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冰淇淋小店
还是秋小河和韩云炉一块来过的那家冰淇淋冷饮店。
秋小河身上披着韩云炉的西装，戴着那副大墨镜，他边走路，边想象着姚慧敏走秀该是怎样般风采。嘴里也不停叽咕着：“要练，是得要练。”
看到苇苇熟悉的身影，他又抬起头，学着韩云炉的作派，径直走进小店。
苇苇在接待客人，起初并没察觉秋小河的存在。
秋小河站在一旁，盯着女孩在琢磨着。他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扫向那髙耸的胸脯，特别细髙的鞋跟，还有那过重的浓妆。……
苇苇很快认出了他：“哟，这不是那位秋星探么？怎么又来啦？不会是《纯正采》派你来的吧？”
秋小河有些尴尬：“只是路过，顺道看看你。”
苇苇：“我的事怎么样了？韩老师说这一两天就会给我回复的。”
“韩爷在公司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他既然答应了你，应该没问题。”秋小河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想道：“假在哪儿，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17.小街
这是一条挤在髙楼峡谷里的小街，开的都是小店铺。
秋小河垂头丧气，贴着街边往前行走，嘴里念叨着：“日子像把刀，谁人无烦恼。日子像把刀，你往哪里逃？日子像把刀，再没轧获就死定了……”
秋小河走累了，坐在街边歇息。忽儿，他的眼睛一亮——
18.服装店
秋小河的目光正投向小街对面的一家服装店。
这家店幌帘破得不成样子，玻璃门窗内贴满了废报纸，上面刷着“本店已转让”几个红字。一个店东模样的人，正忙着将几个残缺的模特乱掷一气。
秋小河急忙阻拦：“哎哎哎，老板，你这不是虐待么？”
店东一脸苦相：“生意做死水了，租金都交不起。倒闭了，留着没有多大用，抛弃又有点舍不得。”
秋小河：“你做服装生意？——日子总得继续过，生意还要继续做，干嘛拿她们出火呢？……它们又不会问你要吃要喝。”
店东：“这些娘们是不找我要吃要喝，但占地儿呀。店都转手了，我自己下一脚都不知往那儿插，还要带上这些累赘。”
“你就这么用脚踹她们，也太绝情寡义了点吧？”秋小河想了想，：“你无法安置这些‘娘们’，那就把她们转让给我吧。”
店东暗生窃喜：“你也做这行？现在的小服装生意可不好做哇。不过，也难讲。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也许你比我行。”
秋小河心疼地把倒在地上的模特扶起来，用衣袖擦着灰尘。
店东：“转让就转让吧，反正我打道回府了。这些娘们陪伴我也有年头了，真让她们都改嫁，我打心眼里也舍不得呀！……真要买？它们可都有点残疾，好在衣服一套，别人也看不出来。”
秋小河：“我全买了。”掏出所有的钱塞给老板。“够吗？”
店东点着钞票：“少是少了点，再添两百……”
秋小河：“给我看好了，我去去就来。”说着拔起脚往前跑去，嘴里的词儿变成了“日子像把刀，看谁最能熬……。”
店东望着他的背影，咂咂嘴，“能捡回两个钱来也好。”
19.李春汉宿舍
秋小河直喘粗气，捧起茶缸往嘴里灌。
李春汉歪在沙发上拉板胡：“追美女也是苦差事啊。”
秋小河走去把板胡拨弄两下，说：“我怎么听不出那种空灵感？溢出的调儿也不是你的水准呀。……是手关节还没活络开，还是琴弦久不调了，没个准？”
李春汉伸缩着五指，一声叹息：“也可能两者都兼而有之吧。”
秋小河：“也无所谓啦，拉它毕竟不能当饭吃。”沉黙。紧接，又换了话题：“春汉，手头方便么？”
李春汉心知肚明：“又干水啦？”
秋小河：“如果方便就再借点银子。”
李春汉：“你们当星探的，难道没有工资？”
秋小河：“有哇。不过干星探这行，刚开始特费钱。”
李春汉：“这是哪门子工作啊？一点没赚头，还得往里贴？”
秋小河：“这就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没办法呀！过去做什么靠嘴巴皮子鼓动鼓动就行了，如今可行不通。现在的人都很物质，没人会陪你空聊。特别是跟美女说事，更得要营
造氛围，起码得找个像样场所喝杯咖啡什么的吧？也罢，花点小钱，买个情调。”
李春汉瞅着他直乐：“情调？是调情吧？喝杯咖啡倒没什么，要拉你去喝洋酒，最好少去，你我的那点家底子还不够人家一杯酒。”说着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一叠钞票，“做人做事，都得有‘度’，不要调情调过头了。”
“你这是嫉妒。”秋小河接过钱：“店里的黄鱼车，我想借来用用。”
李春汉不解：“怕不会用它去大马路上驮美女吧？”
秋小河：“吔，还真猜对了，我这就要用黄鱼车去拉美女。”
李春汉嗤道：“黄鱼车是买菜的，过会儿还得给收购站送空酒瓶去。”
秋小河：“我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来。”
李春汉想了想，走出后院大喊：“小芸吗？把那黄鱼车拖过来。”
20.酒店后院
小芸系着围裙，把黄鱼车骑了出来。
秋小河匆匆跑来：“小芸，谢了。”
小芸扬起脸：“秋二级，你会骑吗？要不要我帮忙？”
秋小河：“不用了。”骑上黄鱼车，飞快而去。
老板常旺听到动静也探了出来，望着远去的秋小河，回过头问小芸：“春汉这个傻头傻脑的兄弟，他在宇通大厦上班，要黄鱼车去做甚？”
小芸：“李大厨说，秋二级要用它带美女去兜风。”
常旺直咂嘴：“把黄鱼车当大奔啦？这人越发傻了。”
小芸声音很低：“人倒没看出哪点傻，就是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常旺摇头。
21.服装店
秋小河将黄鱼车停在服装店门口。
店东走过来，伸出一只手。
秋小河掏出两张票子交到店东手里。
店东：“不好意思啊。这些娘们都需要修理。”
秋小河边往黄鱼车上装模特，边说：“修理娘们？可使不得！这年头，公鸡不叫母鸡叫，有几个男人敢修理娘们？我只凶了老婆几句，跑了一年多，至今躲着不肯见我。”
店东听了，一怔：“这么讲，我们是惺惺相惜啊！总体而言，你还算比我幸运，我是毫无征兆。早上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老婆不在；晚上再接个电话，她人已经到了国外。就此，三年再不见踪影。”
秋小河用绳子捆绑模特：“看来我俩呀，都是孤家寡人。同病相怜。”
店东叹道：“这日子，钱味太浓，却越过越没人味了。”
秋小河拍拍他的肩头：“兄弟，日子像把刀，谁人无烦恼？会好起来的！”
“听你这一说，咱俩对脾气。”这位落魄店东又变得慷慨起来，硬将两张票子塞回给秋小河：“收着吧，看你出手，也不见得比我阔绰。穷瘪三碰到穷瘪三，王老五又遇王老五，再这么斤斤计较，那日子也太寡淡无味了。”
22.繁华的大马路
商业广告牌密密麻麻，鳞次栉比，彩旗猎猎作响。
车辆来回穿梭，行人络绎不绝。
秋小河踩着黄鱼车，极不协调地出现在马路上。
那些模特原坯，除了一两具还扯挂着破旧的胸罩，大都是一丝不挂，东倒西歪地躺在黄鱼车上。远看像光着身五花大绑，惨不忍睹。
阳光撕破云层，惨淡地映照着那些躺着的“全裸的女子”。拖挂在车外的那几条大腿，在阳光下更显得惨白惨白；随着车轮的颠簸，更给人一种幻象，一种视覚上似乎真实存在的轻微颤动……
路人都对这辆黄鱼车投以一瞥。有好奇，有惊诧。
唯有秋小河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他脸带着如获至宝的得意，吹着口哨，在大马路上摇头晃脑，踩着三轮蛇形游走。
己有市民拉着一位路边的交警，指着远去的秋小河在投诉：“这种事你们也不管管？……哪怕是遮掩一下也是好的呀！就这么拉着一车招摇过市？……”
另一老叟附和：“确实，太不成体统，有碍观瞻。你说他这是在搞‘行为艺术’，还是在故意挑战公序良俗？……。具体方位？已过了河南中路，往外滩方向去了，那一带可是上海的
脸面。……”
交警揿动了衣领边的对讲机……
23.马路拐弯处
秋小河满头大汗，依旧在洋洋自得蹬着黄鱼车。
身后传来了警笛声。
一个交通警察骑着摩托追上来，在拐弯处截住黄鱼车。
警察拿着喇叭喊：“黄鱼车，停住——！”
秋小河纳闷：“我没闯红灯啊。”
警察走过来后，一看模特坯型，，有点哭笑不得。
但他还是转过身，对着秋小河一脸严肃：“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可以这样？”
秋小河：“那你要我怎样？又不是活人，只是些模子。”
警察：“我知道是模子，如果不是，我早就请你换地方吃饭了！你想在大街上搞仿真秀啊？就这般赤身裸体、叉胳膊叉腿的招摇过市，也不觉得太扎眼？”
这时已有群众围观上来。
一观众：“我远远乍一看，还真吓了一大跳……我看过一个历史纪录片，当年松沪大会战，真还有杵工这么拖着黄鱼车拉尸体的。”
另位围观者：“你想象力也是太丰富了。……不过，在上海这样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就这样一丝不挂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太不雅了点……”
秋小河回看看，也明白了这个理：“都光着屁股呢，是有伤风化。”
他从车上跳下，又翻寻出两条餐馆装菜的麻袋，遮住那些容易引人遐想的隐秘部位。
终因这些模特身材又特苗条修长，他只好将外套一件件往外扒，遮遮这，盖盖那，“挡挡羞吧。……只是这些大腿实在太长，遮不住。”
警察也热心，一边牵麻袋，一边拴麻绳，想着尽量遮盖得严实些。
秋小河只剩那件大裤衩，苦笑：“你看，它们是遮了羞，我却差不多被扒光了。”
警察给他扔回一件衬衫：“这是上海，你光膀子照样不可上街！”
一愤青挑战着公权力：“这是个裸奔风行的时代，有啥大惊小怪？前不久还有大活人的脱光光在大街上跑，说是提倡低碳环保，不也没事。”
警察训诫：“那你就脱光光跑着试试，看我敢不敢抓你？”再审示一下后，警察最后无奈般摆摆手：“走吧走吧，快走！”
“真没事了？那我走了？”秋小河又蹬起了黄鱼车。
黄鱼车上，裸露在外的几条大腿仍在不停颤动……
24．女模休息室
田蜜蜜躺在藤椅上，双脚翘在桌上，正在涂指甲油。
韩云炉捧着茶缸走进门来。
田蜜蜜双脚落地，嘻嘻一笑：“嘿嘿，又在你面前出糗了。”
韩云炉坐下：“在我面前出糗没事，可别在媒体面前漏气。”
田蜜蜜：“梁总也说我要提高素质，可我初中都没读完……”
韩云炉：“幸亏你爹妈给足了你本钱，天生丽质。”
田蜜蜜：“如果没这本钱，我真不晓得今天会是怎样的。”
韩云炉：“梁总说过，准备给你找个老师好好补上这一课。”
田蜜蜜愁眉苦脸：“见了书本，我脑瓜子就发胀。”
韩云炉：“没让你去读书，只是上一个素质速成班。”
田蜜蜜乐了：“就像给猪喂激素？”
韩云炉大笑：“你这张嘴呀，什么话落进去都会变馊！”
田蜜蜜不好意思：“在重要场合我是很淑女的，说话细声细气。不过那太没劲了，都是假斯文，我靠！”
她在拎包里翻出一张请柬：“陆家嘴《沪上会所》今晚有帮顶级富豪聚会，也给我发来了一张邀请信。韩老师，我们一块去凑凑热闹？”
韩云炉：“又是哪个经纪人在为你牵线搭桥？这些人啊，都是不务正业，一边接商业演出，一边接影视拍摄，一边又到处为那些附庸风雅的富商拉皮条，把整个演艺界的风气都搞坏了。”
田蜜蜜：“没那么严重吧？你说这些地产富豪投资商，偏爱花瓶类女艺人摆阔炫耀？这是不假。但你说他们相聚一起就仅为游玩、挥霍人生？绝对不是。这种派对对他们也是应酬之需要，互通商业信息、整合金钱和人脉资源，说到底最后的目的还是为了融资，互相的口袋掏来掏去。”
韩天炉：“你这个精怪看来是没少去过？”
田蜜蜜笑而不答：“对艺人而言，出席这种场合的报酬都是不菲的，特别是一般演小剧的，小模特，或者电影学院戏剧学院那些学生，能去包房为他们‘暖场助兴’，个个都求之不得呐。谁不想认识和攀搭一些富豪名商帮他们托托台，找到一举成名的捷径？各有所求，各取所需。”
韩天炉：“你要谨慎。你已名声在外，这些对你不需要了。”
田蜜蜜：“我怎么不需要？那场合要真能钓到个金龟婿呢？本姑娘迟早也总得嫁出去呀！”
韩天炉：“蜜蜜，你知道那些经纪人为什么热衷于此道？他们就是想利用演艺界明星获得经济圈的支持。可你要晓得，长期出入这种派对所衍生的必然结果是什么？女孩子经常去那种聚会场所，传出去名声都不会太好的。”
田蜜蜜噗哧一笑：“你又在糟践淑女的名声了！”
韩云飞：“那水很深，真的，你别玩得太远了。”
田蜜蜜：“玩腻了，回头是岸，本小姐又是良家女子一个。”
这时外面有人喊“韩爷”，韩云炉摇着头往门外走去。
田蜜蜜对着请柬又陷入了遐思。这会手机响了，拿起接听，顿时满脸堆笑，“巧姐呀，我也想你呢。什么？去看望你家老爷子？好哇，我早就想着去拜望他老人家呢，很快就到……”
25.豪华住家大院
田蜜蜜进入一个曲径通幽的大院。
面对豪华大院，她的嘴里啧啧有声，一双羡慕的眼睛不时往走廊两头张望。
巧姐儿匆匆赶过来。一见田蜜蜜，如释重负：“菩萨，你总算来了。”
田蜜蜜：“巧姐想我了？”
巧姐儿拉着她的手：“不是我想，是老爷子想看看你。”
田蜜蜜一头雾水：“老爷子想看看我？”
巧姐儿：“来，进屋儿说吧。”
田蜜蜜疑惑：“我可从没见过你家老爷子……”
巧姐儿：“见过，见过，你和老爷子前世有缘，他刚刚还看了你走秀的录影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