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场
[苏姗娜
苏姗娜 (惊呼)啊……(她倒在地上,坐一余几,痛苦地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又走回来)——他走得老远了。啊,小淘气鬼!又敏捷又漂亮!他要是没有女人爱呀……我赶快去藏在他原来藏起来的地方。(进梳妆室时候)伯爵大人,现在您觉得好玩的话,可以砸破门板了。谁答应您,谁不是人!(把自己关在里面)
第十六场
[伯爵和伯爵夫人回到寝室来。
伯 爵 (把手里的钳子扔在沙发上面)这儿一切和刚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夫人,您逼我砸破这扇门,您想想后果吧。我再说一遍,您愿意自己把门开开吗?
伯爵夫人 呃,伯爵,您哪来的这样可怕的坏脾气?它把我们夫妻关系搞得这么糟;假如是爱情把您气成这个样子,虽然您蛮不讲理,我也原谅得了。也许,我会因为您的动机,忘却您对我的侮辱。可是,单只虚荣就能够叫一个多情的丈夫这样走上极端吗?
伯 爵 不管是爱情还是虚荣,您得把门开开。不然,我立刻就要……
伯爵夫人 (向前走)等一等,伯爵,我求您等一等。您认为我会不守妇道吗?
伯 爵 随您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夫人。但是,我一定要看看在梳妆室里面的到底是谁。
伯爵夫人 (害怕)好吧,伯爵,您看吧。您听我说……平心静气地听我说。
伯 爵 那么,不是苏姗娜?
伯爵夫人 (胆怯地)至少也不是一个……值得您害怕的人。我们正在布置一桩逗乐的事……实在是清白无辜的,预备今天晚上热闹热闹……我向您发誓……
伯 爵 您向我发誓……
伯爵夫人 我们两个人全没有损害您的意图,他和我。
伯 爵 (快语)他和您?是个男的。
伯爵夫人 是小孩子,伯爵。
伯 爵 嘿,是谁?
伯爵夫人 我可不敢说出他的名宇;
伯 爵 (狂怒)我非尔死他不可。
伯爵夫人 天呀!
伯 爵 您说!
伯爵夫人 是年轻的……薛侣班……
伯 爵 薛侣班!天法无天的家伙!我的疑心和那张纸条都得到解答了。
伯爵夫人 (合手)啊,伯爵,别以为……
伯 爵 (跺脚,旁白)我到处碰上这个该死的侍从武士!(高声)得了,太太,把门打开。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要是这里面没有什么罪恶的话,今天早上您送他走的时候,不会那样动感情;我命令他走,他不会不走;您不会这样耍花样,说苏姗娜这样那样;他不会这样巧妙地躲起来。
伯爵夫人 他怕您看见他生气。
伯 爵 (狂怒,转身对着梳妆室大声叫)滚出来,倒楣的小鬼!
伯爵夫人 (抱住他的腰,拉开他)啊!伯爵,伯爵,您这样生气,我替他害怕。我请求您别这样不公正,乱疑心人!回头您看见他乱糟糟的,请您别以为……
伯 爵 乱糟糟的!
伯爵夫人 唉!是的。他准扮女装,戴上我的帽子,单穿短褂,没穿外衣,敞着领子,光着胳臂,他正要试……
伯 爵 所以刚才您要待在屋里!您这不要脸的女人呀!嘿,您将来可以长期地待在一间屋子里的 。但是我必须首先赶走一个混帐小子,消灭他,任何地方不再碰见他。
伯爵夫人 (跪下,把手举起)伯爵,饶了一个孩子吧。您要那样,我的心会难过一辈子的,因为是我造成……
伯 爵 您越害怕,他的罪过越重。
伯爵夫人 他没什么罪过,他本来要走的。是我叫他来的。
伯 爵 (狂怒)站起来。走开……你这贱人,好大胆子,敢在我面前替男人说话!
伯爵夫人 好吧!我这就走开,伯爵,我这就站起来;我把梳妆室的钥匙交给您。可是,看在您爱我的份上……
伯 爵 看在我爱您的份上;淫妇!
伯爵夫人 (站起来,把钥匙交给他)答应我,放那小孩子走,千万别伤害他。以后,您如果仍然不相信我的话,您就朝我生气好了……
伯 爵 (拿钥匙)我什么话也听不下去了。
伯爵夫人 (倒在一张靠背椅子上,手帕放在眼睛上面)啊,天呀!他活不成了!
伯 爵 (打开门,往后退)原来是苏姗娜!。
第十七场
[伯爵夫人,伯爵,苏姗娜。
苏姗娜 (笑着出来)“我非杀死他不可;我非杀死他不可!”杀死他呀,把可恶的侍从武士给杀死吧!
伯 爵 (旁白)啊,多么荒唐呀!(瞧着呆若木鸡的伯爵夫人)怎么您也装着吃惊的样子?……不过,在里面的也许不只她一个人。(走进梳妆室)
第十八场
[伯爵夫人坐着,苏姗娜。
苏姗娜 (跑到她的主妇旁边)您放心吧,夫人,他走得远远的了。刚才他一跳就……
伯爵夫人 啊!苏姗娜,吓死我了。
第十九场
[伯爵夫人坐着,苏姗娜,伯爵
伯 爵 (惶恐不安地走出梳妆室。短时间的沉默后)没有人。这一下是我错了。——夫人……这场喜剧您演得真好。
苏姗娜 (愉快地)我呢,大人?
[伯爵夫人将手帕放在嘴上,使自己安定下来,不言语。
伯 爵 (走过来)什么!夫人,您这不是开玩笑吗?
伯爵夫人 (稍微安定点)唔!干吗不,伯爵?
伯 爵 这个玩笑闹得多么凶!您的动机是什么?我求您告诉我。
伯爵夫人 您这样瞎胡闹,值得原谅吗?
伯 爵 把名誉攸关的事叫做瞎胡闹!
伯爵夫人 (声音渐渐镇定)我跟您结婚,难道是为了永远作遗弃和嫉妒的牺牲品吗?只有您才敢这样又要遗弃人,又要嫉妒人。
伯 爵 啊!夫人,我做事太没分寸啦。
苏姗娜 刚才夫人还不如就让您把佣人都叫来才好呢。
伯 爵 你说得对。是我自讨没趣……对不起,我非常抱歉,……
苏姗娜 大人,您应该承认多少有点活该。
伯 爵 你真坏!刚才我叫你,你干吗不出来?
苏姗娜 我要赶紧把衣服重新穿上,有许多许多的别针要别上。而且,夫人禁止我出来……当然她有她的道理。
伯 爵 别再提我的错误了,你还是帮着我劝劝她吧。
伯爵夫人 不,伯爵。象这样严重的侮辱是没法弥补的。我进于絮利安修道院去。我看得非常清楚,现在是时候了。
伯 爵 您这么做不会懊悔吗?
苏姗娜 我敢说她一离开这个家,立刻就会非常伤心的。
伯爵夫人 啊!就算这样,苏姗娜,我宁可懊悔,也不愿自甘下贱就这样饶恕他。他太侮辱我了。
伯 爵 罗丝娜……
伯爵夫人 我不再是罗丝娜,不再是您曾经热烈追求过的罗丝娜!我是可怜的阿勒玛维
华伯爵夫人,是您不再爱的悲哀的弃妇。
苏姗娜 夫人……
伯 爵 (恳求)可怜我……
伯爵夫人 您可没可怜过我呀。
伯 爵 不过,那张纸条……把我气糊涂了!
伯爵夫人 我可没答应人家写那张纸条。
伯 爵 您知道这件事吗?
伯爵夫人 就是费加罗那个糊涂虫……
伯 爵 这里面也有他吗?
伯爵夫人 ……是他交给巴齐勒的。
伯 爵 巴齐勒对我说是一个乡下人交给他的。噢!他这个阴险小人,两头使坏!我们大家非跟他算账不可。
伯爵夫人 您不肯饶恕人,倒要人家饶恕您。男人就是这个样子!啊,既然您的错误是那张纸条惹出来的,我可以答应饶恕您;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要饶恕,大家都饶恕。
伯 爵 好吧,伯爵夫人,我完全接受。但是,这样可耻的过错,我怎么样才消除得了?
伯爵夫人 (站起)这个过错对我们两个人都是可耻的。
伯 爵 啊,您就说对我一个人是可耻的吧——不过,我还不明白女人们怎么会那么快、那么随机应变地改变神色,变化语调。刚才您脸红,您流泪,您的脸色发白……是的,现在还发白呢。
伯爵夫人 (努力微笑)我脸红……因为恨你疑心我。但是,诚实的心灵受到了侮辱而发生的愤怒,究竟不同于给人家揭穿了隐私而引起的惭愧。你们男人的眼睛够不够敏锐,把它们区别出来?
伯 爵 (微笑)还有,那个乱糟糟的、穿短褂的、差不多光着身体的侍从武士……
伯爵夫人 (指苏姗娜)他就在您面前。您不是看见她比看见侍从武士更喜欢吗?总的说来,您不讨厌碰见这一位的。
伯 爵 (笑得更大声)还有,您的哀求和眼泪装得那么象……
伯爵夫人 您逗我笑,我可一点都不想笑。
伯 爵 我们男人自以为在政治上有一手,其实幼稚得很。你们,夫人,你们女人,国王应该派你们到伦敦当大使去!你们女性一定用心研究过表情艺术,才获得这样大的成功!
伯爵夫人 总是你们把我们逼成这样的。
苏姗娜 只要我们接受诺言的束缚,您就可以认识我们是不是守信的人。
伯爵夫人 别谈这个了,伯爵。也许,我刚才做得太过分点。但是,象这样严重的事件,我也宽容过去;那么,至少我也应该得到您的宽容吧。
伯 爵 但是,请您再说一遍,您饶恕了我。
伯爵夫人 我说过这话吗,苏松?
苏姗娜 我没听见,夫人。
伯 爵 好吧,这句话就算是您脱口说出来的吧。
伯爵夫人 您配吗,您这个忘恩负义的人?
伯 爵 我那么后悔,当然配了。
苏姗娜 疑心夫人梳妆室里面有一个男人!
伯 爵 她已经严厉惩罚过我了!
苏姗娜 夫人说是她的侍女,您还不相信!
伯 爵 罗丝娜,您真就远么狠心吗?
伯爵夫人 啊!苏松,我多么软弱!我给你什么样的榜样!(伸出手给伯爵)他们男人再也不相信女人会生气的了。
苏姗娜 好吧,夫人,和他们打交道,结果必然是这样子的。
[伯爵热烈地吻他太太的手。
第二十场
[苏姗娜,费加罗,伯爵夫人,伯爵。
费加多 (气喘喘地走进来)听说夫人不舒服,我赶快跑来。……我很高兴夫人没有什么。
伯 爵 (冷冷地)你倒很周到!
费加罗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但是,大人,既然没有什么问题,您的年轻佃农,有男的也有女的,
都在下面,带着小提琴和风笛,等候您吩咐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替我和我的未婚妻奏乐。
伯 爵 那么,谁在府第里看着伯爵夫人;
费加罗 看着夫人?她并没害病。
伯 爵 没害病。不过,那个不在这儿、要和她会面的人呢?
费加罗 哪个不在这儿的人?
伯 爵 你交给巴齐勒的那张纸条上面所说的那个人。
费加罗 这是谁告诉您的?
伯 爵 就算我不能从别的地方知道,骗子!你的脸色在告发你,给我证明了你在撒谎。
费加罗 假如事情是这样的话,撒谎的不是我,是我的脸色。
苏姗娜 算啦,可怜的费加罗,别在失败时候强辩了。我们已经全说出来了。
费加罗 说什么?你们把我看成巴齐勒一类的人!
苏姗娜 说你刚才写了那张纸条,欺骗大人,说他进这儿来的时候,侍从武士在梳妆室里面,其实关在里面的是我。
伯 爵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伯爵夫人费加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那场玩笑已经告一段落了。
费加罗 (努力揣测她的意思)那个玩笑……已经告一段落了?
伯 爵 是的,告一段落了。在这上面,你有什么话说?
费加罗 我!我说……我很希望关于我的婚礼也能说已经告一段落了。如果您马上吩咐……
伯 爵 你到底承认那张纸条吗?
费加罗 既然夫人要我承认,苏姗娜要我承认,您自己也要我承认,那么,我就非承认不可了。不过,老实说,如果我站在您的地位,大人,所有我们对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伯 爵 证据摆在面前,你还要狡赖!总之,你就是要我生气。
伯爵夫人 (笑)呃,这个可怜的孩子!伯爵,干吗您非要他说一次老笑话不可呢?
费加多 (低声对苏姗娜)我警告他,说他有危险。这是一个诚实的人所能做的事。
苏姗娜 (低声)你看见小侍从武士了吗?
费加男 (低事)满身都带着伤呢。
苏姗娜 (低再)啊!怪可怜的!
伯爵夫人 得了,伯爵,他们急于要结婚。他们这种急不可待的心情是很自然的。我们进去参加婚礼吧。
伯 爵 (旁白)马尔斯琳,马尔斯琳……(高声)我要……至少我要换件衣服呀。
伯爵夫人 对于我们的佣人,用不着的!难道我换过衣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