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莪,醒醒!秀莪,快醒醒……”
秀莪听见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呼唤着她,那声音是那样的遥远,又是那样的急切,她想要回应,可她是那样的累,眼皮子是那样的沉重,她只想要睡。但那声音却是那样的坚定,一直在那里不停歇地唤着她。
在这声音的召唤之下,秀莪一点点醒转来。
“秀莪,你可终于醒了!”张士勋惊喜地叫道,将秀莪的一只手攥得紧紧的。
“我现在在哪里?”秀莪有气无力恍恍惚惚地问道。
“在紫竹苑里。”
“哦?我记得我好像到芙蕖馆去了!”秀莪努力回忆着,但是她的太阳穴这时候是这样的疼,根本不容她细想。
“还说呢!你呀,真是太不听话了!叫你不要去那里,你却偏要去,你看,这不是被吓着了吗!”张士勋爱怜地责备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秀莪的脑子猛然间变得清醒了,她惊恐万状的一下子坐起来扑入了张士勋的怀里,浑身上下不住地打着颤。张士勋被秀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住了,他的两只手平伸着,都不晓得应该怎样放才好。
秀莪用两条手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将头依靠在他的肩上,借着他的体温,来温暖平复她那颗受到过度惊吓而狂跳不已的心。在那夜阑浓深之际,在这几乎没有人烟的偌大文家庄,在那间四面环水的船屋里面,她同一个女尸独处了那么久,甚至还拿手去触碰了她,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从来没有看见过死人,从来没有出席过葬礼的年轻女子来说,这一切实在太可怖了,就是想想也都会令她心惊胆战的。
张士勋的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了秀莪,别看秀莪平时显得那样任性娇憨盛气凌人的,此时于张士勋的感觉却是如此的柔弱不堪,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要保护她的冲动。他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的背脊,口中不住地念道:“秀莪不怕,秀莪不怕,有七舅舅在这儿呢!”在他柔声细语的安抚下,秀莪才慢慢从惊惧中走出来。
秀莪的嘴唇紧贴在张士勋的脖颈上,呵出的热气弄得他怪痒嘻嘻的,令他的心底升起了异样的感觉,那是男人最原始的一种反应,它在他身体里面一直蛰伏着,让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还积蓄着这种能力,他原本以为它早已经被岁月的年轮磨损殆尽了呢,此时,他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它又回来了,他的身体依旧还有着青春的活力,他为此感到既惊讶又激动,他在心底里暗自谢着怀里的这个女人,是她把生命的活力重又注入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从沉睡中苏醒了!
张士勋仿佛获得了新生,他的心里充满了愉悦,他的手臂将秀莪搂得死紧,生怕会失去她似的,他要将她永远留在怀里,这个女人是他在人生路上寻寻觅觅了这样久才终于找到的,她就是他遗失的那根肋骨,有了她,他才不会再感到凄惶;有了她,他才不会再感到缺憾;有了她,他才是完完整整的一个男人。
张士勋越想越迷醉,越想越冲动,他血管中的血液沸腾起来,一波接一波地涌漫上来冲击着他的大脑,令他心中的那个冲动越涨越大,到了后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终于鼓足勇气,满脸涨得彤红地说出了那句久已憋藏在心里的话:“秀莪,嫁给我好吗?”
秀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是现在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抱着,她都在怀疑其真实性呢,更何况是这句石破天惊的让她只有在做梦时才敢去想的话,这句话的分量是如此的沉重,一时砸得她有些儿晕头转向了。
张士勋见秀莪一直沉默不语,他拿不准她此时的想法,生怕她生气了,但是他却不后悔,勇敢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愿望之后,他的心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变得有勇气来面对她了,他决定再也不要当爱情的逃兵,他决定主动出击,不论成败与否,他都要好好去争取,他再也不想错过了,他再也不想错过这个上帝特为他制作的女人了,他知道再错过的话,今生今世便再也无望了,他知道上帝绝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就怜悯他。
“秀莪,嫁给我好吗?”张士勋再一次热切地说道,他紧紧地抓住秀莪的双肩,眼睛火辣辣地看着她。
秀莪被他的爱火烤化了,她等待着一刻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在那些日子里她为情所苦,一直盼望着张士勋能够对她表明心迹,但是张士勋却一再避重就轻地躲闪着,弄得她几乎心灰意冷,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如此情意绵绵,他终于说出了她心中的所想所盼,此时,她早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了。
“你说什么?能够再说一次吗?”秀莪轻声地试问道,她要再证实一下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象。
“秀莪,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我要你嫁给我,你肯吗?”张士勋望着她眼睛,诚恳地说道。
“嗯。”秀莪甜蜜地答应道,她娇羞地红了脸,好似一朵娇艳的海棠花。
“你答应了?”秀莪点头,张士勋顿时惊喜道,“真的吗?我没有在做梦吧?秀莪,来,你狠狠地打七舅舅一下!”张士勋对秀莪伸出了一只手掌。秀莪还当真用劲儿打了他一下。
“咦,不怎么痛嘛,看来我当真是在做梦了。”张士勋面露失望地说道。
秀莪急忙又在他的手掌上面补了一下,打得更加狠了,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哎呦,疼了,看来不是做梦了。”张士勋逗乐道。
秀莪才知是上当了,笑得滚在他怀里撒娇道:“你好坏!尽耍我!我不依!”
张士勋也跟着笑,他的心里灌满了柔情蜜意,他的身心愉悦到了极点,他在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的快乐,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的爱会这样炽烈,就是他痴爱着馨兰的时候也都没有这样呢,由此看来,秀莪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
“秀莪,来,让七舅舅好好看看你。”张士勋突然将秀莪的身子扶扶正,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有些气馁地说道,“秀莪,你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你是当空的娇阳,如此光芒四射,而我呢,几乎已经是夕阳近黄昏,我怎么配得上你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神情也跟着萎顿了下来。
“不!不!你配得上的!你完全配得上的!我原本还一直担心配不上七舅舅的呢!”秀莪急道,拿手捧起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给他以鼓励,她可不能让他临阵脱逃了,她要鼓舞他的士气,她热切地等待着他来攻克,在他面前,她不要做高傲的公主,她只要做他依人的小鸟,她只要他爱她,深深地爱她就成。虽然他们的年龄有差距,他几乎大得可以做她的父亲,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喜欢他成熟稳重的样子,喜欢被他当成孩子一般来娇宠,在他面前,她几乎实现了永葆青春的愿望。
“我比你大这么多,我没有机会同你偕老,我不能给你更多的幸福时光。”张士勋感伤地说道,他的心里正被这些实际的痛苦折磨着,年龄永远是盘桓在他们面前的鸿沟,总有一天他会先她而去,到时就会留她一人在世受孤苦,叫他于心何忍,想到这些,他能不沮丧吗?
“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你偕老,你虽然比我大,但是也不一定就会比我先死,生死富贵天注定,你我说了都不算,既然如此,我们干嘛还要自寻烦恼呢?我们何不快快乐乐的享受现在的拥有呢?士勋,让我们好好地相爱好吗?相信我,我会是你的好妻子的!”
张士勋听了秀莪的这番肺腑之言,激动地将秀莪搂进怀里,只那一声“士勋”,越加的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觉得自己和秀莪是同辈份的,才会消除他心中的障碍,才会让他对秀莪爱得越加没有顾忌。
“秀莪,你真好,谢谢你!”张士勋发自内心地说道,此一刻,他感到幸福极了,他感谢老天这样厚待他,让他这一生终于没有缺憾,没有白过。
两颗心激烈地碰撞着,产生出了耀眼的爱的火花,他们紧紧地相依着,对他们来说,时间已经悄然静止了,只有他们的爱在继续,在不断地延伸。他们终于冲破了世俗的理念,成了心心相印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