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7)

作者:周励    更新时间:2016-03-07 13:41:26

这是最后一个夜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走廊上的法国立钟敲了两下,才蒙眬睡去。睡梦中我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麦克披着睡衣,紧张而又激动地站在我面前。

我支撑着胳膊爬起来,“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麦克“扑咚”一声跪在我面前,用哀求的口吻对我说: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已经告诉贝妮丝了,我告诉她我爱你!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请给我一个机会,我要和你好好谈谈!……你不要走!”他突然拉起我的双手,放在他的嘴唇上狂吻起来,我看见他一条赤裸的腿跪在地上。

我一下惊呆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爆发得这么快这么激烈。贝妮丝呢?贝妮丝在哪里?我透过打开的门向睡房那边一瞥,那里安静得出奇,一点声响也没有。我抽出我的手,我完全没有全身颤抖、血液奔腾的那种感觉,我默默地望着他,我知道他的眼睛不会骗人,他确实爱上了我,这怎么可能呢?叫我怎么办呢?我还不懂西方人的爱情,也许他过了两星期后一觉醒来,搔搔头皮对自己说:“这是多么荒唐呵……她全身都是酸辣汤和鸡捞面的味道!”

“麦克,明天一大早我要搬家,十一点钟还要赶到餐馆,我们能不能明天谈?好么?明天谈?”

麦克站起身,披着睡衣关上门回到自己的睡房。

我再也睡不着了,我强迫自己躺在床上,直到清晨四点半,听了一下睡房那边没有动静,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拎起已经整理好的两个箱子,悄悄地离开了麦克的公寓。

天亮了,我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我这才发现我的思想我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搅乱!到美国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从来没想到有哪个外国人会爱上我,而且麦克——他的言谈举止、他的聪慧修养又是多么具有男人的魅力!我能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我——我能猜到一些,从我们一起散步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但我更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去爱他,我不能去撕裂贝妮丝的心,她虽然有丈夫,但麦克现在是她的爱人,她爱他爱得发狂,而且从她扔面粉团起,我就可以看出她绝不放人的决心。麦克休想得到我的爱,贝妮丝这么说,我也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睛是多么蓝啊,还有那些好听的、令人着迷的话语,什么“德国古典哲学、德国古典音乐、德国古典文学是一棵橡树上的三颗结合在一起的露珠”,睿智幽默中又不失质朴。为了等我,他每天得喝下去五大碗酸辣汤!

我的小阁楼在15分钟内就收拾好了,阁楼里除了一张床一个空柜什么都没有,只有站到三角阁楼中央才能挺直身来。我坐到阁楼的一小扇玻璃窗前,只有这扇玻璃窗我喜欢,一打开就迎面扑来清新的空气,并且可以看到窗外不远处的皇后公园。找房子时我最注重的是能从窗外看到什么,但现在这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却增添了我的无限忧郁:我是多么孤独啊!我孤独一人在这片异土上开拓着未来的道路。未来在哪里?我不知道,命运在我手中吗?我不是一直讲要牢牢抓住命运的翅膀吗?现在命运把我带到这里,带到这个四壁因年深日久被熏得发黑、散发着一股股潮湿味的小阁楼上。房东还在收押金时郑重宣布:不准烧中国菜,他们讨厌油烟,他们讨厌中国菜中MGS(味精)的味道,他们有过敏症。

一切就绪,我看了下小闹钟只有八点,离打工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我搭乘地铁来到中央公园。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中央公园,有许多穿着运动服的人在水库边慢跑,我可不能慢跑,我还要在“强迫慢跑”中耗去一天中其余十一个小时呢。我坐在水库旁的长凳上,柳枝摇曳,桃花鲜红,椴树上鼓起一个个快要绽裂的花蕾,湖面在没有太阳的早晨泛着灰色的涟漪,只有不时掠过的慢跑者的脚步声在沉寂的跑道上响着、响着……我无声地凝视着远处缥缈的雾霭和黯淡的白云……我爱他吗?我难道不爱他吗?不要骗自己了!从第一天早晨看到他与白猫和猫宝宝同床共枕的那一刻,我不就已经爱上他了吗?不,那只是好感,我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急促。可是你为什么一到六点就要往饭店窗外看呢?为什么他不来你就会感到失望?贝妮丝回来后,你为什么用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他们做爱使你五脏六腑翻搅,痛苦不安?难道仅仅是因为长期没有做爱你生理上产生的反应?还是因为你爱他,你觉得那种声音搅碎了你的心?无论如何我不能爱他,那样太对不起贝妮丝,可贝妮丝有丈夫!她有什么权利既占着丈夫也占着一个爱其他女人的男人?可是麦克真的爱你吗?还是像许多美国人那样只是玩玩而已?你能让他玩吗?你不是在第一天就发誓绝不让他碰你一根手指头吗?

我在恍惚状态中打了一天的工。回到皇后区,打开小阁楼的门,惊讶地发现他坐在那里(我走前留了地址,让他把我打给上海的长途电话费单邮给我)。

我惊呆在门口,只见他慢慢地站起身,向我走来,“朱莉亚!……”他保持着和我有两步的距离,那声音——从肺腑发出的声音——一字字地深深震撼着我的心。

“朱莉亚!……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在网球场上,我就喜欢你了!现在我们早已熟悉,并且,我更加了解你。你弹奏的《少女的祈祷》、《月光》,你唱中国歌和唱约翰·丹佛,这都使我惊异贝妮丝的这位中国女友的魅力,可是直到我看了你的这么多作文,修改了你的《医生日记》——我才真的发现在你身上有一个我从不知道的世界!这个世界是这么强烈地吸引了我!你知道吗?因为你是一个有魅力的不平凡的女人!……你的这一束光芒一直在照耀着我,不管你在学校鸡尾酒会上给我斟酒,或是在中国城餐馆打工,这一束光芒一直没有熄灭过……朱莉亚,我们能做好朋友吗?……你能让我每天看到你吗?哪怕只有一次?”

“麦克,请你不要打搅我。”我这时猛然高涨的心绪又跌宕下来,“你知道的,我要抓紧每一分钟打工,开学后我有繁重的学业,放假时我又要打工……我要靠自己完成学业,这不是华尔街的雅皮能体会到的!你以为我爱你吗?你错了!我绝不会依附你这奶油面孔、金丝眼镜和这一套烫得笔挺令人乏味的西装!”

“朱莉亚,”他向我走近了一步,声音中包含着那种明显能察觉的痛苦,“朱莉亚,你告诉我,你怎么想我?”他眼睛里有一种祈求的神色。

我想了一想,叹了口气说:“你?——还用说吗?你聪明、年轻,投资银行的精英,华尔街的骄傲,还有许多加起来的最顶上的Topten! OK?”

麦克的脸色变得很严肃:“朱莉亚,你在说谎。”

……

静默了几秒钟,我扬起头说:“你很孤独。”

他走近我,把我抱在怀里,“朱莉亚!你为什么不爱我?我看得出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他像小孩子那样喃喃地说着。这时我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和每一滴热血都像被泼上十加仑汽油,熊熊燃烧起来,我闭上眼睛,去接受他那疯狂的热吻,那一次次狂热的吻如电流一样猛烈捶击着我的全身!我听到他的一声声喃喃的、模糊不清的叹息:“God!O’my God!”(上帝、噢!我的上帝!)

这样拥抱着、亲吻着不知有多久,麦克放松我,开始拿起我的衣服和行李往箱子里放。

“你怎么啦?麦克?”我问。

“回去。我已经付了一个月房钱给房东(我只搬来一天!),你的押金也拿回来了。”

“麦克!”我叫道,“我不能回去!……你真的要让我走你那条生活轨道吗?”

“不!你继续打工,继续打工攒你的学费!听到吗?我不会给你一分钱!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真不明白,难道一个穷学生就不能有自己的爱情?”他不由分说地拎起我的两个帆布箱,命令式地让我跟他走。

“我不走。”我站在那里不动。

“怎么了?”他诧异地望着我。

“我不跟你同居。”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不会碰一下你的身体。”他无奈地笑着说。

深夜十二点,我跟他回到了他的公寓。贝妮丝睡在沙发上。

“贝妮丝!”我叫了声,跑到她床前,只见两行晶莹的泪水挂在她苍白的面颊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抱着她的肩膀跪在地上。

过了许久,她用勉强听得到的声音哽咽着说:“他真的很爱你,他爱你爱得发疯了,有好几个夜晚他在梦中呼喊着你的名字……他迟早要结婚的。”她斟酌地说,很难抑制住那种内心的凄凉,她问我,“你会和他结婚吗?”

我低着头说:“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谈这个。”

那天夜里,我和麦克睡到了麦克的大床上。贝妮丝睡在沙发上,我们这样一直睡了一个星期。每天夜里,万籁俱寂,只是偶尔传来客厅沙发上贝妮丝的抽泣声。麦克已经和她谈了许多次,他们俩都哭了,贝妮丝说她不想离开麦克和我,她希望另找一个有两间独立睡房的公寓,这样既不打扰我们,又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那天我们三人一起到曼哈顿下城的炮台公园附近去找公寓,有一间公寓从窗外可以看到艾丽斯岛上的自由女神,我很喜欢,于是我们讲定了下星期搬来。

在回曼哈顿上城的地铁中,麦克不能自己地吻了我一下,而且把我脸颊捧得很紧,他吻起来总是不要命。我无法抵挡他,我知道我应当抵挡他。就在那一瞬间,只见贝妮丝把《纽约时报》拧成一团,朝麦克的身上狠狠扔来,她咒骂了一声:“Son of a **”(狗养的!)然后便靠着车窗门呜呜地哭泣起来。贝妮丝已经不知哭泣过多少次了,如果我能让她知道我们根本没有干那件事,他甚至连碰都没碰我一下就好了。但是让我怎么说呢?一看到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我就很难过,是我害了贝妮丝,我用双手捂住脸,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我们没有搬去炮台公园,看房子的三天后贝妮丝来了个电话,在电话中她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了,那人是她的老朋友,搞比较文学的,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她说她不回来住了,并且让我们把预定的公寓退掉。

我衷心地为贝妮丝祝福,我再也不想看到她流眼泪了。

日记:

1986年7月4日

今天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自由了,今天不用去饭店打工了!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在美国过国庆节,也是自由女神一百周年诞生日,我向饭店老板请了假,我不能在樊笼中向她祝贺啊!

一大早睁开眼睛,好一个晴朗的天气!我叫醒酣睡中的麦克:“快,起来听新闻!”ABC台的电视播音员亲切激动地说:

“女士们!先生们!自由女神周末开始了!”

纽约市为庆祝自由女神从法国运到纽约一百周年,安排了盛况空前的生日典礼。美国人是举办大型活动的能手,何况这是一次世界瞩目的活动。我和麦克决定上午到纽约东河看来自世界各国的一百多艘帆船“自由女神百帆竞赛”,下午去新泽西州的“自由女神”公园参加波士顿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晚上在那里参加盛大的国庆焰火典礼。我太激动太幸福了,感谢自由女神的节日给了我自由!

我们打电话让贝妮丝来共度假日,她说一切美国国庆节之类的活动都是“Garbage”(垃圾),她根本没有兴趣。

麦克说要好好拍些照片,我仍然穿着从上海带来的那套白连衫裙,脚上依然是那双旧塑料凉鞋,但我略抹了点粉脂口红。来到东河Fragano大桥,只见各国帆船飘扬着色彩奇异的旗帜,高耸的桅杆上是白色、红色、蓝色的篷帆,水手们挥舞着帽子爬在高高的桅杆上向远处的人潮挥手致敬。十一点半,来自美国和欧洲的35艘军舰驶入港湾,进行国际军舰检阅典礼。当大炮轰响时,我望着在千帆竞发之中的自由女神像,不由得感到自己的确置身于这个世界上最具魅力的国家之中。于是,一种搏斗的欲望,一种跳出窄小圈子,打入美国社会,一种不成功誓不罢休的决心重又燃烧着我历尽艰辛的心灵……

中午,我们在自由女神公园附近的一片林子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野餐,有我从餐馆带来的炸虾球,有麦克做的意大利奶酪饼,还有一杯小香槟。饱餐之后我们在大松树下躺下休憩,这时,我发现他那双在阳光下闪烁的眼睛是如此美丽,我不由得俯下身子,轻轻地、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这双蔚蓝的眼睛……

麦克的眼睛闭着的时候,像一层雪白的白玉薄瓷,一旦张开,上眼睑的几十根睫毛如绒毡般向上伸开,将眼皮分切成几十片黑白相间的、闪烁的玉片,映着那如湖水般透澈见底的深蓝的眼瞳,眼瞳旁边则是中层的一圈蓝灰色和外层的一层天蓝色,三层不同的蓝色在阳光照耀下,又变成了几十层辐射着不同光束的蓝宝石钻球!他的眼睛深情地凝望着我,像大海那样潋滟、荡漾、变幻无穷,眼睑上浓密的一排睫毛忽而盖去,忽而张开,如峡谷幽湖,涟漪层层。这是我一生中离得最近,最美丽动人的一双男人的眼睛,我不由得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说:“麦克,你真好。”

入夜,美国国庆音乐演唱会在焰火齐放中开幕,当波士顿乐团的演奏家们演奏到《星条旗永不落》时,美国人的热情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不论白人、黑人,到处是狂舞着的美国国旗,跺脚、蹦跳、拥抱、鼓掌,比美国人看棒球锦标赛还疯狂十倍。我在这无比激动的节日狂欢中,不禁感到这种崇高的爱国激情,这种公民的自豪与自信,多么像“文化大革命”初期,我们拼命挥舞着红旗,在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检阅的时刻啊!突然之间我感到:全世界的人原来是一样的。

人啊!多么奇妙的美国人,多么奇妙的中国人!

没有激情的民族,不会蹦跳的民族,那一定是生了病。

当乐队的《星条旗永不落》奏到尾声时,麦克在众人一片浪潮奔涌般的激情中突然紧紧地把我拥抱住。就在这时,焰火伴随轰响穿入夜空,迸放出千万朵灿烂的金穗礼花,整个天空被映照得通明透亮,麦克的脸紧贴着我的脸,我看见焰火在他的蓝眼睛中蹿升、迸放,那里盈满着泪水,他对我说:

“朱莉亚,请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好么?”

7月5日

我们挪掉了隔在我们中间睡觉的白猫和三个小猫宝宝,它们不干,还是一次次活泼地跳回我们中间的空档中,但是现在再也没有空档了。洁白的月光洒在他敞开着的胸膛上。我看见他躯体上的那两个乳头,如同一片白雪中盛开着的两朵娇艳的蔷薇,小小的圆晶体透明地泛出亮亮的粉红。而他的胸膛和胳膊如玉瓷般细腻洁白,几处涌出金黄色鬈曲的体毛。只有在西方古典油画中,我才看到这样的西方男子的胴体。白嫩而不失刚健、细腻又充满张力,我全身陶醉,像被烈酒熏醉了一般,一股烈焰呼啦啦地从体内升腾,我们俩呻吟着,喘息着,在爱河中泛舟,尽情尽致……

麦克温柔极了,每一个动作都出于发自内心的爱,他把我的全身都轻轻吻遍。他给了我一种真正男性气概的刚柔相济的温暖。我给他讲北大荒千百万知识青年的故事,讲北大荒的小屋,他的眼睛在月下闪烁,像听神话故事般地着了迷,他甚至羡慕我们能有这样一段铁血史。

月光下,他完全是一具真正的古罗马雕像,我这才明白,原来米开朗琪罗的《大卫》、拉斐尔的《阿波罗》都是从麦克这样的躯体上自然得来。我从不盲目崇拜任何白人,但我崇拜麦克的洁白无瑕的躯体!

给我一块大理石!让我成为雕塑家吧!

我心灵的禁锢彻底崩溃了!回到亘古洪荒的年代,做一个返璞归真赤身裸体的人吧!人有血有肉有爱有欲,为什么要遮掩作为人的自己呢?如果爱了,就尽情地去爱,和你的所爱融为一体,尽情地颤抖、呻吟、吼叫吧!雪白的女性的胸脯同长满金色鬈毛的男性的胸脯上,布满汗珠,全身如水洗。当岩浆冲出地面崩裂之后,我们又如同躺在一叶小舟上,疲劳地喘息,一任波浪逐流,穿过小溪,越过峡谷,来到一片美丽无边的大草地上……

有一本书里说:“好的女人是性的魅力与人的魅力的统一,好的爱情是性的吸引与人的吸引的统一。”

为什么直到35岁,我才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性的冲击?

我本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性欲的女人,不久前我还认为我的性欲已经全部死掉。

7月6日

清晨,晨曦透过客厅的帷幔薄纱,映照着刚刚从浴室出来的麦克,照亮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和雪白的映着淡粉红色的新鲜肌肤。他是1953年1月出生的,比我小两岁零两个月。我欣赏地望着一米八五的他,躯干突出的部位如胸脯、双臂、大腿和丰满白皙的臀部,都映着一层光泽,在未干的水汽中跳跃,仿佛是清晨的露珠,滴落到了新鲜的琼脂上。他的脸因为刚刚在浴室刮过,显得红扑扑的,水汽也使他那双蓝眼睛蒙上一片烟水迷蒙的幽梦,他多么像是一个梦呀,我的麦克!

他轻轻向我走来,深情地瞥了我一眼。他走到窗前,拉上厚窗幔,我觉得他有多么美——一个雕塑的男子体形,生气勃勃、暖滋滋的,我没有想到一个西方男子在追求一个中国女子时,会显示出这样无比的柔情、幽默、体贴和潇洒的风度。他真有征服我的本领吗?

我是独立的,我的独立比起我对他的爱更加宝贵,只有在精神的同等位置上互相照耀,才能谈得上爱!

麦克,我的麦克,这不是《蝴蝶梦》,也没有什么琼·芳汀,我还仍然是个穷留学生,一个1985年8月21日孤身一人来美国自费留学的上海女子,一个离了婚的女子,一个有个5岁女儿、日思夜想着亲生骨肉的女子……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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