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火海

作者:凝_光    更新时间:2015-11-15 16:34:49

果马和陈之午带着众人终于来到了乌古娅的村子。乌古娅现在连自己本村的人都使唤不了了——他们都跑到村子外面去看果马了。

陈同还被乌古娅关着,此刻他揣摩果马的那些人也应该要到了,现在那几个看守他的人都不见了,难道是去阻止果马了?他心里面一阵着急,要是真的打起来,杨显的弓箭可是会射死人的!卡伊娜来到了他的身边,脸上也满是焦虑。她把外面的情况给陈同说了:村子里面的人都跑出去了,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对抗果马,现在果马的队伍离村子不远了,漫山遍野全是人,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陈同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呢,现在至少没有这个危险了。他让卡伊娜把自己放出来,他可以去跟果马他们交涉。卡伊娜这时候也就顾不了许多,便用石斧砍断树笼上的绳子,让陈同从里面出来,然后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陈同还让她去劝乌古娅把三个村子的木片拿出来,那些人拿了木片就会回去的,他则负责去给那些人报信,就说乌古娅愿意把木片交出来,让他们在村子外面等。卡伊娜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咬着嘴唇答应了陈同。

陈同从村子里面出来,果然家家户户的人都不见了,他一路跑着出村,没多久就看见前面路上有几个老人,他追了上去,用手挡着脸,又看见前面有更多的人。他一路往前跑,超过了一个又一个村民。

卡伊娜见陈同出了村子,心里面还是一团乱麻。要让乌古娅交出木片那是绝无可能的,木片对她来说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唯今之计只有她自己去把木片拿出来——乌古娅之前让她打理过那些木片,她知道哪些木片是属于那些村民的。她心里面忐忑不安,低着头走进了自己的家。

乌古娅还没有和果马交锋就已经败了下来,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屋子里,门前的帘子也被她扯掉了。卡伊娜走了进去,从墙上拿下来一个篮子,慢慢走到乌古娅的旁边。

乌古娅见她蹲身来,从地上捡起了几片木片放到了篮子里,马上就明白了卡伊娜是在干什么,她猛地从她的手里把篮子夺了过来,把里面的木片全都倒在了地上,然后又一手把篮子扔出了门外。乌古娅一脚才在那些木片上面,大声斥责卡伊娜,卡伊娜坐倒在地上,什么话也没有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陈同终于在村子外面一里地的地方遇见了果马的大部队,果真如同卡伊娜所说,果马的后面还真的全是人。陈同拨开人群径直朝果马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到果马身边就有人拉开弓箭对着他,陈同举起双手,叫喊着自己是陈同。陈之午一听还真的是儿子的声音,于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陈同的旁边一看,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陈同的身上满是泥污,两只手腕上都磨破了皮,往外面渗着丝丝鲜血,陈之午鼻子一酸,一路上他一直担心陈同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幸,现在他终于看到儿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但是陈同的这幅样子还是让他伤心不已。

陈之午一眼就看了出来:乌古娅肯定把陈同绑着关到了树笼里面,对乌古娅的愤怒也像烈火一样填满了他的胸腔。他让果马加快速度,千万不要让乌古娅跑掉了。但是陈同把他打住,让果马先别忙着行动,他还有话要说。他告诉陈之午自己是被乌古娅放出来的,而且乌古娅也同意了愿意交出村民们的木片。只要他们在村子外面等一等,卡伊娜就会把木片拿出来的。

陈之午听完陈同的话,马上就判断出这是乌古娅所使的缓兵之计,她把陈同放出来拖延时间,自己就趁着这个时候逃走。他马上叫果马带着人往前赶,陈同挡在面前,陈之午一把把他拉开,对他说他们到了村子外面就会停下来,不会进村子的。

陈同于是便又跟着这群人从原路回来了,这一次所用的时间他感觉比刚才少了很多,尽管他刚才是跑着的,现在却是走着的。到了村子外面,陈之午赶紧让果马派人把村子围了起来。弓箭手们都站到了相邻房子的中间堵住,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站在后面,把这整个村子围得像个铁桶一样。

果马在村子外面等着,只要乌古娅把木片拿出来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他还让陈同到村子里面去问问,乌古娅什么时候能够把木片拿出来。

陈同赶忙进了村子,周围围了一圈人,全都拿眼睛看着他,陈同如芒在背。便朝着乌古娅的屋子走去。还没有走到屋子的旁边他就吃了一惊:屋子里面竟然有火光!他暗想不会是乌古娅把木片全都烧掉了吧,加快脚步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叫着“不要烧,不要烧”。这一次他没有再站在门口等待,而是直接冲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有外人进入乌古娅的屋子,乌古娅见陈同肆无忌惮地冲了进来,连忙从火堆里面抽出一支柴火,向陈同砸了过来,陈同见眼前飞来一团火光,急忙闪身避过,他刚回过神来,乌古娅又拿着燃烧的木棍前来打他。陈同无法躲避,只能举起手臂硬生生挡住烧得火红的木头,木炭在他的头上碎裂。卡伊娜见母亲下了如此重的手,而且把木头举起来还要打,连忙跑过来哭着把母亲拉住。陈同趁着这当口赶紧从屋子里面退了出去,手臂上红了一片,头发也有不少卷了起来。

陈之午看见儿子狼狈的样子,赶紧冲进了广场,果马也看见了陈同被乌古娅拿着火棍给赶了出来,于是自己也走进了村子,杨显吆喝着弓箭手围了上去。人们都涌进了村子。

陈同见众人都围了上来,连忙让他们待在原地不要动,陈之午看儿子叫得声嘶力竭,于是便放慢了脚步。陈同回过身来对着乌古娅,向她伸出了右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那意思很简单:你看,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你就把木片拿出来吧,只要把木片拿出来,他们就会离开的,他们要的只是木片而已。

乌古娅举着还在燃烧的木柴走了出来,陈同吓得连连往后退,乌古娅却再也没有去看他一眼。广场上挤满了人,底下的台阶上都已经站上了人,而且看来他们马上就要站到第二级、第三级上面去。乌古娅看了果马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陈之午,想不到这两个人竟会把自己逼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再看看他们俩身后的那些人,啊,那些不都是曾经和她一起把那两个人赶出去的村民吗?如今他们都成了“叛徒”了!乌古娅心里一阵冷笑,举着火棍站在门口。

果马往前走了两步,向乌古娅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这当然是多此一举,乌古娅根本没有跟他对话,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群人谁也不敢上前。

突然,卡伊娜从屋子里面出来了,手里面提着个篮子,人群中有人欢呼起来。乌古娅一转身,看见卡伊娜竟然背着自己把木片拿了出来,怒目圆睁。卡伊娜想要从乌古娅的身边经过把木片交给果马,但是中途被乌古娅截住,她还是忍受不了乌古娅眼里的目光。乌古娅一把从卡伊娜手中夺过篮子。

现在木片就在乌古娅手上的篮子里,人群叫着就往前凑,想要从乌古娅的手里把篮子抢下来。一位古灵精怪的小伙子快步跑了过去,伸出手正要去抢篮子。这个时候乌古娅猛地转身,把篮子收了回去,顺手一棍子打在那个家伙的面门上,顿时火花四溅,那个家伙躺在地上不动了。

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甚至都有人绕到乌古娅的身后了。乌古娅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松手,卡伊娜只能在一边对她哭喊,乌古娅也是对她怒目而向。几个人约好了一齐扑了上去,但是他们却扑了个空,几个人头对头撞在一起。回过神来一看,乌古娅竟然不见了。

后面的人群看得清楚,乌古娅像一条黑影径直蹿上了屋顶!人们被她这奇怪的举动吓得不轻,她怎么能上得去那么高的地方?那屋顶离地面少说有两个人那么高,乌古娅就这样直直地上去了。那些人吓得纷纷往后退,乌古娅站在上面哈哈大笑,用火把指着底下的人群,把他们骂了一遍,然后把篮子举了起来,把手中的火把放到了篮子的下边,眼看着她就要把里面的木片全部烧掉了。

形势一时间急转直下,这些人一时半会碰不到乌古娅,现在他们的木片正岌岌可危,他们纷纷蹲下来对着乌古娅做“膜拜礼”,哀求她不要烧掉了他们的木片。陈之午为之咋舌,这些人也太“厚颜无耻”了,片刻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这也难怪,他自己亲眼见到乌古娅真的可以飞起来,心里面也是一阵害怕,更不要说那些村民了,况且他们的命根子还在她的手上。

乌古娅把火把从篮子底下移开,指着果马,对地上的那群人说道:

“大路!”

陈之午心下一惊,“大路”在岛上可是“杀死”的意思,再看乌古娅指着果马,她是要把果马处死,这样的话他自己肯定也逃不掉了。他看着蹲下去的那些人,他们正在交换眼神,陈之午的后心都凉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向果马和他反扑过来!

情况万分危急,后面的人已经松动了,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陈之午和果马现在无路可逃,人们的眼睛都放在他们的身上。

乌古娅又喊了一声“大路”,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把陈之午和果马按住,果马几乎被吓傻了,根本没有什么挣扎,陈之午的心脏在胸腔里面剧烈地跳动,乌古娅站在屋顶上哈哈大笑,拿着木柴指着下面呼来喝去。突然她惨叫了一声,人们往屋顶上瞧去,只见乌古娅又不见了。

危急关头还是杨显救了果马和陈之午,无奈之下的他对乌古娅放了一只冷箭,乌古娅中箭之后倒在了屋顶上。揪着陈之午和果马的人们一看乌古娅不见了,又站在原地观望。不久,屋顶上冒起了阵阵烟雾——上面起了火!

乌古娅坐了起来,看上去已经是奄奄一息,卡伊娜看见妈妈的身上插了一支箭,痛苦地叫了出来,让她从屋顶上翻滚下来。乌古娅看着自己的女儿,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说道:

“马伊······!”

屋顶上面的火苗越来越大,乌古娅身上的黑纱都烧了起来,那一篮子的木片还在屋顶上,也已经着了火,乌古娅用脚把篮子一蹬,躺在了屋顶上不动了。带着火的木片漫天飞落,底下的人乱成一片,纷纷去抢。后面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止不住地往前涌——他们的木片还在乌古娅的屋子里呢,可不能就这样烧掉了。于是后面的人就从弯腰在地上捡木片的那些人身上踩过,一个个往屋子里冲,到了里面也弄不清楚到底哪个是自己的,索性全都往外搬,木片被撒得满地都是。慌乱中不知道是谁把火堆里面的木柴踢到了乌古娅的草席上,那火就沿着墙壁蹿了起来,屋子上下的火苗连成一片,屋子里浓烟滚滚,谁也看不清木片在哪里。里面的人被堵着出不去,活活被闷死,烧断的横梁纷纷往下落,砸倒了不少人。屋顶整个都塌了下来,没有人能够从里面拿一块木片出来,门口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被踩死踩伤的村民,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留在了屋子里面没有出来。

慌乱之中,陈同拉着卡伊娜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卡伊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葬身于火海之中,心里面恨透了那些人——果马、陈之午、放冷箭的杨显以及所有跟着他们来闹事的“叛徒们”。她猛地甩开陈同的手,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开去,陈同叫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但是他被一个又一个的村民挡住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再次挤出人群,卡伊娜早就不见了踪影。

乌古娅连同那一屋子的木片化为了灰烬,人们呆呆地站在广场上,心里面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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