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儿亵渎死亡影子

作者:央吉那    更新时间:2018-07-03 14:57:17

花开花落、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四季更替,生命仅仅是大自然中的匆匆过客,人生最有趣的结果是与死亡和解,便以拥抱高贵的礼遇自然超脱,既不能提前报到,也不可能延迟复命,命的终结是轮回,生死无常即为道,道深莫测,但不是每一个人能理解这一层面的……

老人家林梅躺在床上回忆自己年轻美好的春光时,庆幸自己在年轻时候生有一对龙凤儿女——女儿为老大,叫陆玲;儿子为老二,叫陆宏,陆玲比弟弟陆宏大两岁。陆玲原是国企销售部做销售出身,对数字和钱款比较**,由于其单位经济效益不好,陆玲在四十五岁那年便提前待退休了。

当年分配在国企上班的陆玲属于幸运儿,孩提时,父母对她比较宠爱,其从小像泡在糖水里,娇身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而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自私、狭隘、偏见、脾气大,时而还会狂躁,加上平时不太喜欢读书,又对外界社会接触较少,故对人生、命运、死亡,或人活在世上的生命意义等等有关生命的哲学命题从未思考过,尤其是对人情世故也不太懂得。她跟其爱读书的弟弟陆宏在处世风格上截然不同——陆宏性格内向,做事踏实,为人善道,懂得人情世故;陆玲性格外向,做事头重脚轻,没有持之以恒的毅力,往往遇事中途退怯。但她却活得很潇洒,从出生到结婚生子直至中年,几乎是一帆风顺。尤其是十多年前将自己住在市区的房子置换到市郊房,把多出的一百多万元差价投资到儿子身上,将儿子送往澳大利亚读高中和大学。这一举措很成功——其子毕业后在国外成家立业,并赚了大钱,陆玲相当于投资了一个原始飞涨股票,使得陆玲在朋友圈的自我感觉更良好,自己也好像变成了侨胞,闺蜜之间都称她为“富姐”。为此陆玲平时在衣着打扮上也有意故弄玄虚,佩戴着珠光宝器,着装洋气,背个挎包也是国外进口的,似乎有些崇洋媚外,显摆自己……总之,陆玲身上的故事一下子还说不完,还是放在后面的章节中慢慢道来吧。

此时此刻的陆玲,面对濒于即将死亡的母亲,显得很平静,内心却很释然,像是即将熬出了头的感觉,又好像服侍和陪护老母亲的这一累赘将要解脱,这种微妙的心理活动一下子很难捕捉到。其实她提前待退休在家,理应守在母亲处,陪护老人家,但她还是按老习惯每周只来一次住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匆匆离去……不是去打麻将就是去舞厅跳舞,她只知道“嘭擦擦”……至于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母亲早就忘在了脑后。

俗话说:“床前久病不孝子”。陆玲之前断断续续护理老母亲也有一年多时间,当时母亲还能自理,随着老人年事已高,陆玲与上班的弟弟陆宏交叉来母亲处陪护侍奉。刚开始陆玲还可以,算是尽孝道,会充分利用这一天时间,为母亲去段医院配配药呀,帮母亲擦洗身子呵,买个菜做个汤,涮个碗洗个衣等等做一些锅碗瓢盆琐碎的家务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玲逐渐有些疲倦不堪,甚至有些厌烦,母亲一会儿叫她递个杯子,一会儿叫她倒杯苶水,一会叫她取个药片,一会儿又叫她拿条毛巾等等,陆玲感觉到这种没完没了地侍候母亲成了她心里的死结,或者说是一条解不了套的锁链,像是捆住了她那种贪玩、自由、随心所欲的性格和手脚。于是,怨气时时油然而升,后来发展到理应由她为母亲购买的生活用品却差遣钟点工保姆去做,甚至去医院配药的事也使唤保姆去做,问题是保姆来自农村识字不多,只有小学文化基础,怎能跟钱款和账单数子打交道呢……最后这些繁琐的事务都由弟弟陆宏忙里偷闲去处理……为此,处于身患绝症的母亲林梅只好忍气吞声,不愿多说女儿,怕说了得罪女儿后不来探望自己。但陆玲没有领情,便是变本加厉地在母亲面前随心所欲地发泄,抱怨连天……老人家实在气不过还是要当面数落陆玲几句——

“我把你养了这么大,老了要靠你们小辈来养老,来送终。况且,我现患有绝症,你也应该来尽孝,你现在不尽孝,难道我死了后你才尽孝吗?”林梅对女儿的训斥带了几分愠怒。

陆玲本来就有怨气在身,母亲的训斥哪受得了呵,自感委屈,便时常反唇相稽,与身患重病的母亲进行“舌战”……她早已忘记母亲是要将离世的人,活一天少一天,古曰:“人将至死,其言也善”,但陆玲根本不懂生与死的关系,几乎在亵渎死亡的含义,更不懂母女亲情血肉之躯的纽带和天理。她还时不时、阴不阴地损言损语母亲——

“老妈,你也可以自己出去买买东西呀,顺便锻炼锻炼身体嘛”。 “老妈,你不要跟我闹,我也已是中年人了,一直陪你,我身体也吃不消呵”……等等

陆玲抱怨的话语,经常弄得老母亲林梅暗自流泪,心想:“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女儿,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徳的事吗?”

有一次,不知为了一件什么小事,陆玲居然拍着桌子对已病入膏肓的母亲大发雷霆“老妈,你不要跟我吵,我侍候你也够累了,我自己身上也有很多病,我老公也有病,我还要回家服侍老公呢,我每天这样忙得过来吗,我从郊区住地赶来侍候你,一个来回就要在路上花上四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尽孝了,况且你这里还有保姆在,也应该自足了吧……”

林梅带着惆怅无奈地问女儿:“我养你这么大,现在我人老了需要你来陪护,你为何总要找托词不愿来侍奉我呢?”

陆玲粗声粗气地回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吗?”

“你弟弟陆宏要上班,他还没退休呵。”

“那我退休就应该全部负责陪护你老妈吗!如果我在外面做保姆也至少还能拿到工资呢……”陆玲赌气道,言下之意还希望母亲贴钱给她,。

“你的意思,我老妈还要给你开工资?真是荒唐之极,你说这话,我做妈妈的都要为你脸红。”林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做小辈的不负责老人的后事,哪谁来负责?我是将要死的人了,难道你连我最后的日子都不让我过好吗?你这岂不是想早点气死我吗?!”林梅含恨指责女儿。

陆玲一下子无语,愣了愣神,睁着一双大眼睛,横眉冷对母亲片刻,一气之下拎着自己平时随身带的手提小包,蹲下身子迅速穿上高跟鞋,起身转身走出门口,拉着门手并回转身子气乎乎地说道:“我再也不来侍侯你啦,你叫你儿子来服侍你吧!”说后把门重重地关上,只听得“嘭”的一声,如一阵旋风猛扑过来……,这关门的响声似乎是震耳欲聋,连楼上住户的门窗都在摇撼,可想而知,陆玲这关门的动作几乎是带着压抑以久的满腹怨气,以吵架的理由找到离开母亲的借口,故意做出这么一个夸张的举止,但她不知死亡影子还依然潜伏在老人母亲的身边……

顷刻,那关门所发出的响声却震醒了身患尿毒症的母亲,林梅扼腕叹息,喟然长叹,自言道:“难道天下的儿女都不愿送老人走完人生最后一站路吗?!难道我临死前的命运是这样一个结局吗?!逆子呵逆子,天理难容呵……”。林梅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压力和困惑,内心堵得慌,欲哭无泪,她顺手推翻了桌上的报纸,缓喘了一口气,心潮难平,望了望自己腰间挂着的尿袋(连接导尿管的袋子),凝视了片刻,几乎有点绝望,最后她缓过神来,自我平息了一下自己忿闷的情绪,便顺手拿起了电话机拨通了儿子陆宏的手机……

而当陆宏接到母亲诉苦的电话后又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他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与亵渎死亡影子的姐姐陆玲进行智慧上的较量?最后没想到的是发生了一件令人心寒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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