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云璐逃脱株连他人 苏州团聚风云再起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6-12-10 15:58:26

高老板的阁楼就像只蒸笼,墙角打了一晚的电风扇掀起阵阵的热浪笼罩着整个阁楼,第二天早晨六点左右,云璐在汗淋淋中被儿子推醒,他怯生生说:“饿、饿。”云璐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朝四周望了望,身边侧躺着衣衫不整的高老板,嘴巴一张一合打着哨子,这才想起昨天被白茂聪闹得有家难归的事来,她记得昨天在窗户边趴着观察对面自家的店铺,白茂聪在房间里往外扔东西,可是现在怎么躺在阁楼中间的草席上的?联想到高老板这几天对她有追求,自己昏睡的时候会不会被他奸污了?她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恶心,连忙推醒高老板,大声质问:“你昨晚干什么了?”高老板慌忙说:“没有呀,我很早就睡觉了。”云璐又问:“那我怎么睡在你身边。是不是你非礼我了?”高老板装出委屈的样子说:“哎呀,这种时期可不许乱猜疑啊,我高某人是老实人,绝对不会乘人之危。”云璐一时也想不起昨晚太多的事来,盯着他看了半天,儿子哭闹起来,云璐说:“好了,不说这,你快起来弄点吃的给我宝宝。”

高老板下楼了,心中暗喜,昨晚他确实尝到了这位漂亮的女人,她矮矮胖胖肉体充满了妩媚的手感,尤其那对用力能够挤出几滴乳汁的**,沉甸甸的扶起握在手里,含住两粒犹如开了花的爆豆,将她的精华吸入口中,云璐睡得很熟没有丝毫反应,高老板已经忘乎所以,大胆将她拖到草席上脱去衣服,急不可耐的占有了她,老夫人生病这几年里积累起来的闷懑一下倾泄而尽,给了心中的女人。

云璐的店铺看上去静悄悄的,街道上除了零星走过几个赶早市的商贩和路人,似乎也没有暗哨盯着,云璐紧张的心稍稍缓和了些,她准备一会回家去行李然后离开上海,在这之前先打个电话给王奎发,问清楚汪明翰在苏州的具体住址,可是子夜的死已经莫名其妙的牵涉到了自己,王奎发还会帮助她吗?——云璐犹豫不决,这个电话又不得不打。

高老板片刻功夫端上来一大碗小馄饨,碗边搁着三只调羹,笑嘻嘻说:“来了来了,这里我们三个人可以吃。”

云璐总感觉被高老板奸污过,朝他瞥了眼语气生硬的说:“谁和你一起吃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去拿只碗上来。”高老板傻笑着说:“别跑上跑下的了,嫌我脏等你吃完我再吃。”云璐说:“也行,不许偷吃啊,吃完我就走。”高老板惊诧的问:“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云璐指指窗外说:“看样子他们离开了,我回家拿了行李后去火车站。”高老板怯生生问:“你去哪里,家里另有亲戚在外地吗?”云璐没好气的回敬了句说:“这跟你有关系吗?”高老板讨了个没趣,眯眼望着云璐喂儿子吃馄饨,打心里喜欢这个孙女辈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在被自己占有后显得更加的贤惠,犹如自己的太太在喂他们的儿子。

云璐反感的问:“老看我干什么?”高老板说:“我觉得你不能回去,说不定是个空城计,人都藏在里面就等你自投罗网。”云璐以为是他耍花招要强留自己,态度坚决的说:“我今天必须离开上海,总不能在你这一直住下去。”高老板笑笑说;“那是自然,高某也不敢有此奢望,只是你这下过去万一有埋伏,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啊。”云璐情绪烦躁的说:“我要去拿行李,里面有钱,还是衣服什么的要带走。”高老板慷慨的说:“这有何难?不就是钱嘛,我可以给你些,要多少,说?”云璐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说:“不,我要回去拿行李,都准备好了,拿了就走不会呆几分钟的。”高老板是真心帮助她,见她不肯收钱就说:“如果你执意要去,我替你拿如何?要是他们人还在,我就说自己是小偷,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云璐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快去快回,我在阁楼等你。”

吃过早饭街上热闹起来,餐馆里也陆续有顾客光临,高老板步履坚定的走出店门,心里充满了自豪,他在为自己喜爱的女人去冒险,走的时候云璐有点感动,对他说了声谢谢,高老板内心暖洋洋的——他来到云璐店铺的门前,回望下自家阁楼的窗户,冥冥之中的沉重,推门进去。云璐看着这一切,猛然想起来昨天白茂聪的手下来餐馆买过盒饭,如果认出他来这个地方就不安全了,于是抱起儿子悄悄溜出餐馆,躲在煎饼铺子后面观察自家店铺的动向。高老板进去后里面出奇的安静,给自己壮胆喊了声:“有人吗?”停了片刻没有任何反应,笑自己太过于谨慎,想起一句话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心想这帮流氓呆了一夜,没有见到要抓的人自然就应该离开了。他按照云璐的吩咐上楼取行李,他一阶一阶慢慢往上走,每一步仿佛距离云璐的生活更近了,他无法割舍那一夜的升华,虽然自己也知道根本配不上她,不过他相信这是缘分。

楼上有三个房间都关着门,云璐是最左边的那间,那是可以与自己的阁楼遥遥相望的纽带,推开门,一双尖锐的目光与他对视,那是胡大麻子,白茂聪等不到云璐也觉得不能干耗在这里浪费时间,留下胡大麻子和另外一个弟兄把守,与母亲悻悻的离开了,高老板在楼下喊有人吗时,胡大麻子立刻布置陷阱,让同伴去另外的房间准备拦截来人的退路,高老板发现房间里有人转身要逃,被躲在另一房间的人伸脚拌倒在地,拖进房间里,高老板用想好的话解释道:“抱歉抱歉,我只是个小偷,你们抓错人了。”胡大麻子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抓人?”高老板说:“看你们这架势就知道了嘛,求求你们放了我吧。”胡大麻子抓起刀在他面前扬了扬骂道:“册那,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是不是云璐派你来侦察的?老实说,要不老子废了你这老棺材。”另一个认出了高老板,忙说:“你是对面餐馆的,昨天下午我来买盒饭看见过你。”胡大麻子立刻精神起来,这是立功的机会,一把攥住高老板衣襟“啪啪”两个耳光呵斥道:“云璐是不是在你餐馆里躲着?”高老板顿时惊慌失措,后悔没有考虑周全,这回云璐正在阁楼上,连忙矢口否认道:“不不,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这条街的人,昨天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在闹,知道这家人逃跑了,所以第二天早上来碰碰运气想偷点东西啊,我要是说谎你们杀了我。”胡大麻子吃不准了,问同伴:“你没认错?”同伴回答道:“千真万确,不信我们去搜查一遍就清楚了。”胡大麻子一挥手说:“走,去餐馆。”

两人扔下高老板冲出房间,高老板见云璐有危险,朝窗外扯开嗓子高喊:“云璐快逃——”胡大麻子返回来朝他背后就是一刀。云璐在煎饼铺子那看得真真切切,高老板一口鲜血从二楼喷下,连摊煎饼的老头也看见了,大声喊道:“杀人啦——”云璐以为白茂聪仍在里面,抱着儿子扭头就跑。

白茂聪和母亲早晨回到家里,王奎发和素珍都在,他们商量完子夜的后事,王奎发匆匆告辞说上午老板要见个中国客户需要他当翻译,云璐在路边电话亭里打电话到汇丰银行时,王奎发正在大厅等客户,云璐问:“王伯伯,听你们银行里的人说子夜出事了,是不是真的?”王奎发突然一阵心酸,电话里不方便谈这事,便问:“你还有其他事情吗?”云璐大声求助道:“王伯伯,茂聪他要杀我,我去马上去苏州,您告诉我明翰家的地址好吗?”王奎发听完云璐的控诉没有直接说什么,约定下午在上海北火车站候车室见面,从凶手中有吴猴子去分析,汪明翰恐怕难逃其咎,理由很简单,因为白茂聪想杀他和吴猴子,白茂聪不死,他们就得死,他要亲自调查这仅仅是吴猴子的个人行为,还是汪明翰参与了其中?作为子夜的父亲他不能对凶手无动于衷,哪怕他是自己的侄女婿。

胡大麻子一时冲动杀了高老板,街上有人在高喊“杀人啦”,紧接着热闹起来,意识到不能再去对面餐馆了,赶紧用被单把尸体包裹起来塞到床底下隐藏证据,然后两人冲出店铺直接逃走了,白茂聪听到他们的汇报大惊失色,训斥道:“谁让你们杀人了,有没有人看清楚你们?”胡大麻子忙说:“没有,没有,我们跑得快。”白茂聪思忖良久说:“好吧,你们俩去外地躲上个把月不要出来,万一被巡捕逮到千万嘴给我严实点,要明白人是你杀的,跟我白茂聪无关。”胡大麻子连称是是是,白茂聪第一反应是跟他们两人切割开来,扬言要杀云璐也不过是他气头上话,问汪明翰的住处才是目的,现在出了人命,她肯定闻风而逃,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不过他有另外的途径,直觉告诉他岳父王奎发也许知道汪明翰的住处,说不定就是他安排的地点,他是岳父,而且上海滩黑白两道中很有威望,不能像对待云璐那样,他要等到合适的机会去试探他。胡大麻子走出去又回来问:“老板,那尸体是不是晚上去处理掉?”白茂聪怒道:“你傻啊?有人发现死了人就会去报警,你再去不是自投罗网?滚!”

王奎发纠结万分,从凶手中有吴猴子这点看,这事跟汪明翰有着重大的关系,本来替女儿报仇无需他亲自动手,只要把消息告诉白茂聪即可,但吴猴子是他开车送到苏州汪明翰家的,间接的等于是自己害了女儿,即便白茂聪放过他这个老丈人,传出去他脸面无存,所以他想悄悄的自己去解决。下午他办完公事去火车站找云璐,云璐扑上去就痛哭起来说:“王伯伯,子夜死了我很难过,本来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的,但是白茂聪不知怎的昨天气势汹汹的来店铺抓我,幸好我被一个好心人搭救,但是今天早上这个好心人替我去店铺拿行李时,却被他给杀害了啊。王伯伯,子夜是不是汪明翰派人杀的,是不是?”她终于领悟,白茂聪抓她是为了询问汪明翰的住址,哭诉道,“那他是不是很危险?王伯伯,千万不能告诉他在哪儿啊,我求求你,儿子不能没有爹啊。”说着就在候车室众目睽睽之下跪下求情,王奎发听罢也是老泪纵横,有苦说不出来,胸中燃起熊熊复仇之火,但他现在要先办完子夜的丧事,结束后去苏州找汪明翰当面陈情情况,所以不能让他搬家,扶起云璐安慰了一阵说:“你也别难过,子夜是被人误杀的,杀手共有两名,一个是白茂聪三妈的哥哥,另一个是他以前的保镖,跟你和明翰毫无关系,你到了苏州告诉明翰,来少茂聪的两名凶手一个死了,另一个逃跑了,姨夫绝不会把他苏州的地址告诉白茂聪,让他安心住着。”

去苏州的火车马上就要发车,在月台上,王奎发从包里找出张纸来写上汪明翰的住址和几块大洋交给她说:“祝你一路平安。”云璐深深鞠了个躬说:“王伯伯,今生今世云璐绝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王奎发脸部抽搐了下说:“走吧,不要回来了,也不用记住我,跟白茂聪来上海是你的错,我帮助了你是我的错......”他突然哽咽起来,云璐不安的问:“为什么?”王奎发摆摆手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时间差不多了,上车吧,别忘记告诉明翰,上海有我在,不会让白茂聪找到他的。”

一声长笛的催促,云璐上了火车,火车开动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跨越了一大步,回到汪明翰身边不是想成为他的妻子,或者姨太太,而是为了儿子,他渐渐的长大需要父爱,这是命运使然,尽管在火车开出站台时,她心里突然又萌生出对白茂聪的留恋,她趴着车窗往外瞧,车速让她看不清外面的风景,可她知道白茂聪一定仍在到处找寻她,发自内心念叨着:“茂聪,对不起我走了,虽然我曾经背叛过你,但我保证从此不与任何男人发生性关系,我的身体是你的。”

汪明翰等了一天一夜还未见贺昆仑和吴猴子回来,下午货到店铺时,他问来人:“师傅,你见没见过我派来的两名监工?”对方答道:“见过呀,工作还挺仔细的,装完船后我问他们要不要同船去上海,不过要晚上发船,他们说不等了,必须马上回去。”汪明翰纳闷了,这两人难道在外面惹上事了?诗琪比较**,提醒道:“会不会转道去上海了?”汪明翰瞪大眼睛楞了半晌惊呼道:“对呀,这两人可能去找白茂聪报仇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是不是暗杀失败被抓了?”诗琪生气的埋怨道:“今天你总算承认要暗杀白茂聪了吧?现在好了,如果他们俩被逮住咬出你来,白茂聪会立即杀过来,好日子你不要过,快拿主意吧。”汪明翰思考了许久说:“他们是前天上午监完的工,转到上海去应该是中午,如果等到晚上下的手,就是失败被抓住,那么白茂聪拿到我们的地址追到此,应该就是现在了,不行,我们得出去避几天,你马上去收拾行李,我上门板准备停业几日。

云璐已经到达苏州市区,她平生第一次来这里,听说苏州风景宜人,此刻她却无心欣赏,手里拿着写了地址的纸条一路寻问,苏州话听不大懂,拿纸条给人家看,好不容易找到甘泉街,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儿子饿了,买只包子让他自己捧着吃,炙日炎炎,母子俩满头大汗,身上都发臭了,从昨天到现在两人都没有洗过澡,她沿着甘泉街路牌一家家的顺着寻找汪明翰的店铺,终于来到一家丝绸商店门口,但是却上着门板没有开业,旁边一扇小门虚合着。诗琪拖了只箱子下楼问:“我们到哪去歇脚?”汪明翰上完门板在店铺里收拢营业款答道:“去旅馆住几天,家里的钱和钱庄的票据都收箱子里了?”诗琪应道:“都在箱子里,我还带了几件替换的衣服。”汪明翰接过沉重的箱子说:“走吧,不管白茂聪是否真的找来,谨慎为上,我们最多住一个礼拜了不起了,他不见我们就会离开,到时候我会暗中观察,必要时就去报警,放心,没事的。”诗琪埋怨道:“叫你太平过日子,你就是不听。”汪明翰这回也蔫了,垂头丧气的说:“现在说有什么用?”他们打开门刚要走,迎面挡着一个汗淋淋的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门前,不由的楞住了,诗琪喊道:“云璐妹妹?”云璐抑制不住眼泪刷的掉下来叫了声:“诗琪姐。”汪明翰回过神饱含深情的一下抱住她说:“云璐,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他抱得太用力云璐大叫道:“哎呀,你弄疼儿子啦。”汪明翰这是发自内心的本能动作,完全没有估计作为太太的诗琪站在一边,弄得她好尴尬,对云璐的突然出现打心里也不很欢迎,当初她打电话让姨夫请云璐来苏州是为了说服丈夫放弃报仇,现在贺昆仑和吴猴子失踪了两天,估计已经去实施他们的暗杀计划了,这时的云璐再来苏州,除了与她分享丈夫外,没有一点好处,但人既然已经来了,也算是自己请过她,便换作笑脸说:“吆,看你们激动得,把我当木头人啦,有话进屋好好说吧,在外面不好看。”汪明翰接过儿子抱住笑呵呵的说:“儿子,快叫爹。”他们走进店堂坐下,诗琪假惺惺的招呼云璐说:“啊,看你们母子俩浑身是汗,要不先去冲个冷水澡,对了,你空手来的,衣服也没带一件?”云璐笑容一扫而过说:“我是逃出来的,你们还不知道吧,出事啦。”汪明翰紧张的问:“是白茂聪这边的?他怎么了,死了吗?”云璐说:“不,他活得好好的,子夜死了,被前来刺杀的人给杀的。”诗琪凑过去问:“凶手是谁,人呢?”云璐说:“具体事情我也不很清楚,只在电话里得知子夜遇难,茂聪可能怀疑是明翰派人干的,就跑到我这来询问地址,我正好出去刚刚回来,看到他气势汹汹的不敢回去,躲到对面高老板的餐馆里......”云璐把自己这一天一夜里的遭遇详细的描述了遍,诗琪放声大哭起来,趴在桌上喊道:“子夜妹妹啊,姐对不起你。”又冲着云璐嚷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啊?要是早点来就不会发生这事了啊。”汪明瀚怕她说出真相呵止道:“你胡说什么呀,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看还是去旅馆躲避几日吧,晚了怕来不及了,白茂聪一定会来报仇,这人从来就不讲道理的,子夜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云璐猛然想起王奎发的叮嘱来,忙说:“你们不用慌,我来的时候你们姨夫托我带话过来,说两名凶手一个死了,另一个逃跑了,他绝对不会把你们地址告诉给白茂聪的。”汪明翰顿时转忧为喜,悬着心总算安稳的放了下来,这说明他目前的住址是安全的,兴奋的说:“对对,让他全中国找我去吧,呵呵。”说完将儿子交给云璐说,“不躲了,你带儿子去洗澡,完了到楼上去吹吹电风扇,其实老子根本不惧怕他,要来的话来好了,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诗琪拿出自己的衣服交给云璐,汪明翰悄悄警告她道:“你别在云璐面前提贺昆仑和吴猴子啊,别让她知道为好,你有空去跟姨夫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诗琪说:“你派人杀了子夜,我怎么好意思再打这个电话?”汪明翰急了,辩解道:“不错,我和贺昆仑确实准备杀白茂聪,但计划并没有实施,这次是他们俩人瞒着我自作主张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云璐已经到了,说明我们知道子夜遇难,你不是正好去慰问几句?”诗琪说:“你当人家是傻瓜,那两个人有一个死在那里了,一看便知是你指使的,不,我不打这电话。”

两人争吵着,突然有人大力敲门,诗琪神经过敏尖叫道:“他来杀你了啊。”汪明翰吓得直往楼上跑,诗琪说:“你一人躲起来有什么用,云璐还在呢。”汪明翰冲到洗澡间一手抱起光着屁股水淋淋的儿子,一手拉着身上还打着肥皂的云璐说:“白茂聪在砸门,跟我到楼上躲起来。”云璐说:“我去穿件衣服啊。”汪明翰哪管这些,粗鲁的拉着她上楼说:“来不及了,大家老夫老妻了,还穿什么衣服?”

敲门人在外面喊道:“汪先生在家吗?”诗琪硬着头皮将门开了条缝往外探去,是他们这条街公用电话铺里的伙计,诗琪认识,在哪里打过几次电话,打开门探出身巡视了下外面有无其他人后问:“有我电话?”伙计说:“是汪明翰的,南京打来。”诗琪困惑的问:“南京我们没有朋友呀?”伙计不耐烦地回道:“你去听了就知道了,问我干什么?”

诗琪关门出去听电话,汪明翰抱着儿子和云璐一起躲进衣橱内,双方挤得很紧,黑漆漆的空间儿子害怕的大哭起来,云璐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汪明翰把儿子交还给云璐说:“人是你引来的,你抱着儿子出去抵挡一下,就说我出去了。”云璐说:“我不敢,你是男人。”汪明翰怕声音暴露了自己,说:“你看儿子哭个不停,我俩总得有人抱着他出去,白茂聪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你。”云璐道:“谁说的,昨晚我亲耳听到他说要剁了我呢,你是孩子他爹,我的男人,理应保护我才对。”正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急促的上楼梯声响,汪明翰认为一定是白茂聪,当机立断把抱着儿子的云璐推了出去,然后紧紧的关上橱柜的门,在里面浑身颤抖。诗琪破门而入喊道:“明翰,不得了啦,出事了......”她这一嗓子把橱柜里的汪明翰吓得从里面翻滚出来,又想进去被诗琪叫住说:“别藏了,是贺昆仑从南京打来电话。”汪明翰定了定神问:“他人在南京?这么说死的人是吴猴子,他说什么了?”诗琪说:“贺昆仑在电话里向你道歉,说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不会忘记你的大恩。”汪明翰重新神气活现起来,抖抖衣服说;“没事,没事,吴猴子死了,贺昆仑逃到南京,而姨夫又因为是他亲自送吴猴子来苏州的,所以绝对不会把我们地址告诉白茂聪,,他丢不起这个脸,我们安全了。”说完去抱儿子,云璐被他刚才无情的举动气得要命,甩开他说:“别碰他,你没资格当他爹。”汪明翰也觉得自己太失态了,陪着笑脸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晚上他将儿子抱过交给诗琪,煞有介事的说:“今天晚上麻烦你带带我儿子,我有重要的话跟云璐说。”诗琪没好气的戳了句道:“去吧,良宵一刻值千金,她可比我丰满多了。”汪明翰害羞走过去亲亲她说:“我太太就是善解人意,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太太,云璐最多算个妾,得听你使唤。”诗琪白了眼说:“你脸皮真厚,我这算是引狼入室吧。”汪明翰搂住她说:“太太别生气啦,我说的全是真话,她再好也改变不了你的地位,对她我也只是玩玩而已,这个女人多少人玩过啦,我会娶她当老婆?她既然来了,我总得适当的照顾一下,毕竟她是我儿子的母亲啊。”诗琪早听腻了丈夫的花言巧语,挥挥手说:“去吧去吧,白天你得罪了人家,小心被她赶出来。”

云璐锁上门在房间里生白天的气,汪明翰怎么敲门都不肯开,悻悻的回到自己屋里,诗琪嘲笑道:“真的被人家拒绝了?我说你白天干得那算什么事?简直坍男人台。”第二天汪明翰问云璐:“你这次既然来投奔我,为何又拒绝我?”云璐早想好了回答的言辞说:“对不起,明翰,子夜的死让我心情一直恢复不过来,你不要逼我,让我安静一段日子好吗?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我又不走,你急什么?”

表妹死了,诗琪觉得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便打电话给姨夫王奎发,询问子夜何事大殓想去上海见最后一面,王奎发并不想让她来,怕她在白茂聪面前把吴猴子曾经在苏州的事说出来,没有同意,说心意到了,来了怕白茂聪多事反而闹出事情来,话说到这份上诗琪也不强求,有句话在喉咙口打转,就是没有勇气吐出来,她想认真的道声歉,但是说了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彼此掩埋在心底,这种掩埋顷刻间让诗琪觉得与姨夫和姨妈家拉开了距离,今生怕无颜再回去看望他们了。

两个礼拜后,子夜入葬完毕,白茂聪悲愤之中走到王奎发面前问:“爸,您认为那天来杀我的人会不会是汪明翰派来的?”王奎发等这句问很久了,从容地答道:“这是你和他之间的过节,我不清楚。”白茂聪说:“开始他们杀了您女儿,对我来说,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可是你们女儿只有一个,您不想去调查吗?”这句话戳到了王奎发的痛处,狠狠的说:“我会去调查的。”白茂聪步步紧逼问:“从哪入手?吴猴子曾经是我的保镖,又保护过子夜,今天我们把话说明白了吧,子夜有一次被人强奸了,吴猴子救了她,也许是我心眼小,不能容忍别的男人看到子夜的身体,于是派人去杀他,结果被他溜了,确切的说,是被人保护起来送到了一个隐蔽地点,或许这个地点就是汪明翰现在的家,我在想,这个好心人是谁?换句话说,他一定知道汪明翰目前身在何处?”王奎发听不下去了,怒道:“你想杀他就去杀好了,跟我说这干什么?”白茂聪冷笑道:“您误会了,我找汪明翰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又没说人是他杀的,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您哪天偶然遇见了他,请您转告一声他,说白茂聪视他为兄弟,大家有话可以坐下来说,别老是猫着也不是办法,被我找到就不好办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王奎发情绪激动的说:“那你去找他吧,我不知道他在哪。”说完拂袖而去。

王奎发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去苏州来个了断,如果确实是汪明翰所为就亲手杀了他,吴猴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如果跟他无关,吴猴子另有他人指使,那么压抑在自己内心的那份愧疚便不复存在了。

白茂聪派人在王奎发家门口盯着,他每天上下班的车后面总有辆车不远处尾随,时间一久被他发现了,那天在上班途中,跟踪的小汽车被横插上的黄包车拦住,白茂聪的人从车窗探出头来破口大骂:“小瘪三,不要命啦?”黄包车车夫似乎是个很难缠的人,人站在车前就是不走,说黄包车被摔坏了要求赔偿,车内人出来给了他一巴掌,车夫死拽着打人者不放手,围观人叫来警察,结果赔了几个钱打发车夫走了,等跟踪的车再去追赶王奎发的车,他已经不见踪影,汇丰银行门口也没有他的车停泊,马上回去报告白茂聪,这更加让他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事到如今只能同岳父摊牌,只有这样才能问出汪明翰的住址。

王奎发的车在混乱中脱身驶往苏州,今天他带了手枪,浑身热血沸腾,为了给女儿报仇,不惜背上杀人罪名亡命天涯,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全国很多地方有他的朋友,等安顿好了再把素珍接走,凭他的积蓄完全可以舒适的度过晚年。

两个礼拜的日子平静如常,汪明翰渐渐忘却了害怕,虽然云璐依然不让他亲近,但儿子回到身边比什么都重要,他对云璐说:“你拒绝我,我忍着,但没准哪天我会把你赶走。”云璐毫不示弱回敬道:“你赶我走可以,我把儿子带着,他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汪明翰一把夺过儿子说:“儿子姓汪,是你说带走就带走得了的吗?再嘴硬现在就给我滚蛋,吃西北风去,我不稀罕你这个被无数人糟蹋过的烂女人。”云璐被这句话刺痛到心里,腾在站起身威胁道:“好,你让滚我就滚,我滚到茂聪那去,把你住的地方告诉他,哼。”说着就要出门,一个人挡住了她,是王奎发,汪明翰吓得抱着儿子腿肚子也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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