翌晨,秀莪尚在床上睡着呢,文飞便嚷嚷着径直闯了进来。小霞见状,忙去拦他,竟被他一头撞倒在地。秀莪听见了,忙吃惊地抬头张望,在她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文飞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只见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秀莪的鼻子命令道:“你快给我画一张画,要比丽莺的那张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不用谁介绍了,只消看他这副颐指气使、野蛮霸道的样子,秀莪便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更何况他的眉眼又像极了一个人,不过,却又只是形似而已;而他的鼻子嘴巴更是活脱脱的像一个人——就是秀莪珍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偶像似的海蓝表哥!
“你听见没?快给我起来画呀!”文飞颦着眉头凶巴巴地叫道。
“你当你是谁呀,叫我画我就给你画!就冲你这种态度,叫我画呀,真是门也没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给我滚!快滚!”秀莪恼怒地训斥道。
“好,你敢骂我!你敢叫我滚!哼,你等着,我这就告诉爹爹去,看到时候是你滚还是我滚!”文飞咬牙切齿地跺着脚叫道。
“好呀,我就等着看啦,我倒要看看你爹爹究竟如何来处理这桩事情!”秀莪倒被文飞给气乐了。
“哼!哼!!哼!!!你就等着瞧好了!”文飞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一扭身跑了出去。
秀莪拍手直乐,她觉得自己已经替丽莺出了一口恶气了。
“表小姐,您可闯了祸了!”小霞担忧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呢?您是不晓得我们老爷的脾气,老爷实在是太宠我们飞少爷了,如今您得罪了飞少爷,只怕在这里呆不下去喽。”
“不会吧?!”秀莪不以为然地笑道,她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凭她对海蓝表哥的了解,她认为海蓝表哥绝对不可能昏聩混蛋到这个地步,绝对不可能任由儿子恣意妄为,更不可能为了取悦儿子而不念她的旧情,她毕竟是他的表妹,他总该要顾及到这点吧。所以,无论从道义还是亲情上来讲,他都不应该那么绝情。
“表小姐,我说话您也不要动气,我也是为您好,我觉得一会儿与其被我们老爷下逐客令赶走,倒不如您自个儿主动去请辞,这样也好保全您的面子。”
“放心吧,小霞,我的脸皮厚得很!我才不怕你们老爷下逐客令呢,我倒要等着瞧瞧,看他是如何来下这个逐客令的!”秀莪笑眯眯地说,她的好奇心早已被牵动,天性顽皮的她把这事儿全当成了一场戏了,现在舞台上的锣鼓点子已经敲响,只等着演员登台亮相了。这本来是一件与她有着直接关联的事情,但她却波澜不惊,倒像个局外人似的一身轻松地等着好戏开场!
这时,丽莺哭丧着脸一点点地蹭了进来。秀莪看见了,忙起床走过去拉了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丽莺?一大早的怎么就不开心了呢?”
“表姑,我闯祸了。”丽莺怯声说道,眼泪跟着就成串地掉了下来。
“丽莺乖,丽莺不哭,告诉表姑你究竟闯了什么祸了?”秀莪诧异道,一面替她抹去泪痕。
“我把表姑给我画的猫猫和我自个儿画的《表姑与我》拿给飞哥哥看了……”丽莺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
“拿给飞哥哥看了,那又怎么样了呢?”秀莪微笑着诱导她。
“全是丽莺不好,丽莺不该把画拿给飞哥哥看的,那样飞哥哥就不会来找表姑要画了,也就不会跑去向爹爹告状了。表姑,您骂丽莺吧,是丽莺给您惹的麻烦;表姑,您打丽莺吧,全是丽莺不好,呜呜呜……”丽莺早已泣不成声了。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你并没有给表姑惹什么麻烦,表姑认为你并没有做错,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作品是很正当的行为,你为你的作品感到骄傲是很正常的事。有错的是你的飞哥哥,是他蛮横无礼冲撞了表姑,表姑才生他的气的,这与你没有关系,就算你今天不拿画给他看,他早晚也会向表姑要画的,但是就冲他的那个态度,表姑才不会理会他呢。好了,小乖乖,快别哭了,你不是还想跟表姑学画画学写字的吗,来,表姑先给你一些纸头你先画着,等表姑梳洗打扮好,我们一起吃过早饭就开始上课好吗?”秀莪好言劝慰着丽莺,看着这个泪流满面、孤苦无助的小女孩,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她此时方才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方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有些鲁莽,的确有些意气用事了,她不该不管不顾地将文飞那孩子赶跑,当时她应该冷静一些,应该替丽莺多想想。现在她开始有些儿担心了,她怕文飞真会去恶人先告状,她更怕她那性情大变的表哥真会做出反常的举动来,她倒不是怕他会下逐客令,而是在替可怜的丽莺担忧,她怕自己走后真会连累这孩子受罪,现在她俨然成了丽莺的守护神,她就是丽莺的希望,就是丽莺的天,要是她丢下她独自离去,那么这孩子心中才燃起的那点希望之光就会熄灭,她势必又会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而且那时的她只怕会比过去更感到痛苦,因为她已经品尝过了亲情的甜蜜,已经感受到了学习知识的乐趣,已经得到过了创作带给她的巨大快乐,现在如果让她放弃这些,她肯定就会感到痛苦,甚至会产生被人欺骗被人抛弃的感觉,这会令她幼小的心灵遭受重创,会让她对生活完全失去信心。秀莪觉得自己对丽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不能辜负丽莺对她的信任,她不能弃丽莺于不顾!
秀莪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但是她的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她照旧喜笑颜开地逗引着丽莺,好言好语地宽慰着她,而她的心里却在盘算着对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决定为了丽莺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尊严了,她打算主动去找文飞这坏小子谈谈,大不了就满足一下他的无理要求,不就是一张画吗,有什么大了不得的,何必为了这个去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何况这孩子的禀性历来如此,又不是单单针对她秀莪一个人的,所以也就没必要和他太计较了。
秀莪拿定主意后,将小霞叫到跟前,笑着对她吩咐道:“你快些去把你们飞少爷给我请来,尽量哄着他点,就说我答应给他画画了。”
小霞答应着跑了出去。
秀莪拉着丽莺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问题这不就解决了,放宽心好了,没事儿了,你飞哥哥不就是想要表姑帮他画张画吗,没什么大了不得的,表姑画一张给他就得了,要是他也想学画画就更好了,到时候表姑再想法子教导教导他,叫他不许再欺负我们丽莺了,你说这样可好?”
丽莺的眉头依旧紧锁着,但是眼中的愁云已经开始消散了,她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了。丽莺,你会梳头吗?”秀莪问道。
丽莺不解地看着她。
“你要会梳头的话,就来帮表姑梳梳吧。”秀莪的目的是要分散丽莺的注意力,她知道这孩子的心结一时半会儿肯定打不开。
丽莺忙不迭地点着头,她太想替表姑做点什么了,她太想要报答表姑对她的好了。
秀莪将一把黄杨木梳子递到丽莺的手里,丽莺便十分认真地帮秀莪梳起头发来。秀莪剪的是齐耳的短发,头发又黑又柔顺,梳起来并不费事,但由于是秀莪成心要让丽莺做点事,所以她一直没有让丽莺停下来,再说这孩子也的确很会梳头,用力恰到好处,手势异常轻柔,那些梳齿轻轻缓缓地爬过秀莪的头皮,令她倍感舒适。
“丽莺的手真巧,真会梳头!好舒服呀,表姑都快睡着了!”秀莪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称赞道。
丽莺开心地笑了,小脸上升起了两朵娇羞的红云,她还不习惯接受别人的赞扬。
“累了吧?快歇歇。”秀莪让丽莺停下来,而丽莺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秀莪望着她笑道,“以后有得你梳呢,从现在起,表姑的头发就包给你梳了,只怕到时候你要嫌烦呢。”
“不会的!不会的!替表姑梳头,丽莺才不会嫌烦呢!”丽莺急切地争辩道。
“不嫌烦就好。丽莺饿了吧?等表姑洗漱好陪表姑再吃点。”
丽莺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她的心情已经大有好转了,刚才还停滞在眼中的愁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了,代之的是盈盈的笑意。
秀莪急急地洗漱好,又对镜薄施脂粉,这才拉了丽莺坐下来吃早点。今天的早点是一碗桂花赤豆莲心粥、两块枣泥糕。
“粥都凉透了,幸好天开始渐渐地热了,吃些儿凉食也不要紧。丽莺,你想吃什么?”秀莪问道。
丽莺望着桌上的东西,倒犹豫起来了。
“怎么了,丽莺?”秀莪不解地问。
“就这一点点的东西,我要吃了表姑就不够吃了。”
“就为这呀,我当是什么事呢,放心吧,表姑饿不着。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过一会儿又该要吃午饭了。你就吃一块吧,你吃掉了一块倒是在帮表姑的忙呢,省了一会儿有可口的菜,表姑倒又吃不下了。”
丽莺这才欣然地接过了秀莪递给她的一块枣泥糕,大口地吃了起来。她吃得很快,三两口就把一块糕吃了个干净。秀莪见状,又把另外一块糕递给她,她不肯要。秀莪忙掰下一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将余下的又递给她,这时她才笑眯眯地接了过去。
小霞一去好久,等得秀莪心焦不已。等到她开始给丽莺授课了,小霞才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随后跟着进来的是紧抱着文飞的赵玉柱,文飞“嗷嗷”叫着,像发了狂似的在赵玉柱的怀里又踢又打又咬又抓地挣扎着,弄得赵玉柱手忙脚乱地避让不已,就是这样,他的脸上、胳膊上、脖子上也都挂了彩,平添了许多血迹斑斑的伤痕,他苦着脸,那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秀莪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始料不及地有些儿慌了手脚。丽莺早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躲在了秀莪的身后。
秀莪一面回头安慰着丽莺,一面故作镇定地对赵玉柱吩咐道:“你快放他下来吧。”
“不行,不能放,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赵玉柱这一分神,脸上顿时又被抓了两下子,疼得他直咧嘴。
“傻大柱子,识相点就赶紧把本少爷放下来,要不然我告诉爹爹去,叫爹爹剥了你的皮,把你当柴火烧了!”文飞气势汹汹地咆哮道。
“文飞,你不是想要我给你画画吗,那就快别闹了,我这就给你画。”秀莪硬挤出一张笑脸对他说道。
“哼,晚了!现在本少爷我不要了!本少爷才不稀罕你画的破画呢!”文飞气鼓鼓地应道,两只本来挺秀气的丹凤眼此时正对秀莪喷着怒火,精致的小脸涨得彤红。
秀莪也是平身第一次遇到这样蛮横无礼的男孩,一时还真感到有些儿难以应付。迫于眼前这样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为了丽莺,也为了替赵玉柱着想,她只得硬了头皮想对策,她知道今天如果不想法子笼络住这个小霸王的话,只怕文家庄真会被他搅开了锅。
秀莪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她去书桌上取了一张铅画纸,夹到画板上,然后便开始给文飞画起人物速写来了,画的就是此情此景下的这个文飞。
画完之后,秀莪便将画从画夹上取下来,她走到文飞的面前,将画递给他。
文飞却拒不接受,他故意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样儿。紧接着,他还是经不住诱惑,开始拿眼角的余光去偷窥那幅画。他当即就被画给吸引住了,那生动有趣的画面令他忍不住把眼睛定格在了上面。
秀莪见此情景,连忙又往他的手里递画,一面乘机说道:“你仔细看看,看认不认得这上面的两个人是谁?”
不自觉间,文飞接过了画。他歪着头颦着眉一本正经地端详着画。他看看抱着他的早已气喘如牛的赵玉柱,又看看画上的人物,然后咧着嘴乐了,他指着画上的那个大头男人笑道:“傻柱子,这人是傻柱子!”
“那么另外一个又是谁?”赵玉柱嬉笑道。
“不晓得。”文飞存心装着看不懂的样子,脸上却分明露出了三分的羞臊之色。
“还不晓得呢,明明就是飞少爷您嘛!”赵玉柱打趣道。
“才不呢,我哪有那么丑!哼!”文飞的犟脾气又来了,嘴噘得半天高,手也跟着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又开始攻击赵玉柱了。
“文飞,快别闹了!你想要表姑把你画得漂亮点,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让表姑重新给你画一幅肖像画。”秀莪觉得有机可乘,忙不失时机地诱导着文飞。
文飞果然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听从了秀莪的劝告,不再胡闹了。秀莪让赵玉柱快放了文飞,赵玉柱竟有些儿犹豫不决,但是他终究还是照办了。
文飞下了地,顿时趾高气昂,神气活现得好似凯旋归来的将军,他先回转身去狠狠地踹了赵玉柱两脚,以泄心头之恨。然后方才背着两手,踱着方步,大摇大摆地来到秀莪的面前,扬着小尖下巴吩咐道:“那你就画吧。”
秀莪心里对他真有说不出的厌恶,只是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也只好硬了头皮做出一副很乐意的样子来。她将文飞安排在一张临窗的椅子上坐下,帮他摆好姿势,调整好头面部的角度,让来自窗外的自然光柔和地照在他的半张脸颊上,使他的小脸呈现出一种明暗对比强烈的立体感。
被迫作画对于秀莪来说还是第一次,她的心里别提有多么别扭,多么不自在了,甚至于还感到了些许的委屈。要不是迫于无奈,她才不会这么屈尊降贵地委屈自己呢!这是她第一次强迫自己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是她第一次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委屈自己,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的心里竟又生出了一些自豪感,心绪也渐渐归于平静了,这才能够静下心来拿起画笔开始为文飞作画。
文飞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具有多动顽皮的天性,他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保持一个姿势不变,何况画人物肖像可比画人物速写费事多了,决不可能三笔两画就能完事的。因此,不多一会,文飞便坐不住了,他开始不住地抓耳挠腮、挤眉弄眼,更把个身子在椅子上摇来晃去。秀莪看见了,往往会停笔不画,这时文飞只好又老老实实地坐着。可是却依旧保持不了多久,到最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再也不肯就范了。不过,这时他的肖像已经大致完成了。
“文飞,你来看看这画可好?”秀莪将文飞叫了过来。
文飞拿着画,皱着眉头仔细地端详着,笑容在他的嘴角漾开,他高兴得跳起来叫道:“这画好!这画好!这画好!”一边他就开始卷画。
“别急着卷,这画还没有画完呢!”
“怎么叫着还没有画完呢?!这不是挺好的吗!”文飞瞪起了双眼。
“真的还没有画完,你现在要拿走也成,只是以后你可不许怪我!”
“怪你做什么?”文飞不解地问。
“你别怪我拿画了一半的画来糊弄你就成了。”
“什么?你说这画只画了一半吗?!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文飞诧异地说道,他急躁地将画颠来倒去地看着。
“你现在看不出来的,因为没有比较,没有可以参照的实物,等明天全部画成了的时候,你才能明白,现在我跟你说再多也没有用,你不懂的。”
“什么?要明天才能画好呀!”文飞恼火地叫道。
“也不是非要明天,现在也成,不过你还得老老实实地在那张椅子上再坐一个时辰,怎么样,肯吗?”秀莪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
“还要一个时辰呀!不成!不成!我可再也坐不住了!”文飞把个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满眼尽是惊惧,仿佛再去那张椅子上坐一个时辰就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我就晓得你不肯,所以才说要明天嘛。”
“要是明天我不来呢?!“文飞成心抬杠。
“那我也没办法了,那么这副画也只能成为未完成的作品了。”秀莪用无所谓的口气说道,她已经了解文飞的脾气,知道这孩子很拧,对他只能采取激将法。
文飞把手里的画重又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在心里盘算着是否有必要为了它再去忍受那一个时辰的折磨。人天生便都具有一种自恋的情结,对于自己的影像都会比较偏爱,这也是人们喜爱照镜子的一个原因。而在没有条件多拍照片留下永久影像的时候,一副肖像画便是满足自我欣赏欲望的最佳方式了。文飞虽然还小,他对自己的偏爱却丝毫也不亚于别人,相反,倒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缺少玩伴的情况下,镜里的影像,水中的倒影自然便成了他不可或缺的知心朋友,会一同分享他的喜怒哀乐。现在,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自己的画像,这张画像的神奇之处是可以将他的某个时间段里的影像永远留存住,也就是说,在这张画里他永远也不会长大,永远都保持着这个表情,永远都是这个姿势。他七岁了,已经懂得时光一去不复返的道理,他知道自己正在一天天地长大,再也不可能会是昨天的样子了,因此,他才越加感觉到这张画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让你画完。”文飞考虑再三后,说道,“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将它带走,我要拿给爹爹去看看。”
“随便你,只是别损坏了,不然你可得又要多坐些时辰了。”秀莪严肃地警告道。
“这还用得到你说,这画上的人可是我呢,我会比谁都当心的!”文飞像捧着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等文飞走远了,大家方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小霞就向秀莪讲述自己怎样去找文飞的经过。
“我去的时候,就看见飞少爷正满园子找老爷呢。幸亏老爷那会儿不在,不然可就麻烦了。”小霞瞪着两眼,神情夸张地说道,“飞少爷找不着老爷,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见谁骂谁,见谁打谁。我壮着胆过去传您的话,他只是不理,我好话说了一箩筐,倒惹得他跳了脚骂。后来还亏得柱子哥赶来了,这才将飞少爷给架了来。”
“这孩子的确很不讨人喜欢!今天我也算是见识了,不然还真不相信他会欺负妹妹呢。有这么一个霸王似的哥哥,也真是苦了我们丽莺了!”秀莪搂着丽莺瘦小的肩疼爱地说道,文飞不在这里,丽莺这会已经活络多了。
“柱子,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就不怕你们飞少爷上老爷那里告你的状呀?”秀莪冲赵玉柱打趣道。
“怕哦,真怕哦!秀莪表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飞少爷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脾气才叫着坏呢,谁要是惹毛了他,准没好果子吃!”赵玉柱神色紧张地说道。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去捅这个马蜂窝呢?!”
“听见小霞说是您您要见飞少爷,我当时连想也没有想,就就那么做了,现在倒感到有些儿后后怕了。”赵玉柱涨红着脸,很结结巴巴地说道。
秀莪的心里很是感激他,但是她的脸上却不便于流露出来,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对于自己的身份不能不顾及着一点,她和他之间再也不可能像儿时那样无拘无束地交往了,他们毕竟是主仆有分,男女有别。
“瞧那孩子霸道蛮横的样子,就知道是被宠惯坏了,这都要怪那当爹的太过纵容他!似这般不正常的溺爱,对他的成长是百害而无一利的,真不明白我那表哥怎么就这样的糊涂!这不是在害他嘛!”秀莪找话说道,借以掩盖自己心里对赵玉柱泛起的那丝愧疚。
“秀莪表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老爷真是把飞少爷当成是块宝了,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只差上天给他摘星星,下海给他捞月亮了。您要问我们老爷为什么如此惯宠飞少爷呐,我想无非就是因为老爷太喜欢我们大太太的缘故,这就叫着什么爱屋什么屋的?”赵玉柱皱着眉头搜肠刮肚地想起了那个成语,但是他就是想不全。不过,这时他说话倒又变得利索了。
“是爱屋及乌!”秀莪提醒道。
“对对,就是这个词——爱屋及屋!我们老爷就是因为念念不忘那个当妈的,因此对她生的儿子也连带着一起喜欢了。”赵玉柱得意洋洋地分析道。
秀莪对赵玉柱的分析表示赞同,她想这也许正是海蓝表哥一味溺宠文飞的根本原因。他深爱着的青莲既然舍他而去了,那么,他把对她的款款深情,浓浓爱意转移到她生的儿子身上,应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因为文飞是他和青莲的爱情结晶,是他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再说这孩子眉眼如此像她,看见他就如看见青莲一般。
秀莪觉得表哥宠爱自己的儿子本来无可厚非,但是错就错在太过了些,已经到了几乎病态的地步了,如今这变了味的爱不但不能给谁带来好处,相反倒成了一把害人的利剑,已经使得他的一双小儿女受伤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