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作者:春子    更新时间:2018-04-27 10:44:31

朱升回转来了,路过剃头店不见阿六,向邻居打听,都说没注意,他见店门板没上严,估计阿六走不多远,就把带来的一小袋煎饼果子往店里一扔,拐进弄堂去见傅筱庵。他上得楼来,听见书房里有男女嬉戏声,姨太太哼宁波滩簧,傅筱庵咿咿哑哑唱过门,还击打手掌和拍子,就识相地转身进自己房间。

按说,当差人的房间应在楼下哪个角落里,可朱升的房间与傅筱庵以及几房姨太太的房间同处一个楼面。这里都是女眷,理应避讳,但傅筱庵不这么看:男女之间仅隔一条几尺宽的走廊,女眷们早晚进出难免穿戴有些随意,举止有些放浪,勾摄人呢,朱升依旧心绪不慌手脚不乱,循规蹈矩,再热的天也不捋袖敞襟。莫非是装佯吧,

傅筱庵以此作试探,让姿色最差的女眷,好的留给自己用,勾引朱升,朱哥哥替我拿条汏浴毛巾,朱哥哥给我挠痒痒,朱哥哥帮我把内衣晾一晾,被朱升轰回来,讨个没趣。男人不贪财易不贪色难,坐怀不乱才是真英雄,傅筱庵佩服,他还动过真念头,想匀一个女眷给朱升,还是那位姿色最差的女人,可人家朱升憨憨地回答,我娘乡下替我托过媒婆了呢,气得傅筱庵简直怀疑朱升得了暗疾。

当然,这样的住宿布局,傅筱庵还有另一层隐衷,当初搬进来测风水时,阴阳先生见众多女眷挤着在楼梯口看热闹,说,不好,这楼女人多,阴气郁积,,顺着罗盘指引,又见墙外虹口公园一棵槐树长得遮天蔽日,慌说,嗄呀呀,很不好,槐字拆开就是木头鬼,解药是必须要有一个壮汉子,老童子身才能压住。傅筱庵笃信,便安排朱升的房间与他门对门。话是这么传,真假谁知道呢。

此刻,傅筱庵仰在红木躺椅上晃悠,手指和着节奏,剥落剥落地敲击木扶手,旁边,不知是第几房的姨太太,外人传说,傅筱庵数钱数得倍清,数女人就犯糊涂,太多,数浑了,这话不假,好在他认脸蛋,不会搞错。那女人坐在旁边矮凳上替傅筱庵边摇扇子边哼小曲,见朱升在门口探了探头,说,这不是朱升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朱升迟迟地进屋,低头不语,又问一句,朱升还是不说话,傅筱庵奇怪了,直起身子问,说话呀,怎么了你?朱升长叹一口粗气说,傅老板我不干了,你就另请高明吧。傅筱庵把女人支开,转过脸打着哈哈说,老朱别闹了,耍啥小孩脾气呢。他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比划给朱升看,说,两根,大黄鱼,两根,恁粗。朱升犟着脑袋看也不看。傅筱庵惊讶了,黄货你都不要,出什么事了?朱升憋红脖子说,傅老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讲!这汉奸的活,俺不干了。傅筱庵一惊,这小子回家一趟,被什么人灌了迷魂汤,敢在这里汉奸汉奸的大呼小叫,他笑了,笑得尴尬,说,不干也罢,但总得把事情说清楚呢。朱升这就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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