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重出江湖

作者:浴火胡杨    更新时间:2015-02-17 11:46:23

                                        576.大转盘


    再说陶宝森兄弟。

    坐镇长乐坡的陶宝昌等了有两个时辰,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等来吴八的消息,知道坏了事儿。他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竹筒倒豆子一般,对老弟说了出来。陶宝森听罢,半晌没吭声。这辈子好不容易挣下的下江湖威名,被毁于一旦。至此,任何一方的埋怨和争辩都无济于事。如今,他心里想的,是怎地把可能丢掉的声名给找回来。至于是不是重新派人去笼络印西桥叔侄以求补救,倒还在其次了。

    要命的是,今儿已初十了。

    自那天他老哥陶宝昌从城里赶回长乐坡,陶宝森这好些天就没怎么舒心过。虽说老哥的担心无可厚非。最后逼走印氏叔侄,尽管事出有因,还是使他不安于心;因为他是一向把侠道置于生命之上的。那近年与老哥相处甚笃的老道冯处澄,登门拜访他兄弟,是对印氏叔侄在长乐坡的行止,起了疑心。后来他才知道,初七长乐坡血案的主谋,便是此人。更教他吃惊的,是老哥瞒了他陶宝森,支使如今成了他老哥的心腹的伙计头吴八,暗底里去会老道冯处澄。这一来,就等于假他陶宝森之手,把印氏叔侄给卖了。吴八驾了船东去,一去不回,陶宝森这才知道老哥与冯处澄做的这笔交易。再要挽回,已是不可能了。


                                        577.拐弯


    苦了我,陶宝森想。

    好在按陶宝昌的说法,他与老道约法三章,只是想把印氏叔侄软禁在灞桥驿,做个诱捕刘陵的饵。不得伤害印氏叔侄和刘陵。尽管如此,陶宝森还是耿耿于怀、终日闷闷不乐。因为吴八是他陶宝森引荐给他老哥的,算是陶宝森的人。日后江湖上若是有人说起这事,指他卖友求荣,他无言以对。于是,吴八一去不回、功亏一篑,倒卸下了他的心理包袱,还了他一个不错的心续。就在那时,他已打定主意,此事再也不能听他老哥的了,得倚仗大弟子吴川,帮印西桥叔侄一回。只是事到如今,就怕那姓印的不再相信于他了。他老哥也想着要把机遇找回来。这老人早已胆怯,只应对说是还是以暗地里派人向印西桥叔侄示好,不了了之为上策。

    于是陶宝森欣然。

    他装着言听计从,备了马便直奔京城而来。


                                        578.巧合


    陶宝森的机会来了。

    这场豪赌有翻盘的可能,还真亏得有了昨晚的京城之行。他这回落脚在小徒弟胡守仁家。今天睡了个懒觉后,百无聊赖的陶宝森跨上胡守仁家的一头小毛驴,从城东的胡家一路朝“回春院”施施然而来。此时的大街上虽然人不算多,却还是有股子喜庆劲。这陶宝森也被一路的热腾腾的景象感染得心情大好,边走边瞧,自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还没走到启夏门大道口,正好瞧见刘陵拨转马头、拐过朱雀门大街,朝他这边一路狂奔而来。随后在离他还有十来涨远的距离,划了一个弧线,朝北去了。

    陶宝森感觉奇怪。

    他不认得刘陵,不免对来人多瞧了一眼,这才发现那刘陵怀里还有一个小妮子在挣扎、蠕动。瞧着接近京城东北角第一销魂去处、胜业坊的青楼“回春院”,又瞧见一个娃儿上前迎候,刘陵这才松开紧夹马腹的腿儿。又任马儿驮了十来步,那刘陵这才猛地勒住马。陶宝森以为是遇上了采花大盗,顿时来了精神,赶紧一拍驴臀、尾随刘陵来到“回春院”前。不一会儿,就见姚五迎面撞上前来。他不认得刘陵,而却知道姚五。直觉告诉他,刘陵这是一个不可等闲视之的厉害角色。尤其是他能把姚五这个不起眼的小鬼头用好,更可见其不同凡响。他感到有好戏可看了。于是钻进“回春院”,包下了楼上西南角的一个包房:包房的南窗下,就是姚五守候的道口。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就是它罢。


                                        579.老黄雀


    接下去,是鹬蚌相争的故事。

    原来,这陶宝森才在“回春院”楼上西南角的包房落座,便瞧见那姚五一身单薄、却精神抖擞地直“回春院”而来。陶宝森顿然起了疑心。因为昨晚一进了城,瞧着离吃晚茶还有小半个时辰,便放马跑去平康坊陆府吊唁老朋友陆申。就在那儿时,注意到姚五这么一个令他奇怪、另眼相看的娃。别瞧他模样迷糊,冻得袖起手、缩了小脑袋,只是跟了丁三瞎转悠;其实却异常机伶,眼儿滴溜溜到处乱转。

    他一打听,才知道是斜对面“小仙居”的伙计。

    他当下便嘀咕了句,“这娃也怪”。随后事儿多,就把它给这忘了。眼下,瞧他这德性,哪个主子能让他如此卖力,一点儿也不吝惜细小的身子骨?等到瞧见他虽然抄起手,蹲在一群玩套圈游戏赌钱的混混间,却拿那两只睁不大开的阍眼儿,留神瞧着街面的动静。这下,陶宝森更来劲了。他赶紧吩咐随自个儿而来、说是要商议要紧事的大弟子吴川,派了俩小鬼头跟了姚五,把他给死死盯住,看他在捣啥子鬼。此后发生的一切,都没能逃出陶宝森的眼睛。后来姚五弄来两匹马去救丁三,却被冯纳和童能死死咬住,脱身不得。


                                        580.得手


    天色晚下来了。

    瞧着天色渐晚,派出去的俩小鬼头还没消息,陶宝森不禁急了。就在他心神不安地来到院子外,碰巧瞧见丁三自南向北一路奔来。他也没料到,那丁三仓促北走,过了天街后从骑了来的马背摔下地、晕了过去。丁三栽下马的同时,那紧随俩丁三而来的小鬼头就掉转马头、去轰赶小道冯纳。陶宝森当时他便心里一动。几多乖巧,早瞧出这里的明堂。赶紧下令让人帮忙把丁三给劫了,还特地关照别拉下那件棉袍。结果丁三被人裹巴裹巴,弄到了陶宝森的面前。听罢小鬼头的禀报,陶宝森摈退那些个小猡猡、盯着丁三裹紧的棉袍瞧了好一会儿,请吴川仔细搜检。

    结果,吴川从棉袍的下摆,抽出一牛皮纸信封。

    封了口押了太原府关防大印。


                                        581.湿手粘面粉


    陶宝森大喜。

    继而担心。自从在“回春院”楼上西南角的包房,搜出那封口押了太原府关防大印的牛皮纸信封,陶宝森对着它瞧了半天,还是没敢去拆看。不但没松一口气,反倒心思更重了。打发走姚五后,他掩了房门,把大弟子吴川找来,将这事儿的前前后后、尤其是老哥迎合冯处澄而出卖印西桥叔侄的一节,都告诉了吴川。吴川听罢,不禁连连顿足。等拆开秘函封皮、瞧见那函件的内容,他更是大惊失色,半天没言语。陶宝森也觉得这事棘手。面对一时不知所措的吴川,他只是反复陈说,事到如今,得赶紧想办法解脱开来才好。可弄了小半晌,也没想出甚好主意。

    好半天,他俩才缓过神来。

    如今要想让另两方知道他陶氏兄弟与此事无关,比登天还难。因为吴川了解到姚五已把刘陵的动向全盘告诉给了侯七。而那侯七,正是冯处澄安插在陆申府邸前后的斥侯。估计这会儿姚五也与那侯七联系上了。一旦侯七把姚五丢了文件的经过转告给冯处澄,这是非要躲也难。除非把它交给冯处澄,那帮人是不会放过的他这头。可这一来,又把与太原府那头给彻底得罪了。更要命的是,如今这两头到底谁能最后赢,可没个准。万一皇家到头来偏向对头,可就是塌了天,任谁也救不了驾。

    他俩这两天就为此大伤脑筋。


                                        582.杂拌

    

    此时有小厮来禀报,胡守仁求见。

    这胡守仁是吴川的小师弟。吴川去了一会儿后,又忧心忡忡地折了回来。他告诉陶宝森,他老哥如今正呆在胡守仁家,要他吴川赶紧派人找到他后,去他家那儿说事。据胡守仁说,那原官拜监察御使,为人极鲠直的齐浣,如今也掺和了进来,准备第二次弹阂王毛仲。

    陶宝森又是一愣。他曾听人说起过齐浣的事儿。

    那后来在吏部侍郎任上与为人极鲠直的齐浣,却屡屡犯言直谏,一度使皇上颇为恼恨。齐浣前次在开元十七年六月,齐浣在禁中密奏玄宗,指王毛仲恣纵不法,以为“小人宠极生奸”恐变生不测的事儿,外间传说纷纭,陶宝森和吴川都曾耳闻。而齐浣此举与高力士也有瓜葛的传闻,他俩更是了然于胸。这一来,陶宝森更不敢贸然去会他的老哥。倒是这一提齐浣,使吴川正好他听说过齐浣与张盖私交甚笃的传闻,顿然想起张盖来。于是,这师徒俩便就此探讨起欲借张盖一派势力一自保的可能性。正说到这儿,有小厮悄然来禀报,“回春院”四周,已出现了不少剽悍的陌生人,更可疑的是原吏部侍郎齐浣,便衣出现在附近,已被那些个陌生人缠住,怕是要出事儿。陶宝森大惊。他暗想,截获那封口押了太原府关防大印的牛皮纸信封的事儿,已被人察觉。到了这当口,不由得他不去动张盖的脑筋。而这才有了上面吴川搬动老朱二找张盖救齐浣大驾的一节。这时,有人来报,他老哥突然病倒了。

    于是,吴川去游说老朱二。

    陶宝森赶去瞧他的老哥。


                                        583.救驾


    这一来,事情又是陡然一变。

    那陶宝昌本不放心他老弟再走京都。等老弟跨马疾去,不由得又后悔起来,不过也只能呆坐在炕头生闲气罢了。本来,自觉此事时辰一久,就丢开了。没想到日头西斜,天便顿然阴了下来。屋子里寒气也随之弥漫开来。陶宝昌愈加郁闷,便抬腿走出深院、来到敞了半边大门的厅堂。正巧街角有三五老者,才在那儿晒太阳闲聊来着,瞧了瞧没了日头,正要散去。此时瞅见陶宝昌气定神闲地踱过来,复又朝他“哗”的一下围聚而来,一个个都是面露谄色。

    陶宝昌见状大为讶异,赶紧问是为的甚事。

    其中有一肥胖不堪的老乡绅一腔哭丧之声地说道,据传镇子的里正受了上面官府的指令,正打算重整荒废已久的保甲制,更添若干大兵巡视弹压地方。此举不仅靡费银钱,更容易造成百姓恐慌不安,对有大宗生意来往的客商的骚扰恐吓影响尤其要大。一旦市面萧条,要挽回可就太难了。大伙儿都知道他与那出身破落世族、有一肚皮杂学的里正私交甚笃,正想借重他陶大官人在镇子上的威望,出头与里正和有关各方着意协调周旋,免得走这一步失招。这在往常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谁叫他是这镇子上的世家大族、商界领袖呢!可眼下,他是泥菩萨过河正愁自身还难保,哪有心思管这档子破事。不过,他也没一口回绝,只是沉吟不语。众人见情势不妙,当下更是慌作一团,有人早已哭出声来。陶宝昌无奈,只得把这事应承下来。说罢便整装出门,去找里正说话。没曾想那老爷子今儿被一大帮乡亲骚扰了半个晌午,早就不耐烦,索性瞅了个空,跑到京城里拜客去了。

    陶宝昌这下倒是豪气陡升。

    他当下便令人备了辆轻便的驴车,带着心腹小伙计包十一,朝京城疾驰而去。


                                        584.管闲事的老头


    不过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后悔了。

    及至车儿到了春明门,那陶宝昌瞧见城门前竟架起了拦马栅栏,在逐个盘查进城的老少男女,他才想起印西桥这档子事来,后悔不该有眼下的京城之行。今儿城门前盘查得特严。就在一旁等候的当口,陶宝昌已决定眼下不去找那里正,先回闺女家瞧一瞧风声再做打算。于是,他便驱车直驰东市南面的安邑坊。

    进了闺女家的大院,没等他喘上一口气,便听说老弟的关门弟子胡守仁早已遣他家的幺娃、一个才九岁的丫头,来此地找过陶宝森。他一听脸色大变,又赶紧回东城门根,找到胡守仁家。还好,那胡守仁正围着他家的小院乱转,急出了满头的大汗。——原来,他已听说冯处澄知道他师傅把姚五弄进“回春院”楼上的包房,搜出那封口押了太原府关防大印的牛皮纸信封。眼下正洒下人手满城在追索他。陶宝昌这一吓,就差一点儿闭过气去。胡守仁当即着了慌。他就要去找附近“广济堂”的郎中来家出疹,却被陶宝昌给拦下了。陶宝昌让他找了两味草药救急。等病情有了好转后,胡守仁亲自去“三和”大酒楼找他师兄吴川。他要吴川帮忙找到陶宝森,请他到安邑坊来见老哥。陶宝森急了,立马朝安邑坊赶。这一来,张盖等人自然没见着主角陶宝森。而这便是吴川刻意将张盖等人留在“三和”后院大加拢络的缘由。


                                        585.病夫


    再说陶宝森。

    疾疾赶到东城门根胡守仁家,却见老兄躺在胡家的炕头,已是脉息微弱、奄奄一息。他这一急非同小可。七十大几的老兄的身子骨近年是愈加不爽,他是一清二楚。可也不至于象今儿大变到不可收拾。再听胡守仁婆娘说是为他的事儿急得当下就晕倒在地,更是羞愧难当。由脉象看,是大限已到,来日无多。

    陶宝森沉吟片刻,决定今夜且守在胡家好生看护老兄,待明日一早再与张盖碰头。

    于是,他开了一剂“救命汤”的药方,命人抓药给老兄煎服下去。随后,吴川派来的心腹小厮也已到了。他只是叮嘱几句要吴川好生款待齐浣、张盖等人,便打发他回去了。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却见吴川又遣了俩武功上乘的徒弟,来听候师叔胡守仁的调用。陶宝森心里明白,吴川是担心他身上揣着那太原府来的文件。不禁随手按了一下腋下内衣夹层藏有文件的地方。无意间,触到了前些天重新穿上的那件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已然千疮百孔的用小铜片缀成的绵甲,惨然一笑。直到瞧着夜已趋深,关门弟子胡守仁率了俩师侄和他早先唤来的过命的弟兄,把守住了小院前后关防要害;而老兄的脉息稍稍趋和,心里一颗石头才稍稍落了地。这番折腾,把他弄的顿觉困盹不堪。于是,他就和衣歪在炕沿磕睡起来。


                                        586.陈情


    等他一个盹儿惊醒,已经是交了三更。

    他抬眼一瞧,他老兄在身旁睡得挺沉;伸手摸了摸他的尺脉,不禁心里一动,升腾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却也满心欢欢喜喜。——老哥的脉象弱而柔劲,却象是啥事也没发生过。莫非那半碗“救命汤”倒真有挽狂澜于既倒的神力?他眼睛眨巴了几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来,已是睡意全无。

    不得已,他决定起身。到底上了年纪,他扶膝起身,竟晃了好几晃,顿感浑身筋骨酸涩不爽。来到院子里,只见“呼啦”一声,从门后墙角四处涌出几个黑影,朝他围了过来。他知道这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可以托以心腹的亲人,不由得心头一热。他低声给众人道了乏,一面自顾活动活动手脚,一面吩咐他们各自找地方打个盹儿,等天一起色,便有活儿要做。

    这些个人儿那里肯依。

    绕了一袋烟功夫,才在胡守仁的按排下撤了俩哨卡,回房歇息。


                                        587.哥俩


    而陶宝森也回到堂屋。

    他倒是格外的神清气静。于是点起一盏小油灯,由胡守仁陪着抽烟喝茶,唠一些个陈年旧事解闷儿。

    随着不远处四更的棒子声滑过,陶宝森重新扶膝起身。

    走出院门朝东瞧去,只觉地头气劲猛地一动。天色慢慢撕开了层鱼肚似的白缘儿。坊道尽头的空气里,先是仿佛有了些许鲜活的小生命在僵硬的黄土地下蠕动,不久千千万万个哑然无语的蠕动突然一变而为浑然一体的轰鸣与骚动。随后,自深宫里传出久违的鼕鼕鼓声。鼓声里又不停地弹射出一个个胡乱晃动的黑影。如大海中央掉下一驼驼石疙瘩,于是潮头一圈一圈砰然泼过来。天——终于睁开了眼。

    陶宝森用过早餐,正想赶往“三和”大酒楼去会一会齐浣、张盖等人。就在此时,胡守仁的婆娘来禀报,他老兄也已醒来。于是他赶紧跑到东厢房来探视这陶宝昌气色大好,却不想下炕,只是半倚在炕头上,一味的抱怨腰腿酸痛、脑袋发涨。随后又把长乐坡里正的事儿数说了一遍。瞧见老兄神定气闲、不紧不慢地打开一个又一个话匣子,不由得急火攻心。此时的陶宝森哪有闲功夫听他唠叨这些个事,便急忙粗声大气地打断他的话题,安慰他且在此地静养半日,等自个儿忙完这一阵,便来接他去侄女家将养。说罢便起身要走人。陶宝昌把脸一沉,低声道:

    “三爷,——”


                                        588.变戏法


    陶宝森一惊,把脚顿住了。

    他爹死得早,大哥待他就象是再世的老爹,疼爱纵宠有加,连一句重话都难得。倒是为他而死的、只比他大了一岁多却儒雅好文的二哥,与他生份了一些。陶宝森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还少不得他大哥时不时地为他挡风遮雨,只不过一般不甚知道这内情而已。自打从他离家投军起,老哥再没用这口气对他说话了。感情是他这回真的急了。于是垂了脑袋,等候大哥发落。

    陶宝昌叹了口气,道:

    “你这是非得把咱老陶家给兜底儿毁了才甘心!”

    他沉吟了半晌,却只是摆摆手,让他走人。这一来,陶宝森倒踌躇不前。到了,还是他服了软,凑到老哥炕前,把无意间夺得了那封口押了太原府关防大印的牛皮纸信封的事儿,以及联齐浣、张盖以自保的打算,一并禀告一过。

    于是陶宝昌问他讨来那信。

    他仔细揭开封皮、抽出两张写满字的上好白麻纸。他瞧过认真读了两三回,又默诵了一遍,。陶宝昌思考了有好半天,说是眼下也只有这么办才好。只是他要陪老弟去会齐浣、张盖,帮着他把这步棋走好。并关照老弟不必急于求成,此文书虽不至于给王毛仲惹出大祸,却也并非他愿意与闻天听的好文章。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交出信封。


                                        589.没啥大不了


    陶宝森一听傻眼了。

    他迫不及待地一把将那两张信纸抓了来,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不禁大失所望。喃喃自语道,“看来上回瞧得太粗心了?”

    陶宝昌莫名其妙,诧异地瞧了老弟一眼,这才捡起散落在怀里的两张薄纸重新封好。

    兄弟俩相对无言,发了好一会儿愣。——原来,这通文书确实是上达天听的,却并非如外间所传密告王毛仲姿行枉法那般严重,只不过把当时的情形做了个如实的禀报。说的是去年夏天,太原府少伊严挺之,突然接到官拜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霍国公王毛仲的一通书简,称据说前些年寄存在太原的军需库里的两千套多余盔甲兵仗,业已锈蚀败坏,问严挺之是否可移交大同附近的军牧场予以整修备用。严挺之随即回文,告以有唐代规制,没有皇上的敕书,任何人不得调用成建制的府兵和成批量的兵器,没有发货。

    严挺之措辞婉转,谓王毛仲粗疏无文,行此文未免乖张无规。

    他严挺之恐有人误会,所以有此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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