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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城    更新时间:2014-07-07 19:25:00

回到乙城,头儿打进了我的手机,他说商务大厦的网络运行正常,我的思维程序除了人为故障,不明virus随时都可能攻陷我的身体,还是小心为妙。我必须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关闭了手机咬牙切齿地把头儿他老婆蹂躏里一回,手机又叫了起来。

戈娅情绪不好,却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凭她周围的声音判断,可能在华灯初上的时刻流落街头。我听戈娅倾诉着眼前闪动的是那张悲戚戚的鹅蛋脸,还有鹅蛋脸上的那双不时挑动着的娥眉,再是那只在我的脸颊上搔来搔去的柔嫩小手……我满含着真诚地喊着乖,说,一定要相信党呀孩子,没有gcd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新中国就没有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啊?

戈娅笑了,相信她一定是满含热泪,看见一个与我相像的男人,伸出双臂扑展着翅膀鸟一样倒在人家怀里……好像是我巴不得的事情,可戈娅最终告诉我,京城人才济济,她也被挤得喘不上气来,肯定会回到甲城。

我回到小区,只在覆满尘土的客厅里坐了片刻,逃也似地离开了。天气还是不很好,雨在我把车停在一家商务休闲会所门前淅淅沥沥地飘落了。

站在飘着雨的街头,我的心也变得黏黏着着的了,一辆银灰色梅赛德斯-奔驰停在了我面前,先是小跟班们下了车,再是臃肿得有些硌眼的头儿。头儿看见我傻子一样站在街头,问我是不是寂寞了想干点坏事儿?我讪笑着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忙弯下腰捂住了嘴。头儿又问是不是不舒坦,我说想吃溜肥肠、喝老白干。头儿让跟班去会所里做前期准备工作,与我勾肩搭背地走进会所里的餐厅。

头儿招呼服务生上了衡水老白干,二十年陈酿67度,我必须吃溜肥肠。头儿将一瓶酒分在两个大杯里,二一添作五,将杯子里的酒喝净了才说,我希望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体内的病毒,挤在商务大厦外边的网络工程师能编一个加强连!

头儿将杯子蹲在餐桌上走了,他必须会见一个客户,我必须吃完那盘溜肥肠才行。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未必能清除我体内的病毒,却在我遇到邵警官之前有了一个比较完美的计划。乙城不大,可像这样的商务休闲会所就有好几家,餐饮、娱乐,还有土耳其浴什么的。我与戈娅的故事发展有了清晰的思路,离开餐厅走进四楼的酒吧却有些神志不清了。

邵警官穿着旗袍、脖子和耳朵上金光闪闪,头发也是蓬蓬勃勃的,像好多来会所的女人一样,腰缠万贯脑子里却常空空如也,身边应该有点什么才行,比如与她们在一起的小男人,却必须通过时光隧道将自己洗心革面……邵警官呢孤单单地守着一杯啤酒,摆弄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令我倏然生发了很虚伪的怜悯。我走过去坐在了下来,邵警官做贼心虚地伸手招来服务生再上一杯啤酒。服务生把啤酒端上来了,邵警官还用一只手挡着艳红的嘴唇,待服务生转身走了才说,请你继续配合我好吗?

当然……我很愿意在警民一家的气氛里与你交谈。

找到你想要的头骨了吗?

没……我去西山、到丙城,所有的所有都是被一种错觉或虚幻支配着的胡闹……我一直揣在兜里的那些照片的确很珍贵,可我们是在老家县城相遇、相爱,又相离相弃的知道吧?

邵警官说话低声细语,我也好像偷了人家的东西不能声张,却又东张西望难免不被人怀疑心怀鬼胎。邵警官用颇含磁力的声音将我的目光拽了回来,说,你是个明白的糊涂人对吧?

糊涂也难得。

你的确为自己的初恋埋下的隐患或者对自己曾经的过失一直不安对吗?

过失?好像我不该承担过失的全部。

放下这个话题,你还希望得到一个人的头骨吗?

所有的存在都会在废墟中毁灭……哎----我可以被你排除在嫌疑人之列了吗?

当然……可我也不能为自己在你身上制造的过失承担全部。

公安部门返回的信息呢?

血液和尸骨检测结果表明,那起无头尸案的受害者的确是丙城人,二十三岁,有过短暂婚史,与丈夫离婚后离开了丙城,一直匿名在乙城,在酒店和娱乐城以按摩为名从事**业。这个人的经历有些起伏,高中毕业后被南方一所大学录取,却因身体原因不得不退学,无奈才结婚自然不会甘心,也就是说,她与那些普通的**女相比有令男人销魂的气质。

接下来就是一个很俗的故事了吧?

当然……

邵警官突然伸手制止了我,我回头看见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一个细腰窄背的小女子。我看见邵警官看似放松却暗含严谨的神态也规矩了起来,好在我和邵警官坐在一个角落里,潺潺如流水的音乐才能激活有些慵懒的灯光,待音乐低声浅唱了灯光又昏暗得可以。

邵警官的手机响了,接完手机,她低声哎了一声,又拨通了一个号码。酒吧里刷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冲进几个便衣警察亮出手枪、手铐直冲那个瘦高个男人。瘦高个子男人被摁倒在地拷了起来,连同那个小女子被带出了酒吧。

邵警官拽下头上的假发,再是项链和耳环,扔垃圾一样塞进挂在椅子靠背上的皮包里,端起啤酒咕咚咚喝下去半杯,长出一口气说,我还是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怀疑你,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吉岑博士,她是我一个警校同学的姑妈。我和同学与吉岑博士在甲城吃过一顿饭,不过,与吉岑博士在一起的确是件很受罪的事情。

接下来你派人一直跟踪我对吗?

当然了……我的人发现了死者的头骨,也是在西山上,离凶手埋尸体的地方相隔很远,在一株小槐树下边,那棵槐树胳膊那么粗了,是不是凶手故意栽的就不重要了。

你们一直跟踪凶手,嫌疑我不过是转移凶手的视线对吗?

呵呵呵----凶手,也就是刚才被带走的那个瘦高个男子,他是丙城人,和我们的岁数差不多,跟着叔伯哥哥弄着一家规模还可以的公司,只是一个跟班,可他每次来乙城总是一副大老板的架势,来这家会所也很招摇……至于他如何与死者厮混在了一起或有什么许诺,再是我们如何在他的行踪中发现了死者的头骨都不是你关心的问题对吧?不过,唯有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才能组成一道道耐心寻味的风景!

邵警官走了,我端着啤酒杯迟迟不肯离去,直到酒吧里渐渐冷清了我才站起身来。我醉眼迷离地离开了会所,站在奔驰G55前要打开车门,却抓到一只柔嫩的小手。我喘着粗气靠在车门上,借着会所楼外扑朔的灯光,看清眼前的女子也一直在酒吧里,包括邵警官预谋并实施抓捕的过程中,可我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确定了她的身份。我非常蛮横地把她推到了一边,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紧闭双眼一时有些不知所云。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我才略微清醒了些,那个小女子早离开了。我伸出手揉揉了酸胀的眼睛,使劲回忆刚才与我接触的那个小女子,留在我记忆里的似乎只有一张鹅蛋脸……为什么总是有一张鹅蛋脸纠缠我的神经?可事实的确如此,几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我在甲城也遇到一个长着鹅蛋脸的女人,搭讪、嬉笑、开房、上床……第一次跑到街头找到一家小酒馆,很霸道地敲开人家的门,吃溜肥肠、喝老白干……你们不会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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