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场
[费加哥，苏姗娜，伯爵夫人，伯爵，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 （半醉，手里拿着一盆压坏了的丁香花）大人，大人！。
伯 爵 你要什么，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 这回您可得派个人把对着我的花池子的窗户安上铁栅栏了。人家从这些窗户，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下面扔，刚才还扔下一个人来。
伯 爵 从这些窗户？
安东尼奥 您看看把我的丁香花弄成什么样子了！
苏姗娜 （低声对费加罗）注意！费加罗，注意！
费加罗 大人，他一清早就喝醉了。
安东尼奥 你没说对。是昨天剩下来的一点点儿醉意。你下判断下得多么……糊涂。
伯 爵 （怒）那个人！那个人！他在哪儿？
安东尼奥 他在哪儿？
伯 爵 在哪儿？
安东尼奥 我也这样说呀。早就应该替我把他找出来。我是您的佣人。只有我照管您的花园。居然会掉下一个人，您体会得出我的名誉可受到损害了。
苏姗娜 （低声对费加罗）快打岔，快打岔！
费加罗 你还要喝酒吗？
安东尼奥 如果不喝，我就会疯了。
伯爵夫人 但是，不需要的时候也喝……
安东尼奥 口不渴的时候也喝，随时随地寻欢作乐，夫人，我们人和畜生之间的差别就是这个。
伯 爵 （激动地）回答我的话，否则我撵你走。
安东尼奥 难道我会走吗？
伯 爵 什么？
安东尼奥 （摸他自己的脑袋）要是您的这个东西不够使用，不知道保留一小好佣人的话，我可不会傻到要离开一个这样好的主人。
伯 爵 （生气地摇他）从这个窗户扔下一个人？
安东尼奥 对啦，大人，这是刚才不久的事，一个穿白短褂的家伙。他逃跑了，混帐王八蛋，跑得飞快。
伯 爵 （不耐烦）后来呢？
安东尼奥 我要追他，但是我在栏杆上撞了一下，把手撞得好麻哟，这小手指头，我就休想能够动它一动。（举起手指）
伯 爵 至少，你认得出那个人吧。
安东尼奥 啊，认得出……我要是刚才看见他就好了！
苏姗娜 （低声对费加罗）他没看见他。
费加罗 为了一盆花这样大惊小怪！你的丁香花值几个子儿，脓包？用不着找，大人。跳下去的那个人就是我。
伯 爵 什么，是你？
安东尼奥 “值几个子儿，脓包？”难道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长得这么高？因为，我刚才看见你矮得多，小得多啦。
费加罗 可不是，跳下去当然全缩成一团……
安东尼奥 依我看呀，也许是……怎么说，也许是瘦猴精侍从武士吧。
伯 爵 你的意思是说薛侣班？
费加罗 对啦，也许他早就在塞维勒城了，他特意骑马出城跑回来。
安东尼奥 啊！不！我没这样说，没这样说。我没看见他跳下马，如果我看见了，也会跟你一样说的。
伯 爵 真急死人！
费加罗 刚才我在女佣人屋子，穿着白短褂，天气怪热的！我在那儿等候苏姗娜，忽然听见大人的声音，接着又听见有人在大吵大闹。我不知道怎么样想起那张纸条，害怕得不得了。我得承认我未免有傻，我不加思索地就跳下花池子去，把我的右脚也摔痛了。（搓脚）
安东尼奥 既然是你，我应当把这张破纸条还给你，是你跌下地的时候打你的短褂飞出来的。
伯 爵 （抢上前去）交给我。（他打开那张纸条，把它折上）
费加罗 （旁白）可把我逮住了。
伯 爵 （对费加罗）就是害怕，你也不至于忘记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和它怎么会到你的口袋里吧？
费加罗 （窘，翻他的口袋，掏出一些纸张）当然忘不了……但是，我有这么些张，非一张一张点过不成……（他看其中的一张）这一张？啊！是马尔斯琳的信，整整四页，真漂亮！……，难道是关在监牢里的违法猎户那个可怜东西的请求书吗……不，它在这儿……小堡子的家具清单一向是放在另外一个口袋里的……
（伯爵再打开他手上的纸条）
伯爵夫人 （低声对苏姗娜）啊！天呀！苏松，是军官委任状。
苏姗娜 （低声对费加罗）糟了，是委任伏。
伯 爵 （折上那张纸条）好吧！诡计多端的人，你猜不出来？
安东尼奥 （走近费加罗）大人问你是不是猜不出来？
费加罗 （推开他）呸！你这小农奴，你冲着我的鼻子说话。
伯 爵 到底是什么，你想不起来了吗？
费加罗 啊，啊，啊，啊！怪可怜的！一定是不幸的孩子的委任状，他交给我的，我忘了还给他。啊，啊，啊，啊！我这个糊涂虫！他没有委任壮怎么办呢？我非赶快……
伯 爵 他干吗交给你？
费加罗 （窘）他……他说委任状上面要添点东西。
伯 爵 （看他的纸条）什么也不缺呀。
伯爵夫人 （低声对苏姗娜）漆印。
苏姗挪 （低声对费加罗）没打漆印。
伯 爵 （对费加罗）你回答不出来？
费加罗 是……真的，缺一点小小来西。他说，按习惯……
伯 爵 习惯！习惯！什么习惯？
费加罗 座该打上您的纹印。也许，用不着这样费事。
伯 爵 （再把纸条打开，很生气地把它揉烂）算了吧，反正我是注定了什么都追问不出来的。
（旁白）给他们出主意的就是费加罗这个东西，难道我不能报复他一下吗？（生气地想走出去）
费加罗 （拦住他）您没吩咐我们举行婚礼就走了吗？
第二十二场
[巴齐勒，霸尔多洛，马尔斯琳，费加罗，伯爵，格里普·索莱尔，伯爵夫人，苏姗娜，安东尼奥，伯爵的仆从和佃农。
马尔斯琳 （对伯爵）别吩咐他们结婚，大人。在您对他施恩以前，请您替我们裁判裁判。谁和我有约在先。
伯 爵 （旁白）我的报复机会到了。
费加罗 有约在先？哪一类的约？你说清楚点。
马尔斯琳 对，我自然会说清楚的，你这个没有信用的家伙！
[伯爵夫人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下。苏姗娜站在她后面。
伯 爵 什么事，马尔斯琳？
马尔斯琳 关于一件履行婚约的事。
费加罗 天大事情也不过是一张借款条子。
马尔斯琳 （对伯爵）借款条件是和我结婚。您是位大贵人，全省的首席法官……
伯 爵 你上法庭去吧，我会替大家主持公道的。
巴齐勒 （指着马尔斯琳）这样的话，我对马尔斯琳的权利，大人也允许我提出要求吗？
伯 爵 （旁白）啊，这就是和纸条有关系的那个骗子。
费加罗 又来一个同一类型的疯子！
伯 爵 （生气，对巴齐勒）你的权利！你的权利！你倒很配跟我说话，你这蠢货！
安东尼奥 （鼓掌）天知道，他第一下就打中了他的要害：这正是他的名字。伯爵马尔斯琳，在没有审查你的证件以前，一切暂时停止进行。审查程序在大法庭上公开举行。诚实的巴齐勒，忠心妥当的办事人，你到镇里找陪审员去。
巴齐勒 就为她的事？
伯 爵 你把送纸条的乡下人替我找来。
巴齐勒 我不认识他。
伯 爵 你敢违抗？
巴齐勒 我进这个府第，不是来当杂差的。
伯 爵 那么，当什么来的？
巴齐勒 我是这小村子演奏大风琴的名手。我指点夫人学大键琴，教她的侍女唱歌，教侍从武士弹曼陀铃。我的职务特别是在您高兴吩咐我的时候，弹弹吉他，让您的客人开开心。
格里普·索莱尔 （上前走）大人，要是您喜欢的话，我去吧。
伯 爵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职务是什么？
格里普·索莱尔 我叫格里普·索莱尔，我的好大人。我是赶羊的，别人叫我来放烟火。今大是教会节日，我知道在哪儿找到我们这个地方的穷凶极恶、常做打官司买卖的那些穷鬼。
伯 爵 我喜欢你热心。去吧。但是你，（对巴齐勒）你陪着这位先生，一路上弹弹吉他，唱唱歌，让他开开心。他是我的客人。
格里普·索莱尔 （快乐）啊，我，我是他的……
[苏姗娜用手示意叫他安静，对他指指伯爵夫人。
巴齐勒 （惊愕）要我陪格里普·索莱尔弹着……？
伯 爵 这是你的职务。去，否则我撵你走。（下）
第二十三场
[上一场的人物，只少伯爵一人。
巴齐勒 （自语）啊，我可不同铁罐子碰，我不过是……
费加罗 瓦罐子。
巴齐勒 （旁白）我不替他们的婚姻帮忙，还是把我和马尔斯琳的婚事弄得稳稳当当吧。（对费加罗）在我回来以前，相信我的话，你千万别作任何决定。（到舞台后部把沙发上的吉他拿在手里）
费加罗 （跟着地）作决定！啊！走吧，不用你但心；即便你永远不回来……你并不象要唱歌的样子。你要我开个头吗……得了，快乐快乐吧！打开嗓门为我的未婚妻唱个“啦咪啦”吧。
[他开始往后退，一面跳舞，一面唱后面的“塞克底尔曲”；巴齐勒伴奏，大家跟他一同下。
塞克底尔曲
我不爱黄金万两，
我喜爱苏松
聪明贤惠。
松松松，
松松松，
松松松，
松松松。
所以，她的柔媚
主宰着呀
我的灵性。
松松松，
松松松
松松松，
松松松。
[歌声渐远，渐渐听不见了。
第二十四场
[苏姗娜，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 （坐在她的靠背椅上）你看，苏姗娜，远一场虚惊就是你那位糊涂虫写的纸条闹出来的好事。
苏姗娜 啊！夫人，我从梳妆室出来的时候，您要是看得见您自己的脸色！忽然间阴沉下来，不过这只是一决云，云过去了，慢慢地，您就满脸通红，红呀，红呀！
伯爵夫人 结果他是从窗口跳下去的么？
苏姗娜 一点不犹疑，可爱的孩子！轻得……象一只蜜蜂。
伯爵夫人 啊，那个要命的园丁，所有这一切把我搅得……昏头昏脑。
苏姗娜 啊！夫人，正相反。那时候我倒领会到，上等社会的生活习惯，使高贵的夫人们撒谎撒得多么从容，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伯爵夫人 你以为伯爵会受骗吗？他如果在府第里碰见那个孩子，那可不得了！
苏姗娜 我去嘱咐他们好好儿把他藏起来……
伯爵夫人 他非走不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你明白，我可不愿意让他代替你上花园去了。
苏姗娜 我也一定不去。那么，我的婚礼又……
伯爵夫人 （站起来）等一等……不用别人代替，你也不用去，假若我自己去呢？
苏姗娜 您，夫人？
伯爵夫人 那就不会有人冒险了……那时候，伯爵要抵赖也抵赖不了……惩罚过他的嫉妒以后，再证明他讨我不忠实！岂不是……，得了，第一次冒险成功壮了我的胆，使我敢于作第二个尝试。你赶快通知他，说你上花园去。但是，特别留意，别让任何人……
苏姗娜 啊，费加罗呢？
伯爵夫人 不，不，他会来插上一手的……把我的天鹅绒面罩和手杖拿来，我要到凉台去好好地想一下。
[苏姗娜走进梳妆室。
第二十五场
[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 （自语）我这小小的主意够鲁莽的！（转身）啊，丝带！我的可爱的丝带！我把你忘了！（她从她的靠背椅把丝带拿起，卷好它）你永远不再离开我了……你会叫我回忆起那一幕，回忆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啊，伯 爵，您干的是什么事？我呢，我在干什么，现在？
第二十六场
[伯爵夫人，苏姗娜。
[伯爵夫人偷偷地把丝带放在自己怀里。
苏姗娜 这是您的手杖和面罩。
伯爵夫人 记住，我绝对禁止你和费加罗提这件事。
苏姗娜 （快乐地）夫人，您的计策太好了！．我刚想了一下。它连接一切，结束一切，合拢一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的婚姻是稳稳当当的了。（她吻她的主妇的手。她们下）
[休息时间，有一些仆人在布置法庭。他们把两张预备给律师坐的有靠背的凳搬进来，放在舞台的两边，后面留下空敞的过道。在舞台中间靠近后面，放一个有两个梯级的座台，座台上面放着伯爵的沙发椅。书记员的桌子和板凳斜放在舞台前面。比里杜瓦松和其他法官的座位放在伯爵的座台的两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