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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历代学术概述 2

作者:    更新时间:2014-07-27 13:45:07

●【儒家道统】●

幸好,中国古代所谓的“君师合一”,实质上并没有真正形成;儒家“道统”对于皇权“法统”,既是“帮凶”角色,又不无制约作用。

君不见,历朝历代都有孔孟传人犯颜强谏,面折廷争,宁可丧生灭族,依然前仆后继?他们不仅为个人留名千古,流芳百世,更是维护道统,报国爱民。

虽然,由于皇权专制,道统所起的作用有限,龙颜一大怒,臣罪便当诛。毕竟,儒家道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帝王的武断、专制,减少和避免了决策上的重大失误。

中国民间,从宋元话本戏曲,到明清演义小说,一直在宣扬儒家道统。所以,一般读书人,即使算不上知识分子,甚至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也多崇尚正气,鄙夷虚伪,批评政治,匡正时弊,出过不少人物,有的堪称英雄。

倒是20世纪,从列宁、斯大林开始,极权与信仰集中于最高,真理只属于“导师”一人,国家缺失了制衡的机制。领袖非但政治、经济乾纲独断,思想、理论也正确绝对。

试问,整个民族服从于一个主义、一种思想,以及某某学说、某某理论之类,这个民族还会有什么创新活力?

而知识分子既然以一人之是非为是非,丢掉了“道统”,风骨气节渐渐消退,社会的进步又岂能不被窒碍?

 

●【理学——道学】●

儒学虽然经世,却缺少对人心、人性的关注,约唐宋之际,公元1000年前后,不少士大夫转向佛教、道教,寻求精神慰藉。

对此,北宋儒家学者,借鉴佛学之逻辑思维,直截了当阐释经典中的义理,建立了理学。

理学实质上即儒家学说的理论体系。其抱负如张载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之无愧也。”

理学以周敦颐(濂学)为先驱,二程(颢、颐,洛学)发扬,张载(关学)承之,至朱熹(闽学)集大成。

因为理学以儒家之“理”,融入佛、道,自命是儒家道统,故也称“道学”(有人以为是道家学说,误也)。

此后,儒教影响愈大,至明清,真正统治了全中国。

 

●【理学害人】●

理学成,儒家理论固然升华,糟粕祟邪却也愈烈,不仅“三纲”之类被推到极致,对人的迫害更无以复加。如程颐说的“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原文有此“极”字),从此行矣;寡妇再醮(jiào),渐渐难矣。连“未亡人”一词,向来只适用于女性,好像丈夫死了妻子也应该去死一样。清代戴震就说:“理学杀人。”

按:常有人把鼓吹贞节烈妇认定是“孔孟之道”,不对。读史书可知,孔孟虽尊男卑女,但妇女的“从一而终”,实在是宋代理学发挥之恶劣。

可叹的是,余毒直到当代:如领导人物丧妻,几乎个个再娶,即使他不想,也有人做工作,革命事业需要嘛;但若是他先死,遗孀哪个另嫁?即使她有意,也必有人劝,要考虑影响啊。看看宋庆龄、许广平,半个世纪青春,个中苦楚,惟自知耳。

 

●【陆王心学】●

明代,道学被定为官方哲学正宗。王守仁(阳明子)将南宋陆九渊(象山)之“心学”加以发挥,提出“心外无物”(天地万物都依赖人的良知而存在),“知行合一”,建“心学”体系,后人称“陆王心学”。从“宋明理学”一词,即可见此二者之继承关系。

理学之“理”与心学之“心”,合为俗语“天理良心”(后讹为“天地良心”)。

王临终,弟子问遗言,曰:“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按:正德年间,王阳明曾平定宁王叛乱。中国历史上文臣称得能武者,恐怕也就明王阳明、清曾国藩二人。曾国藩将儒家的经世致用之学,发挥到了极致,蒋介石、毛泽东皆推崇之。毛年轻时写道:“观其收拾洪杨之役,完满无缺。”

 

●【启蒙之先导】●

明清之际,黄宗羲、王夫之(船山)、顾炎武(亭林)“清初三儒”,成为启蒙思潮的先导。

黄宗羲号召法治,不要人治;反对重农抑商,主张工商皆本;抨击帝王“最能欺夺”人民,“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还认为,历代一次又一次税赋改革,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农民的负担,被后人称为“黄宗羲定律”。

王夫之主张华夷民族大义高于儒家君臣理念;反对理学、心学的主张,认为“气者理之依也”,气是物质,因而是惟物主义的;又说静即含动,动不舍静,一切都是变化的,这就是辩证法了。

顾炎武强调“经世致用”,说“君臣之分,所系者在一身;华夷之防,所系者在天下”,朝代可以改换,中华文化的道统不能断绝(国亡,文化不能亡,是谓天下)——梁启超概括曰“顾亭林所谓天下兴亡,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后省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字。但有人不明就里,改一词,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话自然也不错,却不应冠以“顾炎武说”。

我素心仪顾之治学,一不说空话,言必有据;二不抄袭别人,独立见解;三肯听批评,从善如流。

 

●【清代理学】●

清朝统治者虽然是满族人,对儒家道统理学的继承,有过于汉族而无不及。

试看其如何重视科举考试,如何规定写八股文章,如何将孔夫子推举为“万世师表”,如何在“文圣”之外又搞出个关羽、岳飞双“武圣”来,清代学术之之宗奉,可知矣。

 

●【乾嘉朴学——“汉学”】●

清代中期,有许多学者,“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明哲保身,尚“朴学”,乾嘉年间尤其兴盛。

朴学意为质朴之学,大致如专讲文字、训诂(gǔ)、音韵及其变迁的“小学”。

因该学派治学严谨如汉儒,与重视理气心性、抽象议论的宋明理学不同,故别称“汉学”。

但乾嘉学派将研究内容扩大到历史、地理、典章、制度等,微言大义,“明道救世”,,其成就高于汉学。

 

●【民主思想萌芽】●

晚清,龚自珍、黄遵宪,都已具有一定的民主思想,龚诗句曰“但开风气不为师”;

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不仅学术有成绩,而且投身于资产阶级革命实践。如谭嗣同公然扬言:“杀尽世上君王,以谢国人!”

故近代学术巨擘王国维评价有清一代学术,谓:“国初之学大,乾嘉之学精,道咸以降之学新。”

 

●【现代学术】●

现代学术之繁荣,在20世纪前半叶的民国(北洋—国民)政府,因社会制度变革,学术环境自由,几乎可与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媲美——说几乎,是并非等同,比如,多考据家而少理论家,有学问家而鲜思想家。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2500年前的“百家争鸣”,乃中国内部诸子学说竞相争锋;而民国时期的学术活跃,既是古今之争,也是中西之争,是中国传统文明与近现代西方文明的交流、融合、冲荡、互补,意义当然更大。

有人注意到,清末民初的青年出洋,留美的大抵重视文化与教育,接受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留日和留法的更多关注军事与政治,前者受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影响,后者倾向民主、乌托邦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所有的“海归”人才,由于学贯中西,知识结构完整,绝大多数都胸怀博大,视野开阔,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中坚,成为治理和建设现代国家的精英。

现代学术自民初开始,北洋时期宽松,“五四”前后臻于高峰;历国民政府黄金十年,至抗战中之西南联大,1948年首届中央研究院院士选举,只问学术贡献,不论党派政见,达到极盛。人文科学院士如胡适、赵元任、陈寅恪、傅斯年、梁思成等,大名如雷贯耳。

1949年鼎革之际,大多数学人看好中共,未必同意其政治主张,但都怀着中国富强的憧憬,中央研究院81院士,57位留了下来;中国科学社27理事,只1人去了海外。可惜,厥后,虽不“山河破碎风飘絮”,却是“身世浮沉雨打萍”;大多“惶恐滩头说惶恐”,终于“零丁洋里叹零丁”。

 

●【20世纪下半叶】●

建国初,土地改革、抗美援朝、镇压反革命“三大运动”,又借助朝鲜战争和国内的“三反”“五反”,迫促知识分子进行“忠诚老实学习”。

1950年,开始批判胡适,中国学术出现彻底转折,跌入了历史罕见的低谷。

且不论胡适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开风气、树范式、辟新境的巨大贡献,就讲胡适实用主义“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其实后面还有“认真的做事,严肃的做人”)的治学方法,“多研究问题,少谈些主义”的求实精神,哪里不对来着?连篇累牍,大张挞伐,可谓毫无道理。指责他说“历史是小姑娘,可以任人打扮”,事实上胡适原话说的是哲学名词“实在”,是“一个很服从的女孩子……”

紧接着,知识分子被要求思想改造,人人“洗澡”,“脱裤子,割尾巴”——皆见于“红头文件”,现在想想,语甚荒唐,试问:思想是人类的特征和权利,一异于动物,二不同于他人,竟要被“改造”成一律,岂不可怕!后一句创始于延安整风,试问,“裤子”可脱,脸面搁哪;既有“尾巴”,还是人吗?

战战兢兢,动辄得咎,风吹草动,不寒而慄。“名利”“白专”,帽子乱飞,“复辟”“**”,棍子横扫。“人民内部矛盾”?名词而已。说是“言者无罪”,实则祸从口出,一语之失,便坠恶道,罪该万死,家破人亡,亲友后代,连坐遭殃。

谁若不愿做党的驯服工具,非要谔谔之“士”的风骨?可以,哪天不高兴,轻飘一句“工作需要”,即可把你棋子一般拈来掷去,随心所欲发配到哪个旮旯;或是内部掌控,不再提职、升级、加薪,这些,都还算是客气的。再找不到借口,“不尊重领导”,便可剥夺你自由,缧绁(léi xiè)伺候。用不着司法机关,更无须合法程序,多的是巧立名目的劳动改造、劳动教养、注销户口、遣送回乡。

至于思想被指“小资”(更别说“反动”了)而挨批,层出不穷,主义因是“个人”而受责,司空见惯——事实上,升斗小民,谁个不企望跻身“小资”?个人主义强调每一个人生而有之的权利,把人当着人来尊重,它和利他主义相结合,产生了近代西方的文明。批评、批判个人主义,就如一句言之不雅的旧话: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

 

●【说“劳动教养”】●

且说“劳动教养”,那是1957年,反右反出了许多右派分子,都是因言论获罪,要惩治却缺乏法律依据。当年8月,为右派量身定制的《关于劳动教养问题的决定》出笼,文件规定:

“机关、团体、企业、学校内,有劳动能力,但长期拒绝劳动或者破坏纪律,妨碍公共秩序,受到开除处分,无生活出路的;

“不服从工作的分配和就业转业的安置,或者不接受从事劳动生产的劝导,不断无理取闹、妨碍公务、屡教不改的”,要送去劳动教养。

瞧,今天顶一句嘴,明天派你干累苦脏活,后天大会点、小会批,大后天写几个字,红印子一盖,送你劳动教养去了,而且从没人规定期限,单位如不开恩,永无出头之日。请问,如此明目张胆违反宪法,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

 

●【“四类分子”——地、富】●

毛泽东多次强调民主和自由只给予人民。此外者,地富反坏右——前面四类,都是敌对分子(我始终怀有疑问,汉奸卖国,明明比“地富反坏”坏得多,为什么不列另册,也未见惩处);至于“右”,本来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因为猖狂向党进攻,妄图“轮流坐庄”,是“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反动派”,性质转化,成为敌我矛盾了。

其实,极大多数地主,只是正当“土改”年代,有的祖上传下,有的刚买了田,或家境好于邻里,曾经出租土地,立马成了敌人,祸延子孙,成千古恨;

富农是什么?比地主穷一点、中农富一点?明明是农,也算坏人?“富农”这个词,是从苏联引进的——粮食不肯交给苏维埃,藏起来,偷偷拿到市场去卖的人,即富农,可以抓之杀之。

地主与富农,实际上都是精耕细作、勤劳致富、省钱买地的农民,加上智慧、眼力和机遇,渐渐日子过得比穷人好,因为gcd是穷人的党,所以活该你倒楣。

其实,就是地主、大地主,开明的很多,修桥、铺路、赈灾、办义学,主持公道,调解纠纷,代表民众与官府论理……许多地方,土改搞不起来,只好让赤贫的地痞之类流氓无产者打头阵,这些骨干随即入党,摇身一变成为村乡干部。

1948年土改时,中央指示,土地、财产被没收后,地主从事劳动5年、富农3年,可以摘帽。但1950年开始,新区连续土改、抗美援朝、镇压反革命三大运动;紧接着农业集体化,毛泽东把出现的问题归结为阶级斗争。1960年,他干脆认定,地主、富农的帽子不能摘,因为他们思想上基本上是反革命的,让他们把帽子一直戴下去。1962年,确定以阶级斗争为纲,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占农村人口8—10%的地主、富农,遂永无出头之日,连带妻儿,被监督劳动,一搞运动,更忙于挨斗。


●【“四类分子”——反、坏】●

“反革命分子”帽子最毒辣。1954年公安部常务副部长报告,三年来“镇反”,全国共逮捕262万余,杀掉反革命分子71.2万余,先后管制120万余,入狱129万余(统称为“杀、管、关”);光是运动开始的前4个月,遵照毛泽东的批示,就杀了50余万人。如1951年1月毛批示“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在今年一年内,恐怕需要处决一二千人”;广东,“你们已经杀了三千七百多,这很好,再杀三四千人”,“今年可以杀八九千人为目标”。2月,“决定按人口千分之一的比例,先杀此数的一半……”;“例如北京二百万人口,已杀六百多,准备再杀三百多,共杀一千人左右也就够了。”

杀,杀,杀,不妨对比解放战争,双方阵亡的人数,共方30万,国方40万,合计70万;而“三大战役”双方战死的总和,是40多万。镇反杀掉的,超过解放战争死的人。

“反”字号怎么如此之多?多在戴帽子便当,即使不犯刑事,档案有那么一笔,就是“历反”(历史反革命),运动中侥幸没杀掉的,以后大小运动都要拎出来斗一斗,人称“老运动员”;仅是政见不同,说你对党对社会不满,妄图复辟资本主义,那就是“现反”(现行反革命),想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甚至可能死刑立即。

“坏分子”帽子最万能,瞧着不顺眼,随便甩上一顶,如好吃懒做,“生活作风问题”,不服从分配,思想反动,同性恋,赌博,旧书看得太多,都可以列入“四类分子”5%的“另册”。


●【“右派分子”】●

在我的读书记忆中,“四类分子”难以计数(公安机关应该有统计档案),公开人数的是1957年的反右。

1957年,中共整风,知识分子自恃襟怀坦白,光明磊落,况且党有文件,“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堂堂正正,胸无芥蒂,于是骨鲠在喉,一吐为快,畅开闸门,推心置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料风云突变,噬(shì)脐莫及,泪眼无言对妻儿,跌足扪心问天日——天日昭昭,悔之晚矣。

反右究竟是毛预设“阳谋”,放钩钓鱼,引蛇出洞,还是真因国内外形势变化,使毛警觉,骤然反击,可议。但从井冈山肃“AB团”——延安整风——建国后历次政治运动,可见中共承上启下之传统,后来反右倾,四清,“文革”,皆一脉相承,不足为怪。

1980年后,对于反右,评价呈现多元化。如“章罗联盟”之章伯钧之女章诒和说,“他们看到了中共执政的累累硕果,也看到了一些失误。所以,毛泽东登高一呼,他们立即响应,打心眼里觉得要好好地发挥民主党派的监督作用,好好地帮助中共整风。”

但也有人肯定,在当年的右派分子中,确实有一部分是意图借机实现他们的政治欲望。言下之意,右派真的想变gcd的天。对于这一点,梁漱溟当时就洞悉到了。

梁氏自1953年公开顶撞毛泽东后,闭门思过,不发妄言。反右开始后,经不住《文汇报》记者采访,说:“我们希望党政之间的关系能有所调整,但是绝不想削弱党的领导……”他认为章罗的问题在于,对于抗战胜利后民盟提出的建国主张,念念不忘,简言之,即企图在中国实行两党制、议会制、内阁制和省自治。

我的看法,即便章罗确如此想,敢向中共的统治叫板,自然是与虎谋皮,天真无比——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江山,凭你几个嘴皮子翻翻,就转手易主了,就主仆共享了?可是,与虎谋皮者手中并没有猎枪,没有钢叉,“谋”者,商量也,那是白日做梦,那是痴心妄想。皮在老虎身上,老虎不给,挥之,斥之,叱之,驱之,也就是了,难道非把谋皮的书生吃了不可,或者恨之入骨,叫你死不了也活不成?


●【反右统计与“改正”】●

1978年,中央统战部讨论右派甄别,举1962年为“右倾”党员、干部695万人平反的旧例,当年改正右派63人;至1980年底,已改正54万余。

1982年公布,55万2877人陆续获得了“改正”;仅1958年1月定的96名“标兵”,维持右派结论,摘掉帽子,以示宽大。

注:“摘帽”是赦免,恢复公民权,但你确实存在右派的罪错,不同于改正;“改正”是纠错,说你被扩大了,恢复原工作、原工资,但既非全部右派,又不补偿失去的工资,只能算是不完全的平反。

为什么留96名仅仅摘帽,不予改正?为了证明反右运动是正确的、必要的。

可以证明吗?不妨算算看:

设55.2973万人中有96确实右派,“真”的占总数0.01736%,即1/576,也就是说,每576人中,有575人被“扩大”了,只有1个没“搞错”。其中中央级章伯钧(罪错是“轮流坐庄”)、罗隆基(“平反委员会”)、储安平(“党天下”),加上海彭文应、陈仁炳,共五人,皆属最大民主党派中国民主同盟(民盟)——昔与中共关系最密切友好的盟友,而1957年被看作争夺领导权最大的威胁。

然而,据中央已解密的档案,1958年划右派317.8470万人(是55万余的5.74倍),中右143.7562万人,两者合计461.6032万人(55万余的8.35倍)。96人仅占461万6千余人中的0.00208%,约1/50000,也就是说,每5万人中,4万9999人被“扩大”,只有1个没“搞错”。

无论576人中1人,还是50000人中1人,“错划”的比例高达99.98%和99.998%,这“正确率”也实在太小太小、微乎其微了。须知,按统计学惯例,万分之一通常都属于忽略不计的。

值得注意和应该指出的是:该96名右派“标兵”,还是1958年“钦定”的。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的“标准”,居然适用迄今?

就是宣布96人不予“改正”的1982年,到现在也30多年了,古人将三十年看作一“世”,民谚有“河东河西”之说,难道要对他们要永远“维持右派结论”而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况且,仔细阅读当年右派的耿耿直言,真知灼见跃然纸上,正宜当今贯彻人权、自由、平等和民主宪政所用。

 

●【鲁迅活着会怎么样】●

当“阳谋”“引蛇出洞”、中共反右得逞之际,有人问毛泽东,如果鲁迅活着,会怎么样?毛答:要末是关在牢里还要写,要末他识大体不做声。

我由先生风骨判断,当前者也。

其实也不必“如果”,想想鲁迅生命的最后几年,受中共上海左翼文化领导的压制,在一封信中说,“倘当崩溃之际(按:指改朝换代),竟尚幸存,当乞红背心(当时清道夫的工作服)扫上海马路耳”;临终前不久,对从陕北来的冯雪峰说,“你们来到时,我要逃亡,因为首先要杀的恐怕是我”;再看看鲁迅精神真正的继承者、其弟子胡风的遭遇,就清楚鲁迅先生为什么说这两段话了。

反胡风是批胡适的继续,之后运动不断,内容形式翻版,因言而废人,因人而废言,一茬又一茬;时乖运背,困顿颠沛,直至十年浩劫,苦难无以复加,老病之鸟,惊弓哀鸣,衰极则死。“老运动员”何满子叹,“文革”不是史无前例,只不过规模大、程度深,加上武斗而已。

既然,中国学术更无人矣。

 

●【举例宋庆龄怎么说】●

批胡、反右后,知识分子彻底趴下,要么闭嘴,要么说假话,就是写信、记日记,也只拣好的说。明着直言的,大概就是反正不怕你把我怎么样的宋庆龄。

建国前,宋庆龄先生的铮铮表现,无须多说。1953年开始,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至1955年,很多城市全行业公私合营。位列人大副委员长的宋庆龄,写信给毛泽东:“gcd曾向工商界许下长期共存、保护工商业者利益的诺言。这样一来,不是变成自食其言了吗?资本家已经对gcd的政策产生了怀疑和恐惧,不少人后悔和抱怨。”毛批示:“宋副委员长有意见,要代表资本家讲话。”

1957年,她又写信给中共:“党中央号召大鸣大放,怎么又收了?gcd不怕国民党八百万大军,不怕美帝国主义,怎么会担心人民推翻党的领导和人民政府?gcd要敢于接受各界人士的批评,批评人士大多是爱国爱党的。一些二三十岁的青年怎么可能一天就变成**反社会主义分子?我想了两个多月,还是想不通,有这么多党内党外纯粹的人会站在gcd和人民政府的对立面?要推翻gcd?”

1958年,宋庆龄托病拒绝参加人大常委会。中央委派**、周恩来、董必武等探望,做工作,宋勉为其难。

1959年4月,二届人大,刘、董等提议,推举宋为国家副主席候选人。中共政治局21人讨论, 18人赞成,毛、**、康生反对。这届人大通过了国家主席刘(后来人呼万岁致祸风起于青苹之末),副主席宋、董。毛发言:“宋庆龄是我们民主革命时期的同路人,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她和我们就走不到一起了。从不赞成我们的方针路线到反对我们的方针路线。我们同她是不同的阶级。”

“文革”,宋先后给毛和党中央写7封信,表达不理解、反感,对gcd极度失望,还三次产生厌世思想,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感到怅惘和说不出的苦闷。其中一封写道:

“一夜下来,一些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变成了走资派、**集团、野心家、牛鬼蛇神……现在宪法还有效吗?怎么可以乱抓人、乱斗人、逼死人?党中央要出来讲话。这种无法无天的情况,自己伤害自己的同志、人民,是罪行。我们的优秀干部从与国民党的战斗中走过来,却死在自己的队伍中,这是什么原因?”

1970年3月,毛在提议召开四届人大、建议改变国家体制、不设国家主席(当年夏庐山会议,**主张设国家主席并举毛任,一年后“九一三”摔死)的同时,要周转话:“她可以到海峡对岸,可以去香港、去外国,我不挽留。”周和**传达说:主席关心你,知道你心情不怎么好,建议你到外面散散心,休息休息。宋回答:“是否嫌我还在?我的一生还是要在这块土地上,走完最后几步。”

从此,宋庆龄拒绝出席一切活动,说“我参加了会伤感……另外,我也不想做政治上的点缀。”

1980年,11月,宋庆龄给中共中央写了最后一封信,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话,是:“要总结建国以来政治运动对国家对人民造成的创伤。”

1981年5月,**、**至病榻前转告宋,15日政治局决定接受她为正式党员。宋听后,微笑说:“不勉强吧,三十一年了,我的心冷了,人生的路将要走完了。”她的遗愿是,死后回到上海安息;有些储蓄,办个福利基金。29日,宋庆龄先生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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