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莲子    更新时间:2015-04-17 11:37:19

三个月后,他们已经很少说话了,冰冷彻骨的空气游荡在空旷的豪宅上空,呵气成霜,如履薄冰。她不想知道丈夫整夜反锁在电脑房里光顾什么网站,和什么人在网聊,她更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去抓丈夫的现行。她只有满心的愧疚,极度的自卑和自责,化作她无穷尽的亡羊补牢的无用功。她开始每天变着法子钻研厨艺为他做饭,洗熨衣物,几近自虐般地频繁吸地和刷马桶。

直到有一天丈夫红着一双眼睛喷着满嘴酒气对她醉醺醺地哭嚎:他不要一个高级厨子,保姆,女佣,清洁工,他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欲爱他的女人!她崩溃了,投降了,瘫软在地,拥他入怀,爱怜地抚摩着丈夫的头。这一刻,她把自己放到很低很低,尘埃里开出了一朵香艳的罂粟,喃喃道,你还记得你的老情人吗,你高中时候的女朋友,你不是说她也搬来本市了。你要不要请她吃个饭叙叙旧啊?

丈夫困惑不已,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嗖地窜出两簇火苗,有着小孩子在糖果面前难以藏匿的新奇和兴奋。她轻轻刮了一下丈夫的鼻子,母亲对儿子的口吻:你们也不用在外头另找地儿,来家里就好,我会为你们准备好的。她潇洒地耸耸肩道:我们像浪漫的欧洲人一样试试open marriage吧,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全是凛凛赴死的决绝。

陆陆续续的,家里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女人的头发,地板上,瓷砖上,还有枕巾上。有时候是弯弯曲曲的长波浪染着不同的颜色,红铜色,金箔色,米色,有时候是笔直的,墨墨黑的。她从来不去询问丈夫和高中旧情人处得如何,还是另外有了新的女朋友。她只知道每当先生打电话告诉自己当天晚上有约会,她会飞快地收拾好主人套房,细心地在主卧床头柜抽屉里备上丈夫喜欢用的水果口味的避孕套,在餐桌上留下一两个开胃小菜,罩在纱笼里,还有绝对不会忘的是留一瓶丈夫爱喝的红酒为他的约会助兴。

她披上她的黑色羊毛长大衣轻轻带上了门,顺手把门上挂着的小花环摘下,小心翼翼地藏在门边的鞋柜里,向着屋后的远古森林走去。秋天到了,应感恩节的景,她刚做了这个小花环,褐色的树干,火红的树叶,橘色的花瓣,金灿灿的蝴蝶结,还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小鸟,满是秋日里收获的象征和家的甜美温馨。

这几年她迷上了手工小制作,一开始是为了排解郁闷,她织围巾,烘饼干,拼被子,后来就全心全意地迷上了做西人家家户户节日里挂在门上的小花环。还记得自己刚来美不久的第一个感恩节去host family家里吃火鸡晚宴,还没进门,一看到门上挂着的小花环就愣住了,瞬间联想到的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祭拜死人用的花圈,思忖节日里挂个花圈在大门上好不吉利。

当时的她是无比诧异目瞪口呆的,一晚上吃着火鸡土豆玉米面包蘸红梅酱还有南瓜布丁,眼前晃悠的却是那个该死的花圈,心里那个别扭!唉,今非昔比,当年的自己何曾会料到今天竟亲手做了个小花圈挂在自家门上,还成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暗号。 想到这里她不由懊恼自己那天鬼迷心窍在古树下睡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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