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属平面布局,宫殿廓巷,庭院楼阁,错综成趣,水榭、假山样样偕全,富丽堂皇不亚于皇宫。
这看起来富丽堂的建筑,却隐伏着不同寻常的机关。营建这些机关的工匠,在工程完毕后,全被处死,丢到效外喂了野狗。
武宗自从被刺之后,得了楚玉,日夜要她守在身旁。他处事比以前谨慎了许多,他要刘瑾给他修一所既好玩,又舒服、隐蔽、安全的豹房。刘瑾为了满足皇上的要求,也是挖空了心思,四下招贴布告,寻求能工巧匠。民间自有能人,这些人虽然得了百两赏银,却把命也搭进去了。
豹房中的宫殿,皇帝的座下,榻下都接着机关,一遇危难,或摇动壁绳,或脚踩龙头,便会有箭簇,飞刀射出,座位下的暗室自动开启,皇帝便可躲进去。暗室共有六处,均由暗道相通,这条暗道还直通宫中。这六处暗室,每处大小可容纳二三十人,墙壁全由丝绸做帘遮掩,床柜条椅一应俱全。室内还留有通风孔,里面空气新鲜,冬暖夏凉。
豹房的院落看起来很规整,中为殿,西边为配殿或厢房,杂以假山、凉亭、水榭,植以花木。大道小径都很清楚。但一遇变故,假山、凉亭均会挪动地方,大道小径顿时也就变了次序,如是生人闯进来,绕来绕去,也难以绕出去。
两边厢房,一边是为美女所建,粉屋、绿室各各不同。最特别的是一间“乐室”,四壁与屋顶均嵌着镜子,地下铺着厚厚的锦被,专供皇上与诸女淫乐所用,一遇危难,按动开关,地面便与两扇门板一般开启,铺上的人滚入下层,地面合上。
如有人破门而入,则不见室内有人影。此室地面共分三层,层层铺着锦被,均可开合。
另一边的厢房是为豺狼虎豹奇珍异兽所建,门为铁栅栏,进屋之后有一高台,养兽的宦官可从高台上向下扔饲料,也可以站在高台上观看。台下有假山,人工溪流,以供野兽攀登饮水。另有几间是为伺养人所居的一般瓦房。
武宗初幸豹房,龙颜大悦,道:“此联之所宅也。”留居不返。令宦官选掖庭中美妙女子充实豹房,又令天下官员搜集珍奇异兽或凶猛的虎豹献入宫中。
武宗派张旺入掖廷选美女。张福找了个机会对张旺说:“掖廷美女如云,最美不过一个叫刘碧的女子。”
“张公公如何得知此女美丽?”张旺虽比张福资历浅,但因受武宗所宠,谈话也就不那么客气。
“那日刘瑾刘公公派人把她弄入宫中,我亲眼所见,哪会有错。”张旺心想:“刘瑾也太放肆,如此美貌的女子何不献给皇上,却要埋没宫中。”嘴里却说:“张公公赏花还颇有眼力。”
“哪里,我只是顺便提提。也是给你添一份彩。”
张旺听了这话,满心欢喜,便记下了刘碧的名字。待见到刘碧和莲儿,果然十分出色,便把她们召到豹房中来。
武宗初入豹室,便宿在“乐室”,命楚玉、艳君相伴。三人赤裸裸地在室内行乐。只见四壁、屋顶全是裸体,武宗哈哈大笑。又叫艳君和楚玉**。一个体态阿娜,一个英姿娑爽,却比那穿衣服的更好看十分。武宗开启机关,三个肉身,扑嗵跌入下层,又开记二层的机关,又是扑嗵一声跌入第三层。每层都铺着厚厚的绵被,摔下来,并不疼。三个人说笑着,爬起来,又上顶层。武宗早先与二美胡混,从云儿、彩儿那里学得几招功夫,尽情使将出来,艳君敌御不过,只好让楚玉来。这楚玉也是通秘术的,只几招下来,武宗就败了。正是:镜殿青春秘戏多,武宗酣战楚玉乐,玉肌相照影相摩,队队鸳鸯漾绿波。
楚玉似乎仍不满足,伸手从衣衫中摸出一个银球,放入胯下,扭动着身体,娇啼声声。
武宗待她静下来问道:“此为何物?”“缅铃。”楚玉从胯下取出一个银球递给武宗。武宗拿来观看,只见此铃大如龙眼,四周光滑无缝,握在手中,铃自动,切切如有声。“此物如何使用?”
“你不是都看见于吗?”
“为何此物可自动?”武宗问。艳君也爬起身来观看。
“皇上真是少见多怪。缅铃,相传属鹏精所制,鹏性淫毒。
鹏来,诸牝悉避去。如迩蛮妇,辄啄而求合,土人就束草人,缝衣簪花其上,那鹏以为是牝,与之宣淫,精溢其上。采之,裹以重金,大仅为豆。嵌之于势,以御妇人,得气愈劲。但夷不外售,取之始得。有人作伪,裹而摇之跃,但真货不摇自鸣。”
武宗心想:“这个蛮女前次教我阴法,还不知有多少手段,我岂能输给你。”
次日,武宗使把张旺找来,要他遍寻那民间秘法。
“春宫图,皇上可曾过目?”
“那些小玩艺,没啥看头。”
“皇上,那民间流行的与宫中的可大不相同。”
“那你就找些来看看。”
“奴才知道了。”
张旺出了豹房,便去市井寻他那些狐朋狗党不提。
再说刘瑾自以楚玉、艳君被夺走,心中郁郁不乐。眼见得豹房建成,皇帝日日宿在其中不理政事,却也使刘瑾欢喜。心中想道:“你恋美人,我要权力,有了权力,何愁美女。”便定下计来,独览朝政。
明代官员上送给皇帝的奏章,要经过内阁“票拟”,即在奏章上附一票签,由大学士等拟出初步处理意见,由皇上裁决。
皇帝见了票拟后,以朱笔批示,作为最后的决定下发执行。这道程序叫做“批红”。
一日,武宗正在豹房观赏逗戏刚运进来的猛虎,刘瑾捧着票拟走上前来,请皇上拟红。武宗眉着一皱,看也不看票拟,随手批了两个字,就不再理刘瑾。
另有一日,武宗与张旺等宦官正在观看乐工所排练的新曲子,另有几位新选入的舞女也待武宗决定去留,这时刘瑾又捧着票拟走进来,请皇上批红。
“刘公公,你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为何总拿这些奏章一一麻烦我,朕还要你这个司礼监太监有何用处!”
“臣无德无能。”
“以后少来烦我,自家剖断便是!”
武宗言词激烈,刘瑾表面上慌恐允诺,心中却正盼着武宗的这些话,自此,刘瑾便大权在握,章奏到后便任意剖断,悉传旨行之。
刘瑾本是不学无术之徒,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如何能批答章奏?他就把章奏拿回家中,与妹夫和一些相好无赖一起商量处理。他们拟出大体意思,再由同党焦芳在文笔上润色,焦芳虽身为宰辅,却声声称刘瑾为“千岁”,自称“门下”,内阁票拟章奏,完全接照刘瑾的旨意行事。
刘瑾在各个衙门中都按插了亲信,控制了内阁、各部等重要机关,权倾内外。内阁官僚,个个恐惧刘瑾的权势,拟写谕旨时,总是先派人探听刘瑾的意思,然后再下笔。官员的奏章要先送给刘瑾看,叫做“红本”,然后上通政司转内阁,叫“白本”。军国大事,都要先能过刘瑾再上奏。武宗已成了一个挂名的皇帝,掌实际权力的是刘瑾,时人称其为“刘皇帝”。
刘瑾权倾朝野,文武百官无人敢直呼其名,都称他刘太监,有一次,都察院左都御史屠进在所上审杀重囚题本中,写着“刘瑾传奉”,这一下可惹了大祸。刘瑾看后,把题本摔在地上,大骂屠进胆大包天,有逆反之心。屠进闻知后,急忙带着十三道御史前往请罪,跪在刘瑾膝下,任他责骂,也不争辩,也不敢抬头仰视。刘瑾骂累了,便甩手而去。那些御史们还跪在当地,直跪得腰酸腿麻,才有那小太监出来传刘瑾的话。这才手撑着地战战兢兢站起身来谢恩而归。
另有一日,无锡邵二泉赴京奏事。邵二泉言语之间也带出了刘瑾二字,刘瑾突然间暴跳如雷,以手击案,吓得邵二泉瘫坐于地,遗尿于堂上。邵二泉退下后,另有官员入内奏事,刘瑾指着堂前的湿迹洋洋得地对人说:“看,这是无锡邵二泉撒的尿!”说完哈哈大笑。
刘瑾有权欲是无止境的。为了迎合武宗骄奢淫逸的需求,他又修了太素殿、天鹅房船坞,引那武宗去游戏。在天鹅房船坞造了许多龙舸凤舰,选些清俊的小内侍撑篙,鼓棹练习,又选民间年主二八的美女,唱吴歌于其上。那楼舸造得十分华丽:双龙同奋,荡开一江天光;彩鹊争飞,穿过波心明月。绵帘绣鹄,半掩殿脚女。司花女,桂揖兰桡,飘来采莲歌,鼓棹歌。锦缆牙樯天上坐,玉箫金管镜中游。
又劈出一块空地做教场,终日操演。兵部的马匹,户部的钱粮,上部的衣甲器械等,专拣上等的关进来,不敢遗误。人员俱穿鲜明的衣甲,执精利武器,明锣蹈鼓,放炮摇旗,日日呐喊,练成了八卦阵、长蛇阵,专侯皇上前来游玩观赏。
刘瑾大权在握,便放出手段来追逐美女。你道他一个阉官,如何有那等本领?只怕是刘瑾玩过的,武宗尚没听说过。
刘瑾知道色目女人皮肤晰润而丰满,便命锦衣卫都督同知于永弄来十二人,自己先与之行乐,然后送入豹房。
宫中的奸宦,虽已是阉人,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却比常人还感兴趣。刘瑾便是个**狂、虐待狂。他把美女们找来,剥光衣服,令她们做爱,谁若不服从,便用皮鞭抽那白嫩的肌肤。
兴起武宗也拿起鞭子抽将几下,挨个施淫。他站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刘瑾把十二个容貌娇艳,能歌善舞的色目女子送入豹房,武宗嫌太少,又降旨在京城公侯等家的色目女子中挑选艳者送入豹房。又叫刘瑾每天选送能歌善舞的乐工,到豹房歌舞唱戏,下令全国各地挑选优伶进京待召,日进京者,数以百计。
朝中也有正直大臣看不惯刘鲤诱主荒于政事,独断专横的,这便是兵部尚书王守仁。王守仁也不管什么“红本”、“白本”,直言上疏、疏文到了刘瑾手中,“还真有不怕死的!”刘瑾咬牙切齿的地说:“来人哪,把那王守仁抓来,打他五十大板。”
王守仁被绑入宫中,挨了五十大板,皮开肉绽,死而复苏。
刘瑾下令即刻把王守仁流放到贵州龙场驿做驿丞。王守仁拖着被打伤的身子,含恨前往。刘瑾故技重演,又派杀手途中行刺。
王守仁行至钱塘,见有人尾随不舍,心知不好,面对涛涛钱塘江,心想大明皇上如此荒唐,奸臣当道,还当这个官做什么!”情急生智,他甩开跟踪之人,又绕到钱塘江边,摘下帽子,投入江中;脱下靴子,放在岸上,靴里附绝命诗一首,匆匆而去。那些杀手来到江边,见到了靴子和遗诗,只见最后两句是“百年臣子彼何极,夜夜江涛泣子胥”,便以为王守仁投江自杀,不再追踪。王守仁逃入武夷山中隐姓埋名住下来,刘瑾死后,又重新做官,已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