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护工道出真相

作者:央吉那    更新时间:2020-07-27 11:07:04

天色已近黎明,星子已隐退,时光在黑与白的交替中,就像在生与死的影子中密语,只有枯叶在冰凉的寒风中独舞。

林梅面如土色、双目紧闭,还在抽搐、颤栗,手腕和嘴角依然在不停地抖动,其苍老的脸上显露出惊恐的神态,也许她老人家内心很清楚,却无力睁开双眼……也许人到了这一步都无法抗争命运的摆布。陆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对母亲如此惨状,他几次屏息凝视母亲痛苦的表情及抖动的举止,即便是母亲的一个小指头在微动,他都能注意到,此景此情,压得陆宏喘不出气来,时而喟然长叹,仿佛呼出的是黎明前的窒息……

当滨江航道职工医院住院部内科病房的主管王医生来到林梅床前,望了望还在不停地抽搐的林梅,并翻了翻林梅的眼皮,用迷你电筒照了照老人的眼珠,沉思了一下,随后把陆宏拉到病房的门口,直截了当并郑重其事地对陆宏说了一句让其胆战心惊、至今也挥之不去的话:“你们家属准备后事吧……。”语气掷地有声。

  陆宏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忙追问道:“王医生,你说什么?”

王医生:“我说,你母亲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陆宏当时的感觉就像从天柱山顶峰直坠悬崖底谷,顿时如雷轰顶,惊魂未定……林梅从住进该医院,到王医生今天“判决死刑”的话语,正好是第四天,这正是主管王医生接纳林梅入院前对其家属陆宏说的期限,难道这位主管有先觉之明吗?怪不得一开始主管就一直拒绝林梅住进该医院。但陆宏定神一想,主管王医生凭什么来断定母亲不行了呢?难道人一旦浑身抽搐就意味着死亡吗?

  陆宏带着疑惑询问主管:“王医生,你凭什么依据,说我母亲就不行了?”

王医生:“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你母亲的导尿管和尿袋内已经没有尿液了吗?这尿液都堵在腹中下不来,然后,老人家就会从脚开始水肿,一直肿到心脏,这一过程很快的,这就是尿毒症患者临走前的最后症状,况且,你母亲已经没有意识了,处在昏迷状态。”

陆宏这才如梦初醒,他从凌晨到现在一直没注意到母亲尿袋中的尿液。心想:自己没注意是外行,难道连那位昨晚值班的内行专业医生都没注意到此情况吗?只是给林梅插入氧气管和输不知道的什么液,连抢救预案都没有,此值班医生岂不是有渎职行为吗?当然,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纠緾这些琐事了,应该要先催促医生积极抢救母亲,延缓其生命,因为林梅的孙女和国外的女儿陆玲还不知道此事,应该让具有血脉关系的亲人能见上还活着的林梅一面。

此刻,陆宏用恳请的口吻对主管说:“王医生,你现在有什么办法来延缓我母亲的生命吗?那怕给她几天时间,这样我可以通知我母亲的亲人与她见上最后一面……。”

主管王医生低头沉默了片刻,倏地猛抬起头说:“只有一个办法?”

陆宏急问:“什么办法?”

王医生回道:“那就是在你母亲腰部打一个洞,直接将导尿管移位到腰部洞内肾脏,引出尿液,当然这只能是缓兵之计,但它能延长你母亲生命。”

陆宏听后,先是一阵激动,然后冷静下来,感到此方案不妥,因为母亲已有书面遗嘱在先:“不要在我身体任何部位有刀痕,我要干干净净地走……。”这句遗嘱确实给陆宏有些犯难,他思来想去,还是遵照母亲的书面遗嘱。

陆宏噙着泪水并沉痛地对主管说:“那就放弃吧,我母亲有留书面意愿,不要在身体上有留有刀痕和打洞……。”

主管王医生听后感到有些疑惑,并问:“难道放弃抢救吗?否则她老人家熬不过一天的。”

陆宏听到此话,心里一阵恐惧,他没想到母亲的事会来得这么突然,他有些无力招架,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他几乎是乱了方寸,有一种瘫痪的感觉,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心脏在狂跳,血压在升高。面对母亲的现状——救还是不救?打洞还是不打洞?这确实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问题,陆宏仿佛把自己推上了一个生与死的边缘,他内心在激烈斗争着……“怎么办?”

在旁的主管王医生猜出陆宏的几分心事,她毕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医生,曾不计其数地面对家属的生离死别而“送走”过许多绝症患者。此刻,王医生定了定神对陆宏说:“这样吧,遵照你母亲的意愿,不在她身上打洞,但抢救还是要的,这是我们做医生的天职。我们打算给你母亲输强行引尿药水,但此药只能缓解和延长你母亲生命几天,在这几天里,你就可以抓紧为你母亲准备后事,趁你母亲还活着,该见的人都应该叫来……”。

主管医生讲得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甚至每一句话,陆宏瞬间都有一种扎心地疼痛……还没等主管医生说完便下意识无奈地回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

接着,住院部医生开始对林梅实施抢救——挂上强行引尿、消肿、止抽搐的输液,以及调整心电图仪器和更换新的氧气瓶,并重新按插导尿管。与此同时,该医院当即开出林梅的病危通知单。林梅依然处在抽搐和痉挛昏迷中……

随后,陆宏马上向市电信局申请开通国际长途电话,打给在澳洲的姐姐陆玲,如实告诉她——母亲的病危情况,并希望她启程回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的请求,陆玲听后好像反应不是很强烈,既没惊异,也没有悲伤,仿若不是她母亲在病危,只是在电话中沉默了许久,也没有挂断电话……她在想什么呢?其实陆玲在想:“莫非是弟弟陆宏和母亲林梅一起诱骗我回国伺候老人家的圈套……”。而此刻的陆宏也想:“可能是姐姐臆想得不到房产的份额而至今还在耿耿于怀。”陆宏管不了姐姐有没有反应,这些都是在陆宏的预料之中。说真的,陆宏很不愿意给姐姐打这个电话,这不仅仅是姐弟俩好长时间没有联系有点不习惯,更重要的是姐姐陆玲遗弃母亲跑到国外逃避护养责任,天地难容呵。但是,母亲的病危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姐姐知道的,至于她回不回国是她做人的良知和道德问题。突然电话中传来陆玲答非所问的声音:“那老妈的家密之事,跟你说开了吗?”

陆宏虽然愣了一下,姐姐此时不但没有关心母亲病危的重大问题,却只关心起家密之事这一次要问题,难道“家密”之事比母亲的生命还重要吗?真是无稽之谈、不可理喻。但陆宏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愠怒和气愤,并回道:“没有,只是前几天老妈在清醒时留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家密’之事有人会告诉我们的。”

陆玲似乎有点不相信地问:“人都不行了,还没说出藏了半个世纪的秘密,真是天方夜谭,除非你弟弟在隐瞒真相。”

陆宏听了很生气,他已经没有时间跟姐姐谈这些无聊的话题,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姐,此事今后再议,我今天只是告诉你一声,医院已对老妈发出病危通知了,至于你怎么想或怎么操作由你自己决定。”

陆玲还是有没过激的反应,只是回道:“我知道了。”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陆宏打好电话后回到母亲床沿时想帮母亲换一下睡衣,不料,看到住院部护工李阿姨已在帮林梅擦身换睡衣了(此护工是由住院部指定的,属另付护理费的)……陆宏面对此景萌发了一个意向——关于母亲这一突发事件前后过程何不咨询一下这位护工,该女护工年纪约在四十六岁左右,江苏人,据说其在该医院住院部病房干了近十年的护理工作,她凭经验和直觉对重症患者的生死能猜出八、九分,老年患者都私下称呼她是业余“医生”的雅号,她曾在该病房内“送走”了好多病危患者,她对死亡的判断确实很准,纯属“老江湖”护工了,她为人还比较直爽、和善。

陆宏开门见山地问护工:“李阿姨,你看看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这样抽搐下去危险吗?”

护工不假思索地回道:“危险的。”

陆宏:“但我母亲现在身上插的所有血压器和心电图仪器所显示的曲线指数都是跟正常人一样的。”

护工:“这不管用,这仅仅是表象,人一旦要走了,所有仪器上的指数速变就变的,我看了多了。”

陆宏:“那按现在这情况,你估计一下我母亲大概什么时候走?”

护工:“你母亲一时不会走的。”

陆宏很诧异,忙问:“为什么?”

护工:“病危患者走,要具备几个条件。”

陆宏:“什么条件?”

护工:“首先是不想吃饭处在昏睡状态。”

陆宏:“现在我母亲正是不思进食处于昏迷状态。”

护工:“这仅仅是一个条件。还要看身上有没有出现瘀血的紫斑、紫块;其次,身体和手脚是冰凉的;如是尿毒症患者双脚先浮肿并发紫色,因为身上的水排不出去,然后慢慢肿到上身心脏,这时人就要走了。目前,我在帮你母亲擦身时,双脚虽有水肿,但没有发紫,同时,身体和手脚还有温度,所以一时走不了,不过你对母亲的后事还是要抓紧准备的……”。

陆宏听后感觉这位护工神啦,心想:她简直可以去做乡村女郞中了,也许是她看得多了,累积了很多死亡的临床经验。但陆宏还有一个不解之谜,便问道:“请问李阿姨,现在我母亲这一情况,既然该航道职工医院住院部没有完备的抢救设施和专家级医生,为何不主动提出并联系原转出的滨江市级医院,转回去由他们大医院专家级医生来抢救呢?”

这位护工听了陆宏的话后先含笑不语,随接反问道:“你家属对此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陆宏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问:“此话何意?”

护工认真地回道:“这全中国人民都知道事,难道你一个读书人会不知情,你是不是故意在考我呵?”

陆宏这下真的犯迷糊了,他真的不知道,难道护工在故弄玄虚吗?他忙急问:“我真的是不知道呵,请李阿姨明示,拜托啦!”陆宏边说边诚恳地用双手抱拳做了一个作辑的手势。

护工看其家属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内情,便道出真相……

当陆宏听到护工说出真相后,大惊失色,大失所望,心想:这简直是在亵渎生命呵。

那护工李阿姨到底说了一些什么样的真相内情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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