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又二分之一章 星星之火(2)

作者:凝_光    更新时间:2015-11-15 16:44:59

年轻人们的心又被撩拨了起来,继“垄地”之后,陈之午又给他们带来了一种新的时尚。不少只有一米高的小孩子也都在身上画条杠杠,手里面拿着根棍子,最好还是弯的——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十几岁的大哥哥们身上背着的一根细绳拉着的弯棍子是干什么用的,反正大家都这么做,也就跟着这么做了。父母们也不去管他们,现在有了这玩意他们之间还挺团结的,不像往常那样动不动就打架了。

埃博知道这些人是在干什么,陈之午又想把更多的人拉到自己的身边,这样他就可以到岛上的任意一个村子里面胡作非为。

在他的村子里面,拉普希和卡布自然冲在最前面,他们差不多已经成了他们村子里的果马和陈之午了。每天他们忙完地里的农活以后,都会叫上同村的年轻人们一起去练习“射箭”,这是一项新的体育运动,而且还有一定的准入门槛——身上必须先画上标记,还得再有一张弓才行。不愿被孤立起来的人自然都会去努力让自己满足这两个要求。他们在森林里面,用茅草做成几个靶子来比赛、练习,在他们的身后,往往都站着一群只有几岁的小孩子。

为了儿子偷偷跑进森林里面去看“比赛”的事情,埃博已经不知道打过他多少次了,几个妻子也都看不下去,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去,为什么她们的孩子就不行呢?埃博整天就在家里面发火,从早到晚一点消停也没有,但是他的儿子还是会偷偷溜出去。

这天天都黑了下来,还不见儿子回来,埃博心里面又升起了怒火。现在这小家伙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天黑都不回家,更让他生气的是,他的儿子又跟卡布走得越来越近,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卡布是他的外甥。埃博能够想到的办法也就是更加频繁地体罚儿子,但是这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把儿子越打越远。

埃博从家里面走了出来,向森林里面走去,这个时候的那些小年轻们还在森林里面干什么?

行不多时,他就看见前面传来火光,还听到一阵阵的呐喊声。他仔细观瞧,只见火堆旁围着一群人,两个小孩子正在当中跳来跳去,原来是在这里跳舞,埃博心里一阵不爽:这大晚上的还在这里跳舞,真不像话。

埃博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个时候他看得更加清楚了。他向人群里看去,两个孩子当中有一个是他的儿子,看他的舞姿······,等等,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两个小孩子在相互厮打?儿子的鼻子上正正得挨了一拳,往后面倒退了几步,旁边围着的人都拍手叫好,纷纷欢呼起来。埃博血往上冲,在人群后面大叫了一声就冲了过去,火堆旁的人看见有人来了,一瞬间就四散开去,那两个正在较量的小孩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埃博就已经冲到了他们身边,埃博一手抓住了儿子,转过身来再看刚才打了儿子一拳的那个小孩子,那孩子实在是太小,他也不好打他,用脚在他肚子上推了一下,把他骂回了家。

埃博蹲下来,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他儿子长这么大也没有跟人打过架,今天是怎么了?就算是跟人有矛盾动了手,旁边站着的那些小伙子怎么也不劝劝,反而站在旁边看热闹?埃博把儿子的身子摇得晃晃悠悠,也没看见他脸上有什么委屈的表情,相反的,他好像对埃博的到来一点也不高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吗?这两个孩子只不过是被人耍了一番而已,他们整天跟在那些十几岁的男孩子的后面,也希望自己能够加入到他们之中,那些大男孩之中就有些不良少年,想拿这些小孩子来找乐子,跟他们说,谁打架最厉害就让谁“入会”——让拉普希在他们的身上画上红杠杠。拉普希和卡布当时傍晚之前就都回家去了,也不知道留在森林里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埃博听说儿子跟人打架就是为了让拉普希在他身上画一道红杠杠,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他感到羞辱呢?他一路把孩子拖回家中,然后就像一头攒了劲的公牛来找拉普希。

拉普希正在家里面和塞玛坐在一起吃饭,这个时候埃博突然冲了进来,拉普希一怔,站了起来,埃博一脚把他踹倒,塞玛叫了起来。拉普希嘴里面还没有吞咽下去的食物都吐了出来,捂着肚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埃博见他狼狈的样子,从墙角拎来一罐子清水,全都倒在了拉普希的身上,塞玛过来想把他拉开,也被埃博推倒在地上。埃博拿起拉普希的草鞋,把他身上的“红箭”抹得个干干净净。拉普希肚子痛得不行,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干完这些埃博气还没有消,他又把拉普希挂在墙上的那张弓拿了下来,当着拉普希的面啪的一声拗断,随后扔在了地上。埃博大声把拉普希数落了一顿,还让他以后不要再做弓箭,也不要在人身上画红色的标记,否则他看见一次打一次,拉普希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酋长。

邻人们都被塞玛的叫喊声和埃博的叫骂声震惊了,纷纷走出家门来查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埃博风风火火地从拉普希家出来,看见村民们都在门口站着看着他,他并没有直接回家去,转身来到了卡布家。

卡布正欲出门到拉普希家来,这时候埃博像一座山一样把他堵回了家中,卡布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跟埃博说话了,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想首先开口。

埃博站在门口,指着卡布胸口的标记,让他把它擦掉,卡布心生反感,根本不听他的话,埃博压低声音又对他讲了一遍,卡布还是不愿意。站在卡布身后的萨洛感觉到埃博可能是真的动了火,再加上旁边塞玛的呐喊声,害怕埃博会对卡布大打出手,赶紧站出来打圆场,站到卡布的面前,背对着埃博,伸手去抹卡布身上的标记。卡布想对埃博动怒,但是萨洛把他抱住,不让他移动。埃博看了一下墙壁,把墙上挂着的弓拿了下来,卡布想上前阻止,萨洛还是拼命把他拦住了。

埃博拿下弓,并没有像对待拉普希那样当着卡布的面把它折断,而是拿着出去了。接着,他走遍了村子里面的所有人家,用同样的方法使得那些年轻人抹掉自己身上的标记,缴了他们的弓箭。最后他拿着缴来的十几张弓来到广场中间,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它们全都烧掉了。最后他发出了一个酋长的命令——以后村子里面不准再出现弓箭这种东西,任何人的身上都不得有红箭标记。

心有不平的卡布这时候也没有工夫去跟埃博理论,旁边的拉普希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卡布和萨洛都跑过去看他,塞玛在揉着拉普希的肚子。埃博的那一脚分量真不轻,再加上拉普希正在吃饭,一点防备也没有,所以到现在他的肚子还在疼。

那些整天跟在拉普希和卡布后面的年轻人见到埃博如此气势,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弓箭烧就烧掉了,红箭抹就抹掉了,只要不像拉普希那样痛苦,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二天,也没有了人三五成群地聚到一起,甚至他们都不去踢球了。一个个缩在家里面看着拉普希这边的动静,拉普希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出门,那些人也不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拉普希的肚痛止住了,但还是不能动,他躺在地上,问卡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布也是没有一点头绪,只能想到是埃博突然对他们发难,因为埃博对拉普希的“教训”之中只字未提自己儿子被打的事情,所以他们谁也猜不到埃博这样做的理由。

卡布见拉普希的情况稳定了下来,立即跟他商量去找果马来“帮忙”,拉普希并不想那么做,之前不久才请的果马,这个时候又要去找他,他实在不想那样,可是埃博无缘无故地对他们发难,这口恶气就连拉普希也咽不下去,更别说卡布这样脾气火爆的人了。

萨洛看见自己的哥哥受了这样的委屈,心里面也替他感到不平,埃博真是欺人太甚!他也支持让卡布去找果马。

拉普希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不告诉果马。卡布哪里肯听他的话,他就要出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孩子站在门前。

这正是他的表弟哈涅。

小哈涅的鼻子上青了一小块,正是昨晚上被人打了一拳的结果。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非常可爱,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喜剧演员一样。

他一只手扶在墙上,身子歪着,把头探出来朝里面张望。卡布看见了他,只是盯着他却不说话。

哈涅站了出来,屋子里的人都看见了他。哈涅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捏,看上去想要说什么话却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哈涅知道爸爸为什么去打拉普希,但是他跟人打架这件事跟拉普希没有什么关系,他心里面有一点不安,于是偷偷跑来看看拉普希怎么样了。

拉普希坐了起来,让哈涅到他的旁边去,对他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话。哈涅支支吾吾地跟他们说起埃博发火的经过,但是并不是都能说得很明白,到最后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萨洛把他拉到一边,安慰他不要再说了。卡布虽然不知道表弟断断续续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一看他的样子,心里面的怒气也就消散了不少,再加上拉普希和塞玛的劝阻,他也没再去叫果马了。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谁也不再提,拉普希躺了两天才能站起来行走。

埃博从此之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他都会抽一段时间到附近的森林里面去巡视,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晚上聚在一起干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前那些彻夜不归的毛头小子一时间晚上再也不敢在森林里面逗留了。这种“暴力威胁”的方法效果非常明显,埃博再一次感觉到了他是这个村庄的主人。

这天晚上,他照旧在森林里巡视,好长时间以来晚上的森林里都是只闻虫鸣不见人迹,但是今天晚上有点特别,埃博看到在森林的深处传来一点火光。

埃博心里面立马腾出了火气来,谁还敢这么大胆,难道不知道他晚上回来“查夜”吗?埃博耐着性子慢慢摸过去。

走到火堆旁边,发现并没有人在那里,从燃烧的木柴看,也不像是燃烧了很久的样子,难道说小鬼头们在他来之前就跑走了?埃博四处张望,月光一缕缕地洒下来,黑魆魆的森林里看不见任何人。

突然他的背后传来一句幽幽的说话声,埃博浑身汗毛竖起。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来,火堆旁边,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正站在那里,这个人的脸也隐在黑色的帽子之中,双手双脚没有一个是露出来的,埃博心里惴惴,这到底是谁?不像是村里人啊。他的舌头有点结巴,看着黑衣人说不出话。

那人浅笑了几声,随后伸手拿掉了罩在头上的宽大帽子,火光之中一张脸庞露了出来,埃博细看了一会儿,越来越惊奇,也越来越肯定,这居然就是卡伊娜!

埃博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诚惶诚恐地走上前去给她行了大礼,卡伊娜把他拉了起来。

卡伊娜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埃博的面前,一方面是要对他形成一种震慑,另一方面也是想利用这种震慑来获取他的支持。

卡伊娜“明知故问”埃博岛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埃博就把果马那些人的可恶行径一股脑儿全倒给了她,也不敢去问她这段时间都到哪里去了。卡伊娜安慰他不要生气,还说了一些非常硬气的话,她说一定要把陈之午和果马处死才行,卡伊娜有没有能力处死陈之午和果马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话让埃博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共鸣,长久以来他内心郁积的委屈与羞辱顷刻间就如决堤的潮水,卡伊娜的“指示”让他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卡伊娜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埃博更加坚定地站在果马的对立面上。

卡伊娜还给埃博带来了任务:让他去联系村子里面的巫师,然后一起把村子里面的“不正之风”肃清掉。虽然当初果马带人围攻乌古娅的办法也是巫师们想出来的,但是这个时候巫师们并不是和果马站在一起,所以为了“顾全大局”,卡伊娜也只好认了,果马的敌人就是她要团结的对象。

埃博带着卡伊娜的指示回到家中,整个人就像接受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干大事的人不会拘泥于小节,所以在以后的日子中,埃博就很少再对家人发火了。见过卡伊娜以后的第二天,他就登门拜访了那位老巫师。 

那位老巫师自从“被主持”了拉普希的婚礼以后,就从公众的视线当中退了出来,巫师之间的各种活动也减少了很多,这个时候埃博登门,他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老巫师知道前一阵子埃博把那些小年轻们都训了一顿,还一脚把拉普希踢得在家躺了两三天,他的这种做法虽然解气,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果马再把那些人拉过来找他的麻烦,埃博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只能输得更惨。

埃博见巫师一副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面也不以为意,谁叫他是“干大事的人”呢。他自己到了两杯水,端来和巫师坐到一起。

两个人就开始闲聊起来,那位老头一个劲地感叹世道变了,对岛民们表示非常的失望,把果马和陈之午描述成彻头彻尾的大恶人,又念起乌古娅的好,想当年怎么样怎么样的。埃博在一旁听着,不时喝点水,等到老头说够了,把话头接了过去。

埃博跟他说起了卡伊娜的名字,自从乌古娅死后她就“消失”了,埃博故意问他知不知道卡伊娜现在在哪里,老头木然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埃博放下水杯,把屋子里看了一圈,然后又看了看门口是否有人,往老巫师的身边挪了一挪,小声跟他讲了自己昨天晚上的奇遇。老巫师听完之后睁大眼睛,突然间眼睛里就充满了神采,两只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

老巫师从埃博带给他的这个消息当中看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只要帮着卡伊娜打倒陈之午和果马,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屈辱了。他让埃博先回去,自己去跟那些巫师们说这个事情。

村子里的巫师们很自然地就凝成了一股绳,他们就像打了强心剂一样,从一种蔫不拉几的状态一下子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有了卡伊娜这个“头”,这些人就像蛰伏已久的蛇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埃博就成了卡伊娜的“代言人”,所有的命令都是通过他的口传达出来,那些巫师想要见见卡伊娜,埃博只挑了年龄最大的老巫师,安排了一个时间和地点,让卡伊娜跟他见了一面。老巫师看到了卡伊娜也就都放心了,至少埃博不是在诓骗他们。

光这一个村子还是不行,他们还需要联络更多的人,于是这些平日里闭门不出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到各个村子去寻找“道友”去了。

拉普希自从被埃博踹了一脚以后,也没有了心思再去画什么红箭了,他心里面对埃博还是有一点发怵的,但是卡布却不愿意就这么退让下去,他自己带头重新做了一把弓箭背在身上,埃博也不再去跟他一般见识,所以渐渐地,年轻人们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那种样子。拉普希照旧还是来果马这里取颜料,他并没有跟果马说起自己被打的事情,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之午大多时候还是在对那些外村人“大吹法螺”,鼓动他们起来“改革”,弓箭的制作方法慢慢地被传了出去,各个村子里面都出现了一些像卡布、拉普希那样的“追随者”。如此大好的一片形势,陈之午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保守势力”已经渗透到果马的村子里了。

这天埃博忙完农活从地里面回家来,没过多久,一位男子找上门来。埃博并不认识那个人,但是那人只说了一句话,埃博就对他十分热情起来。

来人正是沙巴伊。他小声跟埃博说了卡伊娜的名字,埃博就带他到了村外的森林里面。两个人相谈甚欢,沙巴伊正是卡伊娜帮埃博寻找到的一个助手,而且他还刚好住在果马的村子里面。

沙巴伊把果马村子里面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埃博,埃博从他的口中得知那里的巫师们已经“抱成团”——他们都知道了卡伊娜回来的消息。这两位“同志”为了事业甚至都没在一起吃饭——沙巴伊不想引起太多的注意。

所以到现在为止岛上就形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以果马、陈之午为首的“父系派”,笼络了不少热血青年,在明处;另一个是以卡伊娜、埃博为首的“母系派”,成员多数都是巫师和一些酋长,在暗处。果马这一边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响应他们的人自己也是顾虑重重,并不敢像果马那样放开膀子真真正正干起来,当中还有不少根本就是盲目地“追随潮流”,甚至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碰上了一个稍微硬气一点的如同埃博那样的酋长,把他们的弓箭折断,标记抹去,他们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埃博这边呢,“隐”而不发,他们没有办法把更多的人争取过来,果马自有果马的好,在凝聚人心这方面,埃博找不到更好的宣传思想可以对抗陈之午的“酒神”。

时间在流逝,一切都在变化当中,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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