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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航    更新时间:2017-04-27 11:23:42

根据老廖的分工安排,他本人负责摸底和分析情况,说白了也就是幕后策划者;小吴负责带路、接头,起穿针引线作用;曹晟彬则凭他那张脸,以达到让蒋符标掏银子之目的。

老廖归纳道,只要蒋符标一心动,良心一发现,掉个角给我们,就够我们三人吃半世啦!

曹晟彬收到那张大伯照片没几天,小吴即从老廖那儿拿来了一张小地图。这张“小地图”是老廖在一张练习簿的纸上描的,分别标出蒋符标那十八个老婆的具体住址。按老廖所掌握的情况,蒋符标是个神出鬼没的人,深居简出,是很难碰到他的。而且,他居无定所——他想在哪个老婆家过夜就在哪个老婆家过夜,全然没个准数。故而,他的十八个老婆的住址,就都得摸清了。

小吴和曹晟彬,开着那辆松松垮垮的面包车出发了。路上,小吴一脸憧憬状说道,我说晟彬哪,我们有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车,换辆大功率的越野车!男人开上越野车,他娘的人都要大个起来啊。曹晟彬说,八字没一撇呢,大话先别说了。小吴点头道,没错,男人是要沉得住气。

他们的路线,是先近后远。蒋符标这个老婆的住址,离仓库区也就十多分钟车程,他们很快就到了。那是一幢独体别墅,典雅精致,与周围的热带植物十分吻合。他们从面包车上跳下,小吴一副**哄哄的作派前去揿门铃。门铃响了老半天,一直无人接听。小吴骂骂咧咧,说他奶奶的怎么连条狗都没有呢!他话音刚落,一条大狼狗即扑向铁栅栏,汪汪大叫,双目凶悍无比。原来这有钱人家养的狗,毕竟与村狗不可同日而语。它沉着冷静,不随便发声。一旦出声了,其声如巨雷轰顶,让人不寒而栗。小吴拔腿就逃,一口气跑得无影无踪。

前往蒋符标第二个老婆住处时,情况有所不同。这回狼狗照样有,其体坯甚至比刚才那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幢房子里有保安,是个肌肉男。肌肉男只吹了一声口哨,那头蠢蠢欲动的畜牲即安静如处子,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好生萌萌哒。肌肉男听完小吴的一番话后,挥挥手说道,蒋先生已一年没过门了。看来,这位蒋符标老婆怕是人老珠黄黄脸婆一个了呀。

过后两天,他们都没出动。小吴说,像那样子跑过去,不是个办法嘛,要是碰到一条狼狗扑外头来,连小命都不保了。曹晟彬说,那怎么办?小吴道,老廖这个人精有的是办法,他说他会搞来电话号码的,只要搞到电话号码,我们坐办公室里打打电话就行了。

电话号码到手后,小吴在仓库的那个简陋办公室里跷起二郎腿打电话,人五人六的神态。一通电话打下来,个个都说蒋先生不在她那里。其中有个蒋符标老婆,问小吴是什么人,说听他的声音很好听。这女人许是过于寂寞了吧,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忍不住说出这等轻飘飘的话来。弄得小吴心头痒痒的,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与那妖精厮杀一番。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寻找蒋符标的事儿,可谓正应验了那句话呢。一天晚上,七八点钟样子,小吴接到鲁花一个电话。鲁花显然已乱了阵脚,她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对小吴说道,你找的那个……那个蒋符标,蒋符标他现在……人就在卡西诺里,你赶快过来……他在玩牌……赶快!赶快!

小吴和曹晟彬赶到卡西诺时,蒋符标的确在那里。让人没料到的是,这蒋符标不知何时起腿脚不灵便了,坐在轮椅上。他的身旁不用说是有保镖的,好几个,个个彪形大汉,不苟言笑,脸如墨枣。曹晟彬私下与小吴嘀咕道,他怎么是个坐轮椅的人?小吴叹喟道,他就算坐轮椅,比我们双脚双手好的人还跑得快噢。

蒋符标独占一赌桌,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纸牌。当真见到蒋符标本人时,小吴就不敢老三老四了,脸色明显走样,一副缩头缩脑模样。曹晟彬倒是神态如常,一如往常带有几分“傻相”——或者说无知者无畏的派头吧——他只管走了过去,靠近那张赌桌。曹晟彬其实是不会玩这种牌的,但他的表情却是“饶有兴趣”的——他手托下巴,身子微微前倾,双目温和却又有焦点,很像一位赌场的行家里手。

而小吴和鲁花两人,则一直不敢贸然上前,离曹晟彬有个一两米距离。

不能不说,蒋符标是个观察力挺强的人。他虽一门心思在那儿赌牌,但他的眼角余光,还是立马就捕捉到曹晟彬这个人了。蒋符标抬脸朝曹晟彬看上一眼,说这位先生你坐下嘛,一块儿玩。曹晟彬笑着说道,我们说鹤城话吧,我也是鹤城人。蒋符标改用鹤城话问道,你是找我的?曹晟彬同样笑着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蒋符标说,那好,等下我们去那边喝一杯。这两位,是和你一起的?曹晟彬点头,说,是的。

蒋符标离开牌桌前,随手丢过来两个五百美金筹码,指着小吴说道,你们……拿去玩会儿吧。小吴上前拣起那两枚沉甸甸的筹码,嘴上说道,蒋先生,我也是鹤城人哪。蒋符标没搭理,由保镖推着走了。

曹晟彬跟随在蒋符标轮椅后头,去了卡西诺酒吧。这卡西诺里,其他饮料和啤酒什么的,都是免费提供的。但蒋符标没要这些,点了两杯付费的威士忌。落坐后,曹晟彬倒有些局促不安了,他在心里反复考虑怎么开这个头,怎么说第一句话。他心里头越是这般“郑重其事”地纠结,就越是没法开口说话了。像蒋符标这等人,不用说气场是大的。他看上去弱不禁风,连路都不会走了,完全是一位老朽之人,但他的威慑力却是无比强大,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这开头的第一句话,注定得由蒋符标来说了。蒋符标轻声细语说道,好多年了……像是一场梦……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要点威士忌给你吗?曹晟彬摇头道,我不晓得。蒋符标示意保镖拿来雪茄点上。他吸上一口后说道,你肯定不晓得了,这些都是陈年古旧的事了……我问你,你与曹康麟……属于什么亲戚?

蒋符标这后头的一句话,吓得曹晟彬一阵哆嗦,他脸色都煞白了,但与此同时,他心里头又是一阵惊喜,简直是惊喜若狂啊!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会是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即水到渠成了。曹晟彬抑制住一颗狂跳的心,极力故作镇定说道,蒋伯伯真是好眼力呢……怎么就被你认出来了……曹康麟是我大伯,是我爸的亲哥……蒋伯伯,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我大伯啊?蒋符标道,我认识曹康麟那时,他就你这个年纪,就你这个模样……我们出生入死好些年,一同从法兰西坐船过来……那时整个欧洲炮火连天,不逃快连命都没了……在海上,碰到了大风浪,又差点葬送海底了……不说了,一言难尽!

沉默过后,蒋符标端起酒杯与曹晟彬碰了一下。他说,想当年,我和你大伯,都爱喝威士忌,只要坐下来,就要来一杯威士忌,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所以我见到你,特意叫了威士忌,这也算是重温旧梦吧。

蒋符标这番殷殷怀旧的话语,让曹晟彬非常感动。他没料到,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这个蒋符标现今的身份,是个跺跺脚就能闹地震的角儿了——他居然还能如此情深义切地怀念一位旧日故友啊。

那天分手时,蒋符标要了曹晟彬的电话号码,约定改天请他到家里吃饭。

曹晟彬和小吴、鲁花从卡西诺出来。外头的天幕好开阔,一饼圆月挂于天中央,清清爽爽;繁星似草原上的小花朵,开得遍处皆是,晶亮无比。这等景象,可谓与曹晟彬的心境全然相吻合了。曹晟彬对他们俩说道,走,喝一杯去!

他们去了一家酒吧。小吴的兴奋劲头,比起曹晟彬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说,这有钱人的钱,就是带财运呢,钱生钱……我来卡西诺,差不多十赌九死,可这一回,一押一个准,赢了两千美金!

那天晚上的酒局,可说有几分诡异。那位鲁花妹子,并没有与小吴坐一块儿,而是坐在了曹晟彬身边。她小鸟依人一般地依偎在曹晟彬身旁,给他倒酒,喂他吃哈密瓜、腌橄榄什么的,极尽殷勤与妩媚。喝过几杯酒后,曹晟彬脑子里头突然闪出一道光——好比公路上那涂了什么化学元素的警戒线——十分地醒目。曹晟彬再瞧小吴和鲁花,觉得他们两人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太正常。那天晚上,小吴酒没少喝,他先敬曹晟彬一杯,再敬鲁花一杯,然后再自顾自灌下去一杯,如此轮转着喝……总而言之,小吴那天晚上就像是要抢酒喝似的,手中的杯子一直没消停过。而鲁花这人,在以往的几次饭局中几乎滴酒不沾的,而且总是那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今天晚上,她却很活跃,如同换了一个人——换成了一位既体贴又善饮的女人。鲁花和曹晟彬每喝一杯酒,她的身子即往曹晟彬身上多挨紧一点。到后头,她的左边**差不多就压在曹晟彬肩胛上了。

小吴一阵狂轰滥炸式豪饮过后,自然就不胜酒力了。他先是胡说八道了几句,说是要到天上去摘星星,又说星星摘了也没用,没人值得他送,说女人就是衣裳,穿旧了就得扔掉……过后他头一歪,趴桌子上睡死过去了。

鲁花说道,吴私这人太零碎了,就知道看眼前占小便宜,不像个男人。曹晟彬说,他现在喝醉了,不要在背后说人家么。鲁花说,我才懒得说他呢……咱们再喝一杯吧。这杯酒落肚后,鲁花索性就躺倒在曹晟彬身上了。她说我头好痛,让我休息一下吧。曹晟彬没说话,只有行动。他双手捏牢鲁花的两条胳膊,将她身子扶正。过后曹晟彬说道,我和吴私是朋友,这样不好。鲁花就像看怪物一样地盯着曹晟彬看,她说,我和吴私屁关系都没有。曹晟彬说那也不行。鲁花说为什么不行?你瞧不上我是吧?

曹晟彬笑笑说道,既然你这样问我,那我先问你吧,你不是说,我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么。

鲁花一下子笑了起来,她说我那是逗吴私玩随口说说的……其实,来路不明有什么不好呢,来路不明的人不是挺神秘、挺吸引人么,让人有想像的空间……这可是一个褒义词啊。

曹晟彬说,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什么叫阴险?我什么时候谋过财害过命夺过人妻了?怎么就跟阴险搭上了啊?

鲁花停顿了会儿说道,吴私这人嘴太碎了,就喜好学嘴学舌,学也学不好……我那原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原话是说你是个不动声色的人,让人很难琢磨……这也不是贬义词呀,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有城府……这没什么不好嘛,男人就不该咋咋呼呼嘛,要稳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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