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忆症

作者:史健秋    更新时间:2015-10-26 16:23:46

早晨,闹钟把我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不用看,我就知道现在是七点整了,这是昨晚我设置好的时间。

我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瞌睡仍一阵阵向我袭来,要不是今天有一个重要的研讨会,我真想倒头再睡一会。不知怎么搞的,今天感到特别疲倦,可能是因为昨夜那不尽如人意的烛光晚会吧,总之,我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不得劲儿。

润沁睡得很熟,小脸健康而红润,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她似乎一如既往,岁月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她还是当初那个让我一见倾心,一见就打算要娶的女人,所不同的是,她比过去胖了些,显得越加的珠圆玉润了,倒因此更平添出一种成熟之美。

我想,要不是妹妹的出现,润沁肯定会一直占据着我的心房,让我深爱着一生一世。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的爱出人意料地发生了转移,我已经爱上了一个不应该去爱的女人,明知会是自寻烦恼,却管不住自己心猿意马的欲念,义无返顾地开始了对润沁的背叛,现在非但爱不起她了,相反就连与她相处也快成了我的负担,我怕她会看出什么破绽而来与我吵闹,毕竟是我做贼心虚,不得不每天夹起尾巴做人,真累!

昨夜,大家都觉得很累,润沁安顿好妹妹之后,也倒头便睡了,没顾上与我再另开一场小别赛新婚的胜宴,不过,我知道逃不脱,虽然如今没有了那份热情,但是却不敢忘记掉自己做为丈夫所肩负的责任,要知道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够笼络住妻子的心,那他必定会是个失败者!而一个花心的丈夫就更应该具有攘外必先安内的卓越战略思想,不然,如何能够让家庭长治久安、如何能够分身有术呢!

我终于爬了起来,先溜到隔壁妹妹的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妹妹一定还在睡梦之中呢。

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然后便忙着准备早餐,这本来一直是润沁的事,因为妹妹的到来,我好像突然变得勤快了。我热牛奶、煮咖啡、榨果汁、煎荷包蛋、炸肉排,最后把这些东西及面包、黄油、果酱一股脑儿地都堆上了餐桌。

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我满意地笑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就忍不住要去幻想两位女士一会儿享用早餐时的情景,我仿佛已经听见了她们的称赞声,尤其是妹妹的夸奖,更是我期待着的最佳奖赏了。

时间一到,我就不得不离开家赶去开会了。我工作的研究所远在沪东,而我的家却在沪西,来回几乎要穿越大半个城市,虽然现在有私家车,可以走高速公路,但每天仍要把不少时间都花在路上,如果遇到塞车,情况就更糟了!因此,上下班早已成为了折磨我的苦事,无数次我都动过要换房的念头,但是为了要照顾润沁,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工作的那个幼儿园就在我们家的附近,她可以把花在路上的时间用在家务上,再说,真要把现在的住房换到沪东去的话,起码还得多贴上三、四十万元的地区差价费。算来算去总觉得不上算,最后,还是我不得不做出牺牲了。

研讨会才刚开始,我就盼着快点儿结束。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时不时就会抬起腕来看手表,心中着实恼恨时间过得太慢,那些指针慢慢腾腾地移动着,倒像与我存心作对似的!家中自从来了妹妹,我做什么事都定不下心来,连工作时也变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幸亏我的工作不需要人整天过分地投入,这种研究的工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看出成效来的,所以,现在就是分些心也没谁会在意。

开了一天的会,我终于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回到了家里。当我迫不及待地走进家门的时候,却生出些异样的感觉,因为屋里此时静得出奇,不像有人的样子,但是所有的灯却又都亮着。

我忍不住喊道:“家里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我。

我不死心,每间屋子还是去找了一遍,只是依旧不见润沁与妹妹的身影,我猜想定是润沁带妹妹去看病了。失望之余,我决定先上厨房去看看,打算利用现有的材料来烧制我们的晚餐。

厨房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菜蔬了,只有五只土豆、两根胡萝卜、一只大洋葱静静地躺在料理台上的那只藤编的菜篮子里。单凭这几样东西,看来实在难以弄出什么像样的菜肴来了,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何况是我这个难得下厨房的大懒人了!

打开冰箱,只见冷冻室里除了几盒子和路雪冰淇淋以外,再无他物,我们竟然没有准备一点生鲜肉类!而冷藏室里除了十来只鸡蛋外,就只有昨夜的几盆剩菜了,但是这些东西又怎能用来待客呢,别说是妹妹了,就是普通的客人也定会指责我们的怠慢了。丢了吧,又实在可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现如今虽然大多数人不愁吃喝了,但仍然有不少的人忍饥挨饿挣扎于生死线上,鉴于此,我又怎么敢再有浪费的行为呀!

那么,能不能利用这些个剩菜重新加工制作出几样可口的菜肴来呢,譬如说烟熏火腿就可以改制成蛋炒饭;而把油煎墨鱼、大蒜黄油煎对虾、肉丸、黑椒牛排、香菇炖肉这些菜统统放在一起烩成汤煲,我想,肯定难吃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创造出了一道难得的美味来呢!

说干就干,我取出一只大大的汤锅,把所有的原料放进去,加上水淹没,然后用武火狂煮,再改文火慢炖。不久,满厨房便飘溢着一种奇妙的香味,引人垂涎欲滴了,看来我的实验成功了!

用汤勺盛了一些在小碗里,一品尝,便觉满口生香、美味异常,这汤简直太棒了,我真是歪打正着,竟然就此创制出了一道美味佳肴。但愿妹妹千万别挑嘴,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才好啊!

接着,我又做了蛋炒饭,这可是我的拿手菜,有十几年的经验功夫了,因此可谓驾轻就熟,很快,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就完工了。

这时,她们仍没回来,我只好把饭捂好,汤继续用小火煨着。然后,我来到客厅里,坐在离大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心急火燎地等候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八点过了,而她们依旧音信皆无。饥饿、担忧、恼怒齐齐向我袭来,令我坐立不安,迫使我无数次跑到那扇可以看见路口的窗户前去翘首以待,盼望着她们的身影能够即刻印入眼帘。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烦燥不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甚至于怀疑王亮私自带走妹妹的灾难重又上演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我料王亮也没这个胆子,因为他毕竟是个警察。

天哪,莫非是润沁把妹妹赶走了?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对妹妹一直关怀备至,但是当嫉妒的火焰烧着她的时候,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呢,说不定正是因为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才暂时避而不见的吧!

现在,我该怎么办,要去报警吗?不行,在事情尚没有眉目之前,千万不可以惊动警方!干脆还是我自己去找得了,只是偌大个上海,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叫我从何找起呀!得,不如先给丈母娘去个电话问问,说不定润沁带着妹妹回娘家了呢?才拿起电话,就又放下了,还是再等五分钟再说吧,但凡有可能,还是千万别去招惹她老人家为妙,她那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很难以关上,到时就该我后悔自己怎么不是一个哑巴聋子了,再说,如果润沁并没有回去,那么势必会引起她的误会,她定会以为我们夫妻俩吵架了,到时,任我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辩清了,弄不好她还会大驾光临来向我兴师问罪,那可就更有的苦头吃了!

“叮咚……叮咚……”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寂静,这久盼着的声音令我的心顿时激动地“怦怦”狂跳起来,虽然我多么想即刻跳起来奔过去把门打开,但我又担心门外立着的并非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我犹豫着踟蹰不前,心中忐忑不安。

那门铃声却好比催命魔咒般一阵紧过一阵地传来,我恍恍惚惚地挪到了门前,门终于打开了,一大簇鲜花扑面而来,我尚惊疑着没回过神来时,花丛中已经探出了两张笑盈盈的脸,定睛一看,让我顿时心花怒放了。

来人正是润沁和妹妹,她俩欢欢喜喜地进了屋,也不急着理睬我,而是忙着找地方安置妹妹抱了满怀的那些花。

妹妹立在那里,低头凝视着怀里的花儿,神情异常的恬静端庄,灯光像一枝画笔般把她及她怀里的那些花的轮廓勾勒在了墙上,此时此刻,时间静止了一般,人也似乎已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我屏住气息站立在她的面前,房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她像一幅画似的立在那里,我仔细地端详着她,品味着她的美丽,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想要狂呼呐喊的冲动,更想冲上去将她揽入怀里,哪怕她真的只是一幅画,一个幻影!

大概抱花抱累了,她变换了一下姿势,当她抬起头来时,正遇上了我那火辣辣的眼神,但她似乎生来便有抗火的能力,并没有受到火力的丝毫影响,她依旧是那个被冰雪封冻着的冷美人,虽然她对我莞尔一笑,灿烂得远远赛过了她怀中的那些花朵,但我却还是感到有一股冷飕飕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寒气从她的身上向我袭来,令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甚至于在瞬间对她产生出了可怕的怀疑,虽然我很努力地要屏除那些联想,但此刻却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魔手正拼命地把《聊斋》中的那些精怪鬼狐的故事往我的脑子里硬塞进来,我怯怯地看着她,害怕她会猛然间变了模样。

妹妹从花丛中抽出一枝红掌递给我,我并没有迟疑,马上接了过来。

“美吗?”她问道,依旧明眸皓齿,浅笑吟吟。

我惶恐地点着头,心里仍然存有一个结,一时半会解不开。

润沁这时打我身旁走过,“快来帮忙!”她朝我急叫道。只见她竟然抱了五、六只大小不一、式样各异的花瓶,有的花瓶几乎就要从她的怀里滑落下来了,我急忙赶过去帮她解除了危难,帮她把花瓶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润沁嘘了口气,甩着双手说道:“这回应该够了吧,不够也没法子了,这已经是家里所有的花瓶了。咦,你怎么不帮妹妹的忙呢,没看见她一直抱着花呀。妹妹,快过来,把花都放在茶几上吧,反正一会还要修剪呢。”妹妹向她走去的当儿,她又冲我发布了命令:“去拿把剪刀来。”

“哎,等等,你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去理会那些花,还是先照顾一下肚子吧!”我忍无可忍了,不得不向她们提出了抗议。

“怎么,你还没有吃饭吗?”润沁吃惊地问道。

“鬼才吃了饭呢!”我有些冒火了。

“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去。”润沁说着就要往厨房里去。

“饭菜我早就烧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饭了。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就不晓得肚子饿吗?”我虽然还气咻咻的,但又对她们的行踪充满了好奇。

“我们才不会饿肚子呢,外面好吃的东西那么多,随便买几样吃不就能填饱肚子啦。你呀,真笨,干嘛不自己先吃呢!行了,不劳你的驾了,你还是先去吃饭吧,我自己去拿剪刀得了。”说罢,她便径直跑开了。

我好像当头挨了一棒,有些儿懵了,昏昏沉沉的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我没料到结果竟是这样的,看来,一切心思又都付诸东流了。此时,我没勇气再面对妹妹,不晓得她会不会笑话我,会不会把我当成一个白痴。老天啊老天,您可真是太苛刻了,为什么竟连这点向她献殷勤的机会也不留给我呀!

我感到那堵挡在我与妹妹之间的墙又加厚加高了,让我更加难以逾越!

我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厨房,决定不把饭菜端进饭厅了,反正就我独自一个人吃,又何必费那个劲呢。我搬了张椅子坐在料理台前,赌着气只管把食物往嘴里塞,虽然食不甘味,却吃下去很多很多,把个肚子撑得饱饱的,一直撑到了喉咙口,一打嗝一弯腰就会往外冒。饱胀的感觉也并不好受,但是却为我赶走了另一种烦恼,令我的心里头好过了一些。

我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她们早已收拾停当。插着鲜花的花瓶被她们见缝插针地摆放在客厅的各处,虽然显得有些儿凌乱,但却不乏野趣,客厅由此平添了一种生气。

妹妹不在这里,只有润沁一个人默默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其实是很庸懒地半躺着,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两只手十指交叉地轻放在鼓胀的肚皮上,两条腿尽力地往前伸直着,这样的姿势可以减轻些腹部的不适感。

“吃好了?”润沁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瞟了我一眼问道。

“唔。”我很不情愿地用鼻音回答了她一声,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别扭,此时我实在不想理她,可又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与她发生争执,因此,我就是有一肚子的怨气恼火,也只能强压在心里忍了,我可不想让妹妹看我的笑话。

“要不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润沁坐直了身子问我。

“茶,谢谢。”我对她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润沁离开后,我便又开始想起妹妹来了,奇怪,她怎么不在这里呢,是睡了吗?

不一会,润沁就端着两杯茶回来了,茶香顿时飘逸在我们的四周,给闷热的夏夜带来了一丝清爽的感觉。她把托盘轻轻地放置在茶几上,然后端起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我,她了解我的脾性,知道我喜欢在饭后来一杯热茶,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天,我都不肯放弃这一习惯,我喜欢捧着滚烫的茶杯把玩,让它在我的手掌心里由热一点点变冷,我喜欢乘机去嗅闻那热气氤氲的茶汤中飘散出来的清雅怡人的香气,时不时再慢饮一口去细细品尝茶的滋味,让它化解饭菜的油腻,由它消除一日工作的疲劳,这对于我便是莫大的享受了。

“今天我带妹妹去过医院了。”

“情况怎么样?”我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道。

“挺不错的,她很健康!”润沁说出的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但由于她的语气怪怪的,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了。

“是吗,这倒挺出人意料的。咦,说到妹妹,这会儿她人呢?”我乘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呀,这个时候大概早已进入梦乡了吧。今天一天也真够她受的了,医院实在是一个折磨人的地方,等她耐着性子终于做完了全身的检查后,人也几乎快要累趴下了。幸好她还算是挺配合的,对医生也肯有问就答,要不然今天我们只怕要住在医院里了。”

“关于她的失忆症,情况又如何呢?”我终于沉不住气了,把话题重又转了回去。

“至于妹妹的失忆症,问题就似乎有些棘手了。根据她的脑部CT检查的结果,医生们都感到非常困惑,像她这样并不曾遭受到脑损伤的人,是不应该得失忆症的。”

“但她的确得了失忆症!”我忍不住插嘴道。

“是呀,正鉴于此,医生们只好根据她曾经遭遇过溺水事故的情况作出推断,认为致病因可能就是那场事故,可能是因为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才造成的。”

“那他们打算怎么治疗呢?”

“他们说这样的病不在他们的医疗范围内,建议我应该带她去看精神科或者心理科的医生,他们认为这是心病,需要精神科、心理科的医生去慢慢引导,才能够化解那场灾难带给她的影响,才能够帮她重新打开那扇被关闭了的记忆之门。”

“庸医!饭桶!”我恼火地骂道。

“这倒不能怪他们,只能怪现在的医院分科太细,他们被化整为零了,这样虽然可以让他们学而更精,但却让病人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个人身上的病却不得不分开来跑不同的医院、看不同的医生。”

“结果却不见得好!人是一个整体,如何能够化整为零呢!所以,现在医生虽多,医技却都好不到哪里去,多数是照本宣科、照方抓药的庸医蠢材!不信你可以去查看他们的处方,保管是一百个人看感冒,结果所配的药竟然是相差无几。从中便可以看出这些所谓的医生们的医疗水平了,他们难道不知道人的身体是千差万别的吗?难道不晓得适合这个人的药不一定适合那个人吗?但是他们根本就不考虑这些,整天只管把那几种他们用熟了的药翻来覆去地写上几十遍、几百遍就得了,他们已经麻木不仁,已经丧失了治病救人的职业道德,结果把救人反变成了害人,使多少病人由于误吃了他们的药而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我对这种学而不精的庸医没有好感!永远没有好感!”不知怎的,我越说越激动,简直是有些儿义愤填膺了,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受害者。

“行了,我已经够累了,没工夫再听你的宏篇大论。管他庸医还是饭桶呢,我还是决定要带妹妹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再说,总不能听之任之吧,要是换着你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不会再说这些风凉话了!凡事都要将心比心,只有把别人的痛苦当成是你自己的,才能够理解别人。不信,你试试看!”

我不否认润沁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她认为我想要丢开妹妹不管可就大错特错了,当然,我才不会去向她做解释呢,我可不想自找麻烦,不想往自己搅出的旋涡里跳。今天虽然我很扫兴,但总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得知妹妹的身体状况良好,我感到宽慰了许多,至于她是否能够恢复记忆,便要凭天而论了。

这天夜里,躺在床上我转辗难眠,脑子里总也挥不去妹妹的影子,忍不住又把奇遇她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后来,便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怪梦,只是到底都是些什么梦,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妹妹始终都在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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