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都没有看见金铭了,听说她好像又到最好的文科班里去了。我想去找她,走到她们教室旁边才发现根本没有见她的勇气,我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
金铭看见我笑道:“你怎么想起在这边来了?”
“刚才正好路过,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我难为情地不敢看她的脸。
金铭走到我的正前方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我又回到二十班了。”
“那要恭喜你,可不要再那么贪玩了。”
我害羞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第二天早上,我们都在教室边上早读,金铭忽然从旁边过来,找到我说:“我妈昨天包的羊肉包子,让我给你带点过来。”
我不敢伸手去接,周围的同学似乎都盯着我看,来不及反应,金铭就用指头捏起一只包子,送到我嘴边,我只好红着脸张口吞下。金铭看着我享受的表情,仿佛忘记了旁边还站着很多同学。她将其余的包子递到我手中,然后笑着说了一声再见。
金铭刚一走,贾屎就扑了过来用诡秘的眼神向我打听道:“刚才那女孩子是谁呀?”
“她......是我妹妹!”
“别把人都当傻子好不!妹妹可能和你有那么暧昧的动作吗?”
我斜眼看了他一下,不想再继续解释,独自走到操场边上,心中回味着金铭递给我包子时的甜蜜和羊肉包子的美味,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早读。
高三还未正式开始,金辉对学生们的要求似乎更严格了,平时在时间上的掌控也是愈发刻薄。每次下课后,我们几乎不敢出去自由活动,即使上厕所也要抓紧一切时间返回,教室里死气沉沉一片。
下午上课前三十分钟,同学们基本都到齐了,认真学习的好学生都拼命地做着练习,当然纵使装模作样,也要表现出一种认真学习的样子。奥多姆踩着铃声踏进了教室门,他经过讲台时金辉沉着声音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奥多姆憋了几十秒,委屈着开口道:“我中午把肚子吃坏了,刚才一直在厕所里拉稀。”
教室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阵疯狂地嬉笑声。
金辉听完才后悔刚才有此一问,嫌弃道:“这么大的学生了,讲话一点都不文明!”
王一在后面大声插言道:“他应该说自己‘菊部有雨’。”
同学们一开始还不能理解话中的奥妙,几十秒之后大笑声再次在教室里回荡起来。
金辉又大声呵斥王一道:“少说话,多做题!”
“少说话,多做题”。这句话之后也就自然地成为了金辉的口头禅。
下午物理课的时候,羊老师一来就说:“我们班上有些人出了一趟大差,恐怕现在已经不认识我了吧!”
许久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在说我。羊老师走到我的跟前,拿起被我写得密密麻麻的资料书,突然严肃地看着我道:“呀!你看你把书画成马蜂窝了!”
我双眼发直,实在不知道自己资料书上哪部分没有做妥。
羊老师一转身走到奖台上,又突然开口道:“你们都应该这样!”
同学们听完都捧腹大笑,感觉都快被他逗的晕过去了。
羊老师讲完习题就在教室走动,奥多姆钻在桌子底下玩PSP,他看见就说:“你还挺会陶冶情操的!”
奥多姆不好意思道:“学累了就得放松一下。”
“玩游戏还不够放松,你应该抽两口大烟立刻就能飘飘欲仙了。”
同学们顿时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快下课的时候羊老师问大家说:“你们班谁化学学得好?”
一个学生在无奈中被大家用声音推着站了起来。
羊老师看了一下他道:“就是你了,我们家马桶坏了,你放学后帮我去修一下。”
这位同学顿时傻眼了,怎么也想不通化学学得好和修马桶有什么关系?其他的人早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个世界,总是用残忍的方式让我们成长或者毁灭,幸福有时也很卑微。
羊老师有一天回到家里,刚打开门就听见卧室传出一阵阵女人的浪叫声,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寻过去之后竟然发现自己的媳妇和一个陌生人在床上偷情,他们一见羊老师回家仍然面无惧色,羊老师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重新点燃了戒掉了八年的烟,他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晚上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家门,不等他开口那女人竟然主动递过来一份离婚协议书,羊老师只提出了一个让孩子跟着自己的要求,那女人轻蔑道:“你的种当然要你养着他了!”
羊老师签完字带着刚满七岁的孩子出了门,房子也都让给了她,只好先在朋友一个空闲的屋子里安顿下来。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羊老师回到家发现不见了孩子,并且家里衣服口袋中的八百元也不翼而飞。羊老师冲到学校宿舍,恳求着所有认识的学生一起帮他去找孩子,我们在黑夜中穿梭,在冷风中寻找,一直找到凌晨两点多钟也不见孩子踪影,天上突然开始下起了大雨,羊老师满口感激的将我们都送回了学校,自己又冲进黑夜中去了。
第二天我们几个人又去了羊老师住的地方,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才知道他昨晚晕倒在大街上,被一个出租车司机看见后送到了医院,跌倒时由于头撞在了路边的台子上,以致损坏了大脑神经,再加之孩子的事情,他的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恐怕很难治好了。
羊老师真的再也没有来上过课,有人说他疯了,孩子也没有了消息。后来学校给我们又重新安排了一个教物理的老师,经过此事,金辉的脸上仿佛又多了一层洗刷不掉的忧郁,整个班上似乎都因为羊老师的遭遇笼罩上了一片阴霾。
一起嬉戏的笑脸仿佛还在昨天,一个结实的肩膀和脊梁曾经顶天立地,可是生活仿佛总是非黑即白,我们的生命都在极其脆弱的琴弦上跳动,没有人能预料它会在何时断裂,我想这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莫过于生命了。
生命的单薄与渺小,让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前程已经生死两茫茫。学习又有什么用呢?我趴在桌子上,王一从旁边过来又叫我去上网,我迟疑了几秒后答应了他。
王一又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上网了,我带你去我家吧,家里要什么有什么!”
我一开始还想着推辞,后来干脆表示能去乡长家那实在是我的荣幸,也许此行可以在我心中打开一扇明亮的天窗。
王一说学校对面那个修理电动车的人是他叔,他过去了一会果然推出来一辆电动车,我刚一坐上去,王一就着急着往回飞奔。
我们先进了一个中学,王一她妈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带我去了一趟他妈的办公室,她妈一见我来忙收拾东西说要回家给我们做饭。王一赶紧阻拦道:“我爸说一会在饭店吃饭,你收拾完了就过来。”
出了校门王一又带我去了乡政府,一进他爸办公室王一就炫耀道:“爸!我同学来了。”仿佛既是一种荣耀,又好像完成了某个任务。
我见了王乡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脚下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踩脏了办公室里干净的地面。
王一他爸看见我热情道:“叔已经在对面给你们把饭安排好了,我们这就下楼去。”
我嘴上连忙道谢,然后和王一跟在他爸后面,走进了对面的饭店,刚坐下来,王一他妈也从外面进来了。
四个人围在一个桌子上,让我这个外人极为尴尬,他们都叫我点菜,这样我就更加不知所措了。王一将菜单展开在我面前,我犹豫了半会,终于点了一道“酸辣土豆丝”的菜,王一一听立刻责怪道:“让你点你就点,别尽挑那些便宜的,反正又不用自己掏钱。”
王一他爸脸上有点生气,忽然呵呵一笑道:“想吃什么你就点,好不容易来一次。”
我将单子硬塞给王一,他毫不客气地要了很多菜。
吃到一半时,王一突然开口道:“爸,一会给我些钱!”
王一他妈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问:“前天不是才给了你一百块钱吗?”
“你这么快就花完了?”他爸也跟着问。
王一不说话,王乡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再这样,我看我们只能断绝父子关系了!”
说完王一满脸的埋怨,王一他妈立刻责怪他爸说话太难听,我们吃完饭离开时,他妈又将一百元悄悄塞到王一手中。
我和王一又从乡上回到了学校,他刚将电动车还给他叔,就拉着我到学校去找潘俊和魏波,说晚上大家一起去上网,今天他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