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穆提觉得自己有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没有钱。有地位,人好,没有钱算什么?这么多年来,如果把以各种形式收敛的钱物存在自己的名下,或是做一些宅院和楼盘的投资,那收入会是非常可观的,今天拿出十万二十万,解决心头上的这个麻烦,那会是像婴儿的小雀雀一样尕尕的事情。现在他后悔的是,不应该把工资和一切值钱的东西,都交给老婆去管理经营,到最后,自己还女人屁股债的钱也拿不出来。他有他的笨想法,把月收入和一切额外的红色灰色黑色收入都交给老婆,自己放心的和巴努姆秘密幽会,床上床下,家里一个可以随时想操就操的老婆,外面一个烦心的时候,老婆病了不在家的时候,约好潇洒一回甜蜜一会的情人,家里家外,都有现成的放心的女人睡。结婚后的几年,阿利亚向他提过钱的事,当第二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她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有两个女儿了,将来一切都是钱,孩子们要上学,将来要嫁人,我们退休后要到欧洲旅游,所以我们必须精打细算。从那以后,玛穆提把财权交给了老婆。当他在一次吃请的场合认识了巴努姆以后,觉得自己更加幸福,家鸡和野鸡,在他的情感世界里,白天黑夜的为他鸣叫,给他快乐和愉快,给他做男人的特权,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然而,十年后要和她分手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巴努姆这样丑陋无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想办法筹借这十万块钱。如果找不到十万,最后有可能也找不到自己。巴努姆一句咱们法院见的怒气,至今在她耳边回响。他自己有一万多,再解决九万,送到巴努姆手里,就可以静下心来,一觉睡他个十天八天,从此金盘洗球,老老实实围绕在家鸡的光照下,绝不骚情。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找三个人去借,每人三万,在老婆学习回来之前,解决麻烦,从此夹着尾巴做人。
他第一个选中的人是艾力,很有把握,他给他办过许多事。最大的一次是在开发区,给他解决了三十亩地。那小子五年后出售,赚了一笔。而后,也给他透露过一些经济情报,红柳街的红旗大楼秘密拍卖的时候,他通过关系,把艾力安插了进去,结果艾力重拳出击,用所谓的最高价,拍下了那座五层高的楼房。几个月后出手,也赚了一笔。他把艾力给他的感谢费,如数上交老婆了。如果有那笔钱,她会高高兴兴的把巴努姆送走,你好我好,你吃你的肉,我喝我的凉开水。阿利亚的肉虽不那么硬,讲究着用,自己的太阳自己看,在一种新的活法里,独唱各自的心曲。而现在,他必须要面对这个麻烦。玛穆提把艾力请到一家酒馆,几杯酒下肚后,编了一个故事,把他的难处和要求,讲给了艾力。艾力笑了,三万?蚂蚁一样的小事情,我给。但是我要讲清楚,我在家里只有一万块钱的权利,要和老婆商量,但是你放心,我会说服老婆的。这只是玩她的一种把戏而已,女人嘛,辫子长心眼儿短,要哄,这是技巧。大鼻子泰来提也是玛穆提的一个熟人,是艾力领着来给他介绍的,玛穆提帮他安排过他妻妹的工作,这是玛穆提的一个本钱。那年,泰来提的妻妹大学毕业后,他来找玛穆提,请求他帮忙。玛穆提看到眼前这春天的菖蒲一样有味道的小姑娘,答应了泰来提的请求。但是他拖了一年,他不想把这块送到嘴前的好肉匆忙的让出去。几天后她们在《太阳岛》酒店上床的时候,他才真正的享受到了一次姑娘的味道。这是他至今见识过的年龄最小的姑娘,那小姑娘的肉结实,会笑,脱裤子的姿势非常优雅,像油画,让一个粗陋的人可以变成一个绅士艺术家,小姑娘人小心大,有一定的社会经验和性经验,什么样的性动作都能接受,走进她的身体,就像是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巷道,每一步,每一个停顿,都让人终身难忘。小姑娘高兴的参加了工作,一个月后,出嫁了。出嫁前几天,小姑娘在她们常见面的《太阳岛》酒店,约见了玛穆提。因为是中午,姑娘把电视机的声音放大,开始在床上最后一次的和比自己岁数大二十多岁的玛穆提狂欢,当玛穆提死球似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温柔的抱住玛穆提,给他介绍自己就要嫁给的小伙子,人非常老实,是一个单位的保管员,她的朋友们甚至取笑她说,你那个娃娃弄不好婚后找不到你的那个好地方 。玛穆提高兴了,说,你让朋友们放心,我会帮他找的。那天,玛穆提说这个话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二度把他的祸害玩硬了,不要脸的时间又开始了疯狂的舞蹈,音乐停止的时候,她们听见了电视机里的声音,熟悉的播音员在介绍一处绝佳的旅游胜地。姑娘净过身后,给玛穆提送了一块手表,向他表示感谢,请他祝福她的新生活。然而,玛穆提不知道那块高级手表的来历,他怀疑过,姑娘是不会有钱买这么贵重的手表的。那是另一个男人送给她的礼物,是一对情侣表,姑娘把男表送给了玛穆提,向他表示了最后的谢意。姑娘参加工作后,另一个男人又变成了她的一个要人,姑娘为了自己的将来,心甘情愿的在两个男人中间游戏实习,享受人在人上的甜蜜,享受游戏人生乐趣,为自己的小将来打基础。泰来提听完玛穆提的要求,笑了,放心,哥们儿,没有问题,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儿子娃娃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人不怕鬼不怕老婆不怕,明天我把钱给你打在卡上,你回家放心上床球脚朝天放心睡大觉吧。最后,玛穆提高兴的找到了阿波西,这是他的第三个希望。玛穆提帮过阿波西的弟弟,那年,他是副局长,考察第一把手的时候,玛穆提找朋友帮忙,不露神色的把事情办了,把阿波西的弟弟扶正了。当时,玛穆提没有收阿波西的红包,主要是怕,事情传出去,对他不利。现在看来,有的人收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玛穆提曾后悔自己当年没有收阿波西的红包,钱这个东西,现在看来,是男人最好的朋友,也是牛鬼蛇神也离不开的宝贝。然而,玛穆提又庆幸,现在看来,当年没有收阿波西的红包,自然的存留了那份儿人情,无形中,为解决今天的麻烦,垫了一个基础。阿波西更干脆,你把卡号给我,明天一大早我给你往卡上打钱!当年你帮了我兄弟一把,现在那小子是一个大人物了,这个情我不还行吗?玛穆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山从他的肩上,心上滚落下来了,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他看到了鲜花盛开的草原,看到了蔚蓝的母亲河,看到了巍峨的山脉,看到了心中的希望。
玛穆提开始等手机里的进账信息。三天过去了,他没有收到任何人汇钱给他的款项进账信息。他给艾力打了个电话,艾力关机了,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他拨通了泰来提的电话,泰来提热情的说,他在广州,他的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在广州做生意出事了,回不来,有事以后再说。第二次打电话,泰来提关机了。玛穆提呆了,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了?我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都不帮我?最后,他考虑你再三,拨通了阿波西的手机。阿波西说 ,很不好意思,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昨天突然出了一个事,我把手里的钱都用光了,很不好意思,你等几天吧。玛穆提的心蔫了,吃不下饭,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社会关系竟这样脆弱无用,又第一次开始正真的认识了自己。他开始喝酒,每天下班在汉人街简陋发臭的民间酒棚里喝。第一大杯酒站着就喝掉,接到第大二杯酒的时候,坐在角落里像穷人的灵魂一样摇晃的椅子上,要一个鸡蛋,再喝第大二杯酒。第三大杯酒下肚后,看着身边的一个酒鬼,重复昨天的那些话:哥们儿,喝好,帐我付,记住,我现在连球都不是,我活到这个年龄,帮过一些人,现在,没有一个人帮我。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意思,活着也是一种无聊的事情,吃好,完好,睡好,到最后有麻烦的时候,没有人帮你,有什么意思呢?最后你连自己的球都找不到!那个酒鬼就回他一句:哥们儿,我们活的就是没有意思,有意思我们还活着干什么?记住,所有的男人,喝酒的时候都找不到球,球都回老家了,只要眼睛和嘴还在,就够了。有时候没有位子,就站着喝,累了,靠在墙上,和那些可怜肮脏的浪人和移民说话,甚至给他们敬酒,给他们说心里话,喝完就朗朗强强的回家。
清醒的时候,玛穆提就想找钱的办法。刚刚有了一个办法,他立刻推翻,觉得不合适,又想一个办法,又马上推翻它,心里及难受,又不敢向别人说实话。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丑事,也因而找不到办法。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没有一个说实话的人,没有一个倾诉秘密,报告丑陋的人。他认识很多人,处长圈子里也有一些哥们儿,每月聚会一次,大吃大喝到了高潮的时候,互相间帮着办一些事,都是礼尚往来,我之所以要给你办这件事,是因为你也给我办过那件事,或者是你就要给我办这件事,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交易。吃好喝好的时候,都不能直接的回家,一些处长的利益朋友们早已在楼下两性人似地笑侯,去最好的洗浴中心,在朦胧的云雾中享受按摩和女人,根本认不出是哪个民族的美女在给自己服务,大醉的时候,那个幽暗漂亮的按摩房只是一个睡觉的大床,根本不知道伺候他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他操了别人,还是别人操了自己,玛穆提猛然意识到自己是那样的可怜,风风光光的活在这个都市里,你好我好我日你你日鸡鸭子过去鹅过去,吃喝玩乐的朋友有几个团,但知心的朋友一个都没有,都是水面上的兰花,海底的珍珠一个没有,这么长时间里连个十万块钱都借不到。他想到了贷款。这是最秘密的办法,用房产证抵押,找个能哄住老婆的理由,尽快的解决眼前的麻烦。他走进了位于苜蓿街的中国银行,和漂亮的接待员咨询情况的时候,著名的马利克总统走过来,热情的握住了他的手。平时,他对这个哥们儿不感兴趣,可是现在,必须要和他热情的赔笑寒暄。领导,贷款的事你应该找我呀,走,咱们找个地方说话。中国银行租用的这个小二楼,是马利克总统的房产,他常利用和银行领导的关系,帮他的哥们儿贷款。玛穆提坐进马利克总统的宝马车,来到了一处果园景点,点过菜,马利克开始询问他贷款的事项。玛穆提和马利克总统的关系只是认识而已,是属于那种河边走路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也喝过几场酒,那是在熟人的婚宴上,也没有深入的交谈过。玛穆提远离他的另一个原因是,马利克总统是个很麻烦的人,民间对他有各种各样的恶说,说他财富的原始积累是很脏的,有的话听起来很吓人。他高个儿,大嘴,眼窝很深,蓝眼。民间有说法,蓝眼睛的人不好对付,俄国人就是纯种的蓝眼睛的民族。马利克总统现在不做什么生意了,主要靠收房租过日子。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他有五个市场,有三个饭店,移民街东边的那个活蓄市场也是他的,都承包给了他人,自己一年两次收租费,过有闲阶级的日子。当年,他具体在活蓄市场发展的时候,一度控制和垄断了市场,所有马牛羊的价格,每天的肉价,都是他说了算。牧民和生意人从远山和近乡赶来的马牛羊的价格,都是他说了算,他说一只羊二百块钱,没有人敢出二百零一毛钱。那年,一个小有实力的郊区屠夫不买他的帐,和他争价格,结果马利克总统一拳一脚,打掉了他的三颗门牙,踢坏了他最最宝贵的球。那屠夫说要告他,马利克总统笑一笑,没有说话。他手下人凑过去悄悄地向那屠夫说,哥们儿,快走,知道我们这位老大是谁吗?那个大名鼎鼎的马利克总统就是他,如果他再来一拳一脚,那你就走不成路了。马利克总统的名声是请客喝酒要出来的。因为自己高大,体重一百四十公斤,打架出生,性子里固有的贪婪,在活蓄市场称霸一方,收买那些爱小便宜的市场管理员,年年岁岁,积累了一大笔财富,最后买下了活蓄市场。那个年代请客,宰羊宰牛大吃大喝的人是很少的,而马利克总统请客更是一绝,至今人们都要在吃喝的场合,激动的回忆他的大方和大手笔,温馨地回忆那些经典的细节。在酒席上,光吃肉,他可以吃掉十多斤重的羊羔肉,他削肉的技术是一流的,大杯酒下肚后,压酒的肉是肋条肉,一是嫩,而是脂肪多,吃起来香,他用宝刀割一大块肋条肉,几口咬下去,不吐骨头。再往下,就吃大腿肉,那姿势,比吃热包子还舒服。再往下,喝个七八瓶子酒不醉。他的哲学是好酒,好肉,好女人,好刀子。常向手下的人说,喝酒的时候最好的东西时酒,睡女人的时候最好的东西是女人。他的外号是民间的一个笑话大王给起的。那是上世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是他在活蓄市场刚刚抬头的年代,在八十年代,民间还从未有过那样大请大吃大乐的人,马利克总统做到了,只有一个目的,要名声,捞威望。那是一次欢乐的酒宴,歌手是当地一流的大腕,地点是马利克总统的宅院,在葡萄架下,一百来号人,大吃大喝一天,享受了一次吃饱喝足的幸福。许多人对那次的宴请都能说出自己的记忆,说,都是第一次喝瓶装酒,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亲切的酒瓶,特别是那个印有两颗白杨树的商标,诗情画意,可爱,激动人心。那天,马利克总统邀请了笑话大王艾孜姆,气氛达到高潮的时候,艾孜姆大王把个才能发挥到了极致,那天出笼的笑话至今在民间广为流传。特别是他那著名的“亲人一样了”的段子,在一代代老年人中广为流传,非常有影响。话说一男子好沾花惹草,麻烦不断,朋友看不下去了,说,哥们儿,家里有老婆,女人的东西都是一个样子的,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那男子说,你不懂,和老婆已经睡了三十年了,时间长了,就像亲人一样了,不好意思下手了。还有一个著名的段子叫“同性恋”。一汉子某一天造访一朋友,看到巷子里的几条狼狗跟在朋友家的黄狗后面调情,那汉子问朋友说,你这狗是母狗吗?朋友说,我是养母狗的人吗?这狗东西弄不好是同性恋了!还有一个段子叫“应该感到羞耻”。这是现场出笼的一个著名的段子,那天,艾孜姆大师的情绪达到了他这些年来最佳的状态,众人为他鼓掌,一个个走过去把赏钱放进她的衣兜里,祝贺他精彩的发挥。有一热闹人逗马利克总统说,你这把年纪了,仍妻妾成群,胡子都一大把了,该收敛了,应该知道什么叫羞耻了。马利克总统说,你太小儿科了,应该感到羞耻的是像你这样没有情妇的人。客人们随即同声狂笑,不断地重复马利克总统的这个笑话。艾孜姆大师高兴了,压住众人说,今天是一个难忘的周末,我们吃得好,玩的好,笑的好,我相信我们今天的某些笑话会流传下去,给未来的人们更多的快乐,因为我们是创造快乐的人。现在,我要代表民间,给我们的马利克兄弟赐一外号,大家认为我们今天是总统级的客人,我们感谢马利克,今后我们就叫他马利克总统!大师的话音刚落,大家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大叫,气氛达到了最高潮。马利克总统高兴了,站起来,向艾孜姆大师行了大礼,当场宣布回报大师一匹好吗。对于马利克总统来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个旷世的外号,那就是遇到圣人了,民间有说法,好的外号,能传下来的外号,都是圣人给起的。
玛穆提给马利克总统诌了个急需用钱的原因,说,不是没有十万,而是入股给一家企业了,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个数字,只好贷款。马利克总统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顿时变得亲切起来了。我喜欢知识分子,但是你们巨大多数人不理我,我知道我身上的虱子,我是一个有大毛病的人,我最好的部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坏,所以能接受长老社会贤达知识分子的蔑视和唾弃,但是我喜欢你们知识分子,我们贪婪的收敛人间的财富,而你们无私的挖掘大地下面的金山银山,给社会和未来的人们希望和机会。我给你一个建议,你不要贷款,你们是靠工资吃饭的人,每月手里不能没有钱。而钱,白天是男人的眼睛,是他的方向;黑夜是他的翅膀,是他的归宿。这十万块钱我借给你也行,给你也行,我帮你解决问题。玛穆提的心热了,开始他还镇静的坐了一会儿,想到他那三个朋友至今一个电话也没有,就好像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眼圈潮湿了,深深地大眼睛更漂亮了,黑亮的眉毛飘了起来,内心里有了希望和精神。玛穆提激动地看了一眼马利克总统,心里默默的说,这真是一个总统啊,这就叫财大气粗,十万,对于他,像蚊子日蚊子一样容易。他又望了他一眼。总统,很惭愧,这么多年来,我们同在一个城市,一个社区,就是没有能成为朋友,我接受你的建议,我给你打借条,年底还钱。我们是朋友了,不要打借条,我们各自都记在心里就行了,心是最牢靠的,如果我们的灵魂背叛了我们的心,他忍受屈辱沉默,当灵魂忏悔的时候,心朝霞一样照亮我们的账本,没有永远的黑暗。这是我的经验,因为我背叛过,如果在另一个时间里,我急需这笔钱,我的心会说话。我们互相间相信这么一次吧。玛穆提沉默了,他不相信,总统能说出这些话来,但是他说了,是钱教会他说这种话的。从前,他是看不上这个马利克总统的,甚至厌恶他的这个外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外号,说他是半匪半人,因为关于他的传说到处流传:垄断市场,敲诈和赌博,糟蹋美女。现在,在这些一日等于十年的日子里,玛穆提看到了人生的另一面,看到了惭愧的躲藏在丑陋里的美丽。玛穆提在沉默中把卡号给了马利克总统,总统给他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把卡号读给他后,口气温和而坚定,命令他在二十分钟内,到最近的建设银行,给这个卡打二十万。马利克总统的话音刚落,玛穆提本能的举起了酒杯,他给总统敬酒,表示感谢,他看着总统的眼睛,慢慢地举起了酒杯,当酒从嘴里流向喉咙,进入胃里的时候,火辣辣的酒,变成一团温火,缓慢的燃烧,在他英俊的脸上,变成了一滴滴晶亮的泪珠。二十分钟以后,他手机的信息铃响了,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向总统说了一句,钱到账了,再一次谢谢你。
晚上,玛穆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躺在了柔软的床上。他的脑子很乱,但又很轻松。那个他曾经看不上眼的马利克总统,确实让他很激动。他看着墙上的油画,激动得流下了泪水,那个拾棉花的姑娘,不,那是他的热娜,深情的看着他,美丽,大方,高贵,眼神闪耀着期盼和向往的神像,像公主,好像要把这个世界里最好的东西一样样的全给他。三十年前,在那个没有春夏秋冬的天国里,她给过,而玛穆提,把她最美好的东西和血一样热烈的挚爱,从自己的精神里麻掉了,认为只有看得见的东西才是他的天堂。后来的时间继续在他潇洒高傲春风得意饭来张口的日子里恶吐他的嘴脸的时候,他坚定地站在自己的时间里,继续享受家鸡和野鸡的抚爱,还有无数个进贡半进贡的美女,当然还有那个进贡的款项进账时的亲切的手机信息声。当今天的时间从新向他问好的时候,那幅油画开始咬嚼他的心,不,是灵魂,在静静的夜,缓慢的吞吃他的人格,在精神的画卷里,他跪在热娜的画像前,无声的忏悔。他想起了那三个他希望过的哥们儿,觉得自己可怜,像沦落他乡的移民,有力量,但身份是盲流,找不到活儿干,没有出路,东藏西躲,只有遥远的,危险的山丘煤矿,才是自己的归宿。他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人的命运。从前,他认为自己是这个民族的优秀一员,是成功人士,有身份,有地位,有过硬的专业知识,有好的住房,是一个幸福的人。而现在,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一个没有钱的人,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