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俺老甄家所有的麦都割得差不多了,加上前两天紧三火四的干活人都快累散架了,到这时候就可以缓一缓了,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也是理所当然的。我爸爸甄丰收还像原来一样,一吃完饭就钻在新房里跟我妈妈席玉兰腻歪,突然听到我爷爷甄有福在堂屋里叫他,丰收。
哎——,我爸爸甄丰收应了,却没动身子,停了一下没听见我爷爷甄有福再说话,就问,有事吗?爹。
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我爷爷甄有福郑重其事地说。我爷爷甄有福不喜欢说话不假,却很少会这样严肃,特别是跟自己的孩子。
我爸爸甄丰收赶紧把自己整理了一下,以为我爷爷甄有福正在堂屋等着他,走出来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我爷爷甄有福,不禁纳闷,提高了声音问,呆哪儿唻?
这屋。我爷爷甄有福的声音从东边那间屋子里传过来。这间屋子在整栋明三暗四的大房子里是最大的一间,放给人治病的瓶瓶罐罐,接待来来往往的病人再合适不过了,自然就做了他的诊所。
我爸爸甄丰收走过去的时候,我爷爷甄有福刚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看到我爸爸甄丰收走进来,他问,他花婶咋了?
啥咋了?我爸爸甄丰收没想到我爷爷甄有福会这样问,一时反应不过来,登时愣住了。
是不是病了?我爷爷甄有福想了想,慢慢地问。
没有啊。我爸爸甄丰收还是莫名其妙。
不会吧。我爷爷甄有福看着我爸爸甄丰收肯定地说。
真的。我爸爸甄丰收也肯定地说。
那茅房里落红是咋回事?咱家没有别的年轻女人来啊。我爷爷甄有福不慌不忙地说。
我爸爸甄丰收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儿来。晌午的时候我妈妈席玉兰就跟他说肚子有点隐隐的疼,当时他俩都没当回事,从地里回来她去了趟茅房,没想到断了两个月的身子又来了,不过,又不大像,疑惑了好半天。我爸爸甄丰收听了也是一知半解,就想问问我爷爷甄有福,被我妈妈席玉兰拉住了,女人来身子很正常,他俩知道就好了,再向老公公打听就太羞人了。
嗨!——我爷爷甄有福听了,猛地把脚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吭声。
我爸爸甄丰收从来没见过我爷爷甄有福这架势,一下吓得不敢吱声了。
我爷爷甄有福停了半天才转过脸来,看着我爸爸甄丰收叹道,不是早就安排你叫她多注意身体的吗?咋就是不听哩?
我爸爸甄丰收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安排她了,她说没事,看着也没事啊……
我爷爷甄有福听了把手使劲地往下一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停了半天,把一根手指举起来,想说又没说,又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看,是不是?
我爸爸甄丰收木木地点了点头。
我爷爷甄有福顾自说,还是年轻啊,啥都不懂啊!往后可得注意点啊!
我爸爸甄丰收又点了点头。
我爷爷甄有福看看我爸爸甄丰收,末了说,你去代销点称二斤红糖,先沏给她花婶喝,明儿赶集再称几斤鸡蛋给她吃。
自此,老甄家再也不让我妈妈席玉兰下地干活儿了,就连后来去打麦场翻翻打场时候的麦秧子也不中,同时还把我奶奶戚桂枝也堵在了家里。我妈妈席玉兰明白,名义上是怕她无聊让我奶奶戚桂枝陪着,实际上是在摽着她,免得她惹出麻烦来。不过,老甄家心疼她是真的。我妈妈席玉兰每想到这里,心里都暖暖的,感动得眼泪巴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