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造访马木提煤矿

作者:阿拉提·阿斯木    更新时间:2014-11-13 13:27:09

盛夏,最好的去处是西域河南岸的旅游区。这是新疆大地的神话江南,这里的景色人见人爱,空气好,到处都是白杨树,候鸟在大地和人一起成长,风是人和万物之间的朋友,苍天下雨的时候,它们和人一起哭泣,阳光灿烂的时候,它们躲在山沟里,让炙热的能量抚慰人间大地,拥抱万人万物。青年时代,海沙乳房有许多甜蜜的记忆留在了这片绚烂的河谷,有许多纯洁的故事,与河岸上的红柳相伴生长,让风带走她们的爱情和祝愿,让候鸟为他们保密,让时间书写曾经的欲望和憔悴的心。当另一种时间贪婪的吞吃希望的时候,躲在墙角下被受侮辱的记忆忠诚的等待着另一种时间的到来。海沙乳房意识到了一种没有嘴和没有眼睛的时间:忍受不是遗志而是爱,而欲望又决对不是爱而是风,因而它们看不见,它们没有发言权,等待是他们的特权,权柄是羽毛,永远抓不到手里,只有等待是永远的遗产。老米把海沙乳房安排好后,去接马木提煤矿了。海沙乳房走出毡房,来到河岸,坐在了亲切油亮的草坪上。南岸是茫茫的次森林,原先是情侣们亲嘴干事的好地方,许多好姑娘都在这个天然的绿色温床上,第一次和男人死去活来,幸福的互定终生,开始手拉手的走进新生活,也有许多姑娘在这里交出了第一笔学费,从此在坎坷中缓慢的,悲惨的,艰难的,欣慰的,幸福的抓住了生活的缰绳,那是另一种规律,不是规律的规律,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阵痛,是持续的学费,是青春的高利贷。河北岸是千年的白杨树,是画家手下的白杨树,笔直的留恋伟大的苍天,在湛蓝的天空下,代表远古的人气顶天傲立,在风的见证和鼓舞下,生生死死,代代繁衍,护卫着千古西域河。亲切的河水在白杨树的阴翳下喧傲畅流,偶尔有候鸟懒洋洋的飞向静谧的南岸。海沙乳房摘了几朵小兰花。从小她就喜欢兰花,在院子里也种兰花。永恒的河水神秘的流逝着,伟大的时间记录着像好情妇的眼睛一样耐看的暖水,流水迎接下游的鱼腥味和从南岸众多苹果园飘来的果香味,还有在野草丛里干事的女人们甜叫着的声音,问候飘落水面和尊贵的青黄鱼密谋的云朵,流向遥远的瀚海腹地。

老米把马木提煤矿接来了。他气色很好,仍戴着他深色的墨镜,热情的和海沙乳房问过好后,在她的邀请下,走进了漂亮的毡房。漂亮的服务员端来了茶点,她们开始谈话的时候,老米退出毡房,从车里拿来钓竿儿,到河岸钓鱼去了。海沙乳房说,大叔,请您包涵,我应该到您府上拜访您,请您来,想和您具体的谈些事。马木提煤矿说,不要客气,这里多好,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海沙乳房热情的请他喝茶,笑了笑,把诗人阿不力孜来找她的事细细的说给了他。马木提煤矿说,你不了解情况,诗人阿不力孜是个人渣,千万不能上他的当,他根本不是什么诗人,是个诗贼,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一个可怕的孽种,这个世界上就找不到能说他骂他咒他的词语,他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东西,至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俄罗斯剧院左侧有一个啤酒店,是专门出售俄罗斯土啤酒的地方,那里的主人叫阿纳托里,他就是那个假诗人的儿子,但是他不认,甚至骂他。阿纳托里的母亲阿沙临终前,把真相告诉了他。他母亲是一个被遗弃了的俄罗斯姑娘,她们的祖辈是在1871年创入伊犁的那批俄国士兵中的一员,后来他们留下了,阿沙的爷爷来到了乌鲁木齐,后来阿沙出生了,在她十多岁的时候,母亲遗弃了她,于是一个维吾尔族裁缝收留了阿沙,当年,她是一个美丽的俄罗斯姑娘,许多维吾尔族小伙子都追求她,那时侯,哪个卑鄙的诗人阿不力孜,把她骗到了手,但是最后没有娶她,说她不是处女。你想一想,一个被遗弃了的小姑娘,怎么懂得那种事呢?诗人阿不力孜还是人吗?后来阿沙就生下了阿纳托里,但是他不认,最不要脸的牲口毛驴子都认自己的驴驹儿,我们能说他是人吗?你不要上他的当,他说塔西是你的父亲,他没有任何根据,当然,你可以问你的母亲,那时侯,你就会知道你真正的父亲是阿布都日苏力,你父亲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对了,关于诗人塔西,我应该说几句公道话,他是我们老百姓喜欢的一个诗人,但是他不是你的父亲。这一点,你母亲最明白。孩子,刚才听了你的那些话,我怀疑那本诗集是那个贼诗人阿不力孜窃取的东西,这很明显了,他想利用你,给他出那本诗集。这可能就是诗人塔西的作品,我们大家都喜欢他的作品,他的爱情诗写的非常好,读他的诗,人是月亮,月亮是人,爱情是时间,时间是爱情。比如,他写婚外恋,凄美,悲凉,没有结果,是一种混乱的游戏,我们都喜欢他的这种写法,又比如他的伦理诗和哲理诗,通过优美的意境和华丽的语言,主张诗是出路和生活目标,是我们的荣幸和选择,我们都能接受他的这些思想。而我本人,决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污蔑诗歌的人。我的朋友理解我,街巷里的长老们理解我,我不为自己辩护,那会扰乱我的情绪,在主的太阳下,我是一个经的起检验的男人,我对得起男人这个称号和伟大的名词。贼诗人的目的不是颂扬塔西,而是毁灭他,把他的心血变为己有,这才是他真正的嘴脸。而贼诗人阿不力孜又是一个造谣大王,朋友之间,邻里之间,街区和街区之间的矛盾和不和,他是祸首,他那张嘴,是千万个毒蛇养育出来的新疆第一毒嘴,给长老和老太太们报假丧,报假喜,都是他干的事,在朋友们之间制造仇恨,把好心说成驴肝肺,也是他的拿手好戏。我们就是弄不懂,这样一个诬赖,为什么还要活在人世呢?本来,我不想揭他的老底,刚才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愤怒了。孩子,我告诉你,这个贼诗人是一个诈骗犯,我简单的给你将一讲,当年,他是靠诈骗起家的。他在南山开有一个屠宰场,公家为了平抑肉价,给了他一些特殊的政策,那小子就黑心对白心,用大量的白条子从商业局开出银行的现金支票,无耻的提取公家的钱款,这些款项与他提供市场的肉量根本不符,后来查帐的时候,他说有许多条子不是他写的,签名也不是他的笔体。实际上,许多条子真的不是他写的,是他请在邮局前代笔的人给他写的,这是他的一个小把戏,同时,商业局里一些脏人看到这种提款方式有戏,也开始用贼诗人的名义玩白条子,也开始大把的捞钱,最后就成了一笔糊涂帐,商业局里的某些脏人把水搅混后,把一切责任推到了贼诗人的身上,他坐了几年牢,最后商业局里的脏人假装可怜他,暗中给他的家人出主意,帮着玩了一起保外就医的把戏,把贼诗人从监狱里领了出来。其实这也是救他们自己。这是贼诗人最脏的一面,我必须把这个畜生的行为揭露给你听,我担心的是,他是带着一定的阴谋去见你的,要注意,他的舌头比蜜还甜,我怕你上当,我们这一次见面,太重要了,你尽快和你母亲长谈一次,了解真相,我好把你父亲留下的遗产交给你。海沙乳房还是不能理解马木提煤矿。他为什么要把那个我所谓的父亲的遗产交给我呢?难道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游戏吗?会像诗人阿不力孜所说的那样,是忽悠我上钩的一个阴谋吗?为什么他们二人同时要我去找母亲谈呢?他们两个人当中哪一个会是我的父亲呢?塔西吗?或者是那个叫阿布都日苏力的人?可惜的是他们都不在人世了。大叔,您完全可以把那份遗产捐给一个慈善机构。孩子,不能这样,我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这是你父亲的遗言,我必须把存折和遗物交给你。那您没有和我母亲谈过这事吗?很想谈,我几次找过沙袋提女士,但是她不接待我,她说,一切都成了往事了,她不愿为过去的事情伤心流泪。我给她写过信,但是她没有回音,最后我就根据你父亲的遗愿,找到了你。开始吃饭的时候,老米回来了,他说他钓了两条大鱼,一条送到厨房里去了,一会儿就好。马木提煤矿笑了,说,多好,兄弟,你是一个有福的人,今天我们能吃上新鲜鱼了。海沙乳房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她在想她的母亲。是时候了,应该和母亲认真的谈一次了。

傍晚的时候,海沙乳房和马木提煤矿又具体的谈了一些事,最后让老米送他回家了。车开走后,景点老板木塔里夫热情的把海沙乳房请到了河边的长桌上,老板吩咐手下的人准备最好的茶。凉风从林子的上空吹过来了,海沙乳房向老板说,景点里有歌手吗?有,是二流的歌手。好,请他来吧,叫他先喝两杯,热热嗓子,给我们唱民歌。歌手提着独塔尔琴来了,在黑暗里,悠扬的民歌在神秘的河畔响了起来。服务员端来了茶点,老板开始亲手给她到茶。老板很想和她说说话,但是民歌醉人的旋律让她闭上了眼睛。顿时,海沙乳房的脑子空了,民歌的旋律控制了她的思绪,风把水的味道吹进了她的心田,优美哀伤的歌词变成了飞毯,在时间的时间里,她的躯体和记忆一起旅行了,来到了她青春时代的那个河畔,她在野花丛里和爱神拥抱会面,而后库特鲁克把她赤身裸体地带进了人间天堂,她第一次享受男人的时候,在灿烂的阳光下,看到了天空闪闪发光的群星在热烈的祝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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