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转院后危机重重

作者:央吉那    更新时间:2020-05-27 15:31:44

临近傍晚,残阳如血,裹挟着铅灰色波浪的虚线不断变幻图形,落日余晖喷焰出最后桔红色的光芒,渐渐融为一体,将一天中的能量耗尽,回归到静谧、浩瀚的宇宙中,黑色开始支撑起大地,如召唤的星星慢慢流浪苍穹。

透过病房玻璃窗,午夜的城市失去了喧哗,所有的城市音符定格在低声部,将浮华洗净,将嘈杂褪却,仿佛给一个聒噪的城市瞬间带入安详的修心。而此刻的林梅望着坐在床沿守护着她的儿子陆宏,没有言语,因明天上午要转医院。老人家好像没有睡意,似乎有些忐忑……

陆宏安慰道:“老妈,转院只是过渡一下,没什么好怕的。”

林梅下意识地摇摇头,并用了很大的力气从喉腔中发出轻声细语地回道:“傻孩子,我不是怕转院,我是怕拖累你儿子,我这条命已不值钱了,还要挪地方,岂不是太繁琐了吗?我这样来回折腾,真的会把你阿宏身体累垮的。”

“老妈,这你不要担心,你就安心养病,所有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如你有什么要求,你现在尽管提……。”

“我没要求,只是想早一点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你我都能解脱……”。林梅似乎对生的希望很渺茫,她感觉有点对不起儿子。林梅瞬间想到了女儿陆玲不尽孝道,还要躲到澳洲去拿什么“绿卡”来抛弃亲生母亲;又想到了儿媳为了逃避伺候婆婆的责任竟然跟儿子陆宏闹离婚,还要怂恿孙女芳芳抛弃奶奶,并一直不来医院看望,让儿子陆宏孤身一人在尽孝道。林梅百思不得其解,是可忍孰不可忍,仿佛心里在滴血,一直郁闷在心坎想不通呵,有一种内疚和自责——“这陆家的门风到底是哪辈子作的孽呵……”。

翌日,晨曦露头,十一月的晚秋已与初冬接壤,大地显浮寒霜,初寒料峭,冷风瑟瑟,但天气格外地晴朗。陆宏按医院的要求为母亲林梅办理了出院手续,并叫来一辆出租车将她转往滨江市航道职工医院住院部内科病房,一个时辰已顺利成章,没有过多的节外生枝的情况出现,这可能是双方医院具体办事的工作人员在对接程序上做得比较好。这里的病房也是八人一间,也有专门有偿护理的护工,这种软件设施跟滨江市医院相差无几,至于硬件嘛肯定不能与市级医院相比配的,毕竟这里是职工医院,但这无伤大雅,只是林梅有些力不从心,有气无力,到了新病房还没顾及环视四周便直硬硬地躺下昏昏欲睡了……。总之,此次转院过程即将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但后面却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却让该院医护人员和家属猝不及防,并使双方都步入两难境地,几乎是进退维谷。

起因是当林梅进入病房的一刻起,要按本院规定进行一系列“老一套”的全面身体检查,包括验血、B超、透视、CT等等繁琐的检查项目,林梅也只好坐着轮椅、在是醒非醒中被护士拖着来回折腾……。当天下午验血报告出来后却把该院住院部病房的主管女医师吓了一大跳。该主管医生姓王,约四十五岁左右,她拿着验血报告直冲林梅病房,并嘶着大嗓门大声叫嚷着:“7号病床林梅的家属在吗?”这种叫声,仿佛把病房内的空气搞很紧张,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此时,陆宏应声回道:“我是7号房床的家属,有事吗?”

主管王医生:“哦,在就好,你到我医护办公室来一趟好吗?”

陆宏看了一下林梅像是睡着了,便起身放心地跟着这位主管医生一起来到办公室。这时,陆宏这才看清这位主管医生长相有些外向,脸有一点板,看上去不像医生,到有点像企业搞行政工作的主管,很直爽,讲话语气干脆利落。据说她原来是基层的一名厂医,后来一点点提拔上来进了职工医院当上了正规医生,并还评上了内科主任医师的职称,可以说她的业务能力肯定很强,否则也不会主管该院住院部内科病房。

此时,主管王医生手持验血报告单问陆宏:“你是患者的儿子吧?”

“是的,王医生,发生了什么事吗?”陆宏看着这位主管的严肃表情,内心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兆。

不料,这位主管王医生却郑重其事、直截了当地对着陆宏说:“你母亲不能住我医院,你尽快想办法转其它医院。”

陆宏当时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像一头雾水,没整明白,还以为是听错了,他愣了片刻没说话,脑子一下子有些空白,当对方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时,陆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急问:“刚转到你们医院,还没住满一天又为何要转院?”

主管王医生像很生气的样子回道;“你在转我医院前,你知道你母亲的病因情况吗?”

陆宏:“知道呀,是尿毒症晚期。”

医生:“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从市滨江医院转过来?”

陆宏:“这是市滨江医院安排让我们在这里过渡一下,难道出了什么差错吗?”

医生:“你们家属大该通过什么熟人的关系吧?在转院前对方医院有关人员并没有如实告诉你母亲的病情,只说他们那里没有床位,让我们接受治疗一名女患者。”

陆宏听了有些郁闷,匪夷所思,还真有点咄咄怪事,他没有马上表白澄清,只回道:“这很重要吗?”

医生:“当然重要!”

陆宏:“只是在你们医院过渡七天时间,有那么严重吗?我们家属知道是尿毒症,因年龄大、不能做透析,所以采取保守疗法……”。

医生:“岂止是尿毒症?你家属知道吗,现在我手里拿着这张刚刚出来的验血报告单上显示所有的指标表明,你母亲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不要说七天过渡,可以实话告诉你,你母亲五天都等不到……”。

陆宏听后如晴天劈雷,他第一反应感觉到眼前这位主管王医生是不是故意在说狠话,想急我们家属来服从她的意愿再次转院,但从她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中捕足到其话题的严肃性和认真性,难道眼前这位主管是掐指会算的神仙?凭一张手中的验血报告单就能算出患者的寿终,况且这位仅仅是职工医院的医师,不是市里三级大医院教授级的医师,难道她能知天命?这似乎有点天方夜谭,太玄了吧。再说母亲目前还好好的,能吃饭,尿袋内有尿液,只是有点精神恍惚。陆宏百思不得其解,忙问:“王医生,你有什么依据说我母亲等不到五天?”

医生:“因为你母亲的肌酐已经超至1100 umol/L多,接近1200 umol/L(常人在90 umol/L以内),其双肾已彻底坏死,尿袋渗液近日也将无济于事,而且其它指标全部混乱到人体生命的极限,换言之,这种危重病人原本就不能转出来。我在这医院工作了近十五年,在我这里送走的病人不计其数。再说我们这里毕竟是职工医院,不敢接纳这种危重病人,望你们家属理解,所以建议马上转退回原来的市滨江医院,仍由他们医生负责保守治疗。”

陆宏:“问题是医保局有规定,要出院后七天才能转回原就诊医院并重新办理入院,所以想在你们职工医院保守治疗过渡七天。”

医生:“不行,我这里肯定不能接纳你母亲住院,当时滨江医院有关人员没有将你母亲情况介绍清楚。如果原滨江医院暂时不能收人的话,那你还是要想想办法将你母亲转到其它医院治疗吧。”

显然,这位主管医生在推诿,怕承担医疗事故责任。怎么办?双方僵持着,陆宏有些棘手,束手无策,一脸无奈,处在两难境地,但院方拒收的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半点丝毫磋商余地。最后还是陆宏暂缓退了一步说:“那我先投石问路探探滨江市其它医院吧,我母亲先暂时寄躺在你们住院部吧。”

主管王医生听到家属松口接受其建议,好像也如释重负,并回道:“这可以,不过找其它医院要带上这些验血报告单,要跟对方医院讲清楚你母亲的危重病情,不能隐瞒……”。她边说边将林梅的全套验血报告单递给陆宏,

“好的。”当陆宏接过医生一大叠数据报告纸,心里一下子很沉重,他仿佛感到此刻攥住的岂止是验血报告单,而是被其航道职工医院住院部主管医师判了“死刑”的一条鲜活的生命呵,他自感责任重大,为了挽救母亲的生命他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去市里其它医院呼告求救……

陆宏当即打电话叫保姆英子赶到医院先委托她看护母亲林梅,而自己手攥着一大叠林梅的验血报告单匆匆离开职工医院。他打着出租车在市里跑了几家医院急诊部……但不幸的是所到之处的医院急诊部当班医生看了陆宏递上去的验血报告单上的数据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婉言谢绝接收林梅住院,理由都是大同小异:“患者年事已高,属重症,我们没有床位,请转其它医院吧……”。其态度几乎很漠然,陆宏每每听到此话就像被浇了一头冰水,彻底寒心,他在失望中带有惊异和恐惧,近乎于崩溃,深感母亲这次状况危在旦夕,他有些诚惶诚恐,他不知道这些报告单上的数据意味着什么?他也看不懂,陆宏毕竟不是医生,无奈之下,他打车仍返回到航道职工医院。

傍晚时分,天色已暗,寒风凛冽。陆宏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母亲住院的病房,林梅还在昏睡。而那主管王医生还没下班,一直在等候陆宏转其它医院的消息,当她从陆宏口中得知详情后,脸上掠过扫兴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宇问陆宏;“那你家属接下来怎么打算?”

陆宏无奈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料,主管却撂下一句话:“那就把你母亲接回家过渡七天吧!”

陆宏听了后,头猛地一炸,简直不敢相信这位主管领导会说出此狠话,他克制着内心的愠怒反击道:“接回家岂不是让我母亲在家等死吗?天下哪有这道理,你医院开着门不救死扶伤,那还开着干什么?干脆将医院关门得啦!”

这位主管被陆宏一吐为快的“炮弹”轰得哑口无言,自知理亏,欲言又止。

接着,陆宏恳切地并带有伤感的语气继续说道:“王医生,你已看到了,按您的要求我已尽力了,但愿你航道职工医院有点人性化,先暂时收治一下我母亲,明后天,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主管王医生望着眼前的家属那沮丧的神情,同情之情开始油然而生,她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说:“那这样吧?你也不要再外去折腾了,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可以断言,滨江市大多数医院都不会收你母亲入院的,你母亲就暂时住我医院进行保守治疗吧。”

陆宏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感谢王医生有菩萨心肠。”

医生:“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陆宏:“什么要求?”

医生:“你家属必须要写一份承诺书,写明你母亲自愿在我医院治疗,一旦发生任何意外均由患者和你家属自己负责,但我们医生一定抱着对每一位病人救死扶伤的态度,尽力而为救治你母亲。”

陆宏当即点头表示同意,并回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写,谢谢你王医生。”陆宏从心里表示感谢,并还向这位主管医生鞠了一躬……

事后,陆宏转而一想,并默默心语:“没那么严重吧,不可能那么快就……我母亲曾被好多医生判过‘死刑’,最后都死里逃生,我母亲命硬、命大,没那么恐怖。或许是医院想推卸——怕承担医疗事故责任……”。这样一想,陆宏也有些释然,抑或是自我安慰罢了。

林梅后来命运如何?尤其是该院主管王医生在陆宏面前所断言的恐怖结论是真是假?林梅是否能逃过此役一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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