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胡闯乱撞地在山上迷了路。虽然摆脱了人类的追赶,但却找不到路尽头的影踪。她疲惫地放慢了脚步,踽踽前行,没有了方向,就只能向前。突然,一个人影惊起她一身的冷汗。好在,在瘫倒之前,她看清那是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但是,他身边横放着的那支残杀生灵的猎枪仍闪动着阴森森恐怖的光。天使下意识地躲到山岩后,观察着人影的动静。过了很久很久,那个人仍然纹丝不动,只有他周围的草地在慢慢扩大着殷红色的区域。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站在人的身边,看到这个雄武大汉的嘴唇干裂而苍白,大腿上像是被野兽抓破的伤口正在汩汩地流淌着鲜血。天使迟疑着,她想跑,但却迈不开步。没错,这是个猎人,天下最坏的大坏蛋!他们入侵动物的领地,只为了满足口腹及对金钱的欲望。他们杀害了多少野兽,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让多少无辜的生命成了孤儿,连根本不会防碍、威胁到他们的天上自由的鸟、水中舞蹈的鱼,温顺食草的鹿儿都不放过。是他们折断了天使的翅膀,遏制了天底下最美丽的飞翔,让她不伦不类,有家不能回。她恨死他们了。这些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的败类!想到这,天使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猎人口中发出虚微的求助声:“水,救救我,请给我一碗水……”
不知道是被这呼声唤醒了恻隐之心,抑或天性使然。天使刹住了脚步——他好可怜。其实人也是生长在天地间,有着脆弱的生命,也是怕受伤害需要救护的。大自然中的生命难道不应该互救互助,相生共存,而不是弱肉强食、彼此残杀吗?是啊,只有这样,天地间的物种才能够和谐相处,生生不息,衍衍不绝呀。没有什么比生命更昂贵,也没有什么比慈悲更无畏。想到这,她便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树叶和草根,却见茫然一片光秃秃的景象。她只好开始用嘴一根根拔下翅膀上的羽毛,再一根根敷在猎人的伤口上。直到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被浸泡得艳艳发光,红亮灿烂,直到猎人的血液停止了外溢,慢慢胶凝。她喘了口大气,还没来得及审视已经短缺了一截,状如鸭翼的翅膀,就呼扇着它们,连滑翔带跑跳地赶到小溪边,吸上满嘴的水,再折返回来,滴洒在猎人的嘴唇上。一趟、两趟、三趟,这样不知往复了多少趟,猎人终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看看天空,看看猎枪,又衰弱地注视着一旁气喘吁吁耷翅倒毛的天使。她累得再也跑不动了,也正因如此而放弃了丝毫恐惧的举动。“是你救的我?”猎人问道。天使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我该怎样报答你呢?”她告诉他不需要任何报答,只要他从此往后能永远地放下枪,不再杀害生命。猎人听后,放声大笑,竟然精神抖擞地一骨碌站起了身,仿佛在瞬间康复了。“这很容易,好的,我答应你。可看你的样子好像经历过很多的磨难,你是天鹅又没有匹配的翅膀,是不是飞不起来啊?”天使目光黯淡地沉下了眼睑。“告诉我,你还想飞上天空吗?”当然想了,简直就是朝思暮想。可她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又还能怎样呢?“依我看,你这不是仅仅用药和运动就能解决的问题。因为你的心也受了伤,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启动身体里潜在的能量。所以,只有我来帮你了。”话音未落,只见一股白烟蓦然腾起,眨眼间,雄武的猎人就变成了三缕长髯,飘飘欲仙的老者。老人身着灰色长袍,手拄松木拐杖,银白的须发衬托着一副慈祥、爽朗的面容。“哈哈哈,孩子,你别怕。我本是玉皇座下的神仙,是他在机缘成熟的时候,派我变做受伤的猎人,在这里等待有缘人的到来,好让她有机会用自己的善举救赎运命中的苦难。天使没有对眼前的变化产生丝毫的惊惧,她平静而敬重地给老神仙深鞠一躬,一边向他问好,一边请教玉皇大帝怎会知道人间的冷暖。“自打你出生那天,天人们就感应到你善良而纯净的心灵的跳动了。我们为你所遭受的苦难与屈辱已无数次地痛心、垂泪,尽管也明白这一切的发生,不仅仅是因果的偿还,还有注定的考验。”老神仙微笑着轻捋三绺长须:“唉!世间的人痴愚呀。他们惯于说谎、诡辩、道貌岸然、掩人耳目、推卸责任,还运用机巧,学习伪装,以为靠这些手段才可以邀名逐禄、富贵荣华。殊不知没有任何的罪恶可以被岁月掩盖,也没有任何的美德会被尘土覆埋。天知、地知、万灵皆知。报应又何必争朝夕。”天使听后,已经泣不成声了,她驯顺地卧在原地,接受老神仙的一切指示。自从受伤以来,她从未敢奢望谁能理解她心中的苦与痛,那些挣扎、那些无奈、那些悲哀。凭什么会有谁为一只小小的落难的天鹅痛心低泣呢?原来同心所感,真心爱怜的温暖与柔软能够牵引出那么滂沱的感动!“好孩子,别难过了,一切改变还要靠你自己。”老神仙伸出手。怜爱地轻拍着天使小小的头,“我只是作为引导,帮你运用自己的德行所创造的辉煌,凝聚成爱的泪滴,再让真心的眼泪为你唤醒奇迹!来,你扶住我的拐杖,闭上眼睛,我带你去找‘真心泪’。”尽管天使对治疗的方法仍是懵懵懂懂,但还是乖乖地扶住了手杖。瞬间,一道荧光闪过,他们便消失在袅袅的大气层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