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阳明山    更新时间:2014-06-30 13:29:14

青湖镇被定阳湖、独蜀湖、澄湖环绕,是一座湖中小岛。岛内河道交错,水运发达,依河而建的大多是有几百年历史的老旧屋子,前几年进行过翻修,但貌似并有太大变化,依然破败、陈旧,或许要的就是这种残旧的效果吧。

登上青湖镇最高的九层祈福塔,可以看到全镇的景色,其中最为显眼的是高高耸立的青湖大酒店。那酒店有十层,是青湖镇的地标性建筑。在其西面有一座长百米有余的大桥与外围相连,这桥叫联姻桥,相传是一位出自青湖镇的富豪所建,那时又正值他女儿出嫁,便取名联姻桥。此桥也是进出镇内唯一的通道,几十年过去了,政府出资修善过几次,并在桥两边建了庭院,以迎合这里的古韵风情。

镇内景点颇多,建筑大都是白墙黑瓦、翘檐木柱,道路也宽敞,多用石板建造。看起来气派、又不失古风。

但镇内最具特色的却不是房屋,而是桥梁。由于青湖镇河道发达,为了交通方便,造了很多的桥梁。这些桥大小相近,形态相似,桥身多高挺,拱道宽阔,为半圆形。每走上几十步远便能看到一座。且这些桥都年代久远,可以追溯到明朝,朱元章时期。是青湖镇三大名景之一,享誉全国。

在古镇的南面有一座佛寺,叫林隐寺。寺内清静、宽敞,正面迎湖,背靠民宅。居中有三座巍峨大气的建筑,分别是大雄宝殿、林书阁、怀乡殿,它们按直线排列,附和着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除此之外在西面还有一座偏楼,是僧人们作息的地方。楼前有一处水潭,时不时的有几条颜色鲜艳的鱼儿游过。水潭上有一座石板平桥,直达潭中一座六合凉亭,亭内有四个石凳和一张石桌,不远处是一座假山。正面进入寺内的平桥便在这座假山背后。

若从正门进入,首先看到的是大雄宝殿。殿前有一鼎香炉,里面凌乱的插着冒着云烟的香,殿内迎面有一座金色大佛,据说是江南第二大佛。次后的是林书阁和怀乡殿,格局大体相同,为了省些笔墨,就不多做介绍了。

在林隐寺东,是青湖镇最赋雅致的景点水月江南,这里地方虽不大,但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又临湖而建,若是中秋节来此处赏月,就再合适不过了。在往东是一处新近建好的游乐场,其后方是比较现代化的建筑群。

大概地讲解了一下青湖镇岛内的情况。此外,为了周全及情节的需要,大略的介绍一下联姻大桥对面的一些环境和情况也是有必要地。

我们便称大桥对面为外滩吧,相比古镇,这里的建筑完全是现代化的。沥青铺的路,方方正正的水泥建筑,车辆往来于高楼之间,延街商店繁华,人们穿着也时尚潮流。若是不太注意,便会以为自己正处于繁华的大都市中。

当然,和中国每一个经济发达的地区一样,青湖镇也有自己的产业基地。当地的政府为此,专门划出一块地理优越的区域为那些想在青湖镇设厂的企业提供方便。几年来,青湖镇产业基地已有不下百家的厂。并有越来越多的外来务工人员来此打工。于是政府又在工厂附近建造起民工子弟公寓,为他们提供方便。近来,由于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公寓已住不下。那些为了图利的本地人纷纷将自己的房子隔成几间租出去。

这些出租房价格虽然低些,但条件设施很差。外出打工的人们,为了求生存,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在青湖镇是如此,倒不必多说什么。

朱国安点了根烟,慢慢抽着。这里是车站,人不多,他跷着二郎腿,坐在侯车厅最无人的地方。这是青湖镇的终点车站,不大,也不简陋。起点站位于苏州沧浪区的南站,记得曾经去过那里,那是一座大型车站,人流如潮,车水马龙。第一次去的时候,慌不择路,找错了地方,只好跑到一家小旅馆宿了一晚。

在南站的前后各有一条街道,前街道交通繁忙,来往这里的车辆不绝,车站门口经常是挤满了人,其中大多是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子弟和旅游的游客。由于离大学城比较近,每逢节假日时,还会有不少的学生返家或者去约见男友、女友之类。而后街道相对狭窄,过往的人也不多,显得很不起眼。

这两条街道大都开的是旅馆、饭店。因地理优势,生意相当红火,价格也比它处高。

记得那天晚上,在旅馆里打点好行李,闲来无事,便到街道上散步。比之白天,晚上这里要冷清得多。但城市里夜灯初上的景色着实美丽。河岸旁,仰着的绿灯,照得柳树翠绿欲滴。街两旁缭乱的霓虹灯点缀出另一翻热闹景象。而那风却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平静,又或是雅致。

我走完前街道,从一条偏僻的小巷转进后街道。进入我眼帘的,是许多显眼的广告牌,与前街道不同的是,这些广告牌都是竖着挂在墙壁上,而不是想牌匾一样贴在墙上。上面写的多是:足浴、按摩、理发店。我走过第一家,见里面坐着几位穿着艳丽、裸露的妇女。她们的年龄大都在三十岁左右。

透过透明的玻璃门,一个漂亮的女人看着我。那眼神,仿佛见到久违了的老朋友一样。面容上带着一朵似乎在遮掩内心的笑容。只是看到我这样的年轻人,有些事不好放在面皮上,若是换个糟老头,便不会客气。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她的意思我懂。可悲的是,这怯懦恰恰是将她自己放在了卑微的后头。

没走几步,见到一家理发店。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崭新的理发桌前有一排沙发,沙发上坐正着两个女郎,一个年近四十的样子,穿得保守、简朴,另一个抹了浓装,穿着黑色短裙和白色衬衫,那种衬衫在我印象里大多是村干部之类的男子穿的,虽然有些意外,但她穿来倒也有特色。她的头发好看,长相也漂亮。总体看来颇有气质,想是下了不少功夫。

我没有一一看过去,到了尽头,便转向前大街。偶然看见一对男女径直向我住宿的地方走去。我缓步走过去,那女收银员向我看看,又退到柜台后面。我进来时,她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着我。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眼神中散发着金光,激灵得如同一只饥饿的小猫,张大眼睛四处搜寻食物。

我没有理睬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夜深的时候,朦朦胧胧中,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但在寂静得黑暗中却显得很大。声音持续了片刻,又恢复平静。接着,走廊里响起女收银员的脚步声,“嘎达、嘎达…..”显然穿的是高跟鞋,我这么推测。随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一切又都安静了。我渐渐睡了过去。

一个时髦的女性隔着一个位置坐下来,和朱国安一样跷着二郎腿,耳朵上还戴着耳机。一股发香飘进朱国安的鼻子,他揩了揩鼻子,从包里拿出一封上面都没写的白信封,抽出一张褶皱的信纸,展开来默念。

上面写着:

今天是2012年12月19日,离那些人说的世界末日还剩两天。不知道可不可靠,但心中根本不在乎,末日也好,平常也好。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很沮丧,似乎心已经死了,何必在乎这些呢。

最近看新闻,因为这则末日消息的影响,发生不少离奇的伤亡事故。浙江一名36岁的男子因听信末日之说,拿着刀进入学校连砍数十人。更有甚者,美国的一名少年拿着枪连杀十四人。觉荒唐之时,也不乏感到悲伤和惋惜。

可是..这些与我何干呢?我浑身都感觉不到力气,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今天出去散步时,想起苏州的街景,精神打不起来。我多么希望你能出现在眼前,穿着深蓝色的咔叽服,手插口袋,小辫子在脑后来回晃荡。我想着,就想握到手里,放在心头。我开始幻想,假如我每天都能路过那个路口,或许在某个早上,我骑着电瓶车会与你的脚步相遇,然后我们相互看着,我想我不会说什么,因为我不会说话,属于那种比较害羞地男孩吧。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但我相信你不会太吝啬。正如月亮和星星一样,彼此依存,永远都不会觉得孤单。

对了,还有。我最近在看莫言的小说,我知道你只有初中文化,对这类文绉绉的东西可能不感兴趣。且生活是那么忙碌、有压迫感。或许根本没有时间看这些闲书。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觉得意外,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你就是这样,我何尝真的想要告诉你那么多呢?只是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想法罢了,没有一个你这样的人,真的孤独。想着,若真的有一天我向你说小说的事,你就当我发泄,怎样?当一次我忠实的听众,若能崇拜,再好不过了。

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强求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和空间。只有当我认为真的犯了错的时候,我才会说,去反省。

我想你已经看透我了,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实在太简单了。但只有那些真正想去了解我的人,才能将我一眼看到底。在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那样的光芒,所以你可以宽容我的一切,为我做很多。

我看到了,其实我也看到你了,若隐若现地发现了。你是那样的老练,又是那样的年轻。小心翼翼的同时又怀着我感觉得到的温暖。当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些事,想起那些柔和的记忆,我突然觉得有一把刀深深地刺中我的要害,我想象着我惨叫的模样,倒在地上的情景。然,死去的是我的影子,我感觉那平滑的切口,像一颗毒瘤刚被切除一样,人生来天性中种种劣根,转眼间都消失不见,如一阵寒风吹过脸庞,睁开眼时,天更蓝了,花更香了,湖光山色越加清晰明朗了,原来世界这么美。

这是一种多么奇特的感觉。人,生来非贵、非贱、非傲、非卑、非淫、非懦。却总是放不下,忘不掉。爱、恨、情、愁,过往云烟也好,难舍难分也罢,总之不要抛弃信仰、心中的执念,有主见的人。

我不太会写信,这年头也没有多少人写信,格式不讲究。总之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年底能积攒些钱回家。想想你能开心,我还真的挺高兴。

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至此,着笔,敬礼。

                                          

                                                  2012年12月21日

                                                  车轮心

这是一封未寄出去的情书,存放了很久。朱国安看完后,将信放回包里。

他抬起头,发现原本座位上的女子已经走了,而在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已坐着一个貌似是学生的男孩。他戴着眼镜,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朱国安看了看手上的表,起身离开。门口几个骑摩托车拉客的中年男子见他出来,笑了笑,其中一名男子想上去递根烟给他,却被另一个人制止,小声说:他不抽烟。

朱国安骑上电瓶车,一直向北,过了联姻桥,拐进一处不起眼的汽车修理厂。厂外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洗一辆宝马车,见朱国安来

这是朱国安的老板,叫陈兵,四十一岁,脾气了,略有不悦地说:以后来早点,今天是星期六,生意忙。很大,但有时也很客气。

朱国安点了点头,走进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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