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后汉书(2)

作者:赵翼    更新时间:2013-08-08 13:12:26

李膺黨案

  桓帝延熹九年,有善風角者張成推占當有赦令,教其子殺人。河南尹李膺捕之,果遇赦免。膺怒,竟考殺之。成弟子牢修遂誣告膺善太學游士,交結生徒,誹訕朝廷,敗壞風俗。帝怒,下郡國逮捕,並遣使四出。(黨禁傳序)收執膺等二百餘人,誣為黨人,並下獄。次年,霍諝、竇武上表申理,始赦歸。仍書名王府,終身禁錮。此第一次黨禁也。

  自是正人放廢,海內共相標榜,以竇武、劉淑、陳蕃為三君。君者,世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密、王暢、劉祜、魏朗、趙典、朱寓為八俊。俊者,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肅、夏馥、范滂、尹勳、蔡衍、羊陟為八顧。顧者,能以德引人也。張儉、岑晊、劉表、陳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為八及。及者,能導人追宗也。度尚、張邈、王考、劉儒、胡母班、秦周、蕃響、王章為八廚。廚者,能以財救人也。

  張儉黨案

  至靈帝建寧中,張儉方劾中常侍侯覽。儉鄉人朱並承覽風旨,又告儉與同鄉二十四人為部黨。以儉及檀彬、褚鳳、張肅、辟蘭、馮禧、魏元、徐乾為八俊。田材、張隱、劉表、薛郁、王訪、劉祇、宣靖、公緒為八顧。朱楷、田盤、疏耽、薛敦、宋布、唐龍、嬴咨、宣褒為八及。而儉為之魁。帝遂詔刊章捕儉等。宦官曹節又諷有司並捕前黨李膺、杜密及范滂等百餘人,皆死獄中,妻子徙邊。諸附從者,錮及五族。詔天下大舉鉤黨。於是有行義者,一切指為黨人。四年大赦而黨人不赦。已而宦官又諷司隸校尉段熲,捕太學諸生千餘人,並詔黨人門生故吏父兄子弟在位者皆免官禁錮。直至黃巾賊起,呂強奏請赦諸黨人,於是赦還諸徙者。此第二次黨禁也。(本紀及黨禁傳)

  其時黨人之禍愈酷而名愈高,天下皆以名入黨人中為榮。

  范滂初出獄歸汝南,南陽士大夫迎之者車千兩。(滂傳)

  景毅遣子為李膺門徒,而錄牒不及毅,乃慨然曰:「本謂膺賢,遣子師之,豈可因漏名而倖免哉?」遂自表免歸。(李膺傳)

  皇甫規不入黨籍,乃上表言:「臣曾薦張奐,是阿黨也。臣坐罪,太學生張鳳等上書救臣,是臣為黨人所附也。臣宜坐之」。(規傳)

  張儉亡命困迫,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儉傳)此亦可見當時風氣矣!

  朝政亂則清流之禍愈烈,黨人之立名及舉世之慕其名,皆國家之激成之也。然諸人之甘罹黨禍,究亦非中道。

  當范滂等非毀朝政,太學生方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申屠蟠獨歎曰:「昔戰國處士橫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前驅,卒有坑儒焚書之禍。」乃絕跡自晦,後果免于難。(蟠傳)

  岑晊逃命,親友多匿之。賈彪獨不納,曰:「傳言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岑君自貽其咎,吾可容隱之乎?」(彪傳)

  徐徲囑茅容致意郭林宗曰:「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乃栖栖(不安),不遑寧處?(無暇平靜)」(徲傳)

  此又士大夫處亂世,用晦保身之法也。

  東漢宦官

  漢承秦制,以奄人為中常侍,然亦參用士人。

  至元帝時,則弘恭、石顯已竊權干政,蕭望之、周堪俱被其害,然猶未大肆也。(案班固敘傳:彪之父徲為中常侍,是成帝時中常侍尚兼用士人)

  光武中興,悉用奄人,不復參用士流。

  和帝踐阼幼弱,竇憲兄弟專權,隔限內外。群臣無由得接,乃獨與宦者鄭眾定謀收憲。宦官有權自此始。然眾小心奉公,未嘗攬權。

  和帝崩,鄧后臨朝,不得不用奄寺,其權漸重。

  鄧后崩,安帝親政,宦官李閏、江京、樊豐、劉安、陳逵與帝乳母王聖、聖女伯榮、帝舅耿寶、皇后兄閻顯等比黨亂政,此猶宦官與朝臣相倚為奸,未能衊朝臣而獨肆其惡也。

  及帝崩,閻顯等專朝爭權,乃與江京合謀,誅徙樊豐、王聖等。是顯欲去宦官,己反藉宦官之力。

  已而北鄉侯入繼,尋薨,顯又欲援立外藩。宦官孫程等不平,迎立順帝,先殺江京、劉安、陳逵并誅顯兄弟,閻后亦被遷於離宮。是大臣欲誅宦官,必藉宦官之力;宦官欲誅大臣,則不藉朝臣力矣!

  安帝已立皇太子保,而乳母王聖及宦官江京、樊豐等,譖太子乳母王男等,殺之,太子數為歎息。王聖等懼為後禍,共搆陷太子,遂廢為濟陰王。帝崩,王不得立。閻后立北鄉侯懿。懿又薨。后兄顯與江京、劉安、陳逵又欲援立外藩。宦官孫程等不平,共斬京、安、逵等,迎立濟陰王,是為順帝,並即收顯等兄弟,誅之。封程等十九人為侯。

  順帝既立,以梁商女為皇后,商以大將軍輔政,尊親莫二。而宦官張逵、蘧政、石光譖商與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廢帝,帝不信,逵等即矯詔收縛騰、賁,是竟敢違帝旨而肆威於禁近矣!賴帝聞之大怒,逵等遂伏誅。

  及帝崩,梁后與兄冀立沖帝,沖帝崩。又立質帝,質帝為冀所酖。又援立桓帝,並以后妹為桓帝后,冀身為大將軍輔政,兩妹一為皇太后一為皇后,其權已震主矣!而帝默與宦官單超、左悺、具瑗、徐璜、唐衡定謀,遂誅冀。是宦官且誅當國之皇親矣!然此猶曰:「奉帝命以成事也。」

  梁冀專恣日久,梁后又忌恣,桓帝心不平而不敢泄,獨呼小黃門唐衡,問:「左右誰與冀不協者?」衡以單超、左悺、徐璜、具瑗對,帝乃召超等定議,下詔收冀及宗親黨與,皆誅之。封超等五人為侯。

  桓帝梁后崩,以竇武女為皇后。帝崩,武與后定策,立靈帝。竇后臨朝,武入居禁中輔政,素惡宦官,欲誅之,兼有太傅陳蕃與之同心定謀,乃反為宦官曹節、王甫等所殺。然此猶曰:「靈帝非太后親子,故節等得挾帝以行事也。」

  竇武與陳蕃同謀誅宦官曹節、王甫等,奏入,五官史朱瑀竊發其書,怒罵曰:「中官中放縱者當誅,吾曹何罪而當盡滅?」因大呼曰:「陳蕃、竇武奏皇太后欲廢帝。」乃夜召素所親史共普、張亮等歃血盟。曹節聞之,擁帝出御殿,閉諸禁門,使人守武,武不受詔,馳入步兵營,令曰:「中常侍反,盡力者封侯。」而王甫已領虎賁、羽林等兵出屯朱雀門,大呼武所將兵士曰:「竇武反,汝曹皆禁兵,何故隨之?」禁兵遂俱歸甫。甫乃殺武並及陳蕃。

  至靈帝崩,何后臨朝,立子辨為帝,后兄何進以大將軍輔政,已奏誅宦官蹇碩,收其所領八校尉兵,是朝權、兵權俱在進手,以此盡誅宦官,亦復何難?乃又為宦官張讓、段珪等所殺。是時軍士大變,袁紹、袁術、閔貢等,因乘亂誅宦官二千餘人,無少長皆殺之。於是宦官之局始結,而國亦隨之亡矣!

  靈帝崩,何后臨朝,立子辨為帝。后兄何進輔政,欲誅宦官,先奏何后,后不聽,乃謀召外兵以脅何后,何后乃悉罷諸常侍、小黃門等。常侍張讓子婦乃后甥也,讓對之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同歸故里,但受恩深,欲一入見太后顏色,歸死無恨。」子婦言於何后母舞陽君入白。詔諸常侍皆入,而何進方入奏誅宦官事,張讓、段珪等即殺之。於是袁紹、袁術乘亂盡殺宦官。

  國家不能不用奄寺,而一用之則其害如此。蓋地居禁密,日在人主耳目之前,本易窺嚬笑而售讒諛。人主不覺,意為之移。范蔚宗傳論,謂:「宦者漸染朝事,頗識典故,少主憑謹舊之庸,女君資出納之命,及其傳達於外,則手握王命,口銜天憲,莫能辨其真偽。故威力常在陰陽奧窔之閒。迨勢燄既盛,宮府內外,悉受指揮,即親臣、重臣竭智力以謀去之而反為所噬。當其始,人主視之不過供使令效趨走而已,而豈知其禍乃至此極哉!」

  宦官之害民

  東漢及唐、明三代,宦官之禍最烈,然亦有不同。唐、明閹寺先害國而及於民,東漢則先害民而及於國。今就後漢書各傳摘敘之,可見其大概也。

  劉瑜疏言:「中官邪孽,比肩裂土,皆競立子嗣,繼體傳爵。或乞子疏屬,或買兒市道。又廣聚妻室,增築第舍。民無罪而輒坐之,民有田而強奪之。貧困之民,有賣其首級,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瑜傳)

  左雄疏言:「宦豎皆虛以形勢,威奪良家婦女閉之,白首而無配偶。」(雄傳)

  黃瓊疏言:「宦豎盈朝,重封累爵,明珠南金之寶,充滿其室。」(瓊傳)

  單超、左悺、具瑗、徐璜、唐衡五人,以誅梁冀功,皆封侯。其後超死,四侯轉盛。民閒語曰:「左回天,具獨坐,徐臥虎,唐兩墮。」(獨坐:驕貴無偶。兩墯:隨意所為不定,持兩端而任意。)皆競起第宅,窮極壯麗,金銀罽眊(毛氈),施於犬馬,僕從皆乘牛車,從以列騎。(超等傳)

  侯覽前後奪人宅三百八十一所,田一百一十八頃。起立第宅十六區,皆有高樓池苑,制度宏深,僭類宮省。預作壽冢,石樽雙闕,高廣百尺。破人居室,發掘墳墓。虜奪良人妻,略婦女。為張儉所奏,覽遮截其章,不得上。(覽傳)

  趙忠葬父,僭為璠璵玉匣偶人。(玉匣:帝王之葬具,覆以玉石,連以金縷。)董卓弒弘農王,獻帝葬之於忠之成壙中。(忠已被誅)及獻帝自長安歸洛陽,宮室已盡焚毀,乃駐於忠故宅。(獻帝紀)迨後韓馥以冀州刺史讓袁紹,出居於鄴中之忠故宅。(馥傳)其壙可以葬帝王,宅可以居帝王,別宅又可以居牧伯,其壯麗可知也。

  張讓說靈帝修宮室,發太原、河東、狄道諸郡材木文石,每州郡部送至京,輒訶譴不中用,以賤價折之,十不酬一,又不即收,材木遂至腐爛,州郡復增私調,百姓嗟怨。(讓傳)

  此猶第宦官之自為苛虐也,更有倚宦官之勢而漁肉小民者。蓋其時入仕之途,惟徵辟、察舉二事。宦官既據權要,則徵辟察舉者,無不望風迎附,非其子弟,即其親知,並有賂宦官以輾轉干請者。

  審忠疏言:「宦官勢盛,州郡牧守承順風旨,辟召選舉,釋賢取愚。」(曹節傳)

  李固疏云:「中常侍在日月之旁,形勢振天下,子弟祿位,曾無限極。雖外託謙默,不干州郡,而諂諛之徒,望風進舉。」(固傳)

  朱穆疏言:「宦官子弟親戚,並荷榮任,凶狡無行之徒,媚以求官,恃勢怙寵之輩,漁食百姓,窮破天下,空竭小人。」(穆傳)

  河南尹田歆謂王諶曰:「今當舉六孝廉,多貴戚書,命不得違,欲自用一名士以報國家。」乃以种暠應詔。(暠傳)六孝廉只用一真才,已為美談,則入仕者,皆奄黨可知也。

  靈帝詔公卿刺舉二千石為民害者,太尉許戫、司空張濟,凡內官子弟賓客,雖貪污穢濁不敢聞,而虛糾邊遠小郡清修有惠政丈者二十六人。(劉陶傳)則閹黨入仕者,莫敢黜革可知也。

  夫是以天下仕宦,無一非宦官之兄弟姻戚,窮暴極毒,莫敢誰何。

  如具超弟安為河東太守,弟子匡為濟陰太守,徐璜弟盛為河內太守,左悺弟敏為陳留太守,具瑗兄恭為沛相,皆所在蠹害。璜兄子宣為下邳令,暴虐尤甚,求故汝南太守李暠女不得,則劫取以歸,戲射殺之。(超等傳)

  侯覽兄參為益州刺史,吏民有豐富者,輒誣以大逆,皆誅滅之,而沒入其財以億計。(覽傳)

  曹節弟破石為越騎校尉,營中五伯妻美,破石求之,五伯不敢拒,妻不肯行,遂自殺。(節傳)

  此又宦官子弟賓客之肆為民害,可類推也。由是流毒遍天下,黃巾賊張角等遂因民之怨,起兵為逆矣!

  漢末諸臣劾治宦官

  東漢末,宦官之惡遍天下,然臣僚中尚有能秉正嫉邪,力與之為難者。

  楊秉為太尉時,宦官任人及子弟為官,布滿天下,競為貪淫,朝野嗟怨。秉與司空周景劾奏牧守以下:匈奴中郎將燕瑗、青州刺史羊亮、遼東太守孫諠等五十餘人,或死或免,遂連及中常侍侯覽、具瑗等皆坐黜,天下肅然。(秉及景傅)

  秉又奏侯覽弟參為益州刺史,暴虐一州,乃檻車徵參詣廷尉,參懼自殺。秉並劾奏覽,桓帝詔問:「公府外職而奏劾近官,有何典故?」秉以申屠嘉召詰鄧通事為對,帝不得已,乃免覽官。(秉傳)

  李膺為司隸校尉,中常侍張讓弟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懼膺按問,逃還京師,匿讓家,藏於合柱中。膺知狀,率將吏破柱取朔,付洛陽獄,受辭畢,即殺之。(膺傳)

  韓演為司隸校尉,奏中常侍左悺罪並及其兄太僕稱,請託州郡,賓客放縱,侵犯吏民。悺、稱皆自殺。(演傳)

  陽球為司隸校尉,奏中常侍王甫、淳于登及子弟為守令者,姦猾縱恣,罪合滅族。太尉段熲阿附佞倖,宜並誅。乃悉收甫、熲等及甫子永榮少府萌、沛相吉,球自臨考,五毒備至,萌曰:「父子既當併誅,乞少寬楚毒,假借老父。」球曰:「死不塞責,乃欲求假借耶?」萌乃大罵,球使窒萌口,捶扑交下,父子悉死杖下。熲亦自殺。球乃磔甫屍於城門,盡沒入其財產。妻子皆徙比景。(球傅)

  此廷臣之劾治宦官者也。

  杜密為太山太守北海相,凡宦官子弟為令長有姦惡者,輒案捕之。(密傅)

  劉祐為河東太守,屬縣令長率多中官子弟,祐黜其權,強平理冤結。中常侍管霸用事於內,占天下良田美宅,祐悉沒入之。(祐傅)

  蔡衍為冀州刺史,中常侍具瑗託其弟恭舉茂才,衍收其齎書人案之。又劾奏河閒相曹鼎贓罪,鼎乃中常侍曹騰之弟也。(衍傳)

  朱穆為冀州刺史,宦官趙忠葬父,僭用璠璵玉匣,穆聞之,下郡案驗,吏畏穆,乃發墓剖棺,陳尸出之而收其家屬。(穆傳)

  山陽太守翟超,沒入中常侍侯覽財產。小黃門趙津及南陽大猾張氾等,恃中官勢,犯法二郡,太守劉質、成晉考案其罪,雖經赦令,竟考殺之。

  王宏為弘農太守,郡中有事宦官買爵位者,雖二千石,亦考殺之,凡數十人。(陳蕃傳)

  陳翔為揚州刺史,劾奏豫章太守王永、吳郡太守徐參,在職貪穢,皆中官親黨也。(翔傳)

  范康為太山太守時,張儉殺侯覽母,案其宗黨賓客,或有逃入太山界者,康皆收捕無遺脫。(康傳)

  黃浮為東海相,有中常侍徐璜兄子宣為下邳令,肆貪暴,浮乃收宣及家屬,無少長皆考之,掾吏固爭,浮曰:「宣,國賊,今日殺之,明日坐死不恨。」即殺宣,暴其尸於市。(浮傳)

  荀昱為沛相,荀曇為廣陵太守,志除宦官,其支黨有在二郡者,纖罪必誅。(昱傳)

  史弼為平原相,當舉孝廉,侯覽遣諸生齎書請之,弼即箠殺齎書者。(弼傳)

  此外僚之劾治宦官也。

  張儉為東部督郵,奏侯覽及其母罪惡,覽遮截其章不得上,儉遂破覽家,籍沒貲財,具奏其罪狀。(儉及覽傳)

  此又小臣劾治宦官者也。

  蓋其時宦官之為民害最烈,天下無不欲食其肉,而東漢士大夫以氣節相尚,故各奮死與之搘拄,雖湛宗滅族,有不顧焉。至唐則僅有一劉蕡對策,懇切言之。明則劉瑾時,僅有韓文、蔣欽等數人,魏忠賢時,僅有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繆昌期、李應昇、周順昌等數人,其餘乾兒義子建生祠、頌九千歲者,且遍於搢紳,此亦可以觀世變也。

  宦官亦有賢者

  後漢宦官之貪惡肆橫,固已十人而九,然其中亦間有清慎自守者,不可一概抹煞也。

  鄭眾謹敏有心。和帝初,竇太后秉政,其兄憲為大將軍,竊威權,朝臣莫不附之。眾獨乃心王室,憲兄弟謀不軌,眾與帝定策誅之。(眾傳)

  蔡倫在和帝時,預參帷幄,盡心敦慎,匡弼得失,每休沐,輒閉門謝客。為尚方令,監作器械,莫不精工。創意用樹膚、麻頭、敝布、魚網以為紙,天下稱蔡侯紙。又典東觀,校讎經傳。(倫傳)

  安帝聽宦官李閏、江京、劉安、陳逵等譖,廢皇太子保為濟陰王。帝崩,太子不得立。閻后立北鄉侯懿,未幾薨。后與兄顯又欲援立外藩,宦官孫程不平,乃與王康等十九人歃血盟,迎立濟陰王,先斬江京、劉安、陳逵並閻顯及其弟景,遷閻后於別宮,於是濟陰王即位,是為順帝。後司隸校尉虞詡劾奏宦官,自詣廷尉。宦官張防等臨考,一日中傳考四獄,必欲殺詡。程上殿陳詡之冤,時防在帝後,程叱曰:「賊臣張防,何不下殿?」防走入東廂,程勸帝急收防,毋令求請,防乃徙邊。(程傳)

  良賀清儉退厚。詔九卿舉武猛,賀獨無所舉,帝問之,曰:「臣生長深宮,未嘗交士類,昔衛鞅因景監以進,有識鄙之,今得臣所舉,匪榮伊辱,故不敢也。」(賀傳)

  曹騰在省闥三十餘年,未嘗有過,所進達皆海內名人。有蜀郡守遣人賂騰刺史,种暠搜得其書幣,奏之,並劾騰。帝以書自外來,非騰之過,事遂寢。騰反稱种暠為能吏。後暠為司徒,嘗曰:「我為公,曹常侍力也。」(騰傳)

  呂強盡忠奉公,上疏力陳「宦官之亂政及後宮綵女之多,河間解瀆館不宜築,蔡邕對策切直不宜罪,郡國貢獻不宜索導行費。」

  又有宦官丁肅、徐衍、郭耽、李巡、趙祐五人,亦皆清忠。巡請刻五經于石,即蔡邕所書也。祐博學多覽,著作諸儒稱之。

  又吳伉博達奉公,知不見用,常託病從容養志。

  此皆漢宦官之賢者,可與北魏之仇洛,齊王瑀、趙黑,北齊之田敬宣,唐之俱文珍、張承業,明之覃吉、王承恩並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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