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新勇    更新时间:2017-04-20 16:06:12

“烧饼同志,你发疯啊?怎么看都不看一眼,伸手就打人呢”如水的街灯下,招呼我的那个人鼻血滴滴答答的,“你当你脱胎换骨成了胖子我就认不出你啊!”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顾大鹏吗。在这城市只有他知道我的小名。上次孤岛对饮之后,我们快十二年没见过了。今天要是不遇上,我都忘了他就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市。我连忙放下拳头,拽着他上了出租车,跑出三里之外,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来。

“今天我差点死无葬身之地!”我说。

顾大鹏不屑地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这种文人,被蚊子咬一口,都会夸张说上了一次刑场!”

这时候我手机就响了。一看是扈秋千打来的。我把电话递给他,我说:“兄弟,你替我接,就说我在公安局,让她上公安局来。看她敢不敢。”

顾大鹏把电话掐掉,问我:“你是不是摊上什么风流债了?”

“这么对你说吧……”我把跟扈秋千交往的前前后后和盘托出,又把修改的那份裁定书和毛金的下场也捋了捋,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自然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顾大鹏开我玩笑:“原来你是找我投案自首啊!”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钞票让服务员埋单。我们点的茶水还没上来,服务员第一次碰到没有消费先埋单的,所以不敢接。顾大鹏把钱放在桌子上说:“有急事要走,不用找了。”

“你带我上哪儿?”我问。

“我在哪儿上班,你就跟我到哪儿。”

“你这……”这小子到底要玩什么名堂。

他一边走一边说:“去不去随你便。你要不去,将来遇到什么麻烦,别来麻烦我!”

想想也是,我怕什么啊。就这么不明不白下去,这两口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干脆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断了那一窝蝎子的念想,以后留得清净。

路上我才知道,顾大鹏已于半年前从基层派出所调到公安局经侦大队。为稳妥起见,顾大鹏打电话喊两个治安民警来给我做了笔录,傍晚这事儿归他们管。做完笔录我起身要走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把手机递给顾大鹏:“扈妖精来的,你接还是我接?”

顾大鹏把手机接过去:“你是扈秋千吧?我是公安局民警顾大鹏,李风乐在我们这里,请你马上过来核实一下情况。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们派警车过去?好,我们在公安局经侦大队办公室等你。”顾大鹏的声音公正严肃,像把我逮捕了似的。我本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只要他们不再找我麻烦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顾大鹏说:“你一个老男人,想干那档子风流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光凭你一张嘴说我都不相信,谁还相信你?人家既然早就盘算上你了,还会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半个小时后,扈秋千来了,一看这阵势,懵了,惯于偷鸡摸狗的人,最是见不得真神,见了真神,顿时气焰消掉一半。这种女人,如果没有王法,制造桃色事件比烧份红烧肉还得心应手,突然面对警察,自己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儿,不得要领地招架一番后,就原形毕露了。我这时候才知道,她确实是毛金的老婆,是毛金坐牢也没跟毛金离婚的原配。毛金昨天刚刚出狱……勾引我的事情她自然矢口否认,也绝不承认是在跟我谈朋友。很明显,这是他们两口子专为我设的局。进,可把我套进去做靠山;退,可报当年我修订材料之仇。做完笔录,我和扈秋千同时走出公安局,谁也没看谁一眼。

回到出租屋,我接到顾大鹏的电话:“人家不惜血本要搞你,我看不仅仅是报复你当年那份材料那么简单。我怀疑新开的那个加油站,又在故伎重演。”

我那么聪明,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马克思说“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敢于践踏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这是真的。蹲监狱对于毛金和扈秋千来说算什么?最多也就算是一次疗养,养足精神出来,洗牌再来。

我说:“我为他们感到悲哀!”

顾大鹏说:“悲哀什么?没有他们,我们早失业了。”

“我宁愿失业。”

“天底下就数你这号人慈悲!”顾大鹏问我,“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人,你慈悲得过来么?”

顾大鹏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半年过后,扈秋千果然去“疗养”去了,同时被“疗养”的还有毛金。两人都不是初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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