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利王子进入静室之后的第三天早晨,一个进来打扫屋子的女仆,意外地发现王子殿下拥着他那失踪已久的王妃正交颈而眠呢。那个女仆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等她揉揉眼睛再看,依然是如此,她即刻惊喜万分地将这个好消息传播了出去。
“是的,王子终于找回了他的爱妻!他此刻满脸疲惫,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儿,不过,当他美丽的妻子睁开她那双迷人的眼睛从一个长长的睡梦中醒来时,他顿时就变得容光焕发了。他俩深情地注视着对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欢笑,接着,他们就喜极而泣了。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妻子,生怕会再一次失去她似的,他轻轻地吻着她,他热烈地吻着她,他们甜蜜地吻着,此时亲吻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他们就用吻来互诉衷肠,就用吻来表示对彼此的浓情厚爱,就用吻来宣泄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喜悦……
“从这天起,这对生死爱侣就再也没有分开过,他们总是形影相随,总是让每一天都过得那么舒心快乐而充实。
“路易莎王妃还抽空写下了她的海难经历回忆录,并且着重用绘画的方式来表现那些印象深刻的场景,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这些画便成了她确实曾经进入时空隧道来到过未来世界的有力证据。
“有时,她也会认真地履行王妃应尽的职责,会尽力协助老费尔南德王和菲利王子治理岛国。
“回来不久,路易莎王妃就幸福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终于要当妈妈了,老费尔南德王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经过十月怀胎的辛苦,在人们的企盼中,她为岛国诞生下了一位新的继承人——一个健康可爱的小王子,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欢乐里,人们载歌载舞为此整整狂欢了一个星期!
“然而,谁又能预料得到呢?欢乐的脚步才刚走近,不幸的脚步却已经接踵而来了。
“秋天刚一来临的时候,菲利王子就病倒了,这怪病来得如此突然又猛烈,就像是凭空刮起的一阵飓风那样猛地把他击倒了,令强壮的他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似的浑身虚弱无力,更可怕更明显的症状却是他正在一日日消瘦一天天变老,时钟在他的面前似乎走得飞快,他的一天几乎等于别人的好几年!在这样可怕的情形之下,没过多久,原本英武健美的菲利王子就变成了一个老人,他头发稀疏、牙齿零落、满脸皱纹、佝偻着背步履蹒跚,那种老态已经俨然成了八、九十岁的老翁了!
“路易莎王妃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她虽然在背地里时常愁眉深锁、泪水涟涟,但是,一旦到了丈夫的面前,她即刻就会变成快乐的依人小鸟。
“菲利王子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岛国,岛民们的心里都十分难过,他们默默地祷告上苍,祈望神灵再次降福于可怜的王子。
“老费尔南德王没有想到不幸会来得这么快,看着爱子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痛苦样子,他的心都快要碎了。他恨自己的能力太小,不能够化解儿子的疾苦,不能够解救儿子于危难,他时常跪在祭坛前一遍又一遍地向万能的主祈祷,他请求仁慈的主救一救他可怜的儿子;他一遍又一遍地向主忏悔他以往所犯的罪过,他请求得到主的宽恕,请求主不要迁怒降罪于他无辜的儿子,要惩罚就惩罚他吧!
“一面他又焦急地派人到处去求医问药,虽然大巫师曾经对他们强调过这是不治之症,但是,作为父亲的他依然在做着不懈的努力,他企盼能够再出现一个奇迹!
“秋越深,菲利王子的病也就越重了。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人们虽然依旧在虔诚地祷告着,但是也不得不面对王子即将不久于人世的现实了,他们开始为他准备后事。
“在一个秋风瑟瑟的夜里,菲利王子吻着他的爱妻,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他无限眷恋的世界。与此同时,美丽健康的路易莎王妃带着幸福甜美的微笑、紧紧地依偎在她丈夫的怀里,也静静地告别了她那短暂而不平凡的人生,为了给他们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她选择了死亡。
“三天后,人们唱着跳着为这对年轻的生死爱侣举行了浓重的葬礼,他们用本岛最真挚感人的送葬方式来表达对王子和王妃的爱戴。
“悲痛欲绝的老费尔南德王差点儿就被这个沉重的打击击倒了,但是为了他那可怜的小孙儿,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后来,阿尔古伯爵来到了岛上,这两位悲伤的、同病相怜的老人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他俩相互劝慰着激励着坚强的活了下来,他们把所有的精力和爱都用在了培养菲利王子和路易莎王妃的儿子身上,这孩子现在是他们俩共同的唯一的希望和寄托了。”
“哦,等等,陛下。”比尔打断了菲利二世的叙述,疑惑万分地说道,“听您的故事这么半天了,但是却仍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死因。根据您的故事内容来看,菲利王子明显是得病而死的,可是好端端的王妃怎么也会跟着一起死了呢?您说她选择了死亡,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一时想不开殉情自杀了?”
“正如您的所料,她的确是殉情而亡的,她偷偷喝下了一杯天堂花的花汁。”菲利二世忧伤地回答道。
梅莹还是为他殉情了,我的心一阵儿锐痛,虽然这个结果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却不愿意相信,我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她的至爱菲利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会苟活于世!
“天堂花?那是怎样的一种花呀,怎么会这么毒?”我悲伤地问道,我心里恨极了这种陌生的花,是它夺走了梅莹鲜活的美丽的生命!
“这种花是本岛的特产,它的花复瓣而花形硕大,色泽艳丽红得似火,花香浓郁醉人,不过它却含有剧毒,别说是吃了,就是不小心碰到一点它的花汁也会中毒,但是,这花汁同时又具有一个非常神奇的作用,凡是中它的毒身亡的人就会尸身不腐,永远可以保持着身前的模样,因此,本岛的原住民历来就是采用这种花汁来保存亲人的遗体。
“天堂花这种植物还有许多奇妙之处呢,它除了花汁有毒之外,其余的部位却都没有毒,它的叶子可以泡茶饮用,具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还可以当作烹饪时的香料,它会令一盘普通菜肴的滋味瞬间变得美妙无比;更重要的一点却是——叶子汁可以解花汁的毒;而它的花粉拌合着蜂蜜或作茶饮,或涂抹在皮肤上面,都是最最好的美容佳品,可以令女人的肌肤娇嫩赛花白得似雪。
“唉,可惜!现在它们已经处在濒临灭绝的边缘了,因为这种花几乎是靠着太阳神蝶来授粉繁殖的,太阳神蝶失踪后,这种花便日见凋零。同样,据说太阳神蝶也是要依赖天堂花而生存的,幼虫时期,天堂花的叶子是它们的食物;到了成虫化蝶时期,它们就吮吸花蜜为生。可以说这两种生物是共生共存的,要是太阳神蝶再不归来的话,天堂花的灭绝便是不可逆转的事。反过来讲,要是没有了天堂花,就算魔咒解除,太阳神蝶重归故里,它们也不可能再生存下去!因此,魔咒的早日失效才是现在至关重要的事啊!”菲利二世一脸焦虑,忧心忡忡地说道。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天下竟会有这样奇妙的生物!只可惜它们已经濒临灭绝,我认为失去它们不仅仅是这个岛的损失,更是整个地球的损失啊!本来新老物种的交替,是一种无可厚非的自然现象,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了,由于各种人为的因素,本来要过几百年才会自然灭亡的物种,现在却只要几十年就濒临绝种的危险了。照这样下去,地球上的物种总有一天会灭绝殆尽的,唉,到时候,地球自然就成为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死星球了!”比尔愁眉苦脸地说道。
“是呀,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人类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要不是我们如此自私,只顾着私欲的满足而去肆意地破坏大自然,令生态失去了平衡,以至于加快了物种灭绝的速度,使得世界末日的丧钟过早地鸣响了!”菲利二世愤慨地说道。
“幸好这个岛还是一片净土!”为了缓和气氛,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它不过只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哪里有多少能力抵抗住真正的狂风暴雨呀!外面的世界如果继续变坏,那么终有一天,这只小小的扁舟势必也会随之沉没于末日之海的。”菲利二世无限感伤地说道。
“哦,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似乎都太悲观了!”塞巴斯蒂安神父立起来,把梅莹的遗书小心翼翼地交还给了菲利二世,他摘下老花眼镜说道,“要相信上帝是决不会抛弃他忠实的子民的,他会拯救我们,会给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指明方向和道路。只要我们向我们天上的父诚心地忏悔与祈祷,只要我们及时改正我们所犯的错误,我们仁慈的天父就会宽恕我们!愿他的灵永远与我们同在,阿门!”他说着在胸前虔诚地划了一个十字,此时此刻的他俨然是在布道一样。
“阿门!”菲利二世与比尔也连忙跟着划起了十字,他们都是上帝的信徒。
在这样的场合下,无宗教信仰的我自然感到很尴尬,只能在一旁傻乎乎地看着他们,幸好这不是正式的祷告仪式,所以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又恢复了交谈。
“刚才把话题扯远了,现在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带你们先去看看路易莎王妃的画室,她画了很多画,内容极为丰富,画技也很高超,很值得一看!”菲利二世站起来,先把阿尔古伯爵的笔记和梅莹的遗书放回到那幅风景画后面的暗格里。
然后,他走到另一面墙壁前面,用手扶着墙面轻轻地往里面一推,那面墙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扇门,门内便是那大大的画室。
画室布置得异常整洁素雅,所有的墙面都是白石膏的,显得纤尘不染。雪白的墙面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绘画作品,细细品味下来,从中很容易就能发现那种属于梅莹的特有的绘画风格,我曾经无数次亲眼目睹过她作画,对她的这种画风早就了然于心,她的画风细腻写实,一笔一划都颇为讲究,而且用色明丽欢快,所以她的画总是会给人一种类似阳光普照的效果,让观者倍感温馨舒适。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些表现我们这个时代的画作,她却一改往日的风格,她几乎很少使用亮色,这些画几乎都是冷色调,看久了,让人不由自主的会生出压抑、沮丧、悲哀、痛苦、窒息等等的不良感觉来。
想不到我们的世界会给她留下这样坏的印象,在她的笔下,我们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物质都变得如此丑陋不堪,天空中甚至没有了太阳,世界永远笼罩在一片厚重的死气沉沉的铅灰色里。
在她的画里,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和润沁,因为我们是画中唯一的亮点,在那些森严的冷色调里,这点暖色是如此的醒目,如此的可爱,简直就像在阴霾的冬日里,云层中突然出现了太阳的身影一样叫人欣喜、叫人快乐!
由此可见,梅莹并没有把我和润沁赶出她的记忆,在她的心里我总算是获得了一席之地呀,这难道不值得人去惊喜吗!这难道不是给我最大的慰藉吗!
“这位应该就是您吧?”菲利二世指着画上的一个人问我。
我点头喜滋滋地应道:“我认为是的!”
“难怪我第一眼看见您时,竟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原因原来就在这儿!”菲利二世开心地笑了,他指着画像上我身边的女人问我,“这位应该就是尊夫人吧?”
“应该就是润沁,她和梅莹相处得非常融洽,她俩要好得就像是一对亲姐妹似的。”这是一幅以描绘我们家的那个空中花园为题材的画作,照理应该给人以温馨的感觉才是,可是梅莹却偏偏采用了极阴沉的冷色调来描绘画中的景物,在这显著的森冷阴郁之气的四面紧逼下,画中的人物显得如此无助,让观者看着不由得要替他们担忧起来。
我能够理解梅莹的良苦用心,她是在替我和润心担忧呢,她担心生活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的我们迟早也会受到毒害。
“您的夫人真漂亮!希望下次您能带她一起来岛上做客。”菲利二世十分诚恳地邀请道。
“谢谢您,陛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带润沁再次来拜访您的。”我急忙礼貌地答应道。
“啊,想不到城堡里还藏着这么一间宝屋!”塞巴斯蒂安神父兴奋地说道。
“陛下,您的这位先人真是画技高超啊!依我之见,完全有资格跻身于世界一流画家之列了!只可惜她的这些杰作却被深藏在这间屋子里不被世人所知晓,完全没能体现其应有的价值啊!”比尔由衷地感叹道。
“好的东西不一定非要被别人知晓,何况这些画作本来就不是作为了商品来流通的,它们只属于家庭,是我们家族的特有记忆,是我们家族的珍藏。”菲利二世严肃地说道。
“因为您并不了解它们的实际价值,所以也就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我敢说这些画作的价值是非常巨大的,只要它们能够面世的话,一定会引起空前的轰动!想想看吧,一个三百多年以前的人,竟然在她的画作里面如实的描绘了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些画作不仅仅具有艺术欣赏和历史考古的价值,而且还更具有科学研究的价值!它们一定会引起时空隧道热,一定会引起科学界的广泛重视,一定会让玄学家们痴迷,一定会让那些灵异爱好者癫狂!您只要肯让这些画作面世,不啻是向世界丢了十颗原子弹啊!”比尔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兴奋,他两眼放光,似乎已经看见了万人空巷的热闹场面。
“哦?它们居然会有这样巨大的价值呀,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可惜,我仍然没法接受您热心的建议。要知道,如果我那样做的话,势必会成为有违祖命的不孝子孙,而我会为此感到良心不安的!何况,我的小岛目前的状况还不错,尚没有出现缺衣少食的现象,还没有到需要卖祖求荣的可怜地步!”菲利二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比尔的脸顿时就红了,他尴尬地耸耸肩膀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是好意,并没有想要冒犯陛下您的意思。唉,只可惜您不愿意让它们发挥应用的作用,这无疑是整个世界的损失啊!”
“首先,我要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接下来我却要奉劝您还是尽快打消这个念头为妙!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倒真希望能够替您洗一洗脑子,把这些您不该看见的画面从您的大脑里彻底清除干净!老实说,现在我开始后悔带您来到这间屋子,甚至后悔让您聆听了这个奇异的故事。
“如果您不赶快把您在这里看见的和听见的从您脑子里抹去的话,它们总有一天会在您那难以控制的贪婪的欲望下给这个岛带来灭顶之灾的!为了确保您不会犯下这样的过错,照理说,我应该现在就叫人来砍下您的头,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高枕无忧,只不过如此一来,我就犯了杀戒,要知道,死刑已经在这个岛上杜绝三百多年了。
“为了您不至于丢了脑袋,我不至于开了杀戒,我必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我看这样好了,还是让您来起一个毒誓吧,我相信您的人格,来,我说一句您跟一句。先把您的右手放在心脏部位。”菲利二世那张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表情显得异常严峻,他的双眉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可见事态的确很严重。
大家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令人不安的一幕,一时都呆住了。塞巴斯蒂安神父本来打算要开口说点什么的,但是当他走到菲利二世的面前,却又闭口不言了,他肯定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此时非但不会起到什么作用,相反还会令事情越加严重、越加复杂化。
比尔勇敢地承担起了责任,作为一个男子汉及一个聪慧的人,他没有逃避。依照菲利二世的要求,他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如果我比尔•威廉姆斯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向外界透露一星半点儿,就让上帝之鞭追我到天涯海角,打我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菲利二世慢腾腾地念道,他的声音不高,但是一词一句却异常的清晰,语气更冷得吓人,一个字一个字冰钉似的直射进人的心里,叫人不寒而栗!
比尔诚心诚意地发了誓,他的脸色很苍白,可见其心灵所受到的打击是多么的巨大了,我看他在有生之年是不会忘记今天之事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他还敢向外界泄密的话,那他一定是受到了魔鬼的诱惑。
我常在想,当时菲利二世为什么没有向我和塞巴斯蒂安神父发难呢?我认为我定是沾了梅莹的光,我既然救助过她,肯定是值得信任的,因此,菲利二世才对我网开一面,给予了特殊的优待;至于塞巴斯蒂安神父么,一来他是一个神职人员,具有普通人难以企旨的真诚;二来他更是菲利二世的良师益友,菲利二世自然非常信任他。
而比尔之所以如此不幸,,是因为他同岛王家族的这一神秘事件半无干系,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该提出了那个令岛王菲利二世十分忌讳的建议,从而引起了他的警觉,令他本能地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我的朋友,您一定要记牢住今天发下的誓言!我必须慎重的警告您,这个古堡可是一个受到神灵特别眷顾的地方,凡是这里的一切,都受到了神灵的保护,如果您胆敢有违誓言的话,等待您的将是不幸!”菲利二世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调侃,但是这些话所产生的效应却无疑是向比尔刮去的风暴。
我真的很为比尔的处境担忧,他毕竟是因我才来到了这个岛上,我有责任保护他的安全。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是会为他挺身而出,就算岛王不会顾及我的薄面,我也不会退缩,我绝不会弃他于不顾,舍命陪君子的这点英雄气慨,我还是有的。
此时,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冰,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正在屋中蔓延着,在我的眼里,那些画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最后竟然融入了白石膏墙里,和雪白的墙面浑然一体了。
继续凝视下去,墙面慢慢地波动了起来,就像柔软的丝缎一般,半透明的流光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由远而近地向我走来,可是当她走到离我近在咫尺的时候,却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我疑惑万分地望着那个地方,目光毫无阻拦地穿过去落在了对面的墙上,墙面早已恢复了原样——洁白的石膏墙面上挂满了一幅幅她的作品,唯独不见的是画家本人!
唉,唯有她的画作!又怎能一解我对她的相思啊!
这天夜里,我和比尔就住在了古堡里,岛王菲利二世热情地款待了我们,给予了我们最高的礼遇。塞巴斯蒂安神父陪我们用过晚膳后,就急匆匆地赶**堂去了,他还要为明日清晨的早祷做准备呢。
夜阑人静之时,我躺在古堡里那种特别华丽特别舒适的大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对梅莹的思念之情又似着魔的老藤般开始抽枝发芽了,无数的枝蔓缠绕着我的心房,紧紧地箍着它,令它疼着疼着。
住在她的古堡里,呼吸着她曾经呼吸过的空气,走着她曾经走过的路,我越发感到她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但是,当我的手真的向她伸去时,我却伤心地发现她正在后退,一直退到我够不到的地方,她总是在我够不到的地方看着我,向我微笑。
她难道真的已经死了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虽然我已经听菲利二世诉说过她的那些往事,但是我依然无法相信那会是真的,一个半年前还活生生的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死去了三百多年的人呢?我猜这定是有人在同我开玩笑,说不定此时此刻,那个名叫梅莹的美丽女子正躲在这里的某间屋子里偷笑着呢,说不定她是因为在这个孤岛上过得太寂寞无聊了,才同这个菲利二世一起策划了这场闹剧。
当这个想法一开始出现在我的头脑里的时候,我就被慑住了,越思越想,也就越觉得符合逻辑;越思越想,也就越感到自己可怜可悲,如果事情果真如此,我岂不成了梅莹的一只玩偶!
想到这儿,我的心就如万箭穿刺般地疼了起来,不过心里依旧恨不起她,因为,至始至终都是我在自寻烦恼,是我在不知好歹地暗恋着她,而她的行为却一向光明磊落无可指责,她始终都是那么端庄得体,并不曾对我有过丝毫的挑逗和引诱,而且她还一再向我强调她的爱人是——菲利!
如果情况确如我的猜想,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因为是我自觉自愿地想当她的玩偶,只要她可以从中获得某种乐趣,我就心甘情愿,就乐此不疲!因为我爱她,所以才愿意受她的奴役,这并不是我太贱,而是我被爱的力量控制住了而已,我一点也不为此难过和耻辱,正因为深爱着她,才领略到了爱的无奈,才知道了爱的可贵,才知道爱要无怨无悔,要不记得失,要懂得付出。
爱是美好的,爱是伟大的,爱是具有魔力的,爱能够让人上天堂,爱亦能够叫人下地狱!
爱上梅莹的确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但是爱上梅莹又确实令我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痛苦,我一直就在爱与痛之间徘徊,在冷和热之中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明知是错爱,我却欲罢不能,有时我都恨起自己来,明明可以置之度外,却偏生出这样的花心,将自己置于无端的烦恼之中!
今晚,且先不去追论梅莹的生与死,我只希望可以做一个有关于她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