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记得去年3月22号长沙21岁女孩在大雨之夜掉进无井盖的下水道被冲走的新闻吧?当时那条新闻真的是震撼了我,太无辜了,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此小说嫁接糅合了此事,当然小说也反应了其他的社会问题,主要还是为纪念她而作,告慰在天之灵的她,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快乐,歌曲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我希望那里也没有井盖之城,警醒着我们世人,夏天又来了,不要重演。——题记
一
这个周杰伦不是那个周杰伦。那个周杰伦是唱歌的大明星,这个周杰伦只是个修车的小师傅。长相?除了名字一样,其他概不一样。这个周杰伦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九栋楼后面旮旯处开了一家车铺。不注意的人也就不注意地来来往往,注意的人,一定注意到车铺侧面挂在帆布上的名字。一块破旧的牌子上面用漆歪歪扭扭地涂着四个字——杰轮车铺,车铺的主人就叫周杰伦。周杰伦把一辆自行车推到老孙旁边,拇指按响了一下铃铛说,
孙师傅,好了。
哦,哦。
老孙的注意力还在“杰轮车铺”四个字上,伸出的手没有抓到车龙头。周杰伦一下按住车龙头,笑着说,
小心。
老孙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下说,谢谢。跨上车子走了。周杰伦目送老孙离去后,回到车铺开始修另一辆车,刚拆下一个车轮,听见一串急促的铃铛声。老孙刹住车,停好,边走边掏钱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钱都忘了,多少钱?
不碍事,孙师傅,算了。
瞎说!多少钱。
那八块吧。
好,好,谢谢。
老孙付钱后骑上车子没几米,又划拉一圈回来了;一个年轻人,一阵风,抢先停在老孙前面说,
周杰伦晚上去K一下?
不行,我有事。
说好的不能失约。
放心,有时间我会去。
好。
年轻人脚一点,摩托车开走了,老孙一只脚点在地上说,
你真叫周杰伦?
欸,是。
不是假的吧?
阿,啊?
周杰伦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孙的话,有点哭笑不得说,
假的,指的什么是假的?名字还是人?
老孙说,我是说名字。
哦,哦,周杰伦边说边去摸牛仔裤,手跟车一样地刹住,说,
孙师傅,我手脏,身份证在我钱包里,你拿出来看看。
哦,那不用,不用,不好意思,我只是问问,对了,我问下,那周杰伦是唱歌的吧?
恩,是。
好听吗?
这,不好说。
他好像要来这里开什么会?
你怎么知道?恩,快了,是演唱会。
你到底听过他歌没有?
欸,听过一点。
好听吗?
恩……还行吧。
你会唱他什么歌吗?
这,周杰伦笑着说,我还没学会。
哦,好,学会了再找你,你忙,你忙,我走了。
老孙在文化站工作,负责收发文件报纸,也就是看门的老头,退休了,也就这样了,混个时间,工资没有对面老张头的高,但看什么门都是看,总比老张看厂大门体面点。老孙一天的工作大部分在门卫,在门卫里大部分的时间在报纸和电视上,有时也跟老张杀杀棋。老孙现在一翻开报纸,就一定会去看娱乐版面,而且一打开电视看到娱乐新闻也不换台,这都是在关注一个叫周杰伦的人,一个唱歌很好听的人,一个风靡东南西北少女的明星。老孙的孙女孙萌,就是其中一员。家里墙上腊梅图换成了周杰伦海报,书桌上是周杰伦相片儿,抽屉里是周杰伦的光碟。老孙一度觉得他养的不是孙女,而是周杰伦,进的房间不是孙女房间,而是周杰伦房间,面对的也不是孙萌,而是一个周杰伦灵魂附体的孙萌,整天耳朵边挂着耳机,嘴里哼唧哼唧,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孙还想跟她沟通一下,
萌萌,爷爷有话说。
哼哼唧唧,哼哼唧唧……
萌萌!老孙挡住孙女去路说。
孙女看他像是在看一道解不出的数学方程式,孙女两只水灵灵的眼眨巴着,取下一只耳机,声音失控地说,
啊,爷爷,你说什么?
老孙吓了一跳,说,你不知道我有心脏病啊?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说,萌萌,你把耳机摘了,我们能不能说一下话?边走边说也行。
爷爷,都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我要上课啦。孙萌把雪白的右手腕伸在老孙的眼皮下,夸张地表情。
把手拿开,我看得清。老张拨开孙萌的小手说。
孙萌又把耳机带上,绕过老孙,老孙瞄了一眼桌子,早饭没动,自己的药放在上面,说,
欸,怎么没吃呐!
饱了。
没吃怎么饱了?!
爷爷记得吃药,放在桌上了。
哦。
老孙推着自行车,跟着孙女,绕在九栋楼后面,等了一阵。孙萌听着歌,摇了一阵头,老孙觉得像拨浪鼓。公交驶入站台,车身是周杰伦的最新广告,看到孙女上了公交车,老孙才转身离去。刚上路老孙车子还没骑稳,链子就掉了,下车一看,不是掉,是断了。十几年车子,就像一匹战马,受伤了,跑不动了。老孙推着自行车,去了周杰伦的车铺,渐渐地就注意到了挂在侧面帆布上的牌子。
二
近来,中午孙萌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她跟姜蓉约好了,她们关起门来在教室里一起练。今天吃方便面,放在一边都凉了。孙萌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东风破,一曲唱罢,蒋蓉鼓起了掌。蒋蓉站上去,一曲唱罢,孙萌鼓起掌。看看时间,已经听得见外面同学嬉闹声,她们有些激动起来,彼此都听得见对方心跳声。末了,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我们去问问吧。
她们花了很长的时间,走到校外一处电话厅里,费了很大力气,拨通电话。她们一同屏住呼吸,等待着心惊的声音。电话突然滴答一声通了,孙萌的手触电一样地颤抖了一下,电话机掉在了蒋蓉的手里,像是接到一只老鼠,吓得蒋蓉连同座机一起扯翻在地上。两人同时发出同样不分高下的尖叫声,把电话亭里其他人吓得一跳,还吓跑一只猫。老板正在吃饭,一口喷了出来,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怒气冲冲地赶走了她们。她们感到自责,出了门还在一个劲地向老板道着歉,理亏难堪的样子,说着对不起。
这点时间对她们来说,比任何一次考试都要吓人。尤其是蒋蓉,额头还在冒着冷珠子,冷珠子挥发带走热量,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一阵阵寒意。孙萌也喘气喘的厉害,好不容易心不跳了,口又开始渴了。两人买来水,各自喝着,心事都不在水上,有点后悔起来,人一旦后悔就容易埋怨。孙萌先开的口,
你怎么连个电话也接不住呢?
你还说!是你没拿住的!
那你也该接的住啊。
你都拿不住,还说我接的住吗?
两人不说话,都去看马路,马路有什么好看的呢?唯一吸引她们的是一个安全帽,接着是安全帽下的人头,从圆圆的井下升了起来,爬了出来,手里牵着电缆线。两人收回目光,投到对方的脸上,仿佛上面写着答案,结果都是零分。两人终究没有勇气再去电话亭里,拨打那个重似千斤的电话,从彼此眼神里,达成的默契是打算来日再战。两人像两朵蔫了的花一样,栽种在路边,孙萌没劲,蒋蓉也没劲,肩碰着肩,从后面看,不知道是谁靠着谁。蒋蓉想了起来,把肩膀分开来说,
你家后面有个修车铺。
那又怎样?你要修车吗?
他叫周杰伦。
谁?谁谁谁?
修车的叫周杰伦。
不会吧?这么巧?
嗯,我还去问了。
那长的像吗?
不像。
哦,孙萌把矿泉水瓶子塞进垃圾桶说,那有什么意思。
我听见他唱歌了。
阿,啊?好听吗?不是不是,像吗?
人多,我只是听见他在哼。
哦,又没听见。
孙萌不说话,看着蒋蓉,蒋蓉晃着空瓶子,抛进一辆路过的垃圾车里。看到孙萌还在看自己,眉毛上面挑了一个表情,孙萌一下明白了,准确的说,她也是这个想法。
三
下班的时候老孙手痒,去找老张杀棋,等了一圈没等到,眼镜压在报纸上,期间帮着接了个电话,热心的帮人指了一个路,起身的时候,看见老张急急忙忙地走过窗户,开门就说,
今天不下了,不下了。
怎么了?这么急?
老张收拾着东西说,
我要去拿票,这把我累的,啧啧。
怎么了?你老糊涂了还是怎么了?说话没头没脑呢?
周杰伦,老张嘟着嘴巴说,周杰伦知道吧?
知道啊,车上面都是他广告。
行啊,你也知道啊,了不起。
唱歌的嘛。
呵,厉害啊,老张接着语气一转,有些滑稽的口气说,管他是干嘛的。
那你问这做什么?
他要来。
听说了。
丫,这你也听说了?哦,哦哦,我忘了,我忘了,我那丫头片子跟你那丫头还是同学。
死老鬼!你放屁一下放完好不好?憋一阵,放一阵,你是人吗?!不说清楚别想走,跟我杀一局。
真不能耽误了,我好不容易求这里的一个小伙帮我丫头弄到票,还是黄牛票,现在人家叫我去取,错过就没了,明天杀,明天杀,走了。
老张出门时候问老孙,你孙女没问?
没有。
还是你好,记得关门。
这老鬼!
说归说,老孙骑车总走神,安全起见,下车推着车走,路上纳闷,孙萌没动静呢?背地里已经准备好了?那票哪来的呢?老张都要托人买,她一小孩找谁呢?钱又哪来的呢?不会是他爸爸寄的吧?老孙把车靠在一棵槐树边,拨通了儿子的手机,一直传来忙音。老孙继续推着车走,思绪像鱼儿吐泡又泛起来。不知道吗?不会,她们是同学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也听她对着电话筒讲过谁谁要来,难怪那么神神秘秘的,今天才知道是谁要来了。对了,不记得问那老鬼多少钱的票,肯定是那丫头知难而退,买不起票,一定是这样的。老孙一脚跨上了车,对自己结论很有信心,也很满意,反应在动作上就是轻松,像一下拔出泥潭地轻松,反应在嘴上是哼戏,轻松地哼戏。周杰伦一眼就看见了。
孙师傅,回来了。
啊,嗯?哦。
老孙这才注意到了九栋楼后面,意味着转个弯就回家了。
对了,我问你啊小周。
啊,您说。
老孙又划拉一个圈,骑回来,脚点在地上问,
你……知道他要来吗?
谁?
你,你兄弟。
哦,周杰伦反应了过来,用肩膀揩了一下脸颊,笑着说,孙师傅,您真会开玩笑。
你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知道。
哦,那你票买了吗?
这个,嘿嘿。
你嘿嘿什么呀?我又不抢你票!
不是,孙师傅,我都,都有点不好意思说。
你还是年轻人吗?有还是没有哇?
有,有。
哦,走了……我走什么呀,问你的话都忘了,那票多少钱一张啊?
呵呵,孙师傅,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爸……
你说这干什么?对,你爸是谁啊?
不管他是谁,你以后见着我爸别说这事就可以了。
哦,好,明白。
这个数。周杰伦伸出了一个拳头,撑开五根手指。
娘诶。
还是后面座位。
娘诶,那还怎么看?
拿望远镜。
那干嘛不到电视看嘛!还有拉近放大的。
哦,这,不一样的。
这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看嘛!
还有听的。
那买两盘磁带啊!
买了,是光碟。
那还去听?哦,哦,我知道,又是不一样的?这我理解。
您……理解?
我还没那么老古,当年……老孙看着地上散落的零件说,毛主席,周总理,我们当年也天天想着看真人,是这道理吧,小周?
孙师傅,您真厉害。
对了,天都要黑了,还不收摊?
哦,一个客人还没来……
老孙和周杰伦一起看到一个气喘喘的人,朝这边挥手跑来。老孙竖了一下拇指,跨上车说,小周,你很有责任心啊。
四
儿子来了短信,老孙没注意,窝在沙发里洗脚,水凉了,脚也凉,眼光被一根无形的线,连在孙萌的背上。
萌萌。
……
萌萌!
听着呢,爷爷。
作业写完了?
嗯,完了。
不复习?
这不刚复习,休息一会儿嘛!
你管二十分钟叫一会儿?
爷爷!就完了。
我洗完脚就不准看了。
好吧,孙萌又说,短信,爷爷。
我不看。
要是你儿子的呢?
哦,嗯……谁?不像话!我儿子!不许这样说。
我爸。
嗯,他从来不发的。
老张脑子闪了一下,说,哦,对。
老孙抬起脚,抓过毛巾,胡乱地擦了两下,抓起桌上手机,对着日光灯按亮键盘,眯起眼睛读,
爸,下午忙,没接电话,钱已汇,包括您的生活费。
发什么鬼短信!你老子是聋子还是瞎子?也不问问你女儿情况,电话也不打,瞎忙豁!老张重重地按着键,忽然想起来,停了一下,轻轻地拉开门,走到了阳台,接着补上刚才的号码,拨了过去,茫音,又拨了过去,通了。
喂,爸,没看短信吗?
那边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你小子从小撒谎都被我识破,那边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你还瞎说没在那里!
是没什么,爸,您有事吗?
你知道周杰伦吗?
知道啊?
你女儿被他迷住了,知道吗?
爸,您真会开玩笑,人家在台湾呢,再说……
猪脑子,喝多了吧,我是说那个迷住了。
哦哦,歌迷是吧,这个……正常吧。
我跟你说啊,前几天老师——也是你同学,跟我说萌萌学习退步了。
哦,有进有退潮起潮落也正常。
我呸,气死我了,你是他爸吗?你不是他爸,我可是她爷爷,一辈子的爷爷!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到底在哪里……
爸,我这边真有事,实在不行给萌萌找个家庭老师,就这样挂了。
喂……兔崽子。
老孙骂着推开门,撞见萌萌,吓了一跳,电视关了,一下觉得异样的安静。
怎,怎怎么不看了?
你说不看的。
哦。
谁电话?
嗨!老张,下棋的,你见过。
给我。
什么?
电话。
不给。
给我!
真是老张的……
撒谎的话嘴皮子下次不要发抖。
我又没抖。
现在还在抖,要我拿镜子吗?
老孙真想拿水泥把嘴皮子封死,眼皮子又抖了起来,萌萌的视线又捕捉到了似的,冷峻的眼神里含着新的指认和嘲讽,不由分说地抓过老孙的手机,只看了一眼,拨了过去,电话通了的时候,老孙觉得汗都要结成冰了。
喂,爸,我不说了嘛!我有事,有事,她是周杰伦的粉丝也正常,我还是他粉丝呢,全国那么多根,没事,多她一根不多,少她一根不少,她学习不好,就给她找个老师辅导,钱我过两天再给您寄过去,喂,爸,听到了吗?我挂了啊。
萌萌,你说句话吧。
片刻,老孙又问,挂了?
老孙有点火了,伸出手,说,萌萌,给爷爷,我骂他!
老孙伸手绕过萌萌的身边,萌萌的肩膀甩开老孙的手臂,老张用命令的口气说,
给我!
电话又突然响了,那边像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都有风呼啸的声音,许久,那边才传来声音,
萌萌。
……
爸爸我……
……
爷爷还好吧,你,你知道的,爷爷有
心脏病,高血压。
嗯……所以……
每天按时吃药,不能刺激,按时睡觉,少吃油腻……
萌萌!给爷爷!给爷爷!老孙抢萌萌手机,被萌萌死死地捂在耳边,扳不动。
不,我还没说完!让我说完,孙萌的眼泪夺眶而出,使劲压抑着哭泣的声音,喘着粗气说,定期检查,量血压,多吃竹笋,西红柿,蔬菜……
萌萌!别说了,爸爸,我……
孙萌实在说不下去了,手腕交叉着,掩在额前,一下扑进老孙的怀里,老孙轻轻地扳开了萌萌的手指,刚拿过手机,萌萌一下弹出老孙的怀里,擦了一把眼泪说,
爷爷,就说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会努力的,不用请老师。
萌萌……
孙萌不等老孙说完,走了。
爸,萌萌她刚才说什么?
……
爸,你在听吗?你,哭了?
她说……她很好。
哦。
他说不用请老师,自己会努力。
哦。
……你小时候我照顾你,现在本来是你照顾我,结果……老孙吸了一口气说,别的不说了,知道你忙,忙赚钱,有一万个铁打的理由,但你记住一点,就记住一点,萌萌是我孙女,更是你亲生女儿,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爸,忙过这一阵,我回去看您,爸,还是请个保姆……
不用瞎操心,你接着忙你的,忙你的钱,就这样,你好自为之,挂了。
五
学校旁边有条小胡同,有家卖精品也卖玩具的店,现在正促销着。门口晃悠着一个套着卡通鸭的人物,鸭尾巴翘的很高,很滑稽,一张一张发着手里的宣传单。蒋蓉走上去,伸出一只手,小鸭发出一张单子,立刻收了回来,一把打掉蒋蓉的手。两人笑了起来,小鸭的笑显得更滑稽。蒋蓉说,
上课了。
哦,我以为还早呢。
你不看看几点。蒋蓉把手腕递给小鸭看,小鸭把鸭头摘了下来,说,
晕。
老师在教室找你,我说怎么没见你。
你等等,我要跟老板商量下事,
什么事?
等下说。
孙萌的鸭尾巴一摇一摆地跑进店里,蒋蓉有些发笑,捡起一页宣传单,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孙萌的声音。脱去卡通衣服的孙萌,在收银台那里争论着什么,店老板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把里面孙萌吓一跳,把外面蒋蓉也吓一跳。蒋蓉正要上前,孙萌低着头出来了,两腮气鼓鼓的,蒋蓉拉也拉不住,跟在后面问,
怎么啦,怎么还吵起来了?
缺德。
谁?
老板。
缺什么德啊,他。
少给我钱。
啊……
孙萌一下站住了,蒋蓉差点撞上。孙萌对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像是在骂那石头,说, 说好了的,日结日结,也怪我,日结太少,嫌麻烦,我要求一月一结,结果她说现在是旺季不好找人,走可以,要扣钱。
那,当时签合同没?
这点工作,签什么。
那走,我们去派出所,告她去!
算了,算了,就是钱不够了。
差多少?
一百吧,不过,差不多了。
萌萌,不能老吃方便面的。
不就这一下。
我听说吃多了会死。
马上就正常了。
恩。
我们才不像……
不像什么?
你没听说吗?
什么?
真没听说?就是……孙萌凑了上前,很小,很轻地,说了一个名字,眼睛一边瞄向旁边,一边嘴皮极快地说完。
不会吧?
我也不信,不过有次我真的见到她坐在一个男人的车里。
也许是她爸爸呢?
没那么年轻。
哥哥或者是表哥也有可能啊,
你家表哥跟你做这个啊……孙萌暗地做了一个动作,蒋蓉知道那是个不入目,下流的动作,眼珠子张地快掉出来了。
妈呀,怎么这样啊?
谁知道呢?
哎,钱啊,救世主还是魔鬼啊!
蒋蓉笑了,眼睛瞟过孙萌的肩膀,孙萌问蒋蓉,
你笑什么啊?
蒋蓉下巴示意了一个动作,孙萌撇过头去,咂了一下嘴巴,拉着蒋蓉到一旁,边走边说,
说曹操,曹操到,真险,好像她换了一块手表。
是吗?
嗯。
孙萌和蒋蓉慢吞吞地走,离远了时候,孙萌说,你说那人真的假的?
谁?你说谁?
周杰伦啊,修车的。
哦,可惜除了名字一点不像。
你说他唱歌好听吗?
恩,我听到过一次,不然我也不会想那办法了?
恩,是,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下课吧。
行。
两人手挽手,进到学校,在路过一颗槐树的时候,孙萌班主任的声音,从楼上掉下来,
孙萌,下完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六
老孙来找周杰伦,周杰伦不在,帆布放了下来,从帆布侧面看,周杰伦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在里面睡觉,不知道去哪里了。门口一块油腻的地面,看得有些窝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跑到侧面,下意识的去看那牌子,竟然没有了。哎呀,牌子呢?老孙对自己说,跑哪去了?牌子都没有了,还怎么做生意?也许无所谓,一个搭棚修车的,要什么名字,叫什么不好,偏偏叫周杰伦。哦,对,他叫周杰伦,也不怪他,名字正符合这行业,呵,有才,天意。
孙师傅,笑什么呢?
哦,你回来了。
恩,城管要我去交钱。
欸,这旮旯地方也要钱。
要,没拆算好的。
交多少?
不多,能赚回来。
那行。
周杰伦把压着的石头搬开,卷起帆布,搬出工具,老孙在一旁说,
问你件事。
恩。
演唱会门票好买吗?
你问这个?
是。
现在,可能要难了,估计也是买后面的。
后面的?
前面的都卖完了,剩下的不就是后面的?
哦……
老孙仰着头,若有所思,对面脚手架上有两个工人,换上了周杰伦的大幅海报。老孙也不绕圈子,说,
能搞到票吗?
你要?
是。
孙师傅,您也去看?
不是我,我孙女。
哦,现在不好说。
帮个忙,你那票怎么来的?
我也是求朋友买的。
那就叫他再帮一次,卖谁都是卖。
这……
钱你放心,原价。
不是这意思……要不孙师傅,回头我帮你问问。
现在,就现在。
现在?
对对,就现在。
哦。
孙师傅急忙下车,把车的站脚打好,说,
用我的,用我的,
不用,不用。
说,说,什么号码,我来拨。
周杰伦说了一个号码,老孙拨过去,通了。周杰伦接过电话,说了一遍意思,那边电话很吵,也干脆,周杰伦挂了电话,老孙急忙凑上去问,
怎么样?有吗?
有是有,有点靠后。
这无所谓,跟你说的一样,买个望远镜。
哦。
到哪里买?
他说今晚体育场西口,到了给他打电话。
那地方我不熟,要不小周,你再好人做到底,跑一趟。
不行,孙师傅,今晚我有事,我答应我朋友好几天了。
哦,好好,你忙,你忙,我去的了,谢谢。
老孙说完回头就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抬头看见周杰伦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孙想开口,周杰伦抢先说,
孙师傅……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他照顾我,我是想问一下多少钱一张。
不是,孙师傅,你可能不知道,我那朋友是黄牛,就是倒票的,怎么说呢,简单说,他也是花了精力才搞到票,不过你这点放心,他票是真的,所以,……
就这啊,我懂,我懂,我电视上见过,没事没事……
孙师傅,要不我再跟他说说。
不用,不用,该多少是多少,你忙,你忙。
孙师傅……
嗯?
您,还没问呢?
哦,哦哦,看我脑子,多少钱一张?
我买的是五百六十,你的位置估计靠后,孙师傅,高于五百六十,您就别买了。
哦哦,我心里有数,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