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个大早出门在屋前街上晃荡,看着两边林立的商铺和有些老旧的房屋怎么也找不出记忆里那个老家的模样。清晨街道上有不少店铺都是营业的,闻着谁家饭菜的香味才想到自己囊中空空,于是折返了方向转身块步离去。
安静的乡间街市,几家开门打扫的身影,还有那陌生人的眼光。走到拐角处的一声喇叭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接着又是一声口哨。哦,天哪!是那个被门夹了的。这幅德行以为自己很帅吗?我斜了一眼还是权当没看见比较好。
还在门外就听到榔头的敲击声我好奇的走进寻找根源,原来是舅舅坐在凳子上打制纸钱。凿子和榔头配合得天衣无缝,黄纸上出现了一个个铜钱的印记,我问舅舅干嘛不买呢?“咱们家就是干这个得,这手艺现在没人做了外面是买不到的。”哦,我原来只知道家里是开饭店的,没想到殡葬业也做,我不禁抖起了鸡皮疙瘩。
手工打制是很费功夫的事情,好半天才弄了几刀纸。我知道若不是母亲回来了,舅舅是不会这么辛苦的。因为还要赶去庆祝大姨妈的生日,舅舅又赶忙从店里提了好几包纸钱和香烛来,吃好早饭姨妈就带着我们去上坟了。
一道蜿蜒的小路尽头指向了山坡,不高的山坡边上还有小路可以行走。脚下是农人们开垦的田地,满片的碧绿看着还真是有几分养眼呢。脚下的山路是倾斜着向上的趋势,山上有几个农人在弯腰耕作,再望一望山下的家所呈现出来盆地的样貌。这样的画境就连平时有恐高症的我也突然被深深的迷住了。
那就是了,姨妈伸手指着前方耸起的小山包。走近后才发现那是无数碎石块搭建起来的一个小尖尖,连一块石碑都没有这怎么能证明是外婆的坟墓啊。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政府已经不允许尸体下葬了,舅舅在村里是有些体面的人,所以只好偷偷下葬了。
母亲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纸钱和香烛,没有眼泪没有哭泣非常平静得给外婆烧着纸钱。坟山上的石块缝里长满了杂草,母亲伸出手只拔了一些,大部分都没有除去还留了下来。姨妈说草长得旺是好事不能都拔了,山上还埋了好多长辈母亲都去逐一烧纸。
坟堆旁长着一些桑树,树上的桑果已经熟得发紫。也许因为是亲人的坟墓我非但没有半点害怕还采下果实大吃起来。母亲看到觉得奇怪,上海基本上是见不到桑果的我怎么会认识,还敢放心大胆的食用。我便告诉母亲如今这东西在街市上可是十几元一斤的价格了。姨妈听了伸出手指捻了几个,半信半疑的问我真的有这么贵吗?
一路上母亲的表现和昨晚判若两人,原来我是白操心了。谁说的女人是善变的动物,今天我算是百分之百的领教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难行,脚下的石子稍不小心就会拌个跟斗。母亲突然悠悠开口说出奶奶的心愿,姨妈抬头指了指前面的工地说“现在农村大开发,山上的坟墓都要迁到墓园里去了,就算是自家人埋骨灰也是要到大队登记交钱的。”而且现在舅舅当家姨妈的意思也是在劝阻母亲的行动。十几年没有回家怎么可能轻易提出条件,母亲不再言语沉默的低下了头。
山下姨父和姐姐都已经坐在车里等着我们要出发了,母亲没有再说什么也钻了进去。一路上的无语各自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姨妈的慌张,姨父的无可奈何大家都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还是埋在山上的墓园吧,大姨爹也在那,以后大家都要埋在那里活着不能见,死了都住墓园里天天见面,清明还怕没人上坟吗?还是表姐沉不住气了首先开口了。母亲想到奶奶的心愿是和外婆在一起,心里就还是有些舒服。但是姨妈的劝阻不是没有道理的,反正都在一座山上,外婆的骨灰移到墓园里来那只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计较呢?也许母亲计较的不是骨灰安放在何处,而是亲情的淡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