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打了草没惊着蛇
最终印西桥叔侄还是回到了镇子上。
那还是初七一早的事。转眼间,就到了初八。前面我说过,长乐坡桥西南这边的一大块极开阔场地,往日总是一派繁茂喧腾的景象。如今,外在的东西一样也没变。可年还没过完,这一带开门迎客的商家,却已是稀稀落落。空气里满是一种说不出的沉闷,而且人人心里都很惶惑。——原来,今日一大早,便有一批兵痞涌入小镇。在里正的陪同下,这些人走巷串户查起户口,闹得家家鸡飞狗跳一团糟。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安排,头一个被查的,便是一家叫做“恒昌”的铁器商行。
这“恒昌”东南距“安乐居”仅一箭之地,主打铁器批发、以往生意不错。好在那帮子人里,有一说得上话的老把式,竟是店伙计头吴八磕过头的把兄。因而这些人对他们还算客气。即便如此,还是在花了好些个银子后,这伙人才例行公事地在前院兜了一圈便完事。眼下,那店伙计吴八刚把这帮子人送出铺子大门。而他们似乎并没急着再找下家,只是无所谓地袖着手,站在门前与人闲聊。这一来,把个吴八烦得直挠后脑勺,一时没了主意。
“喀,喀,喀——”。
忽然,镇子西头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又清冷又凄厉的马蹄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就象是将所有在场的人的耳朵都揪了一把、全朝这边拧了起来——不一会儿,远远地有辆单辕布蓬马车拐了个弯,由西向东沿一字长街,急匆匆朝“恒昌”这边奔了过来。这一路上,冰和泥冻结成一个个团块,杂乱无章地布满街道的石阶上,坚如磐石。蹄铁又疾又重地敲在上面,爆裂出的蹄声颇有点惊心动魄。车里那乘客是个瘦弱老人,正探身朝这边瞅过来。
那张老脸,满都是惊惶不安的神色。
177.吴八
这下有人来劲了。
这人是谁?正是那帮子兵痞。这些家伙,都是些好惹事生非的主儿,正闲没事干呢。猛然间瞧见凑上来了这么一个病歪歪的土老冒,顿时来了精神。一齐朝这边瞅过来。那店伙计头吴八起初随众人胡乱瞥了一眼,也不经意。一忽儿,见周围的乡亲全朝这边看来,不禁奇怪。再定神一瞅,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车里便是店老板、陶宝森的大哥陶宝昌。
八暗道一声“不好!”他把个尖尖的脑袋接连晃了两晃,这才满脸堆笑地一撩棉布袍、迎下台阶。
只见马车才到得离“恒昌”还有一箭地远的古树旁,车夫便猛然喝住马儿。车还没停稳,就见车里掠下一个机伶的小伙计,接着翻身扶了老爷子下车。只见就这么动了一动,那老爷子已累得直喘气。吴八赶紧上前掺住他,帮他不停捶背。说时迟,那时快。那帮子兵痞“呼”地一下,把刚跨出一只脚的来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八见状大惊。他腾地一下昂起脑袋、自个儿不住地四下张望。
就在此时,河沿那头跳跳蹦蹦过来一个半大丫头,也不打话,就钻进人缝、径直冲陶宝昌而来。店伙定神一瞧竟是婉儿,不禁大喜。趁着那些个兵痞不注意,忙朝她使个眼色,唤到身边来耳语了几句。婉儿点头“嘻嘻”一笑,只一掠,身子已上了“恒昌”的三层石台阶。
随后,只见她跨进大门、扭头掩入大院。
178.老蛇精出洞
这边一下冷了下来。
那挑头的兵痞,把个惶惶不安的陶宝昌恶狠狠地瞪了足足有半袋烟功夫,正待出手揪他衣领,却听见身后有了大动静。扭头一瞧,原来周围的乡亲全朝这边乱轰轰拥了过来。打头的杀陶宝森。只见他左掌滴溜溜转动着两只大银球,已笑吟吟地迎了出大门。随即对老人朗声道:
“是大哥啊,——这回身子骨可硬朗多了!”
这一声劲气十足的叫喝,震得地面烟尘四起。那帮子兵痞也吃了一惊。正要动手的痞子头,也被不由得停下手来。陶宝森如今在江湖上的的声威,已不似当年。可那多年养成的大侠势派,却是一点儿也没丢。尤其是遇上眼前的晚辈小子,更是当仁不让、霸气干云。说起来,吴八是陶宝森的徒孙,这家伙按理得给二老板陶宝森磕头请安。那来势汹汹兵痞头儿,吃惊之余,竟有些不知所措了。陶宝森见状笑了笑。今儿他可不敢过份拿大。眼见这帮兵痞已被镇住,于是顺驴下坡。他朝那兵痞头儿谦和地对那人拱了拱手,又示意吴八留下,好言慰问那么些个痞子兵。然后一把将老哥接着,帮他撩一撩簇新的夹袍、跨进高高的青石阶。
那伙计吴八见状抢先一步,趁势一扭身把众人拦在身后。那痞子头才要发作, 那伙计吴八早抢在前头,将他拽到一旁,耳语了几句。痞子头恨恨地朝他瞪了一眼,随后一挥手,把手下一帮人带出。
一场乱子消弥在要动未动之间。
那陶宝昌跨进门槛后,却扭头来瞧吴八。见吴八已把那些个人打发了,这才慢声道:
“持远,倒没想到还是你跑得快,一转眼便也到了家啦!”
“哦,我也是刚从山里回来。”
“回来也好。”老爷子满脸愁苦对老弟悄声道,“瞧这阵势,今儿镇上怕是还要出一场大乱子哩!”
“不会!”
“是么?——”他又朝身后那群在小镇上四处游走的兵痞望去,又道,“瞧了那一大帮子官府的人,在着巴掌大一块地方到处转悠,我心里就发毛。”随后,他发了有好一阵子愣。只是在老弟陶宝森的一再劝说下,才掉头进了自家大门、走向客厅。
179.自说自话
此时,早有一婢女跑来侍侯。
陶宝森横身挡在他老哥面前,干咳一声,朝那婢女呶呶嘴。这婢女也是个鬼精灵,早会过意,已一溜烟掠进西院。这婢女的异常举动,都被陶宝昌看在了眼里。你还别瞧他老病缠身,腿脚也不怎么利索,脑瓜子却还挺灵的。从下了那马车伊始,他就长了个心眼,没少琢磨。眼下,把这婢女的异常举动,与先前瞧见的情形连起来一想,心里一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沉吟片刻,他道声“里屋说罢”,也不搭理老弟,便起身歪歪扭扭地往东边书房而来。陶宝森一愣。随后便跟了过来。
这陶家老弟兄俩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吭声,心续却是大不一样。
陶宝森心里暗暗叫苦。
他这陶家老大精于算计,是经商的一等好手。陶家的产业,在他手里再度蓬勃发展。只是自小病恹恹的,养成了个谨小慎微的作风,却也称得上是老谋深算。后来二弟死于非命,小老弟远遁西域,愈加胆小怕事。近些年来,独子携家带口在江南做官;他身子垮了,已无心治事,便把“恒昌”托给老弟照应,到城里女儿家享清福去了。这一去就是小半年,就差把家给忘了。那天在山里,陶宝森可是对印西桥撒了个谎,并没说出他的真实身份。要说实情,前年伤了腿,领了一笔抚恤金,告老回到京郊家乡不假。只是不到三个月,便痛痛快快把银子留在了赌窝青楼。他哪受得穷,碾转到找了当年的玩伴、如今的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的门路。葛福顺倒也还恋旧。他深知其人好玩儿不治产业,不忍看他陶宝森老无所养,便委了他一个禁军的编外药材采办,聊补晚年衣食之窘。他本以为老兄短时间不会回家,于是自作主张,把印西桥叔侄藏进后院靠近河岸边的老库房。
如今,老哥却招呼也没打一个,突然回来了。
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
180.玩笑开得有点大
“不会是逗我玩吧。”陶宝森想。
进得这边里屋,陶宝森忙安顿老哥移身东边炕床。见他没有再坐着聊天的意思,只得起身吩咐垂手侯在一旁的小伙计,去灶上安顿饭菜。不一会儿,女佣已把几样平日老爷子喜欢吃的菜和三五蒸饼[包子],端上了炕床,摆好碗筷。陶宝森支走女佣,紧挨了老哥入席。他一面招呼老哥吃饭,一面勉强一笑道:
“大哥,您这是——从哪儿过来的?”
陶宝昌把个眸子咬定老弟,半晌,才颔首“嗨嗨”一笑,压低嗓门字斟句酌地道:
“从你侄女那儿过来的。外面风声紧得慌——刚才那帮人是咋回事?”
“是查户口的。大哥不会就为这事才赶回来的罢?”陶宝森说罢故作轻松地笑笑,早已将手里的烟袋递了过去。接着又对老爷子道,“那是别人家的纷争,咱老哥俩先进里屋喝两盅再说不迟。”
“那——”
陶宝昌却不动身,若有所思、欲言又止。陶宝森心里一动,忙道:
“前天那案子,如今城里都是怎么说的?”
陶宝昌猛一抬头,打了个激凌。他是聪颖异常,早听出三弟这话里有话。呷了口茶,瞅了瞅陶宝森,一时无语。他太了解自已这个老弟,心高气傲,为朋友可以胆大妄为,并从不听他劝。好在他早就习以为常,也不当回事儿。如今只是担心老弟不要一时冲动,捅出个马蜂窝来。
陶宝森笑嘻嘻地摇摇头。这陶宝昌见状有点急了,把老脸一板,又道:
“可守仁来找了我。听说,有官府的人掺和在里头?那是——几个漠北太原府衙门的客人?”
“谁知道。”
“如今还藏在镇子里吧?”
“啊——不会罢。大哥哪儿来的破消息?——笑话!人家好不容易逃进山沟,干嘛再转回镇子里来。当真就吃了豹子胆?”
“老三,你好糊涂!”却又苦起了脸,嘶哑着嗓子道,“守仁还陪我去找了他吴老大。他揣摩那几个漠北太原府衙门的客人,还藏在镇子里。今儿下晚就会有人冲镇子里的人来,我瞅着恐怕是冲咱老哥俩这儿来!”
181.作茧自缚
陶宝森一听,可真急了。
你道为何?原来那守仁姓胡,是他最小的徒弟,现在京城北门禁军羽林将军陈玄礼营里充任伍长。而所谓吴老大,便是陶宝森那已过不惑之年的大弟子吴川。至今长安城东北角一带,仍然是他的地盘。大冷天的,额头却还是沁出一片汗来。
他想,瞧这苗头有点儿不妙哩。
初五一早,他便进了城,就歇在徒弟守仁家。这一来是给老长官,老朋友拜年,二来将年前未来得及送的一批药材,补送过去。初六午后,他跑去瞧一个忝为葛福顺幕僚的老朋友。那人跟他很谈得来。不过情绪瞧着却极低落。陶宝森不免纳闷,问那朋友近来出了啥事。这人却吱却吱呜呜不肯多话,这天他不禁好奇心愈烈。傍晚,他把那人拖到常乐坊“留春楼”妓院一个老相好那儿找乐。这人喝了个烂醉,方才说出缘由。原来近年皇上对屡屡恣纵不法的王毛仲,颇不以为然。前些日子更是有意冷淡王毛仲,对与之关系密切的禁军诸将领如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左武卫将军李守德等,也已有所顾忌。年前甚至谣传皇上要对王毛仲动一动。此人劝他赶紧回乡下,或可避了这祸事。陶宝森听罢,却大不以为然。别说他与老长官,在官场并无甚瓜葛,说不上牵累。若老长官真有祸事,他倒有帮一把的胆气。话虽是这么说,可毕竟事关大局,因而闷闷不乐。
这天他最后也喝高了。等到傍晚一觉醒来,窑子里哄传,皇城眼皮子底下的长乐坡,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血案。更有人得了消息,说是北门羽林军有人参与其事。他回到徒弟家,找来徒弟守仁。守仁苦了脸,正为这事发愁。原来此事早瞒了为人忠厚的羽林将军陈玄礼。事后,陈玄礼还悄悄找来一帮心腹,以国家大局为重相托,勒令手下任何人都不准参和进去。他想想也是,便决定明儿尽一日之光阴,把手头事儿抓紧了掉。后天起个早,回长乐坡自个儿那快乐老家。谁料,晚间有人说,他的好友、京城大富商陆申也卷入这案子丢了性命。随后不久,又有消息说此次事件里,还死伤不少镇子上的无辜百姓。他这才着了急,愣是一宿没合眼。好在徒弟守仁家,就傍了城东春明门城门下。好不容易熬到三更天,城门甫开,便出得城门,赶回长乐坡。
下一步该咋走,他自忖,还得早些拿主意。
182.老鳖探穴
老哥俩僵在了那儿,谁也不想先说话。
这时,一个小伙计叩响了屋门。陶宝森道:
“说。”他恼了。伙计顿了顿,回说是有个姓冯的老道人过访。陶宝森莫名其妙,而老哥陶宝昌却是心里一动。他把伙计支走后告诉老弟,这老道人是他出走宁夏后,老哥结交的一个老朋友,彼此之间相知甚深、相处甚笃。只是此人常年隐居在江南的九华山深处,与他又有两年多没见着了。不过,有一层他没敢告诉老弟,就是这老道人,其实就是老一辈的江湖枭雄冯处澄。如今他虽然金盆洗手,可圈子里的影响,却是只大不小。尤其是他有一徒弟,还是禁军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的表弟,与深受皇上宠信、权势熏天的霍国公王毛仲关系极为密切。他不过三十出头,却极有城府;武功还特别高,如今儼然已是蜚声南国的豪侠。
陶宝森不禁诧异。老大哥想了想,要他等在屋里别动,这才起身去会客。这一去半个时辰都不见他回来。陶宝森无奈,自个儿来找印氏叔侄聊天。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没见老哥找他,不觉烦躁起来。于是直接闯进客厅。此时,那老道人已走了。再瞧他老大,虽然还垂着脑袋,簇紧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
陶宝森奇怪。他猜想八成跟那老道有关,于是追问那老道人何为而来。
陶宝昌沉吟半晌,把话题叉开,告诉他老弟说,他那两天在城里的一言一行,老哥他可全摸了个透底儿清。陶宝森听他这么一说,顿然哑口无言。招呼下人拿了酒来,只是埋下脑袋喝闷酒。如今,他最想听到城里的、尤其是徒弟那儿有甚新闻。可瞧着老哥那副惶恐不安的神情,便把话头咽了回去。陶宝昌一见老弟这德性,便全明白了,身子一下凉了半截。他也不再矜持,一口气将他包栝守仁摸到的情况全兜底说了出来。——
原来这守仁通过陶宝森把兄、在王毛仲家充当护卫头领的孙谦,弄清了这次北门羽林军来长乐坡,是为的截获一封太原府少伊严挺之告发官拜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内外闲厩兼知监牧使、霍国公王毛仲的密简。而他通过陶宝森大弟子吴川了解的情况,证实确有此事。吴川还告诉他,这两天羽林军还会同南牙禁军,不仅对京城各城门严加盘查,又派人对那两个漠北客可能转呈密简的处所进行监控,其中就有齐浣在京的小屋、太原府伊元勤之子元演府邸和京城大富商陆申的大宅院。今日有迹象表明,几个羽林军高手一早就出了城。此次仍然把追缉漠北客的重点,放在了长乐坡。守仁托陶宝昌告诉他师傅,务必不要去漟这股混水。陶宝昌一听着了急,随即雇了辆车回家来。——接着,他又告诉老弟,刚才来访的老道人,就是冯处澄。他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183.步步为营
陶宝昌说罢,冷眼朝老弟瞅瞧过来。
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陶宝森低了脑袋,半晌没吱声。他久历江湖,哪会不知道冯处澄和他那宝贝徒弟的份量。不一会儿,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已是冷汗淋漓。一连又喝了两三盅酒,苦巴巴地一笑。陶宝森到了这地步,也顾不得体面,只得一边招呼下人拿酒来,一边把遇见印西桥叔侄、最终又把那叔侄俩藏进家来的事儿,合盘托出。
那陶宝昌还没听完,便已把个老脸都吓得青了,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陶宝森见老哥也似乎没了主意,便赶紧打住。随后自我解嘲一般说道,他原本只是奇货可据,看准机会拿它赌一把。如今老哥觉得碍事儿,可以放他叔侄走人就是了。陶宝昌自顾瞧着阴下来的天空发楞。陶宝森见情形不对劲,推说喝多了,推盏起身。可还没挪步,乜斜着眼瞅了瞅呆坐着,愁眉不展的老哥,叹了口气。他叫来侍女,将老爷子扶进内室歇息,抬腿便往偏院而来。可出乎他的意料,没等他进院,陶宝昌已一个“长蛇褪水”,疾疾抢在他头里,堵住了他的去路。这老爷子说是已经有了好主意,硬把陶宝森拉进内屋,咬了他的耳朵,说出一番话来。陶宝森听罢,只是点点头,并没马上应允。陶宝森此时可是左右为难。依了老哥吧,实在是不甘心,也挺没面子的。他这一世,啥都肯丢,不能丢掉的,就是他陶老三的江湖豪侠的声名。可不依老哥吧,面对的风险实在太大,弄不好不仅坏了自个儿的性命,还连累老哥一及吴老大那一帮弟兄跟着倒大珻霉。虽然打心眼里服了老哥的足智多谋,却还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他要瞧一瞧形势,再做决断。
陶宝昌见状,不由地叹了口气。他这老弟性子拗,且给他个喘气的功夫,自个儿再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得失。若是逼得太紧非但成不了事,反而要出大漏子。于是,他笑了一笑,自顾出门来到门前的街面,把老弟一个人丢在书房定定神。陶宝森正犯着难,不料老哥陶宝昌却很快又回到书房来了。原来,陶宝昌出门在镇子上转了一圈。往常乡相亲们对他是满怀尊敬,礼数格外周全。今日他走到哪儿,大伙儿便有些个人心惶惶、神不守舍。一打听才明白,从一大早起,那一大帮兵痞来到镇子上,便是如此。偶尔有一老人凑上前来,却是未开口、先掩嘴,弄得他挺没趣的。
于是,打定主意就转回家去,催促老弟早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