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着苏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将双臂抱在胸前,眼睛里的目光游离变幻着,那种眼神我以前从没见过,痛苦,怨恨,愤怒---这一切的情绪在她那双乌黑眉毛下的大眼睛里激烈地交锋着。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今晚我会来这里?”她语带嘲讽地问道。
我心里确实有这个疑问,苏伊虽然有这个房子的钥匙,但是她每次来这里以前都会和我打招呼,而这次她却没有任何预兆地来到这里,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
我稳定住愧疚的心绪,说道:“既然我将房子的钥匙给你,你就有随时进入这间房子的权利。”
她脸上阴沉的神情并没有因为我的这句话有丝毫缓解,“那么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
“你今天不是去接受电视台的专访了吗?”我疑惑地问道。
“专访?”她冷冷地笑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专访!”
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电视台的专访是个谎言,那仅仅是苏伊掩饰自己真实意图的幌子。
苏伊走到我的身前,冷冰冰地直视着我,说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事先布置好的局,我开着别人的车子一直跟在你的后面,你什么时候走进的饭店,什么时候离开的饭店,什么时候跟着你的昔日情人走进的咖啡屋,我都一清二楚。”
我似乎被一道闪电劈中,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一个凄凉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她并不信任我,从我告诉她聚会那一刻起,她就在不断地试探我,最后装作信任我,却又开着别人的车子尾随在我的后面,这种不被别人信任的感觉犹如电流一般划过我的全身,刺痛着我的内心。
房间里顿时静寂无声,静得只能听见墙上挂钟指针的声音。
我知道此时不管说什么,苏伊都不会相信,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做一些什么来和她表明我深深地爱着她,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她,虽然往事的羁绊缠绕着我的内心,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和她的感情。
我走到苏伊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肩头,她冷冷地躲到一边,似乎在躲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逃避着我的手,避免我触碰她的身体。
“我和她只是叙叙旧而已。”我说。
她咬着嘴唇,似乎竭力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孙灏,你应该很清楚问题的实质是什么-----”她直直地盯着我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依旧保留着对何洁的情感,你现在仍旧爱着她。”
这句话犹如匕首般戳中我的软肋,一时之间,我哑口无言。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我深深地爱着你,希望你也能如此深深地爱着我,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宁可选择离开你,也不会委屈求全,我不能忍受你呆在我
身边的同时,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你必须做出选择,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何洁,如果你确定选择的人是我,以后你就绝对不能跟何洁再有任何联系,我给你三
天的时间考虑。”
说完以后,她拿起放到沙发上的外衣,径直地走出屋子,然后重重地将房门关上,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颓然地坐到沙发上,脑海里一会儿闪现何洁那暖人的微笑,一会儿又闪现苏伊愤怒又伤心的脸颊,没有多一会儿,我就将自己弄得头晕脑胀,“出去走走吧。”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我想道,这间屋子四处弥漫着挥之不散的阴霾气息,到外面吹吹冷风,让头脑冷静下来,或许能从眼下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理出一些头绪。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1:45分,时间虽然晚了一些,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阵晚风拂过我的面颊,夹带着些许清馨的气息,我贪婪地呼吸了几口,阴郁的心情舒缓了几分,此时正值盛夏,虽然接近午夜时分,街道两侧仍旧有些人在纳凉。
我信步走出社区,沿着马路,走到一家常去的酒吧门口,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推门走进去。
酒吧里只有很少的几个客人,我走到吧台前,坐到高脚椅上。
“鸡尾酒。”我说。
身着制服的女服务员很快将鸡尾酒放到我的面前,我低头喝着酒,听着酒吧里的钢琴演奏,酒杯很快空了,我又要了一杯。
“有心事?”女服务员将第二杯鸡尾酒递过来的同时,关切地问道。
我抬起头看了看她,她的脸颊圆润,纤细的眉毛,眼睛大而明亮,小巧玲珑的耳朵藏在乌黑的头发里。
她是个湖北女孩,叫张唯彤,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我以前空闲的时候总会来这个酒吧里喝几杯,偶尔也会跟她聊两句,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地跟她熟悉起来。
“今天是你当班?”我问道。
“是的。”她笑着说道,微启的双唇之间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你今天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我原本不是那种随意跟别人倾诉心里话的人,然而此时我的心情正处于郁闷之中,加上酒精的作用,我便将烦恼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碰到这种事情嘛,十个女人之中有九个女人会大发脾气呢。”
“但是我和以前的女朋友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我说。
她用左手的小拇指挠了挠额头,说道:“这可不是你说一句“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事情,对于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全感,当她不信任你的时候,是因为这份安全感消失了,她意识到了潜在的威胁,这份威胁很有可能夺走她所珍视的东西。”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便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就如你现在的女朋友所说,你只能在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然后跟另外一个彻底地断绝关系。”
想到以后连电话都不能打给何洁的时候,我不由觉得心痛,问道:“有必要做得这样决绝吗?”
张唯彤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双眼,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你或者割舍掉对以前女朋友的感情,与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生活;或者是和现在的女朋友结束关系,然后重新和你以前的女朋友开始交往,只有这两个选择。”
“但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喃喃地说道。
张唯彤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又喝了一会儿,然后酩酊大醉地回到住处,我从衣兜里摸索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一屁股躺到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在一阵门铃声中醒来。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刚伸了一个懒腰,就在这时,门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还夹杂着重重的敲门声。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前,透过门镜,我看到两个身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外。
我打开房门,打量着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宽大的额头上刻着些微的皱纹,另一个人大约二十岁出头,身材消瘦,故作成熟的神情之中透着三分的稚气。
“请问有什么事?”我问道。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衣兜里掏出警官证,递到我面前,说道:“我们是区公安局的,有桩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你跟我们到局里一趟。”
我将警官证拿过来,查看了一番,直觉告诉我那证件并非伪造。
“请问是什么事情?如果不说清楚缘由,我是不可能跟你们走的。”我说。
中年人说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做陈樊的人?”
“是的,”我说,“我的高中同学里确实有一个叫做陈樊的人。”
中年人的声音变得冷峻,“他死了,他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初步判断他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1:0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