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作者:莫高    更新时间:2014-07-29 22:49:56

第二章(1)

我在飞机引擎振聋发聩的轰鸣声中醒来,脑海中仍漂浮着昨夜梦里陨落的遗骸,我迫切地想将其置于头颅之外,却发觉这颗盛装着记忆的器皿密不透风,任何由过去衍生出的情感、意识、思绪、杂念……都滞留在原处,以微观世界中生命存在的独特形式,期待着我用麻木不仁的舌头去品尝。尽管我承认自己的味蕾的功能有些减退,但是在其他感官的共同努力下,此类味觉体验的过程突然变得更加多样化,有时仅靠一只耳朵就能碰触到它的余味。纵使它很酸涩、刺鼻,甚至还兼具着催人泪下的特质,可我还是要在清醒的现实中避讳着与它的纠葛,以一种对人生阶段性的感悟表述自己个人见解的姿态,直面透射进窗帘的第一缕阳光的拷问。

我睡眼惺忪地从混乱的床上爬起来,将放在床头柜上的不知静止了多久的一杯水一饮而尽,清冷的液体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进我的喉咙,顺着疲弱的食管倾泄入空荡寂寥的胃中,那看似丧失了自尊的肠道顿时受到了洗礼一般开始有气无力地蠕动,隐隐约约发出一阵悲怆的沉吟。随后我光着脚走进卫生间,脱去背心和短裤,赤身裸体地站在淋浴头的下方,此时它垂头丧气地俯视着我,犹如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在向废墟上失去双亲的嗷嗷待哺的婴儿表示哀悼,然而当第一滴冰冽刺骨的水珠触及我的皮肤时,我才切切实实地领教到面前的这颗呆滞的淋浴头的内心有多么冷酷刻薄。水流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下,在液体流经体表的一刹那,我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不断蜕皮的爬行动物,将一层层压抑着我不能豁达地正视往昔境遇的躯壳自上而下地剥离掉,同时在这瞬息万变的蜕化过程中,一股近乎于脱胎换骨般的超凡快感油然而生。至此在体内滋长了一夜的嘈杂情绪被冲刷殆尽,貌似一个巨大的漩涡流入暗无天日的地漏之中,至于在这座狭窄的洞穴里到底隐匿了多少自己曾亲历过的五味杂陈的心绪,目前为止我已不得而知。

当我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大半个世纪之久,虽然一切的陈设布置都还如初,但是它们所显露出的神色气质却与方才大相径庭,包括丢弃在茶几上的快餐盒,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档案夹和书稿,以及附着在墙壁上的三张地图等等,都与此刻焕然一新的我格格不入。带着这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我如一只驯良的导盲犬习惯性地坐到了一片狼藉的书桌前,并出于本能地开启了电脑,在运行初始程序的短暂时光里,我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从屏幕里反射出的自己,其神采仿佛一尊肖像画的模特在面对着屏幕外那位和自己相貌雷同的画家时,所展现出的一副超脱于真实存在的纯粹兽性的状态。他好像刚刚走出茂密的森林,浪迹在城市的某一个蔽塞的角落,双眼迷离失所,湿漉漉的毛发粘黏在头皮上,酷似一个谢绝了胎盘的庇护,浑身上下遍布羊水的婴儿。

“您有1封新邮件。”

一行经过标注的醒目字眼倏地袭入我的瞳孔,令我愚钝的神志立刻兴奋异常,我竭尽全力抑制住心率莽撞的突变,并以常规的处事态度来正视这次被复制过的惊喜,只可惜由于缭乱的网页上浮动的窗口太多,导致我无法掩饰自己情不自禁的做作,或者说拿缭乱的网页上先天固有的浮动窗口作为借口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可笑甚至可耻的做作之举。

我习惯了将这种失常的行为视作昱若来信的前兆,并在急切地点动鼠标的同时,眼前条件反射般地闪现出头脑当中预想的幻觉,有可能这只是一封垃圾邮件,但我并不惧怕和以往相似度极高的落空心态再次出现,因为在这三年里我们的信件往来本就没什么规律可言,况且在我看来普通朋友交流的时间间隔也应如此。至于每一次都由谁发起谈话也是随机的,换句话说就像掷硬币一样,可能有一段时间正面出现的次数会很多,不过随着游戏的继续,反面出现的机率也并不低,汇总来看几乎持平。而最近的一次是我在上个月底给她寄去了一封自己亲手创作的电子贺卡,那天是昱若的农历生日,不知在欧洲时区上的她还能记否。其中背景音乐选择了她非常喜欢的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虽然与画面的风格反差有些大,但我猜想她一定会喜欢的,用一种可笑的说法来说,至少和她擅长的文学创作手法极为类似。

打开收件箱,当看到寄信人的地址里带有昱若的英文名字时我感到惊喜异常,仿佛无意间验证了雅玛人的某个预言一样。信中的昱若并没有以文字为主角叙述她的近况,而是附带了七张生活照发送了过来,每张末尾都有一句对拍摄内容的简短注释——下午在宿舍、餐厅菜品、排练现场、听Mr. Schmidt上课、和新来的同学共进晚餐、拉琴特写、偷拍乐团指挥,直至最后以一行精致的段落收笔:

“贺卡很炫很精致,近些日子乐团排练很忙,大致月末到法国演出,时间待定,待回来和你联系。”

不知什么缘故,这段话突然令我有些不适,读起来感觉就像一个清末贡生刚刚摒弃了文言文,开始使用白话文创作的一样,难道说她在异国他乡生活久了对遥远的东方这种古老的文字符号的语法规范稍稍有些淡忘了?于是为了不占用她过多的休息时间,我采取了和她类似的写作风格进行回复,甚至连字数都一模一样:

“拍摄工作仍在继续,正如你所说,我无法规避它的现实意义,北半球即将入冬,望你保重身体。”

随后,按照自定的惯例,我将她发送过来的照片编辑成常规的尺寸打印出来,并在每一张背面标上序号、时间及注释,接着起身取下存放在书柜最顶层的影集,将刚才的那七张照片按先后顺序毕恭毕敬地插入塑封膜。

“一百三十六。”我合上影集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声。同时寻思着决定等相册中收录的照片突破一百五十张的时候,只身前往德国见见昱若,或许届时我的出现会给她带来一丝诧异和惊喜。

虽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但是公寓楼下的湾角茶餐厅里食客的数量仍旧不减,等待进食和正在进食的人们占据着大堂里的每一张餐桌,有的三三两两,有的和我一样独自一人。而我业已熟识了这种嘈杂的氛围,或者说正是这种嘈杂的氛围为我多年来的早餐提供了可持续的食欲,就像圈养的家畜听到主人在敲打盛满饲料的盆缘时所表现出的条件反射行为。此外在人声鼎沸的潮热的空间里又始终维系着一种亘古不变的秩序,宏观而言,无论人们交流的话题有多么投机,都会将声音控制在同一个分贝之内,即便表情或情绪有多么激越,也不会轻易违背这一约定俗成的餐厅法则。况且在熙熙攘攘的餐厅大堂内的每一个食客的神态气质又是那么的相似相仿,犹如隶属于同一个社团组织的成员一样。

我隐蔽于靠近后厨的拐角处,在洁白素净的墙砖的衬托下感到莫名的孤僻和迷惘,此时,杯子里的豆浆已经所剩无几,最后的一张酥油饼也被我咬成了下弦月的形状,筋疲力竭地瘫倒在盘子中央,而之所以我没有继续吞噬它,是因为悬吊在吧台上方的那台硕大的液晶电视里播报的一则新闻吸引住了我,其下方显示的题目为:“日军暴行新铁证,工地惊现埋尸坑。”虽然它在今天的《江塞早茶》栏目里绝非什么特别报道,但是画面中的一些场景突然让我想起昨天和王隽义分别时他向我提及的国际会展中心的工地上又发现了一处侵华日军留下的埋尸坑。将近3分钟的报道展现出了工地的全景画面和几处涣散的局部,由于餐厅里十分吵闹,我根本听不清主持人播报的内容,仅能从画面下方的字幕里粗略了解到一些细节,至于何时发现的,以及整个挖掘的全过程就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去猜测了。

很快,当画面转换成“环球速读”之后,我的视线又回归到盘子里的那半张酥油饼上。参差不齐的牙齿咬合的痕迹沿着盘子的中轴线向两侧延伸,将白色瓷盘一分为二,加之几抹油渍点缀其间,使得整体形状极像一幅玄妙的太极图,那巧夺天工的造型艺术突然令我产生一种“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怀,这恰好与李白早在公元七四四年的心境不谋而合。此刻在这种怅惘的心态的蛊惑下,我又瞥了一眼电视,发现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刚刚显示为“8:29:36”,据我揣测,要想安然无恙地逃离这间神志错乱的茶餐厅,唯有迅速吞食下剩余的半张酥油饼方能得逞……

然而当我真正满足了自己的食欲之后,肉体如游魂一般不知不觉深陷于茂密的城市建筑的密林腹地,大概在整个跋涉的过程中,潮湿的地壳表皮仍能唤醒我对昨天气象状况的记忆,而今天在这个秋高气爽的蓝色天幕的衬托下,异乎寻常地洋溢着一种试图要遗忘一切过去的架势,不过脚下的泥土还有些松软,路肩下的积水仍旧模仿着山间湍流的靡靡之态流入地沟里……这些充满强有力证词的城市物证自始至终强调着这座供近六百万公民群居的处所曾被昨夜濛濛的细雨洗礼过,虽未达到一尘不染的程度,但也感觉清新脱俗了不少,并且没有任何娇纵媚世的成分充斥在里边。我本想上楼跟王隽义打声招呼,可是一想到昨天在面对江伯时所表现出的颓废举动不禁令他感到失望时,我便立在停车场里却步了。我打开车门,趴在门框上,将浑然不知来龙去脉的额头上的汗水抹杀掉,随后从方向盘下方的储物槽里翻出一张记录着受访者详细情况的名单,并最终用食指敲定了一个距离这里较近的地址作为今天一切工作的开端。

诚然,从城区的繁华地带突围出去着实耗费了我很大的勇气,在这个过程中带有迫切逃亡的意识又一次在仪表盘上暴露无遗,时速忽高忽低呈现出一种忐忑不安的慌乱情绪,使我有时不得不认为自己驾驭的是一辆过山车,关于平坦的体验也许只存在于思想内部几秒钟的间隙里,随之而来的便是急转直下或直冲云霄,令人很难寻找到可供情绪平稳下来的与地面平行的高度。就这样,一连串的车流按照城市规划好的线路,在各种虚线、实线,以及富有抽象意味的地面标注上按部就班地向前缓慢行驶着,每一个驾驶者以其墨守成规的处事风格故作矜持地等待着放纵内心压抑已久的秉性。然而在城市到郊区的这段漫长的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上,留给人们回归于自然界的机会可谓凤毛麟角,偶尔出现的几处逃生的安全出口也被蜂拥而至的车辆拥堵得水泄不通,正如人们对于城市膨胀的描述一样形象具体。还好,我要去的地方并不在这些通道的方向,而是作为另外的一种排泄方式被遗弃在了距离江塞市中心三十八公里以外的繁华的区域内。正像是参加化妆舞会的各色宾客的打扮一样,这座县城的繁华与江塞的繁华截然不同,在浓郁的地方特色的外表之下,一系列的修饰都充满了一种淳朴的张扬,或者说以直截了当的形式借鉴着全球最具风尚的格调来点缀自己,对于像我这样的初来乍到的又行事低调的探访者而言,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适应。

长藩成人用品商店——我向右拐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远远就望见了这家挂着醒目招牌的店铺。此时,以两个身材健硕的情侣相拥为背景的红色琥珀体大字在接近晌午时的太阳的照耀下充斥着一股冲动的激情。难怪在来的时候,我下车向路边的两位看上去在此繁衍生息了半个世纪之久的中年女性询问“长藩商店”的下落时,她们会一边详实地描述着路线,一边用极其异样的目光上下品鉴着我,一定是我当时焦急的神情让她们误以为我是一个正处于性饥渴状态的雄性荷尔蒙又极其亢奋的家伙。

走到近前我才发现,隔绝这道性欲宣泄的防线是由一扇看起来即单薄又羸弱的镶嵌着铝合金材质边框的玻璃门构筑的,并且在左侧玻璃上还粘贴着一幅附近超市十一周年店庆的海报,绚烂的色彩很容易使人忘却掉自己正站在一家成人用品商店的门外。我稍稍用力推开这扇供超市宣传用的“玻璃展板”,只敞开一道仅容我侧身通过的空当钻了进去。琳琅满目的**用品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柜台以及后面靠墙的货架上,我粗略瞥视了一眼,发现外包装的图案主角基本都是些欧美人种,他们丰硕健美的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犹如米开朗基罗《末日审判》中的人物。由于开门时碰触到了悬挂在门框上方的一串风铃,因此在我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这户商店的主人就被惊扰了出来。

“需要点什么?”

他佝偻着身子从相对于他而言比较低矮的房门里踱出来,他颀长的身材大概比我高出四十公分,瘦癯的骨架如同亚利桑那州南部荒漠上的树形仙人掌一般挺拔,相比之下他的头部却显得很小,流线型的轮廓很像一枚大头朝下的鸵鸟蛋,并用很淡雅的笔触勾勒出了鼻子眼睛和嘴,至于耳朵倒是与他的身材很相符,完全是那种天生就应该具有高人一等的身材的形状。此时他正用一种类似于同性恋者的眼神笑容可掬地打量着我,令我很是尴尬。

“不不,我……我是市档案馆的,请问这里是……刘治度的家吧?”在这位巨人面前我突然显得很局促,尤其是他身后货架上摆设的那两根坚挺的**模型更是令我有些难堪,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光顾性用品商店,要知道以前我连避孕套都没买过。

“对对对,你好你好,快坐——”他迅速回应道,声音比刚才粗重了许多,好似在喉咙里装上了一台扩音器,同时脸上的笑容也立刻转换成了极具亲和力的模样,毫无暧昧之嫌。

他把我让到柜台对面靠近窗户的一把藤椅上,接着张开大手抓起茶几上的玻璃壶转身迈进了屋子,大概仅仅过了两分钟,在我还在环视整个房间的格局时,他突然从里屋钻出来,好像刚刚了却了一桩心愿似的坐到了我的对面,此时他的右手上又多了一个深蓝色的被白绳紧紧捆扎的布包和一册青绿色的档案夹,从布包和木质桌面碰撞时发出的厚重的声音判断,这里面包裹的应该是一种极具分量的金属物件。

“兄弟怎么称呼?”他一边询问我名字,一遍毕恭毕敬地将我面前的茶杯斟满,随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那闲情逸致的神采仿佛一位隐居在山野深处衣食无忧的富家阔少。

“我叫张荐成,这是我的名片。”我随即从胸前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江塞真的要建抗日战争纪念馆?”他盯着名片说。

“对,现在正处于筹备阶段。”

“具体什么时候竣工?”

“现在说不好。”我摇了摇头,接着显现出一副深谋远虑的神色说:“现在正在选址。”

“哦——”他忧心忡忡地拿起杯子吹了吹,好像明知这杯茶水里有毒还要主动喝了它似的。

我模仿他的样子以回敬的方式吹开附着在表面上的蒸气,轻轻啄了一口茶水:“好茶!”

“西湖龙井,味道很醇,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就爱喝龙井。”

“您……您父亲不在了?”我随即放下杯子,诧异地仰视着他。

“嗯,他两年前就去世了。”在我的注视下他表现出一副愧疚的神情,或许是因为他在发给我们的电子邮件中,对于他父亲早已过世的情况只字未提的缘故,又或许是他父亲的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然而这都是我的猜测,仅仅是由他此时的态度引申出来的思考和想象罢了。

“那可……真遗憾……”

“不过,我父亲晚年一直和我住在一块,他总跟我提起解放前的事。”为了让我感到不虚此行,他立刻宽慰道。

“这我明白,您知道的一定很多,但我的意思是……您父亲有没有留下一些具体的有价值的物件,比如说照片、磁带什么的,因为这些东西比较有信服力——”我试探性地向他透露我此时的真实想法,希望他能尽快认识到我不是来这里听他转述他父亲的故事的,同时我的视线也慢慢地移向了放在桌面上的档案夹和那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深蓝色布包。

“那当然,我正是为这事才找你们的,这也是我父亲的遗愿。”他突然打断我,一边信誓旦旦地做出澄清,一边拆去捆扎在深蓝色布包外面的白绳,手指的动作十分轻盈细腻,和他高大的身躯一点都不相符。

随着这块二尺见方的深蓝色布匹慢慢展开,一道污浊的寒光猛然刺入我的眼球,令我原本被秋日晌午的阳光炙烤的暖意融融的躯体顷刻间变得冰凉僵硬,一根根颤栗的汗毛也开始摇摇欲坠,仿佛自己就是冤死在这把刺刀之下的孤魂野鬼。此刻,一种来自灵异世界的阴晦的物质诱使我从松软的藤椅里挺直身子凑了过去,并伸出两根手指战战兢兢地触摸着它粗糙的刀身,在那些不知淤积了多少血渍的微小坑槽从指尖划过的一刹那,我的颅骨内部突地营造出一派硝烟弥漫的光怪陆离的情境,所有滞留在现实层面上的意识都置身其中,并沿着触觉引发出的感受喷薄出一系列毫无逻辑性可言的思维活动。渐渐的,我收回这只带有考古学意味的手,以一种赎罪式的眼神凝视着面前的这位高大的男人。

“的确很特别,刀身很短,我从未见过,但我猜它原先的长度应该比现在要长些,你看这,明显是折断后重新打磨出的刀尖,虽然很尖锐,但与原先的刀刃过度的不是很自然。”我指着与这把刺刀不成比例的刀尖分析道。

“我当初也这么想,不过……除了这,它还有一个更特别的地方。”

瞬间,我被他故弄玄虚的口吻弄得有些迷茫,我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把刺刀,但是丝毫没有觉察出他与我曾经见过的那些刺刀有什么区别,也看不出刀身上暗藏着玄机的地方,于是我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除了长度,我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把它翻过来。”

或许是我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使他不得不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这句话:“翻过来,你把它翻过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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