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搁置

　“事情就是这样，我看完陈樊的信以后，就给你打了电话。”何思涛看到我的目光已经移到了最后一页信纸的末端，便开口说道。
　　我的目光掠过那几张信纸和两张光盘，心里感觉沉甸甸的，这些就是陈樊用性命换来的东西。
　　“如果一切如陈樊在信里提到的那样，他搜集到的这些材料牵涉到许多位高权重的官员，那么就算将这些材料递交到纪检部门，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伤害，相反我们倒极有可能像陈樊一样，不明不白地就被杀掉灭口。”何思涛说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我直视着何思涛的眼睛。
　　何思涛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虽然说这些话有些对不起陈樊，但是我的确什么都不能做，我不能按照他嘱托的那样将这些材料 公布出来，因为这样也会将我带入危险之中，现在的这个社会，差不多每个有些微权利的人都在做些贪污腐败，以权谋私的事情，人们早已经将这些暗地之中进行的 事情合理化，甚至将其作为社会的潜规则，说句实话，陈樊留给我们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即便是纪律审查部门，也不全然是那样干净的。”
　　我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激动，“他留给我们的东西并非全然没有意义，最起码对于我而言，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你？”
　　我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其实我之前隐瞒了你一件事情。”
　　何思涛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放到唇间，点燃以后深吸一口，他眯起眼睛看着我，问道：“什么事情？”
　　“\警方怀疑我是陈樊被杀一案的重大嫌疑人。”我从何思涛瞬间凝固的神情里可以推测出他心里的震惊，但是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只好继续说下去，“他们在杀人现场找到了我的一张贵宾卡，而这张贵宾卡我一直放在钱包里，直到咱们那天聚会以后，我才发现它消失不见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我以忐忑的心情盯着何思涛的脸颊，暗自揣测着他是否相信我的话。
　　“也就是说你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何思涛用平淡的声音说道。
　　我说道：“是的，而陈樊的信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何思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孙灏，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陈樊的信不能帮你洗脱杀人嫌疑，相反只会让你丢掉性命，杀死陈樊的那些人很快将知道他们的罪证并没有消灭干净，而这份罪证就在你的手里。”
　　涔涔的冷汗顿时从额头上冒出，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件事正是我所忽略的风险。
　　何思涛将手里剩下半截的香烟戳进烟灰缸里，接着说道：“就算不考虑这个因素，陈樊的信也只会将你推入更加糟糕的境地，从警方的角度看这封信，他们会将你视为那些贪官的爪牙，他们会认为你是为了毁灭那些贪官的罪证而残忍地将陈樊杀害。”
　　我高声喊了起来：“哪个杀人犯会愚蠢到自己把证据送到警察的手里？！”
　　“但是警察不会这样想，他们会认为这是你故意迷惑他们的手段。”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思涛，竭尽所能地在脑子里搜索着词句试图击破他那缜密的思维，结果却是徒劳地一无所获。
　　“孙灏，你确定贵宾卡是在我们那次聚会以后消失不见的？”
　　“确定，那天聚会以前我曾经看见过。”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偷走贵宾卡的人，可能就是那天参加同学聚会的人之一，他甚至可能是杀死陈樊的凶手。”
　　我自然想到过这种可能性，甚至将何思涛列入怀疑对象，不过当我看到何思涛说这些话时凝重的神情时，我对他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了，虽然我对他的了解不深，但是透过信里陈樊对他颇为信赖的字句以及交谈过程中他所表现的坦诚来看，他不太可能是会杀死朋友的那种人。
　　不过我还是决定试探他一下，便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样说的话，你也是杀死陈樊的嫌疑人之一。”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说道：“是的，真相公布以前，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逃脱嫌疑。”
　　何思涛的反应进一步确凿了我对他的信任，如果他是杀死陈樊的凶手，他的表现不会如此自然。
　　“不过，我相信你。”我说道。
　　“谢谢。”何思涛笑道，笑容很快从他的脸上消失，“明显的一点是，那个凶手既想杀掉陈樊，又想除掉你，谋杀陈樊的动机已经清楚了，但是他想嫁祸给你的原因又是什么呢？”陈樊说道。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清楚的一点。”我说。
　　何思涛挠了挠头，说道：“那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警方对案件的侦破进度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和光盘，问道：“陈樊的光盘和信件怎么处理？”
　　何思涛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是遵照他生前的意愿吧，他给我的信件还是放在我这里，而那些官员的罪证资料还是放在你那里，我们先将这些东西保存好，说不准将来有一天能有用处。”
　　我对此表示同意，扫视一眼墙上的时钟以后，我看见钟表的时针已经接近八点钟。
　　考虑到时间有些晚了，我便起身告辞。
　　何思涛起身将我送出别墅，我们在外边又聊了一些家常的事情，就在这时候，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走过我们的身边，男人健壮魁梧，几乎可以和拳击选手相媲 美，脖子上挂着金晃晃的项链，手里牵着两头名贵的拉布拉多犬，我的目光又投向他身边的女人，她的身材苗条顷长，嘴唇涂着淡淡的口红，当我注意到她身上穿着 的衣服时，立刻将脸侧到一边，同时脸上感觉像发烧一般的滚烫。
　　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露乳装，除了极少部分被遮掩住以外，大部分的胸部都**裸地袒露在外。
　　那对男女看起来认识何思涛，他们朝何思涛挥手打着招呼，何思涛也露出和善的微笑，挥手作为回应。
　　那两个人走远了以后，我低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之所以这样问，不得不说是刚才那个女人引起了我的一时好奇心，从穿着和气质上判断，她应该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可她为什么身穿如此暴露的衣装行走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个男人是个房地产商，女人是一个颇负盛名的模特。”何思涛说道。
　　“他们是夫妻？”
　　“不是，”何思涛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是情人。”
　　“情人？”我惊讶地说道。
　　“准确地说，那个模特是地产商包养的一个情人。”
　　“难道说他还包养着其他情人？”
　　“传闻说他的情人最少有三个，当然这个模特是这些**里相貌最好，最具社会名气的一个女人。”
　　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她拥有如此漂亮的相貌，又有着引以为傲的工作，又何苦要去做别人的情人。”
　　“她这样的人，将相貌当成了一种资产，一种可以给她带来物质享受的资产，而所有的资产，都会有贬值那么一天的，所以她们要利用相貌尚能够取悦别人的时候，尽可能地换取更多的物质利益。”
　　“这样的生活终究是不正常的，也是不道德的。”
　　何思涛说道：“她们的眼睛里，是没有道德观念的，或许和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比起来，她们甚至算得上是道德的，因为她们要求的东西仅仅是金钱，她们不希望**她们的男人离婚，她们更不愿被束缚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因为那样做会耽误她们的享乐。”
　　“这样说的话，她们跟娼妓岂不是没有区别。”我说。
　　“她们是一种高级的娼妇，和那些为底层民众服务的娼妓不同，她们本身有着较高的素质，甚至有着相当高的文化修养，服务的群体也是上流社会里的那些精英人士。”
　　我笑了笑，说道：“这还真是讽刺呢，站在路边接客的**受人唾弃，而那些身穿名贵衣服，暗地里却做着同样肮脏事情的女人却接受着人们的膜拜。”
　　“这就是问题所在，”何思涛说道，“人们只看得见卑微者的肮脏，却看不见高贵者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