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沧海潮(1)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6-03-16 21:04:03

1

如果我想把兰兰比作花的话,那一定是株夏日的白兰花,远处闻它,一股淡淡的清香,放在近处深吸一口气,再合上眼睛去感受它,那是灌鼻的香、沁人心脾的浓,仿佛顷刻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那香气包围,被它感染、被它所征服。每每那一刻,我总是舍不得把它放下,期待那瞬间的馨香成为永恒。

与兰兰相处,就如同闻那兰花的香一样,时儿淡淡、时儿浓浓,交替着让我不自觉的感受,不是我能去选择,而像是兰兰在刻意控制,忽然的浓、忽然的淡,当情在淡处,她会将那兰花放在我的鼻下,当我陶醉的似不能自己的时候,她会适时的拿开。

男人大凡被女人那样调控,多半是没有了自我了,兰兰如此也不全然是发之内心的刻意,她的爱情观在很多时候,都处在矛盾的挣扎中,而每次爱胜过理智后,都仿佛是一次哲学上的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所谓浓,她浓得有品位,所谓淡,她淡得很细腻。

她的淡处给我的感受心情非常的轻松,就像是在无人歇息的庭院里散步,两人悠然自得地随轻风在花草中穿行,一如“树里闻歌,枝中见舞”,每一步都看似随意,皆是新的脚印,浅浅的深深的,浅之于兴奋的表情,深之于内心的澎湃,一路走去,像是庭院的深处有我们的爱巢。

那种淡淡的轻松,是感受对方在自己的身边,叫一声她即可应我,或者她唤一声,我会立刻放下其它事情与她说话,就像我坐在她旁边,不容逃避、就像她躺在我怀里,挣也挣不脱,那种是安逸和塌实的心情,淡到平常,平常得如生活在一起的伴侣。

我与兰兰两个人的心是如胶似漆,人却各分两地,但觉得更像是湖中的一对鸳鸯,分开来便会死去,放在一起朝暮语不息,偶尔游离身旁,也是“遥看已识,试唤便来”。我和她便是这样一刻也不能失去联系,偶然失去了联系,就怕会失去她人一样让我惊惶失措。

有一日她的手机停了机,我不知道,联系不上心急起来,担心她受了什么委屈,出了什么事情,越想越惧怕,便死活要找到她,脑子里也有冲去寻她的念头,结果是惊动了朋友,帮我在博客群里寻找她,闹了一下午,等找到了后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正是累了别人,也让人窃笑了回我这个中年人的孩子气,所幸我没有过于的冲动,要是真冲了去,恐怕又是要惊天动地了。

如此牵挂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但觉得以前思人思物,想想也就罢了,即便遇到好的,也不常记挂于心,有就有,可以聊几句,走就走,只当是水中月有思无念。而这一回见不到她,就像天要塌了,失去她做人也无趣似的,一日不见便是这样的难受,岂不知如此相思伤人心脾。有诗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是朝朝暮暮都不能够分离,说是淡淡的香,却还是这么个爱法。

兰兰对我的情感亦有惊人的浓处,她的浓就像是兰花一下放至鼻下去深吸,冲入脑门,刺激了我的神经末梢,我感觉仿佛是她内心积压已久的迸发,吮入了我的全身,她有时一句“我爱你”的话,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候说出,顿然会使我心跳得厉害,身体又会软绵绵得期待她来拿捏。

她但凡是说“爱你”,便也像是在期待我的积极回应,她喜爱听我的情话,每次我发了过去,便又是几秒钟的停顿,好象空气也凝固了似的,我知道她会回我“爱你”的话,但我还是爱看,并期待比我更厉害无比的情话,一字一句的感受,即便仍是一个爱字,分量也重如千金,就像是初恋者的誓言、初夜人的第一次。

她说爱的时间掌握得比我好,我是猛说一通,有时铺天盖地的说,像一块海绵掉入水中,浸泡了三天三夜后,捏一下哗啦啦水落了下来一般的酣畅淋漓。而她说的总是那么的恰如其分,少而精,精而震撼我心,每个爱字都像经过她丹田的打造而成,所以她将爱字打过来,已绝非简单是个苍白的文字,而是一种执着,一种火辣辣刚从炼丹炉里取出的灼热。

兰兰的浓有时候也伴随着内心的忧愁,我理解爱到浓处而不能释,忧愁便不请自来,或是忧愁到深处,便想着心爱的人来宽解,就像兰花需要雨露的浇灌而不至于枯,恋爱中的人好象比没有爱时要脆弱,心的空虚也会有一种肌肤的饥渴感。然而男人和女人在爱的含蓄程度上不尽相同,有时候我过于心急,只怕会惊了她,常问她是否对我如此心急有看法,她回答“我对你没有看法,我也想…”一个想字,说得含蓄,却也令我神魂颠倒,似喜似忧的扰我心绪,我但知是她的诚意感动了我,而我却无法让她的诚意,变得轰轰烈烈。

    2

兰兰在相片上仿佛就像个百变女郎,几乎每一张都是一种不同的美和性格张扬,有时候真好象是姐妹俩,妹妹浪漫而开朗,姐姐成熟而诡谲,一种是可以毫无拘束的爱到疯,一种是爱有所度,让我敬畏着去爱。两种我都喜欢,一方面我渴望她如痴的爱我,另一方面我愿意服服贴贴的听命于她,遍体鳞伤的被她爱着。

她有一张是20几岁时拍的相片,我看了特别喜爱,她的眼睛宛如一碗清水可以清澈至底,她羞涩的样子,让我简直不敢直视她的美。我初看到那张相片时,心里虽然翻腾的喜欢她,却仿佛不敢有私念,好象她是天上的仙女,没有凡人的缘。她的皮肤光嫩洁白,像是豆腐做的,碰一指头就会碎一样。

她给我的另一种影响,是成熟得温情至柔,老成得至于诡谲之处,她有很多相片都戴着墨镜,成熟得带着野性的味。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美,我想象着她平时习惯于戴它,在繁华的街道上,从私家车上下来,一脸风光的浏览四周,岂是一般人所能感受。

我时常在寂寞时看她的相片,用我的眼睛与她的墨镜对话,她拍照有个习惯是看着镜头甜甜的微笑,我只当是与我在笑,看了也曾心动过几回,情深之处便又开始摆弄她的相片,一剪一截,她的脸部表情便跃然于心,每每我都说那是我最喜爱的一张,却每次都还这么说。她有一张相片没戴墨镜,感觉仿佛与先前的特别不一样,一身旗袍装束在单色的画面中低垂着头嫣然百媚,尽显古典之美。我截了这张相片把它制成头像,心里想着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手法很不自然,且还是一笔一划的修剪,一凄一楚的爱怜,心境也全然化于其中。我喜欢将她相片的背景全部去掉,那些背景的地方我没有去过,换了我做的背景后给她看,她对我说真是美极了,我听了便心安了,心里也不凄楚了,也好象这原本就是与我的合影。

兰兰在聊天时很喜欢用笑的表情解决问题,好几次我对她说个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劲的笑,我知道她也并不全然了解我的意思,但我看到她笑了,往往也只当是她心里明白不讲而已,然而有时她似乎明明知道的,却要故意问我,弄得我说也不是,不说更尴尬,中国的文字讲究的是意会,说太明白便破坏了意境,冲淡了浪漫的气息。

她的这种诡谲,我有时觉得像是故意所为,是为女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成熟,明知而说不知,便好象是知晓,让我说不了她什么,反而让她驾御了我的思想,这也就是我们每次说话,她都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她有时跟我讲她的过去,我虽不怎么愿意听,怕给自己留下什么阴影,可还是一字一句的往心里沉,但说那是她的诚实,想让我了解更多的她,却还是像乱箭射穿了我的心,这就是兰兰的诚实和残酷之处。

兰兰的骨子里透着贵族气质,她的谈吐从来就是以自己为中心,前后矛盾也得随她的意思。她既有优越感,又不放恣,既像走过大世面,对社会种种不屑一顾,又经常为了一件小事斤斤计较,她不喜俗气的东西,亦看不起,却总是被俗气的人惊扰,有时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有句话,都可能气到她,正是**得可以。

贵族的性格本来是清高的,遇事有自己的主张,从不受人影响,甚至排斥别人的意见,而兰兰不尽然这样,清高她有,只是藏在骨子里,平时不好张扬,总见她唤人哥哥姐姐的,说是亲切却矮了人家半截。

她如此谦逊的样子,我看了不悦,见人在她面前摆起谱,我便气恼起来前去说理,话出得厉害,一副王侯之气就要教训人家,兰兰见了又要阻拦,不让我这么伤人家。她这个人好面子,明知道别人伤了她,宁可自己忧伤,也不把话说绝,怕伤了大家的和气,气过后还会连着我的回贴一起删去,就像我与人斗嘴,与她根本没有关系一样。

我不忍她如此的委屈自己,以她在现实生活中的各方面条件,她的品质应该在博客群可以骄傲一番,可她却像没有底气,总受着小人的气。一日我对她说:“你是博客群中最美丽和优秀的女人,你应该更清高一些。”她听了先是一惊,然后像回过神来一样感激我,我说这不是我的赞誉,你本来就应该这样的,兰兰听了十分的受用,好象我搬开了压在她胸口的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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