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绝命小纸条

作者:央吉那    更新时间:2020-06-29 11:32:30

在人类生命的长河里,每一个生命仅仅是大浪中的一滴水珠,浪花四溅、貌不惊人,而正是这些不起眼的水珠汇聚成汹涌的巨浪和潮位,才会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按生活常态考量任何一滴水珠都是无价之宝,不能让它轻意干涸。就像每一个人活着,人们之间的互动虽为常事,甚至不乏平淡,但一旦失去其中一位,整个朋友圈及家庭乃至裙带亲戚都会扼腕叹息、痛心疾首,甚至是一种绝命之痛的伤心。同时,当人的生命一旦出现危机,首当其冲的家族都会尽最大努力去施救,那怕能多挽留一天都是一件幸事,但生命的最终不会像水珠那样幸运,因为血肉之躯会像蜡烛一样慢慢耗尽它的全部的光和热……

自林梅转入航道职工医院过渡的第二天起,林梅的状况确实不太乐观,虽然有意识有触觉有味觉,但开始渐渐不想进食了,有一种厌食之症,而且该住院部对林梅保守治疗的全套输液几乎没断过,但依然没有改观,陆宏一颗心始终悬着,就像十五桶井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时不时地内心掠过一丝不祥之兆。

陆宏找主管王医生问:“我母亲现在不吃东西,有什么办法让她进食吗?”

不料王医生不假思索说出了一句让陆宏差一点昏倒的话,几乎语出惊人,她回道:“没有办法,只能加输一些营养液葡萄糖,不过你家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陆宏几乎被雷了一下,愣了片刻没有缓过神来,心想这“最坏的打算是啥意思?难道是……”。陆宏不敢往下想。而主管王医生回答好话后便匆匆离开陆宏去办其它事了。

……

这天晚上,疲于奔命的陆宏回家后无法入眠,转辗反侧,他感觉母亲没有那么快吧,只要熬过这七天,再转回到滨江医院应该没问题吧。此时此刻,陆宏突然又想到母亲身上还有一桩家密之事没有说开,说实话,这个秘密已经困扰了陆宏整整一生,几次想引导母亲解开,林梅始终不肯说,只是敷衍几句“现在说太早了,我还没走呢”。如果母亲一旦不行了,这个家庭秘密真的要成为千古之谜了,不行,现在趁母亲还有意识,明天一定要问明白母亲,彻底解开此家密。就这样陆宏在是醒非醒、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不料,第二天凌晨二点半左右,陆宏手机突然响起,他一下子被惊醒,自从母亲住院期间,陆宏的手机始终处于二十四小时开机状态,以防不测,今晚果不其然,他本能地打开接电按纽,身子一下子处于紧张状态,几乎是诚惶诚恐地攥着手机移向耳根,他确实有些害怕,怕电话那头传来令人悲伤的消息。电话是航道职工医院住院部值班室打来的,电话里传来了一位中年女医生声音,她说自己是今天的值夜班医生,该医生声音沉稳,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像是北方人。她首先问:“你是患者林梅的家属吗?”

陆宏回道:“是的。”

医生;“你速来医院一趟好吗?”

陆宏心惊胆战急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医生:“没什么,就是你母亲情况不太好!”

陆宏:“怎么不太好?“

值班医生:“你来了就知道,尽量快一点“。

……

陆宏不敢再问下去了,他不想听到那些不该发生的事,凌晨打电话来,不会没有事吧。此时,陆宏只觉得双脚发软,心口猛堵,脑子一片空白,他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穿上了羽绒服,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背着包冲出家门,近凌晨三点拦夜间车都拦了十分钟,总算拦上一辆的士车,车子在凛冽的寒风中迅速驶向航道职工医院……

陆宏几乎是马不停蹄,下车后直奔母亲的病房,他气喘吁吁地来到母亲林梅的床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林梅躺在病床上全身在抽搐,双眼紧闭,意识全无,尤其是脸部肌肉和一双手在不停地抖动,陆宏不忍心看着母亲这惨烈的表情,此情景就像陆宏儿时看到过车祸被汽车碾压过的人在临死之前几分钟的抽搐和抖动的那种濒死的表情……此时此刻,陆宏脑子瞬间处在真空状态——发愣,定格了几秒种后他缓过神来,他真想发声大哭,他不知道母亲会有如此的结果,她白天也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发生了抽搐呢?该医院是怎么救治病人的,心想:母亲现在的状况难道真的被该住院部的主管王医生说中了吗?他强忍悲恸,想冲进医务室责问值班医生,不想那位带有北方口音的值班中年女医生已经走到陆宏跟前了,并问:“你是患者林梅的儿子吧?”

陆宏回道:“是的”。并又马上责问该医生:“我母样怎么会这样呢?白天还好好的,晚上怎么会抽搐不停,你们给她用了什么药呀?我母亲在滨江医院住院期间从来没有发生过抽搐的事,怎么到了你们医院两天就会这样呢?”

当班女医生心里也有些发怵,马上慌恐地回道:“你家属不要着急,可能是药物过敏,我也真在想办法处理,目前你母亲的血压和心跳都还正常,一时半活不会有危险,只是抽搐,其实我们主管王医生在白天曾已经向你家属交待过了,你母亲是尿毒症晚期,老人家的生命随时会……。”医生没有往下说,怕引起家属的反感。

其实陆宏心知肚明,该航道职工医院的医生毕竟不是教授专家级别的高级医师,不可能有能力来处置患者瞬间发生的突发事件和疑难杂症,何况林梅的病情已闯过了好几道鬼门关,陆宏确实有些后悔不应该让母亲转院,宁可待在滨江医院观察室,毕竟那里是市级大医院,有抢救医生和抢救设施,而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他想等到天亮时再看情况而定,如还是这样,陆宏想把母亲仍转回到滨江医院。

就这样,女医生不停地在林梅床前更换各种输液,她也确实很认真在施救,但这一切好像不管用,林梅依然在抽搐。

陆宏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守在母亲床边帮老人家翻翻身,并用热毛巾擦擦脸和手,但林梅一点意识也没有,只是在昏睡中抽搐,嘴角肌肉还不停地抖动……就在陆宏下意识地帮母亲的枕头挪挪正位时,无意看到枕下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他马上打开一看,瞬间毛骨悚然、大吃一惊,是一份林梅亲笔遗书,遗书文字不多,就几行字,但看上去写得很匆忙。上面写道——

“孩儿阿宏,从转院的一刻起,我就感觉我不行了,寿终临近,如果我一旦失去意识或生命垂危,请你转告医生,不要在我身上动用任何刀痕或打洞,包括切割喉管,我要干干净净地走。我一旦离世,有四件事跟你交待一下:第一件事,电告在澳洲你的姐姐陆玲,如她能回国来滨江,你就与她帮我开一个小型的追悼会,如她不愿回国,追悼会就不要开了,因为你阿宏一个人忙不过来,但对你姐姐还是要包容,要团结她,她虽不孝不懂事,但你懂事,你是知书达礼读书人,所以你要原谅她,因为在这世上,妈在家就在,如妈不在了,家也就散了,而且你父亲走得早,你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你要团结她,你姐弟俩是唯一流着我的血液、一脉相承的亲人。第二件事,我走后,请将我的骨灰和你父亲墓合葬在一起(此双穴合墓早已购好),并烦麻你每年清明节给我们老俩口上坟烧烧锡箔纸。第三件事,在我卧室衣柜抽屉里存放着我留给你的一些资料,很重要,查看后请保存好,抽屉钥匙就在我包里。第四件事,就是你曾一直要追问的家密之事,你现在不用去解开,等我走了后会有人主动来找你并告诉你秘密的,故你不必多虑……”。

当陆宏读完这张绝命小纸条上的文字,内心所泛起的悲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没想到母亲对后事已有预感,同时母亲对不孝的陆玲有着如此宽宏和包容的心态,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林梅跟这世界上所有的母亲一样,都有着同样的仁慈和母爱。而此刻,陆宏对家密之事虽心存疑惑——林梅为什么要给儿子留下一个不法破解的悬念,其用意不得而知,但陆宏现在暂时顾及不到家密和抽屉内有关资料之事,他现在所急的是母亲的安危,就目前而言,母亲是否能被施救?看来当班医生已无回天之力,况且该职工医院晚上没有任何抢救施设,也没有专家坐诊当班……陆宏恍然大悟,该医院晚上甚至连急诊室都没开设。他深深自责自己,后悔之极,不该将母亲转到该医院,这岂不是要母亲的命吗?怪不得主管王医生一再拒绝林梅入院,其实他们医生知道,他们医院根本没有医疗条件来收治重症患者,那么滨江医院医生为何不顾林梅的现实病情将其推荐到该航道职工医院呢?!陆宏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自责,更愤怒滨江医院那些不负责任的有关医生。现在陆宏惟一的希望就是等到天亮时,待所的医生上班查诊后再说。

陆宏守在林梅床边看着母亲不停地抽搐,心如刀割,心情难以平静,每过一分钟都如坐针毡,他几乎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陆宏在懵懂和悲情中总算熬到了天亮,急切地等待主管王医生安排人员来查诊并施救母亲,没想到的是,陆宏的想法太天真了,当主管王医生来到林梅床前,望了望林梅却说出了一句让陆宏终身难忘的话,使陆宏听了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那主管王医生到底说了一句什么话呢?(未完待续)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