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只要有一面五米左右高的北墙,前面是一块比较宽阔的地面,那就太好了。即使三九天坐在墙根,你也会享受到春天阳光一般的温暖。
今天正好是冬至。阳光充足,一点儿风也没有。在这样的地方照例坐着许多人。有的妇女手里拿着鞋底,鞋扇;有的在织毛衣;有的在剥花生皮,准备来年的种籽。老人们自然是坐在椅子上,闭了眼睛尽情地吸收着阳光的热量,好象他们还准备发芽似的。有些年青人忙完了地里的农活也会来这里晒一晒太阳。
“老歪呢?他今天怎么没来呀!”
往往在这个时候,人们就自然而然就地很容易想起他了。
老歪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身体健康,吃得胖胖的,脸黑黑的,光头。他的样子难看得吓人,可是人人都喜欢他。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右眼是斜的,几乎是瞎了。头老是向右歪,右腿又短,走路一跛一跛的。因此,人们叫他老歪。他头脑灵活,说话俏皮,又有文化。尤其是他说的笑话能让你哈哈大笑,象赵本山的小品似的。所以,他一来大家就高兴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果然来了。这时老歪首先把自己的交椅放在墙根的中间地带坐下,然后掏出手帕,擦擦嘴。
“你今天吃的什么饭呀?老酸菜,辣子调得红红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菜了……啊!老百姓一冬天就离不开这种菜……”
“是呀,你说得很对。如果再有点猪肉、豆腐、粉条那就更好了……”
“当然,你说得也很对……
这样几句见面话之后,不一会儿他就开始讲他的故事了。
不过,他今天讲的不是笑话,而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可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前一个月,咱们县的,当然不是咱们乡的。他说:
“你们都知道我那女儿、女婿每年冬天都要让我到他们那儿待几个月。原因是家里没有暖气,怕我受冻。当然我不能不去。我就去了。可是,我这副模样我实在不愿意在他们那儿待……这是给我女儿、女婿脸上抹黑呀!他们都在县政府上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啊!他们怎么会有我这样一位老人……可是我那女儿一点也不嫌弃,居然走在大街上还挽着我的胳膊……连我都替她害臊……”
“歪爸?你怎么啦?我听着你的故事一点儿也不惊心动魄!”
“傻瓜!这是开场白!”于是他又说:
“我每天只是和电视打交道。电视看多了头就发胀,于是我就到街上蹓达蹓达。到哪儿去呢,当然是最热闹的地方。那天,我发现法院门口围了许多人。心想,那里肯定很热闹。于是我就去了。你瞧,怎么着,法院今天要公审一个案子,旁听和观众都来了。不过还没有开始,因此,我就计划在那里待下去。”
“那么,你说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就一定是这个案子了?”一个女人问。
“不!女士们!我的故事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那是什么呢?”
“当然,你们是不会懂的。我是亲眼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虽然我只有一只眼睛,可是,我仍然看得很清楚!”
“老歪,别开玩笑了!赶快给我们讲吧。”于是他又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人群外面挤进一个女人来。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她漂亮得惊人。中等个子,长脸蛋,眼睛大大的。她打扮得让人琢磨不透:衣服全是新的,都是第一次穿着;连皮鞋都是刚从街上买的。看样子她不象风流女人。她应该是一个在农村经常干庄稼活的女人。因为她脸有点瘦,皮肤有点黑,还比较粗糙。鼻子旁边还稍微有点小斑。她不象是经常使用化妆品的女人;可是她今天却化妆了。她把自己的眉毛描得黑黑的;嘴唇抹得红红的;她的头饰也显得有点怪;最主要的是她的头上的蝴蝶结是用白绸子扎的。这与她那一身颜色很浓的穿着相比,更显得夺目。这时,她来到法官面前把一个诉状交给他,接着又把一封信也交给法官。于是她说:
“谢谢法官,请完成我的使命!我现在不能不恪守我的诺言:我不能把一个不干净的身子送给我亲爱的人!”说完,她忽然从自己身上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朝自己脖子上一抹。一腔热血几乎喷到法官的脸上。当场的人都惊呆了。不过还是救人要紧。立刻救护车就来了,人们很快把她抬上车,送到医院去了。”
“这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自杀呢?老歪,你没有再打听吗?”
“当然是要打听的;反正我每天闲着没事。你们可以想象,这件事震动了整个县城。那几天街头巷尾全县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你只要走在街上,只要在有人的地方一站,就会听到:
‘这个女人真了不起!’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象她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多……’
‘她是一个贞节的女人!是一个烈女!’
‘女人偶然失一次身,只要不是故意的,这也不能说是什么丢人的事,不值得自杀!’
你们瞧瞧,街上说什么的人都有。总的来说对这个女人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后来,我专门去打听了。有时在这里听一点,有时在那里听一点……后来,我碰到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她们村的;而且正好和这个自杀的女人是邻居。他叹了口气说:
‘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啊!’
于是他就把她的故事讲给我了。
原来这个女人名叫杜玉秀。今年三十岁。她的父母都在行政部门工作。应该说她是在一个很有教养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高中时代,她就和一个叫高斌的同学谈上了恋爱。后来就结了婚。结婚后,她就跟高斌在农村住了下来。他们都是有知识的人;一结婚就对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做了一个周密详细的安排,描绘出了一个美好的蓝图。后来,高斌外出打工;在广州一家建筑公司工作。每月挣一千多元。玉秀呢在家经营五亩果园。她差不多每三天两头都能接到高斌从广州打来的电话:
‘秀,我亲爱的秀!
你千万别太劳累了!到年底我回来的时候,你别让我看见一个又黑又瘦的秀!那时我会对你发脾气的!’玉秀回答得也很简单:
‘我也是!你回来别象我一样!’
但是她已经感到暖熔熔的了。就象被春天的阳光拥抱了似的。她在地里干活就有使不完的劲。在果园锄草、喷药、施肥全是按照科学的方法进行管理。她一刻在家里也待不住。她说:“和绿色植物打交道,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他们的感情非常好,爱得很深。他们的婚姻很幸福;他们相爱时那一段甜蜜,在高中时代,他们恋爱中的情趣,毕业后他们散步在乡间小路上,编织着美好生活的蓝图,结婚后第一天晚上,那么多同学闹房,自己的爱人又是那样的英俊,那样的潇洒,那时她是多么地骄傲,多么地自豪。当人们散尽的时候,当她被他拥抱的时候,她又是那样的甜蜜。爱情不单是甜蜜的而且是洁白的。不允许有一点肮脏和污染。那时,他们两就订下了誓言:对方在他、她的一生中,如果再出现第二个人,那么他,她就会死给他她看。原因很简单,谁都不能把一个不干净的身子送给自己亲爱的人。
“妙啊!妙啊!老爸,我还没有想到你还是一个诗人哩!这样的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一个年青人被感动了。大概只有年青人才能体会到这里面美妙的东西。
“不,完全不是。”老歪说。“给我讲故事的那个人才是诗人哩。他准备以杜玉秀题材写一部小说,让世人都看看当今世界上还有一个贞节的烈女!”
“好吧,不说了,故事往下进行吧!”有些人等不急了。
“那我就按照那个诗人的话往下讲,就象我在念他的稿子一样。”
“好吧,随你的便,怎么讲都行!”
结婚以后,高斌外出打工,玉秀独自一个人住在家里。你想,这能成吗?她正处在青春时代,再加上她又是那样漂亮,那样迷人。在村里,甚至方圆十几里再找不出第二个来。真的她象梅花一样的绽放,象桃花一样鲜艳,象牡丹一样的迷人。她身上似乎溢出一丝沁人的馨香。一些年青人只要从她身边走过就能闻到一种春意浓浓的味道。所以,她只要一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一些人就象被磁铁吸住了一样,不知不觉向她身边走去。哪怕是和她说上一句话,他都不会为走这么长一段路而感到后悔。她独自住在一个院子里,经常有些人对着她家的院墙发呆。
啊!这么好的一块肥羊肉,却只能白白地放着……他们好象狼一样发现了猎物,而得不到它。
玉秀也明白她在这些人心中的份量,她也明白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她每天天没黑她就把门关上,而且还顶上一根木桩。她在和一些人说话的时候总表现得非常端庄、稳重,也很少嬉皮笑脸;更不会有下流话从她嘴里吐出。村里有些家里很热闹,游门的人很多。有打麻将的,有玩扑克的。在这里未免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这些地方她从来不去的。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干干净净地做人;别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沾到自己身上。为了避免那些诟谇谣诼、挑拨离间之词,她很少和那些不正当的女人来往,更不轻信她们的话。这样,那些对她有着邪心眼的人,知道她并非那种风流寻欢之辈,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也免不了有些敢冒天下之大不为的人,竟然垂涎欲滴,蠢蠢欲动了。原来村西头有个人名叫张六。此人身材高大,体魄方健,有一口雪白的牙齿;四方面子,大大的眼睛……总之能让女人一看就着迷的那种。此人从小就不爱念书,六年级没读完就停学了。后来,爸妈给他买了一台五零拖拉机,每年倒有一两万元的收入,日子过得挺不错。
那天,他正在给别人耙地,这块地正好和玉秀的果园相邻;玉秀自己也有一块空地需要耕耙,她便从果园走出来。张六在机子上看见一美人朝自己拖拉机走来,早就傻了!
“师傅,这块地耙完还有吗?”
“你就是玉秀吧!你想说什么呢?”
他一直拿眼睛瞟她,连眨都不眨。他想多看她一会,他怕失去这么好的机会。
“我还有一块地没有耕呢。”玉秀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全身沾满了土,但眉眼还看得清。她见他看自己傻呼呼的样子,那心就咚咚地跳起来。
“行!这完了立马就给你耙。你稍等一会,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哪儿都别去……因为我还不知道你那块地在哪儿。等会你就上来坐在我的身边给我引引路。再有半个钟头就完了……你瞧,就剩下这么一些……一会儿的工夫……我抓紧时间不会让你等很久。其实我不是为了赚你的钱。玉秀,我很乐意为你做事。像你这样人谁不愿意泥?而且你亲眼瞧吧!等会你看看我给你耙的地又光又平。小五那家伙可不是人!给你耕地时地头很深一到中间就把铧抬起来。玉秀,你的活可别让他干!我这人可从来不做那些没良心的事。你瞧我的拖拉机又是新买的。他那家伙早烂得不能使唤。该买废铁才对。”他笑嘻嘻地看着她说。
他觉得自己的嘴今天变得非常爱说话,他平时可不这样。因为他的心情太激动了。他开着拖拉机,地头却站着一个美人看着自己;这风景太美了!太让人感动了!连周围的树木、花草、鸟儿都是那样的美丽、和谐。如果今天不是坐在拖拉机上,他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脸上再擦些能让女人喜欢的那种油;他一定要走到她的面前和她比一比,让她也迷上自己。因为他曾经让很多女人着迷过,可是他能不能让玉秀这样的女人着迷,他还没有把握。他一边掌着方向盘,眼睛不停地看着地头站着的玉秀。这不是人!这简直是一朵美丽的鲜花……他想,等会儿给玉秀耕地的时候,也让她上来,坐在自己身边,自己挨着她,那该多好啊……至于耕地的钱,他可以不要!他舍得给她……
他胡思乱想起来。他回头看了一下,他走神了!这块地耙得很不象样子。不过一会到了她的地里一定要全神贯注,把她那块地打扮得整整齐齐,一定要让她羡慕自己的本事,把下回的生意也留给自己。
晚上他睡不着觉。白天玉秀的影子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觉得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美。他忘不了她了。
一天中午,玉秀正在家休息,她不知何时张六忽然站在自己床前。他今天打扮得很整齐。头发油黑发亮,身上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她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的脚步怎么就那样轻,连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当然白天她是不会关门的。别人来自己家的时候,他们总要在院子里喊一下:“有人吗?”既便熟人,门边前的,也有不这样喊的,但是脚步声,开门的声音总能听见的。可是张六为什么要把脚步放得这样轻?而且一下子就来到自己床前。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来要钱的吧?真对不起,还让你亲自来一趟!”玉秀急忙下床。因为张六从不来自己家,当然是稀客,就去给他倒水。
“不,不,不……这么点钱值得我来一趟吗?你这不是小看我吗!难道我就那么小气,你不给都行……玉秀,你的耙地钱我分文不取。真的!分文不取!”
张六看见玉秀这会散披秀发,宽系裙带,松装淡抹,柔魂娇魄的样子心里早就痒痒的了,眼睛象冒火一样。他乘玉秀取钱的时候,从背后将她抱住,嘴里喊道:
“玉秀,你让我想得都快发疯了!今天无论如何得让我尝尝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啊!你真的太美了!你如果能和我睡一觉我死了也心干!”他说着就凭命地吻她。玉秀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张六居然是这么一个畜生。但她又被他抱得那么紧艮本脱不开身,他的力气很大两只紧紧地搂住她。他很快把她按倒在床上扒她的衣服。她只好歪过头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终于疼得喊叫起来,这才把她放开。她气得骂道:
“张六,你睁开你那狗眼瞧瞧,我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吗?你配吗!真不要脸!”
“那我们总可以商量嘛!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他说着又向她扑过去。这时只见玉秀忽然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那是高斌专为切西瓜和削苹果用的。他吼道:
“滚!你这个流氓、畜生,赶快给我滚开,滚得远远的!如果你今天不走,我就给你死在这里!”说着就把刀子搁在自己脖子上。张六吓得忙喊:
“别,别……千万别这样!我走,我走!”
“把你的钱也拿走!”
张六急忙拿了钱,一溜烟似的逃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想:他没有想到玉秀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真是肥羊肉好吃,烫得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大扎手。不过今天也不吃亏。他总算把那美人抱了一阵子。感到很不错。钱一分也没少给。
正当张六出门的时候,正好本队李祥路过看见。他想:张六一向行为不正,他到玉秀家干什么呢,便问:
“老六,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啊!没事,玉秀前些日子耙了点地,我是来收钱的。”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李祥看见他神色不对,心里更加疑惑,便来到玉秀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李祥年刚三十三岁,比高斌玉秀早二年高中毕业;和他们都是一个队的,住的也不远。李祥也十分优秀,在学校时也是拔尖儿的好学生。他人也长得很漂亮,很有头脑。刚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在镇上买了个门面,办了个日杂超市。生意很红火,也赚了不少钱。可是他妻子长得不怎么样,可以说完全配不上他。他常常为这件事伤心。高斌和玉秀结婚的时候他就非常羡慕。可是一切都晚了。再加上自己结婚也早,现在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和高斌是好朋友。高斌常年不在家,玉秀有什么事常来找他,所以她家的事他操心就多些。
当他进门的时候,只见玉秀依门而站,横眉竖眼,面部怒容未散,见他来了便满脸笑容。
“你怎么来啦,有事吗?来,家里坐。”
玉秀一进门,先把那把刀放进抽屉里。她的动作很快,很迅速,生怕李祥看见。可是他已经全看在眼里了。
“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你坐,你几时回来的呢?店呢,还好吗?”玉秀问。李祥知道她故意打岔。他又问:
“张六,他来干啥?他可是常不来你家?”
“你大概看见我生气的样子了。”玉秀说。“我明明是四亩地,他却要收我五亩地的钱。因为这我和他吵起来,我把他骂了一顿,他气呼呼地走了!”她又笑道:“其实也不必这样,不就是三十块钱嘛!你瞧,我简直成了一个不顾脸面的财迷了,为了这点小事就和人家脸红脖子粗的。结果呢,我还是沾了点便宜,只给了他三亩半的钱……”
“哈哈哈……”李祥这才大笑起来。“你真是愈来愈会过日子了!高斌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娶了你这个守财奴的媳妇!”
“难道你不是吗?你回来,店,她替你看着,还有两个孩子……真难为她。”玉秀笑着说。
过了一会李祥走了,玉秀这才松了口气。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她觉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已经很不光彩了。可是李祥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即便吵架是真的,那刀子呢?他一直困惑不解。
不久,高斌和玉秀就有了一个女儿。现在已经两岁半。高斌在广州工作很出色。他经过公司技术培训,现在已经是一名技工,每月拿叁千元的工资。每当高斌领到工资的时候,就及时给玉秀寄回;玉秀收到钱就立刻存起来;再加上她果园每年两万多元的收入,她家的钱一年一年多起来。她走路的时候腰杆也硬了;胸膛也挺起来了;说话也气粗了。她心里那种喜悦之情不时的流露出来。
“啊!钱可是个好东西!人人都离不开它!”
李祥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去镇上看他的店了。他知道他的妻子虽然长相不怎么样,但是她很能干,头脑很聪明,管理一个店完全没有问题。他最近一直呆在家里。他现在非常喜欢玉秀;他简直爱上她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是高斌的老婆;他的朋友的老婆;难道他能象一般无赖那样对她下手吗?再说他又是村里乃至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能够这样做吗?但是他又想:如果玉秀也非常喜欢他;她也非常爱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会秘密地恋爱,只要人不知鬼不觉就行。可是玉秀喜欢他吗,爱他吗,他并不知道。
他家也有十多亩地。他整天晒在太阳底下,播下种籽,然后锄草、施肥、喷药、收获……他汗流夹背,皮肤晒黑,再苦再累他毫无怨言。原因很简单:他只要每天能看见玉秀就行。
原来他家的地和玉秀的连在一块儿的。种的又是同一样的庄稼。所以,只要玉秀在地里,他就在地里;玉秀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累了他们就在同一棵树下乘凉;渴了同一个瓶里喝水。有一回李祥擦汗忘了带毛巾,玉秀就把自己的送给他。李祥很感动。这毛巾真香啊!他很少闻过这样的香味!这一定是她身上特有的那种气味!他舍不得把毛巾给她,他一直在不停地擦……玉秀见他老不给自己毛巾,便忽然扯了过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啦?我看你今天怪怪的!”
“不怎么呀,就是天气太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他看见玉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就紧张起来。
其实玉秀也非常喜欢李祥,也很爱他,因为他很优秀,也很漂亮。但是她不能把爱给他。因为她不能对不起高斌。因为她和高斌是发过誓约的;她要承诺自己的誓言;她要忠于自己的爱情;她绝对要做一个守信用的人。所以她对李祥只能保持一种友好的朋友关系;有时不免有些亲热,但绝不会超越朋友这个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