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魍魉险中求胜 战鬼魅携图脱身

作者:许城    更新时间:2014-08-14 15:12:18

麻宫栗子第一次被绑架是栗原久子一手策划,再次被绑架始料未及。栗原久子在一枝梅被俘后,拿到了日本兵收缴的那把刻着“刘”字的飞刀,本想嫁祸于人又旗开得胜,却不想弄假成真。麻宫证次回到家看到一片狼藉中横卧着的尸体,不用猜想,麻宫栗子喜欢抱在怀里的玩具熊上还粘着斑斑血迹,当时昏厥了过去。待麻宫证次睁开眼看到站在病床旁的栗原久子,也看到了闻讯赶来的中岛英夫。中岛英夫随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回麻宫栗子。

近一段时间来,保定城内戒备提升了等级,不只是麻宫栗子被绑架,宪兵队和驻防的日军屡遭重击,街巷、胡同,甚至连露天茅厕里都会发现日本鬼的尸体……守卫城门的士兵也必须紧绷着一根弦,出入的百姓们自然惶恐不安。

栗原晋雄抱着麻宫证次是尸体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门之前,亲自护卫他回保定的刘云龙一再询问——行不行?栗原晋雄笑笑不语,守门的士兵们见怀抱死尸的栗原晋雄当然要阻拦,却挡不住暴怒地大喊着“沸騰している(滚开)”横冲直撞的栗原晋雄。栗原久子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命令一路放行!

栗原晋雄来到麻宫家门前,大门洞开,护卫的士兵自动让路。倒卧在沙发上的麻宫证次看见爱女被布单包裹着,腾地站起来,咬着牙稳住了不住颤栗着的身体,怒目圆睁,掉头跑进卧室拿出一把手枪,直逼栗原晋雄的头颅,大叫着说:“还我栗子!”

栗原晋雄镇定地将麻宫栗子的放在了沙发上,慢慢地打开布单,那把插进她下身的匕首还在,麻宫证次扑上来用枪口戳着栗原晋雄的额头又大喊着说:“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地结束一个少女的生命!”

栗原晋雄挺直身板,瞪着麻宫证次冷笑着说:“我在大茂山东麓半山腰上发现了栗子的尸体,遭受蹂躏的栗子无奈地横尸在荒草之中……我发现栗子之前,也有一个中国女子遭受了同样的厄运……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会对大茂山感到陌生吧麻宫博士?”

麻宫证次挥舞着手中的枪在房子里转了三圈,才转过身来直视栗原晋雄说:“你……你在制造假象……我不知道什么大茂山,也不知道……啊……転がり(滚)——”

栗原晋雄坐在了麻宫栗子身边没动,瞪着着麻宫证次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希望你真的是一个医学博士、一个出色的内科医生,一个爱惜女儿的慈爱父亲……可你为了协助实施所谓的‘一号作战计划’,用最卑劣的手段制造惨绝人寰的灾难,受害的不只是栗子,还有许许多像栗子一样的中国女孩,她们被强行注射你研制的病毒之前,必须经过所谓的驯服,一次次遭受野兽的凌辱,可野兽们能驯服女人的身体,却驯服不了她们的思想,她们才挣扎才反抗,才遭受如此残酷的折磨……你难道不是罪魁吗?”

麻宫证次蹦了起来,又用枪口戳住栗原晋雄的额头,说:“我只知道效忠帝国,战胜一切阻碍我们的对手!”

栗原晋雄从麻宫栗子的下身拔出那把带血的匕首晃动着站起身来说:“这就是你的效忠……这就是你兢兢业业付出的代价……可你想过没有,你失去爱女的同时,有多少中国的父母、兄弟和姐妹为他们的女儿、姐姐和妹妹茶饭不思、夜不成寐,甚至那些父母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无法接受无止无休的煎熬,用一条绳子结束本来就很脆弱的生命!”

被麻宫证次拿在手里的枪无力地掉在了地板上,双膝跪地,抱住麻宫栗子失声痛哭。栗原晋雄拿着那把带着血的匕首,回头看了一眼被士兵们包围着的大门,又说:“麻宫博士,我希望你与我合作,画出病菌实验基地的准确地理图,必须用暴烈的方式结束这场荒唐也残酷的游戏……必须!”

麻宫证次扭过头来冷笑着说:“你接受过栗原家族的抚养、帝国的正统教育,你不觉得这样做是无耻的背叛吗?”

栗原晋雄冷笑着说:“背叛?最仁慈的上帝是良心,一个昧着良心做事的人才是最无耻的背叛!”

栗原晋雄与麻宫证次的对话全部被站在门外的栗原久子听到了,当她看到麻宫证次面对栗原晋雄无言以对,缓步走了进来,伸出双手轻轻地拍着手掌呵呵地笑着说:“好……很好!栗原家族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帝国战士竟有如此的胸怀!”

栗原晋雄扬起手中的匕首大吼道:“欺骗!你们从一开始就用充满血腥的阴谋制造了一个个骗局,可你们忘记了,真相之矛终究要戳穿假象之盾!”

栗原久子厉声说道“难道你父母为了帝国战死在沙场也是假象的吗?”

栗原晋雄说:“久子小姐——你不觉得栗原家族编造的谎言荒唐可笑吗?我应该感谢田中富枝……她临终前一遍遍地告诉我——你肯定还有一个中国名字!”

栗原晋雄圆睁桃花目、颤抖着嘴唇说:“喊我姑妈……疼你爱你的姑妈!”

栗原晋雄慢慢靠近有些木讷的麻宫证次,说:“姑妈?哈哈哈——”

伴着栗原晋雄的笑声,手中的匕首插进了麻宫证次的左肋。栗原晋雄出其不意的一招也令栗原久子大为震惊,楼外的人呼啦啦地冲了进来,死死地将栗原晋雄包围了。栗原晋雄轻轻地活动手中的匕首,伴着麻宫证次撕心裂肺般地尖叫,说:“麻宫博士,你要是继续反抗,我手中的匕首顷刻就会插进你的心脏,你是医生,比我明白!”

栗原久子扬起手一挥,包围栗原晋雄的人随即散开。栗原晋雄挟持着麻宫证次慢慢向楼外退去。栗原久子如此坦然自有她的道理,得到栗原晋雄独身闯城门的消息后,立即部署,除了跟着她进入麻宫家的手下兄弟,早有一个狙击手隐身在麻宫家的楼顶上。

栗原晋雄挟持着麻宫证次退出大门,也猜测到了栗原久子心怀的鬼胎,究竟孤掌难鸣,就在他一步步往街上退的时候,一颗狙击步枪的子弹裹着冷风飞了过来,惊恐失措的麻宫证次扬起一只手,子弹恰巧穿透了他的手掌,随即楼顶上有几个人与狙击手展开了激烈的格斗,栗原晋雄继续挟持着麻宫证次迅速退到街上。

武尧铭极速驾驶着一辆三轮挎子来到栗原晋雄身边时,栗原久子也慌了手脚,喝令手下人追杀。伴着飞舞的子弹,武尧铭减慢了车速,栗原晋雄将左肋上还插着匕首的麻宫证次抱上挎斗。武尧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甩掉了追踪才问栗原晋雄去哪儿,栗原晋雄坐在后座上,拿着匕首要挟着痛苦地缩成一团的麻宫证次笑着说:“弱智吧你,我冒险劫持麻宫证次就是不能让他带着秘密死去!”

武尧铭哈哈一笑,说:“要不是弱智派人天天打探你消息,又在麻宫家的楼顶安排人扰乱狙击手,弄不好你会反被栗原久子劫持!”

天气突然阴了,怕是要下雪。

 

傍晚时分,雪说来就来了,刷拉拉眨眼满世界一片白,雨又不甘落后,伴着风又将保定城搅扰得泥泞满地,风雨雪还可着劲地折腾。武尧铭拉着栗原晋雄为麻宫证次找到新民医院外科医生胡正友,从麻宫证次身上拨出匕首,在他家里做一个不是很复杂的外科手术。胡正友是武尧铭的中学同学,也效力军统,奉命潜伏,他为麻宫证次处理完两处伤口还是嘘嘘不已,那把匕首紧贴着肋条直逼心脏,也亏掌刀人高超的技法,否则,麻宫证次会当场毙命。

栗原晋雄将那把沾着血的匕首拿在手里又放在了麻宫证次的右肋上,再加上武尧铭的手下兄弟们的接应,待他们回到武尧铭隐身的青砖小院,所有的人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荷枪实弹的军统特务们分别把守着小院的四周,栗原晋雄挟持着麻宫证次让栗原久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脱身,栗原久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栗原晋雄与武尧铭一样心焦,通过麻宫证次获取病菌实验基地的地理图刻不容缓。

麻宫证次的情绪落到了最低点,瞅着武尧铭放在桌上的纸和笔不言不语,再看一眼拿着匕首威逼他的栗原晋雄又不由得垂了下了头。武尧铭不住地围着麻宫证次转弯,栗原晋雄也觉得说什么对于麻宫证次来说都无济于事,时间就在彼此僵持中一点点消逝。

栗原久子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病菌实验基地从建立到运作时间很短,麻宫证次研制出病毒也需要时间,被抓去的“马鲁大”顺利地注射了病毒,趁看守的士兵一时疏忽咬舌自尽,还有面对日本男人淫威不屈服的女人干脆就一头撞死了之……令栗原久子大为恼火的是,那些看守牢狱的士兵酒后瞒着上司在女人身上发泄兽欲,又不想留下把柄,将死去的女人扔出来不深埋灭迹,被鬼追着一样回到基地,也不奇怪,没有命令,谁也不能擅离基地,透露基地的信息者必杀无赦!终究还会暴露,那些违纪的士兵被处决了,事情却还是非常糟糕,招惹了盘踞大茂山南麓的土匪,又让栗原晋雄将麻宫栗子弄到了保定城……栗原久子随即请示中岛英夫,迅速与宪兵司令安井义雄协调,抽出一批兵力封锁城门和要道,检查城内所有的大小医院和私人诊所,亲率特高课的人发起了地毯式搜索,相信栗原晋雄与麻宫证次插翅难逃!

出发前,手下兄弟请示栗原久子,如何处置麻宫证次,栗原久子下令——杀!理由只有一个,麻宫证次是不是透露了有关病菌实验基地的信息,都存有极大的风险,帝国不缺勇战沙场的武士,也不缺像麻宫证次那样的医学博士!

保定城内有千条万条网络般的小胡同,每一条胡同里都可能是藏匿玄机的绝妙场所,栗原久子派人紧急召见为她效力的二鬼子们,逐一排查,绝不漏过一条胡同。武尧铭深知栗原久子的狠毒与狡诈,回到隐身的小院之前,通过电台通知保定军统站长,统领潜伏在城内的特务们持枪上阵,迷惑栗原久子,为了撬开麻宫证次的嘴争取时间。

栗原久子带人接近武尧铭隐身的胡同时,一帮隐藏在那里的军统特务倏然现身,与栗原久子的手下兄弟过招难以匹敌,用毛泽东的游击战术照样让栗原久子摸不清头绪,打打退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栗原久子直到被弄得晕头转向了方才醒悟,命人迅速撤回,包围武尧铭隐身的那条胡同。

麻宫证次与武尧铭依旧僵持不下,栗原晋雄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照片拍在了麻宫证次面前,灿烂地笑在樱花树下的麻宫栗子让麻宫证次情绪再次波动,却只是沉浸在怀念爱女的悲哀之中。武尧铭狠着劲推开栗原晋雄,将麻宫栗子的照片拿在手里撕了个粉碎,说:“难道你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吗?”

麻宫证次捂着受伤的左肋腾地站起身来险些倒在地上,被栗原晋雄扶住了,却还是不甘心地瞪着武尧铭说:“我见过许多面对酷刑不低头的中国人,日本人也不是软骨头,除非像我眼前这个败类!”

麻宫证次说罢冲着栗原晋雄轻蔑地笑了笑,栗原晋雄又扬起了手中的匕首,却被武尧铭制止了。守候在外面的兄弟急赤白咧地跑了进来,报告武尧铭,日本人摸进了胡同。武尧铭从腰里拔出手枪,命令所有的人,誓死也要将那帮日本鬼挡在门外!麻宫证次听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顾不得疼痛的左肋,哈哈大笑着说:“乖乖地放我离开,你们还有可能脱身……栗原君,听我奉劝,将功折罪也许会得到栗原久子的宽恕……”

栗原晋雄大吼道:“放屁——被饶恕的该是你们,可上帝不会饶恕你们这群魍魉!”

栗原晋雄还没说完,院墙内外响起了枪声,麻宫证次趁着武尧铭和栗原晋雄掏枪迎战之时略有疏忽,疯子一样跑到院里大喊着他是麻宫证次……一颗子弹从邻居家的房顶上射过来直逼麻宫证次的胸膛,栗原晋雄在子弹与麻宫证次的胸膛亲密接触的同时,飞奔出来将麻宫证次拖进屋。武尧铭掩身在屋门后不住地还击,守备在小院里的人们没时间顾及倒在地上的弟兄们奋力抵抗,情况十分危急。

麻宫证次奄奄一息,倒在栗原晋雄的怀里,一股黑血从嘴角上悠然流出。栗原晋雄急切地说:“麻宫博士,你不再是帝国炙手可热的医学博士,是一个与我一样危险十足的人物,你就是离开这里,栗原久子也会送给你一颗要命的子弹!为了告慰麻宫栗子的在天之灵,也为了不再让中国女孩遭遇同样的厄运,请你画出那张充满罪恶的地理图吧?!”

麻宫证次凄惨惨地笑了笑,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张粘着血迹的图纸,断断续续地告诉栗原晋雄——这是他早画好的,原是为自己脱身所用。他每次被送往大茂山病菌实验基地都被蒙住双眼,当他看到一个士兵因擅自离开基地撒了一泡尿被处决后,也深感自身的危险,趁着守备基地的士兵不注意,利用半个月的时间才画好了这张图……麻宫证次的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栗原晋雄拿着那张粘着鲜血的图心倏然一紧,武尧铭回身拉起栗原晋雄说:“外边的兄弟死伤过半,咱们必须尽早脱身!”

被保定军统站站长安排的各路人马听到这边的枪声又迅速聚拢过来,栗原久子不得不抽出兵力继续巷战。知道麻宫证次被击毙后,栗原久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剿杀栗原晋雄却绝对不能放弃,再次接受栗原久子命令的人们死死地守住了小院,武尧铭和栗原晋雄一时无法脱身。

院里只剩了三个弟兄,武尧铭和栗原晋雄也将弹尽粮绝,枪声依旧暴烈,一帮日本鬼死死地封住了小院。一座青砖小院往往紧邻着两条胡同,只要冲过一道口子就有脱身的可能,可激战在院里的最后一个兄弟倒在了地上。武尧铭收起枪抓住了栗原晋雄的那只拿枪的手,说:“你对栗原久子没有任何价值,只有一死,可她需要我活着,也好培养一个铁杆汉奸!你用枪逼着我出去,至少我能帮你脱身!”

栗原晋雄摇摇头说:“不……”

武尧铭抓住栗原晋雄的枪戳在自己的额头上大吼道:“别说理由,只要你活着,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就有希望!”

院外的日本鬼纷纷跳进来开始缩小包围圈,武尧铭和栗原晋雄还在争论不休,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机,可他们永远也不会知晓其中的缘由。黄嘉瑜为了护送一个从上海来保定的地下党书记,与清苑县武工队联手,将那位地下党书记成功送出保定,返回的路上,听到激战的枪声不知道武尧铭和栗原晋雄被困,却知道只要日本人出手,必定是与抗日分子决战。黄嘉瑜与武工队队长不谋而合,声东击西,先在在东墙用手雷炸开一个活口,另一拨人绕到西边的胡同外开枪吸引日本鬼的火力,再有返回来的军统特务们的纠缠,战局迅速扭转,武尧铭和栗原晋雄趁包围他们的人阻击院外的火力,迅速从东院墙的豁口撤离。当他们穿梭在一条条小胡同里的时候,黄嘉瑜与武工队也全身而退,还有零零星星的枪声传来,也不过是撤退的军统特务们放几枪斗斗那群日本鬼罢了。

栗原久子带人来到小院,站在东院墙上的那道豁口前,顶着强硬的雨雪,大骂着“愚か者だっ(蠢猪)——”决定立即回特高课,组织人力令他们连夜进驻大茂山病菌实验基地,麻宫证次和栗原晋雄留给她太多的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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