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欲罢不能

作者:史健秋    更新时间:2015-10-26 16:20:55

我费力地睁开眼皮,朦胧中,看见了润沁那张充满焦虑的脸。见我醒来,她高兴得几乎哭了出来,而我却顾不上多看她一眼,只忙着用眼睛扫视着周围目所能及的地方,寻找着另一个女人,但我失望了,她竟然踪迹全无,终于,我忍不住开口问润沁了:“她呢,她在哪里?”

谁料这一句话居然就惹恼了她,只见她马上收起了笑容,恨恨不快地说道:“怎么一开口问的就是她,你怎么不先想着问问我呢?!人家都替你急死了,你倒不领情,一个心里怎么就只有她?!告诉你,她走了,而且永远不再回来了!”

我的心猛地刺痛起来,她怎么可以走了呢!在这种失忆的情况之下,她怎么可以走呢,她难道不晓得这样会遭遇到危险吗!可恨可恼的润沁啊,你怎么就不晓得阻止她做傻事呢!

我想即刻爬起来去追回她,但是,我最终还是向自己懦弱的脾性低下了头,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情感。我只能闭起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也没有去做,什么也没有去说,是啊,事已既此,我又能做什么说什么呢。残酷的现实不允许我越雷池半步,我只有屈服,让那个本来就如梦如幻的女人依旧回归到梦境中去吧,我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祝她好运了。

心里波澜起伏,她的影子总萦绕在我的心间,让我不由得又回忆起邂逅她的一幕幕情景,她的美貌就像火一般烧灼着我的心房,让我痛让我爱,让我越来越迷失了自己!

屋子里总有人走来走去,显得吵杂而令人厌烦,我能感觉到有人一直站在床边注视着我,我想那定是润沁,但却懒得睁开眼睛去理她,心里正恼她呢,都怨她没有照顾好那个可怜的女子,任凭她匆忙地离去了,谁晓得现在她在哪里,该不会已经流落街头了吧?!

越想,我的心越感到不安;越想,越为她担心。迫不得已,我又睁开了眼睛,打算厚着脸皮再向润沁打听打听她的情况。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是做梦吗?她怎么可能就坐在我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呢!这真的是她吗?她为什么会穿着一身惠安女的服装呢?我怀疑自己花了眼,便使劲挤巴了几下眼睛,又狠揉了那么几下,可睁开来看见的竟仍是她!虽然没有了华丽的服饰相衬,她依旧还是那么美,那么迷人!

此时,她正在看我,那专注的样子,就像是在研究着什么奇怪而有趣的东西。当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遇时,她即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但这种表情在她的脸上却只作了极短暂的停留,就像是电光一闪而已,随即,她又变得郁郁寡欢了,接着,她立了起来,然后风飘杨柳般走了出去。

我惊呆了,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真,这时,却见她与润沁一同又走了进来。润沁急着朝我径直走来,到了我跟前,她却又嗔怪地白了我一眼,我晓得她还没有原谅我,但此时的我已顾不上这些了,我一把拉了她的手,急切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她已经走了吗,怎么她又回来了?”

那个女子闻听此话,即刻红了脸,躲到一边去了。

润沁随即笑了起来,她一边在床沿上坐下,一边伸手摸着我的额头,小声地说道:“你看你,真是烧昏了头了!人家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你却在这里乱嚷嚷,弄得人家下不来台了,还以为我们存心要赶她走呢!”

“还不是你说的!”我的语气冷冷淡淡的,明显带有责备她的意思,可心里这时却早已乐开了花,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啊!

“谁叫你只关心她不关心我呢,别忘了,我才是你老婆!”润沁说着,顺手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地拍打了一下,以示警告。

其实,哪用得到她来提醒呀,我不是一直都在诚惶诚恐地维护着她的权益吗!虽然此时她的分量在我的心里明显的减轻了,但我依旧不敢妄想改变我们现有的关系,因此,只要她愿意,就将永远还是我秦光的妻子。

“现在几点了?不是说好要带她去医院的吗,干嘛还不去?对了,我也想顺便去看一下。”我有气无力地说。

“噢,你——你要上医院,我的耳朵没出毛病吧,这事可真新鲜!你不是最怕去医院的吗,今天怎么不怕了?”润沁瞪着两眼,惊讶地连连发问。

我倒被她问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害怕上医院是我的心理痼疾,这点她是最清楚的,现在我竟主动提出要去医院,难免引起了她的好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轻描淡写的自圆其说道:“拉了一夜的肚子,人都快要虚脱了。为了救命,没办法,我只好克服一下喽!”

“这会儿都已经是中午了,怎么样,能起来吗?现在你不应该上医院,而是应该吃点东西,肚子拉空之后得补充补充营养。”润沁说着,就来拉我,她要把我从床上硬拖起来。

没想到这次腹泻竟然如此厉害,把人都像掏空了似的。我下了地,脚好像踩着棉花一样发飘无力,润沁把我搀扶到小圆桌前坐下,然后,她就丢下我,疾步出房而去。

这时,屋子里便只剩下我和那个女子了,她正静静地立在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她似乎正在努力地想着什么。

她的背影显得如此娇弱,因穿着惠安女服饰而显露出来的那一小段腰肢,是那么的盈盈不堪一握,肌肤白皙似玉赛雪,瞧着让人不禁要心驰神摇。她的个子不是很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但身材匀称,完全是黄金分割的组合,骨骼比较纤细,人又不胖不瘦,由此更显得珠圆玉润,再加上那无可挑剔的容貌,以及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她便如仙似神般的完美无暇了。

“你吃过饭了吗?”我主动与她搭讪。

她没有回答,可能是太专注于自己的思考,对来源于外界的信息不能感知接受吧。

“你在看什么?”我又问,音量提高了许多,只希望这回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她还是没有反应。

我更觉得她可怜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会遭遇到这样的不幸,上天如果真的有灵的话,又如何忍心啊!

“你在想什么?”我不死心,又把音量提高了许多分贝,打算继续做不懈的尝试。

润沁刚好这时用托盘端着饭菜走进来了,她一边往桌上放着一碗白粥,一边对我说道:“你就别费心思了,想要引她说话可不那么容易,她总是独个儿在想心事,我猜她定是想尽快找回自我吧。”

桌上除了一碗香气四溢、熬得稀稀又粘粘的白米稀粥外,还有两小碟子张大妈自己腌制的泡菜。看着这样清清爽爽的饭菜,我那早已空空如也的肚腹竟然激动得一阵痉挛,饥饿感顿时猛烈地向我袭来,使我不得不暂时放下那恼人的烦心事,眼下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填饱肚子!

民以食为天,饮食是维系生命的重要因素,在它的面前,爱情也只得屈尊降贵地退避三舍了。

润沁神秘兮兮地笑着在我的边上坐下来,然后附在我的耳旁轻声地嘀咕开了:“早上,你还在昏昏大睡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我发现她正睁着两只惊疑的大眼睛在东张西望,便笑着走了过去,哪知她一看见我,竟马上惊恐万状地蜷缩起来,拿被子几乎盖没了头脸,只露出两只探究的大眼睛瞪着我。我倒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呢,要不是早晓得她有失忆症,我准就被她吓逃了!

“为了安抚受惊的她,我的态度及语气自然就得特别特别温和,就像是在哄着小孩子,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强项,这么多年的幼儿园老师可不是白当的!我柔声细语地让她回忆回忆昨天傍晚时的情景,没想到她居然马上就想起来了,情绪跟着也恢复了正常,她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只见她及时调正好坐姿,摆出一副矜持的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架势来,你晓得这时她开口对我说了什么吗?”

“她肯定是向你道谢了!”

“非也,再猜!”

“她说她要起床了,因为她饿了。”

“差不多了,再猜!”润沁俏皮地笑着。

“别卖关子了,我猜不着,还是你说吧!”随着肚子的充实,我对她的关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润沁的故弄玄虚更挑起了我蛰伏着的好奇心。

“她说:‘去给我预备洗澡水,今天不用放玫瑰花了,改用薰衣草。’”润沁学着她的样子与语气,也许发觉自己学得不像,所以笑弯了腰,她捂着嘴,吃吃地笑说道,“你是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和语气,简直是把我当成了使唤丫头了。当时,我都被她气傻了,呆愣愣怔在了那儿,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呢。她看见我呆在那里,又开口说道:‘怎么还不去,洗好澡,我就要吃早餐,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听出来没,她这是在责备我呢,还有她那神情就别提有多盛气凌人了,要不是看在她长得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我见犹怜的份上,我肯定会狠狠的骂她一顿,然后把她赶出去了事。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反客为主的怪人怪事,我们救了她回来,没有得到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罢了,怎么相反倒变成了她的佣人,这岂不是怪事一桩嘛!”

“你何必去同一个病人斤斤计较。”我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个女子的行为举止虽然令我感到惊讶,但我的心里却丝毫不减对她的关爱与景仰,在我的眼里,她始终都是既娇美又优雅的,我怀疑是润沁出于妒忌在故意诋毁她。

“我才不会这样小气呢,她的态度的确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她那惊人的美貌倒真是一剂了不得的迷魂汤,让我总算能够理解“红颜祸水”这个成语的内在含义了,一个女人如果能够拥有她这样的容貌,该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啊!美丽到她这样的程度,就连女人也不得不对她充满了崇敬与爱慕,哪里还敢存有什么妒忌心呀!

“因为我们女人都很聪明,我们的自知之明告诉我们,去嫉妒这样人见人爱的天之娇女,无疑是在自寻烦恼,是在犯愚蠢呆傻之极的错误。我认为她这骄傲霸道的个性肯定与她那得天独厚的美貌及高贵的出身有着莫大的关系,这种颐指气使的脾性肯定是被人宠惯出来的。

“可惜,她现在得了失忆症,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也真够可怜的了,我又如何忍心再去伤害她呢,看来,我不得不忍气吞声做做她的使唤丫头喽,只希望她能够快点恢复记忆,为了她的早日康复,也为了让我自己早日摆脱这种不得已的奴役生活,我要尽力保护她,要像养护一株奇花异草那样经心地照顾她。”润沁信誓旦旦地说道。

没有想到润沁竟然会如此大度,她同我所认识的那个润沁简直判若两人了,以前的那个润沁可是个善妒的小妇人,一直都把我当成宝贝一样严加看管着,防小偷似的防着别的女人。

而今天的她,却在这个神秘女人的面前轻易的丢盔解甲了,她不战而降地拆除了坚守多年的阵地上的武装,让我这不设防的城市可以任意地住进新的居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私心杂念罢了,至于润沁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又会怎样去做,我是无法去猜测的,此时,她的嘴上的确说得好听,说什么“不敢再有妒忌心了”,只怕到真的出现一点不利于她的苗头时,她又会揭杆而起、奋勇地去捍卫自己的领土和权利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说对这事的看法嘛!”润沁娇嗔地在我耳边吹气似的要求道。

“我的看法同你的差不多吧,人的言行举止和生活本身是息息相关的,一个出身高贵的人和普通老百姓因为所处的环境、地位、所受的教育程度不同,他们的行为举止当然也就千差万别。就拿她来说吧,虽然她忘掉了过去的一切,但是那些早已养成的生活习性,却根深蒂固地影响着她现在的言行举止,就像一个深深的烙印那样印在了她的骨子里,连失忆都改变不了。我想,这就是流于自然吧。”我对润沁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润沁点头表示赞同,我俩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前的她,像是要印证一下自己的观点似的。她依旧呆望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她寻找回失落的世界。她那专注而忧伤的神情实在引人心痛,亦令人担忧。

“我还是接着给你说她洗澡的趣事吧,”润沁对我眨眨眼,低声说道:“我依照她的吩咐去为她准备好了洗澡水,只是没办法满足她放薰衣草的要求,对此,她自然有些儿不满意,不过,她后来也没再继续坚持,大概她自己也发现这里的条件不好,也只好将就了吧。

“说真的,张大妈这里的条件也实在太差了,连只像样点的浴缸也没有,偏偏她提出的又是要泡澡而不是淋浴,后来,多亏张大妈从她家的杂物房里翻出来一只老古董大木盆,才算勉强可以应付。可恨这只木盆也太脏了点,害得我和张大妈在园子里拼命洗刷了老半天,然后张大妈又烧了几大锅子盐开水,对它进行了更加彻底的消毒,经过这番细致的处理,这只老木盆才总算涣然一新了。

“洗澡的时候,她要我帮她洗,似乎没人帮助她,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洗一样。她的皮肤才叫好呢,细腻白嫩润滑,吹弹即破似的。我不知所措地呆望着她,手根本就不敢去触碰她的肌肤,她倒好像是见惯了别人惊羡的目光,对我目瞪口呆的傻样子压根儿不在意。入了水,她就一个劲地指使我应该怎样怎样伺候她,然后,她自己就坐在盆里只顾闭着眼睛享受了。

“我小心翼翼地帮着她,心中对她那白玉雕就似的完美身躯充满了无限的赞美和羡慕,她的确是人类女性美的极致,就是最挑剔的目光也不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她这个人根本就是美的代名词!”

润沁的叙述,让我在脑中迅速地勾画出了一幅使人春心萌动的贵妃沐浴图,我如一个偷窥者那样心情激奋着,却又必须在妻子的面前装得镇定自若,用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来掩饰自己小鹿样欢蹦乱跳着的心绪。

润沁这时又开始往下讲了:“她的穿着打扮实在很怪,怪到让人弄不明白的地步!”

“到底怎么个怪法呢,我倒想听听!”昨夜我就听到张大妈提起过,那时因为关心其他的事,倒没放在心上,现在润沁旧事重提,我的好奇心自然大增了。

“你也看见了,她外面的那条大裙子已经够怪了吧,相比之下,她的内衣可就更怪了。她居然不穿戴方便简洁美观的纹胸,而是去穿那种不知从什么地方淘来的,或者是请人精心仿制的刑具一样的古代欧洲妇女缩腰托乳的胸衣——紧身褡,难怪她会拥有弱风扶柳般的纤纤细腰,那全都是靠紧身褡里面的鲸鱼骨头之类的硬东西和无数的系带捆绑塑造出来的。”

“紧身褡!紧身褡是什么玩意儿?”我这人向来孤陋寡闻,对女性的一些特殊用品更是一无了解。

“紧身褡就是古代欧洲妇女的胸衣,是用来塑造形体的,品种很多,有托高乳房用的,还有存心压平乳房用的。她的那件倒更符合现今的审美观,是能够托高乳房缩小腰身的,我要是穿上的话,腰围肯定会立马缩小五公分的!虽然那玩意儿的确有点像是刑具,不过塑身的效果却似乎真的很显著,要是有得卖的话,我也想去买一件呢,嘻嘻!”润沁说着自己倒先乐开了。

女人就是这么肤浅,为了美,真是什么都敢去尝试!

“洗好澡,我就给她穿上了这套惠安女的衣服,她没有表示反感,却也没有表示赞赏。

“我们走出浴室时,张大妈已经像变戏法似的,在桌子上放满了她精心烧制的海鲜菜肴。她落座后,却并不急着吃,而是把个腰杆挺得笔直地干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似乎是连怎么吃饭也给忘记了。

“张大妈热情似火的一个劲讨好着对她说:‘吃吧,吃吧,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她却依然没有动筷子。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惊讶了,因为我联想到了她不会自己洗澡的事,我还以为她也不会自己吃饭了呢。但是,等我硬了头皮打算要给她喂饭时,她却开口说道:‘为什么没有餐巾和刀叉?’

“这时,我的脑子才转过弯来,原来这是位吃惯西餐的主,难怪没法动筷子呢!偏偏张大妈家就是缺少这些洋玩意儿,最后,我只好叫张大妈找了一块新毛巾来充当她的餐巾,而刀叉是没法取代的,我只好手把手教她使用筷子,她这人还真聪明,居然一教就会,她很快就能运用自如了,这回,她方才优雅地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那餐饭。

“张大妈一直紧张地立在边上看着她,等她吃完饭放下筷子回过头去称赞张大妈的手艺时,张大妈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她的赞扬令张大妈心花怒放,乐得她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饭后,我本来打算要带她去看医生的,她却不肯去,她说自己没有病,不需要看医生。”

“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了,现在需要治的是她的失忆症。”我插嘴说道。

“要治好她的失忆症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必须要做好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准备,这种小地方上的医院对她恢复记忆显然不会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我看,我们还是把她带回上海,然后去找一家医疗水平高超的专科医院来医治她,你说呢?”她的主意早已打定了,现在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她又紧接着说道:“还有,上午我已经去这里的派出所立过案了,她是在这里获救的,这里应该是最有可能找到破案突破口的地方了,他们对这事也很重视,表示一定会尽快派人来调查她的情况,然后再根据她所提供的线索展开调查。真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帮她找到家人!”

“她能提供什么线索,她要是能够提供线索的话,我们自己不会帮助她呀,还用得着警方吗!”我气鼓鼓地说,我最讨厌别人尽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而不办实事。

“我看你是误解别人的意思了,他们可能是想通过与她交谈,从中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有些话语在我们看来或许很平常,但到了专业侦探人员的耳朵里就大不一样了,他们会运用逻辑思维来想问题,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我们平常人是完全不同的。”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但愿这些警探果真拥有你认为的那种与众不同的能力。”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此时正如两军对垒般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战。让医生和警方来帮助她恢复记忆及寻找家人的做法,使我本能地产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敌意,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们一旦成功,我将会失去什么,她一旦恢复记忆或者有家人出现将会意味着什么,到时,不管我多么不愿意,她都将离我而去,所以,我是巴不得就维持现状,最好那些医生全是庸医,那些警探全是饭桶!

现在我虽然不能拥有她,但却可以与她早朝夕相处,可以像观赏一尊绝美的雕像那样明目张胆地注视着她,可以在心中默默地爱着她,拥有这些,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虽然有着望梅止渴的无奈,却也好过面对无止境的荒漠时的那种绝望的苍凉。

我爱她,这是我给自己下的定义,如今,我已经完全明了当初见到她时,从心底深处产生出的那种陌生的情愫是什么了,那就是我爱她!这种爱无比强烈,远远超过我过去拥有过的任何情感,甚至也包括我同润沁热恋时的那一种,它让我像发着100度的高烧,让我神志不清,让我快乐,也让我痛苦!

是啊,在快乐的同时,我却更感到痛苦。因为,这份爱只能埋在心底,没有地方可以去倾诉表达,它犹如一座死火山,炽热的岩浆只能在深深的地心默默地涌动蓄积,渴望着能有一喷而发的时机,不过,我很清楚,这样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因为,她是那清辉满空的月亮,而我只不过是天边最暗淡的一颗小星辰,哪有机会、哪有可能让我与她共谱恋曲!

我只能偷偷地爱着她,偷偷地借着她的余辉温暖我这颗仰慕她的心脏。暗恋的痛苦如千万只蚂蚁啃咬着我的身心,背叛润沁的痛苦也以同样的方式在蚕食着我的灵魂。

我该怎么办,是放弃还是继续?

我没法做出选择,因为选出的任何结果都会给我带来痛苦。我只有顺其自然,面对现实,虽然我晓得警探一出面,距离她离开我们的那一天就不远了,但我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止润沁不照她的意愿行事。

“他妈的,混蛋!”我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反正,这时特别想骂人!

一想到她可能就要离我而去,我的心就无法平静,就像海洋上骤然间刮起了十二级的飓风,把刚才醒来时惊见她的欢喜全都刮向了天边,一切已面目全非了,只有那凄风掀起一波又一波如山似墙的大浪打在我的心上,苦雨倾盆般淹没了我心上的那棵含苞待放的希望之花。

虽然我是万般的不情愿,却也只好面对现实了,只要看见她那凄迷无助、失魂落魄的眼神,我的心就会刺痛,就不得不割舍掉自私的念头回到现实里来。我既然爱她,为什么就不能替她设想一下呢,现在的她并不快乐,失去了记忆,就仿佛失去了灵魂。她虽然依旧美得惊人,可终究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那样一无生气。

我简直太卑鄙了,我怎么可以把幸福和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呢!

为了她,我必须忍痛割爱,必须放弃对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再说,不割舍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难道靠我一己之力就能够挽留住她吗,不,我根本就没有可能留住她,就像没有人可以留住时间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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