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与《庄子》: 最早的气功文献 (2)

作者:周锡山    更新时间:2013-08-05 12:59:02

关于至人,《庄子·齐物论篇》说: 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译文为: 那至人可神通极了!草泽中起了大火,他也感不到热;长江大河中冻了水,他也感不到冷;劈雷击破了高山,暴风震荡了大海,他也感不到惊恐。像这样的人,驾起云雾,骑着日月,而周行在四海之外,死亡和生存,对他是无动于衷,何况是世间那些利害的事端呢?关于感觉不到热和冷,现代气功师也能做到。刘峻骧《东方人体文化》第四卷“东方气功文化灵异说”之第八章第二节“采地、水、火、风、空法——严新讲授”即介绍: 意念水——采水气

所谓水的意念,就是说,在练功的时候,需要加水的意念形象,特别是夏天练功。你闭上眼睛,想你去过的河流湖泊、塘堰或者大海,就是想你去过的有水的地方,把你自己置身在水边,而且要把体内小腹里面那朵荷花搬在水面上,由水面上到水下,到水下面后,把它好像搬到荷花的根部莲藕上面去一样的,再由下面搬出来,搬到水面上,再回到自己体内小腹里面,这样反复进行意念训练。夏天、三伏天这样反复训练,一般说来,就可以不怕炎势。……你全身的整个感觉好像置身于荷花这个境地一样,荷花水淋淋的,人就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清爽、凉快、舒畅感觉。所谓小腹里的荷花,也是练功者意念中的想像,并非人腹中真的有荷花,严新喜称之为莲花。意念火——釆龙雷之火

你可以想你自己曾经过的大火,包括电影、电视或者图画上见过的大火都行,最好想你实际见过的大火,或者想你家里正在煮饭的火。在气功训练的时候,就意念这个火在熊熊燃烧,好像把自己包起来了。紧接着这个火回收到自己胸部心脏的部位,意念胸部有一团火光。紧接着火在聚集,汇到一点,进入到心脏部位,好像心脏有一团火在燃烧。紧接着心脏这团火慢慢地移动,经过胸部正中往下移到小腹里面的那朵荷花的下边。荷花在水面上,水在火的上面。好像小腹是一只大锅,锅里有水,水上有荷花,锅下面有一团火在燃烧,慢慢地加意念,意念小腹里面发热。而且在发烫,逐渐逐渐将这个热感经过小腹下边,到前后二阴的中点——会阴穴。经过会阴穴,停留短暂时间,再经尾椎往上移动,移到腰部左右两侧的肾脏部位,即两个软肋后面腰眼的部位。想着腰部那团火慢慢地在加强,把腰部左右两侧两个肾脏部位烧得发烫,两肾汤煎。再接着这个火光在加强,好像火光由两个眼睛射出来一样,意念眼吐金光,紧接着就回收眼睛的火光。回收进去以后,就想着两个耳朵里面有火在燃烧,燃烧得响,注意听火的响声。两个眼睛收回光线以后,就注意用双耳内听火燃烧得呼呼作响。再接着注意后脑好像火燃烧时震动了空气一样,火有烟雾,有空气在流通一样的。脑后好像有风在吹,风火相煽,脑后好像在煽火,小腹里面的火慢慢地加强了,全身好像是一个水葫芦。就想全身像烧开了一样的,水在沸腾、汹涌,鼻子在抽吸一样,好像全身在抽动,有水在沸腾。那么,火就慢慢地藏在水中,一团火慢慢地溶解到全身,好像水在火中慢慢地消失了,全身沸腾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是训练火的过程,这是炼丹的一个过程,是养生气功炼丹术的六大步骤,又叫龙雷之火的简要训练方法。(730—732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不怕冷热的修行,严新已将练功方法传授出来,不少气功师也业已做到。至于周行于四海之外,摆脱生死轮回,那么前者有外星人,后者有佛、菩萨,一般人只能在文献中看到。

《庄子·应帝王篇》进一步介绍至人: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乎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 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译文为: 不作声名的首领,不作谋议的府库,不作事务的挑担,不作明智的主帅。体会尽广漠无穷的宇宙,而遨游在浑沌无形的境域,穷究尽禀受天命的道理,而不参与自己的见解,也只有抱守虚静而已。至人的用心如同镜子一般: 它不遣送走的,不迎接来的,应和物类,而毫不隐藏;所以他能够穷尽物类,而不为物类所伤害。关于圣人,《庄子·齐物论篇》说: 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埃之外。

……

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身滑涽,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译文为: 圣人不处理事务,不趋就利益,不回避危害,不喜欢追求,不攀缘大道,不说话也就是说话,说话也就是不说话,他是游行在尘世之外。

……

与日月相依存,和宇宙为一体,施行同人吻合的事务,放弃混乱不明的是非,对尊贵和卑贱一视同仁。一般人都是鬼计多端,圣人却像是愚味无知。他和万年共往来,和太一相和同。万物总是如此,而圣人就这样地和它们互相含容。《庄子·德充符篇》又记叙: 常季问于仲尼曰:“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丘将以为师,而况不如丘者乎?奚假鲁国?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与庸亦远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仲尼曰:“生死亦大矣,而不得也与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译文为: 常季问孔子说:“王骀是个砍断脚的人,从他学习的人数,同先生在鲁国平分秋色。他站起来也不教学,坐下来也不议论,学生们去的时候是空空的,回来都是满满的,难道有不用说话的教学,不见形迹而内心却有所成就的事情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孔子说:“那位先生,他是圣人啊。我是相见恨晚,还没有往那里去向他学习罢了。我不久就要拜他为师,何况是不如我的人呢?岂只是鲁国人,我将要引导着天下所有的人都随从他去学习。”

常季说:“他是个砍断脚的人,可是他胜过了先生,当然他比平常人好多了。像这样,他的用心,究竟是怎样的呢?”孔子说:“人的生死也是一件大事了,可是他却不随着这个而有所变化。纵然天塌地陷了,他也不会随着它们遗失掉。他审透了天地的运行不息,可是他不随着万物有所移动;他明察万物的变化无穷,因而遵守着自己的本元。”生死对圣人也无所影响,天塌地异,即使地球毁灭,他也不受影响,因为他研究透了宇宙和世间万物的秘密,而固守自己的本元,可见圣人修行极深。

《庄子·刻意篇》又进一步申述“圣人之德”说: 故曰: 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

故曰: 圣人休焉。休,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其德全而神不亏。

故曰: 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共魄不罢。虚无恬淡,乃合天德。

故曰: 悲乐者,德之邪;喜怒者,德之过;好恶者,德之失。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

故曰: 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

故曰: 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译文为: 所以说: 那恬淡寂寞,虚无无为,乃是天地的平准,道德的本质。

所以说: 圣人是休止不动的。休止不动,就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就清静淡泊;心平气和,清静淡泊,忧患就不会进入内心,邪气就不会侵袭形体;他的德性得以保全,而精神不遭亏损。

所以说: 圣人的生存随天而行;圣人的死亡因物而化;静止便与阴气同德;行动便与阳气同流;不作幸福的向导,不作祸患的开端;受到触动然后才去应和,受到逼迫然后才去行动,到不得已的关头,然后才知道振作;去掉智慧和巧诈,一切遵循自然之理。所以,他遭受不到上天的灾祸,遭受不到外物的系累,遭受不到人间的非难,遭受不到鬼神的谴责。他的生存如同浮游,他的死亡如同休息。不思虑事物,不豫作谋划。光辉吧,并不耀眼;诚信吧,并不固滞。他在睡眠中不作梦,他在觉醒中不发愁;他的神气纯洁精粹,他的心灵永不疲倦。虚无恬淡,就能够同天德相合。

所以说: 悲哀和欢乐,是德性的偏邪;喜悦和恼怒,是德性的罪恶;爱好和憎恨,是德性的过失。所以,内心不存忧愁和快乐,这是德性的极点;质性纯一不变,这是静定的极点;同外物无所违反,这是虚无的极点;不同外物相交接,这是恬淡的极点;同外物无所矛盾,这是纯粹的极点。

所以说: 形体劳动不停就会疲顿,精神使用不止就会劳苦。劳苦就会枯竭。水的本性,不掺杂就清澈,不动荡就平稳;淤塞而不流,就不能够清澈。

所以说: 纯粹而不杂,专静而不变,恬淡而无为,行动而依从天道,这便是保养心神的道术。《庄子·田子方篇》叙田子方给魏文侯介绍其师东郭顺子: 其为人也真,人貌而天虚: 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意谓: 他的为人,本性真纯,外具人貌,而内怀天道: 他顺从自然,而保全本真;清静无为,而包容万物。外人不顺情理,他就态度严肃地晓谕他们,使他们的邪念消除。这也是圣人的形象,但描绘得比较具概括性。

关于真人,仅《庄子·大宗师篇》作了颇为详细的描绘: 何谓真人?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古之真人,不知悦生,不知恶死;其出不诉,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 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其译文为: 怎样才叫作真人呢?

古来的真人,他不违反少数人的意志,不以自己的成功为自豪,不计谋任何事务。像这样的人,有了过失也不懊悔;做得适当也不自鸣得意。像这样的人,登到高处并不害怕,跑到水里并不沾湿,投到火里并不觉热。掌握了知识,而升到“道”的高峰的人,就是如此。古来的真人,他在睡眠之中并不作梦,在清醒之后没有忧虑;他吃食物不求香甜;他的呼吸非常深透。真人的呼吸用脚跟,常人的呼吸用喉咙。屈服于别人的人,他扼着喉咙说话,好像是呕吐一般。凡是嗜欲深厚的人,他的天机就浅薄。古代的真人,不知道喜欢生存,不知道憎恶死亡;他对出生并不感到高兴,他对入土并不知道抗拒;只不过是顺其自然地逝去,顺其自然地归来罢了。不忘掉自己的元始,不究问自己的结局;凡是接触到的事物就喜欢,凡是忘却的事物就把它返还到本元: 这就叫作不以心灵攀缘“道”,不以人为帮助天。这就叫作真人。像这样的人,他的心思是沉默的,他的容色是寂静的,他的额角是宽阔的;他爽朗得像秋天,温和得像春天,他喜悦和恼怒的心绪和四时相连通;他和万物相适应,但是人们却捉摸不着它的边际。《庄子·应帝王篇》还介绍了一位神巫: 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郑人见之,皆弃而走。列子见之,而心醉。译文为: 郑国有个神通的巫人名叫季咸,他(一观人的气色,就)知道人的生死、存亡、祸福、寿数,他所算定的期限,无论是年数、月数、旬数、日数,就如同神仙那么灵验。郑国人一见他,都赶紧跑开。列子见到他,却被迷住了。这位神巫,显然具特异功能。但他看不准列子的老师壶子的命运,因为壶子已达到至人的水平,一切道术,于他无用。

从《庄子》对天人、至人、圣人、真人所作的描绘看,其揭示的是修炼者的最高境界,并成为中国几千年来修炼者的指导思想。众多隐士,追求的正是这种境界。由于道教讲究修炼,所以道教追奉老子为其祖师,将《老子》(又称《道德经》)和《庄子》(又称《南华经》)奉为最高之经典,这是非常自然的。

从《庄子》的上述言论并对照佛经的有关描述可以看出,两者有共通之处,尤其是关于人生的本原之认识,道佛两家颇为一致。《庄子·至乐篇》记叙庄子的妻子死时,庄子竟鼓盆而歌,因为他认为:“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她的元始本来就没有生命;不但没有生命,而且本来就没有形体;不但没有形体,而且本来就没有精气。万物的质体,最初是精杂于恍惚无形之中,逐衍变得有了精气,精气又逐渐衍变得有了形体,形体又逐渐衍变得有了生命。现在,它又衍变到了死亡。)《知北游篇》又进一步解释: 今已为物也,欲复归根,不亦难乎?其易也,其惟大人乎!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也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 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译文为: 现在(我们)已经成为物类了,还想返还到本元,不也很难吗?如果说容易吧,那只有大人才能做到啊!生存是死亡的同路,死亡是生存的开端。谁知道它们的头绪呢?人的生存,是由于精气的结聚。精气结聚起来,就是生存;精气离散了,就是死亡。如果死亡和生存是同路,我又有什么忧患的呢?所以,万物是同一的。可是,人们把自己所喜爱的就认为是神奇的,把自己厌恶的就认为是腐臭的。所以说: 走遍天下,只是一种精气。圣人所以崇贵同一。庄子进而认为: 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应帝王篇》)即: 你把心神遨游在虚静恬淡之内,把形气融和在寂寞无为之中,顺从万物自然,而不怀藏半点儿私心,天下自然就会太平的啊!庄子指出天地、宇宙、人和万物皆聚气而成,只要人人静心炼气、顺从自然,天下就没有任何争斗,自然便太平了。庄子已悟透了宇宙、天地、人生和万物。

熟读《老子》和《庄子》,意味着掌握了最重要的两部中国气功文献。读懂《老子》和《庄子》,便对于修炼(俗称气功和特异功能)的了解真正深入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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