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在地里干活休息的时候，李祥忽然把伍仟元钱塞进玉秀的口袋。
“玉秀，别嚷嚷，高斌不在家，这些钱你就拿去用吧。我知道你把钱都存了。手跟前总得有点。一个家庭零星开支可厉害呢！”
原来，他想试探一下玉秀是不是也和一些女人那样见钱眼开，只要给点钱就什么都愿意去做。如果她也是这样的女人，那就好办了。他反正有钱，在玉秀身上投资些钱他是决不吝惜的。他想：要想得到玉秀，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只见玉秀把钱退给他。她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李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不要别人的施舍；我要靠自己的能力，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就象我和高斌现在这样。只有这样我才会感到幸福、快乐。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玉秀你真有志气！你真是一个优秀的女人！”
只见玉秀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笑着对他说：
“你这才说对了！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认为你也是这样的人！”
李祥现在后悔得无地自容。他怎么能那样看她呢！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原来他以为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就可以得到她的想法完全破灭了。现在他觉得自己面前的玉秀更加美丽，更加漂亮了。这就是在她那外表形象上又增加一种更美的色彩：一个人的高尚品质。
八月的天气还是十分炎热的。玉秀的果园已经是第六次浇水了。因为深井一小时只能出十来方水，她的果园需一昼夜才能浇完。她已经干了一个白天，实在累得很。晚上得有人帮忙才行。这时，她自然就想李祥。李祥也非常愿意帮这个忙。他知道她白天浇不完，晚上还要继续干，一个女人哪能撑得住，不等她叫，就自动来了。
“我正想叫你，你可就来了，你还真有心眼！”玉秀笑着说。
“这要看给谁干，给你干可就不一样了！”
玉秀当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她最近发现他对自己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说话时总是怪怪的，就笑道：
“李祥？我们只是朋友，以后可别这么说，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让别人听了可怎么看呢？”李祥听了也笑道：
“看你又多心了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高斌是好朋友，你是他的老婆！”
“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她说着那脸蛋就红了。他害羞了。
“好！不说啦，你干了一天，到地头歇着去吧，这里我看着。”
玉秀见有李祥照看，自己就来地头的一棵树下躺下了。
这时李祥把水回到另一行果树下，一股清沏象小溪一般地流水潺潺地进了果树底下，发出轻微地哗哗或者叮咚叮咚的声音。明亮的月光已经变成碎片，不均匀地撒在这块不大的水面上，象黄金似的闪闪发光。
这点水要把这一百多米的一行果树浇完，至少需要两个多钟头。现在，李祥可以休息一阵子了。
他来到地头，见玉秀躺在地下睡着了。月光撒下来的那点碎片光亮，照在她那美丽的脸蛋上，更加迷人。八月里虽然天气炎热，但后半夜却是凉飕飕的。他见玉秀还穿着白天的单衣，便把自己的那件外套盖在她身上。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他觉得今晚的时光太美好了。地球做床，明月为灯，绿色的林果笼罩，可以说是最好的被盖。我们躺在这美好的大自然怀抱里，如果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那该多么幸福啊！他几次低下头，把自己的嘴唇对准玉秀那美丽的小嘴想轻轻地吻它一下，但一想到她那明亮而严肃的眼睛就害怕了。“你是怎么啦？我看你今天怪怪的！”他又想起她昨天对自己的说的那句话。是的，我是怪怪的；但是，对你这样的女人我能不怪吗？
不一会儿玉秀醒了。她见他坐在自己身旁，又盖着他的衣服，心里十分感动。
“你把衣服给我盖上，难道你不冷吗？”她把衣服还给他。可是她刚把衣服还给他时，一阵凉飕飕的风刮过来，她便有些瑟瑟发抖了。她忽然紧缩着身子，接着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看，着凉了吧！赶快把衣服穿上！”
他又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玉秀穿着李祥的衣服顿觉暖和了许多。她真的感冒了，她觉得全身发冷。如果她身边坐的不是李祥而是高斌的话，她会一下子躺在他的怀里，尽情地享受着自己男人的温暖。这时，她太想他了，她多么需要自己的男人回来陪陪她。可是这千里万里之隔只能想想而已。陪伴她的仍然是孤独和空荡荡的家。晚上也只能一个人拥衾独卧。如果她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一定不缺少男人的温暖。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她要恪守自己的诺言。她绝对不能做对不起高斌到事。
李祥看见玉秀真的感冒了。她浑身发冷。他想，现在如果高斌在她身旁的话，他决不会是这样；他一定会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幸福。这就是有亲人的家庭，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可是他没有，他只有几个钱。他感到悲哀！他明白在这个时候女人最需要的是男人的爱，男人的温暖。于是他大胆地对她说：
“玉秀？你如果还觉得冷的话，尽可以躺在我的怀里！我可以给你很多温暖，就象高斌那样。我不知道我现在可以不可以代替高斌来陪你。当然我知道我今天对你说这些话是不礼貌的。可是我见你很需要这样，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些大不敬的话，请你原谅我的鲁莽。”
这时玉秀忽然转过脸看着他。不过李祥觉她的眼睛不再是那么怪怪的。她说：
“李祥，谢谢你的好意！谢谢你今晚在我冷的时候，给我盖上你的外衣，给了我不少温暖。但是，我决不会躺在你的怀里去享受别的男人的温暖。我决不会做出对不起高斌的事。如果他知道了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心里会好受吗？你是高斌的好朋友，我想你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李祥，你说我说得对吗？”
李祥不说话了。
“好啦，这一行又到头了。李祥，你歇一会，我去弄一下……现在几点啦？估计天亮就可以浇完……”
玉秀拿了铣，一边说一边向水渠走去。
一天晚上，李祥独自坐在家里。他没有心事去看电视。也不想去睡，就是睡也睡不着。他想：玉秀现在在家里干什么呢？女儿放在爷爷奶奶家里；她现在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难道她不寂寞吗？她不孤独吗？她一个人在家里孤伶伶；她不会不想有个人来陪她。于是他拿起电话：
“玉秀？你在家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不就是看电视吗？”
“你把门打开，我想去你家坐会儿，就是游门，行吗？”
李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舌头探了一下。他全身发抖。他多么希望她能把门打开，让自己进去，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说话……可是她能吗？只见她说：
“为什么晚上，白天不行吗？”
“我想……我想看看你……”
“看我，难道白天还看不够吗？”
“不说那么多！我求求你，还是把门打开吧！我就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要不我就睡不着觉……”
“李祥，你今天怎么啦？我觉得你象变了个人似的！你不象是昨天的李祥！你认为这样可以吗？别人知道会怎么想，不说啦。”
她把电话挂啦。
这等于她用手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他感到很羞愧。今后玉秀会怎么看他呢；他好象觉得在她面前矮了一截似的。后来他又想：这也没有什么，至少让她知道，他在深深地爱着她。不过，他又觉得玉秀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在这改革开放的时代，象她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多。可是他又觉得她是一个多么高尚的女人，多么纯洁的女人，多么漂亮多么优秀的女人。他忽然觉得她变得那么高大，让人感到敬仰。
一天，从地里回来的路上，李祥把自己给她写的一封信塞在她的口袋里。
“这是我给你写的，你要仔细看一下。”
玉秀笑道：
“有这个必要吗？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有些话我觉得不好说，只有用文字语言才能完全表达！”
只见玉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要好好看一下了。”
回到家里，她把信打开：
亲爱的玉秀：
我这样称呼，你可能觉得很奇怪！可是我不这样不行啊！我觉得你是我们村最美丽、最漂亮、最优秀的女人！我非常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每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全身都觉得温暖；和你说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很快乐，很幸福，总想和你多呆一会。感谢你给了我好多这样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到城里发展。我可以给你一批资金，另开一个店。让你和高斌长期在一块儿。你那么优秀，有才干，一定会大有前途的。在农村多苦啊，我看你晒在太阳底下，满脸流着汗，我心疼啊！
可是我又觉得你太傻。你明明知道我爱你，而且爱得很深；你也喜欢我，也爱我，可又不肯接受我的爱，那是为什么呀？难道我不优秀吗？我比高斌差吗？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爱情很忠诚；但是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这些已经过时了。再说高斌在广州那个如花似锦的城市里你敢保证他不会和别的女人来往，只是他不给你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今天，我们的爱也是秘密地，他也永远不会知道。玉秀，我求求你，请接受我！让我爱你一次吧！行吗？
李祥
玉秀看完已经非常生气了。她冷笑了一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立刻提笔给他写了回信。
李祥：
我应该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你的好心我领了。但是，我决不会离开农村。我不会离开这个真正的大自然。这里有美好的阳光；有清澈的水，有肥沃的土地，有美丽的花，有新鲜的空气，更有绿色的植物。我觉得我是生活在真正大自然的怀抱里，享受着大自然给我的一切。你认为城里就好吗？那是一个人造的自然。人，永远不会造出一个真正的大自然。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给我的帮助。
李祥，我不同意你今天对我这样称呼！我们是朋友，好朋友。你这样称呼我感到脸红！
你后面的话更让人感到羞愧！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高斌；更不允许你侮辱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爱情是纯洁的，是忠诚的！
李祥，我可能错认识你了。你表面还象个人，可灵魂却肮脏得很！我这样说你，不过份吧！
玉秀
当玉秀把这封信交给李祥的时候，他高兴地拿回家去。他以为玉秀被感动了，她同意了。可是他一看大吃一惊。他后悔得无地自容。这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她呀。他觉得要想把玉秀征服，就象撼一棵参天大树那样难。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想见玉秀一面很难；想看到她的笑脸更难。当他看见玉秀在棉花地里锄草；他急忙赶到那里，她却去了果园。当他赶到果园，她却回家了；当他去了她家，她却把门关上，把他拒之门外。
他很后悔。他想起在前些日子里，他和她一块儿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又说又笑的情景；在同一个瓶里喝水的时候，他总是让她先喝，然后他才对着她的嘴噙过的瓶口喝起来。他觉得那瓶口有她留下的口水。那水很甜、很美。那天夜里，给她在月光下浇地，他险些吻她了……他和她在一起多快乐、多幸福啊！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能。她总是躲着他，象仇人似的。
一天中午，他来到地里想偷偷地看看她。现在只能这样。玉秀可能是在果园里锄草。人要是钻进果园，果树很茂盛，别人是根本看不见的。这时，他看见地头放着一个水瓶。就是他曾经和她一块儿喝水的那个瓶子。他看着它，呆呆地看着它……他好象在琢磨什么……
过了几天，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些蒙药。人喝了之后就能让你昏睡两三个小时。那天，他就给她的水瓶里放了那么一点点。他只要她昏睡两个钟头就足够了。
他放了之后，就远远地躲起来；象狮子躲在草丛里窥视它的猎物一样。后来，玉秀真的喝了。黄昏的时候，她躺在果树底下睡着了。李祥看见了。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不过，他没有那么疯狂。他只是把她抱起来，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吻着。他忽然哭了。
“玉秀，我终于可以把你抱在我的怀里！你为什么非要我用这种手段！为什么我们不能秘密地爱着！你知道我是多么地想你，爱你！对不起，我现在只能这样了！”
他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衣服……他看到她那美丽、雪白、光滑的身子和那飘亮的脸蛋就情不自禁了。他疯狂地发泄了自己的情欲之后悄悄地离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天色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她的衣服被人脱光了，她几乎是祼体躺在那里。
她明白了一切。
第二天，县法院就发生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老歪讲完了好一会儿大家一直不肯散去，他们似乎还想知道点什么。
“那么玉秀呢？她还活着吗？”
“告诉大家，上帝保佑，菩萨保佑，她还活着，玉秀没有死。她被县人民医院救活了！后来高斌也从广州回来，他不打工了，他回到玉秀的身边。他要好好保护她。现在他们俩的日子过得很好！”
这时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掌声很响亮。这是发自内心的掌声，振奋人心的掌声。
“玉秀万岁！”
这时一个年青人忽然高呼起来。人们看他的时候，只见他还高高地举着右臂，眼睛里还含着泪珠。
“是啊！多么好的一个女人……”
“这就好！还没有死，死了才可惜哩！”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人们渐渐地散去了。
可是老歪却呆呆地坐在那里。他讲了这么多年的故事，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先前给人们说的那些笑话，只不过是让人笑一笑而已；有些还是很低级的。而今天却不同。他似乎觉得自己还很光彩；仿佛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大事似的。
他在回家的路上，虽然身子还是一歪一歪的，可是嘴里还哼着小曲。
他感到今天非常幸福、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