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疯狂报复云璐株连 走投无路失身避祸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6-12-10 15:56:24

荷枪实弹的巡捕涌入白茂聪家后,把他带到巡捕房接受调查,留下几名探员勘察现场的蛛丝马迹。素珍以为杀手还在,抱着外孙女躲在大橱柜里不敢出来,突然房间门被踢开,吓得捂住外孙女的嘴不让出声。外面的中国巡捕发现橱柜在颤动,惊叫道:“里面藏着人。”接着掏出枪喝令道:“里面的人出来,不然我开枪啦?”素珍不知是巡捕,闷着没答话,由于过分紧张,肚子涨没有憋住,一缕细水从裤内流下,紧接着破闸喷涌,伴随着剧烈的抖动,轻吟一声人从橱柜内滚出来,抱着外孙女跪趴在地求饶道:“别杀我,跟我没关系啊。”巡捕问:“你是谁,抬起头来。”素珍不敢看凶手,簌簌发抖道:“我是白茂聪的丈母娘,来带孩子的,你们真的不要杀我,我没看见你们的脸,你们走吧。”说着“咚咚咚”的脑袋直磕地板,巡捕乐了,说:“我们是巡捕,不是凶手。”谁知素珍一百个不相信,仍然头顶在地板上说:“别耍我啊,我一看到你们的脸就活不了了。”一个巡捕不耐烦的攥住她头发往上一提,素珍满脸泪痕的抬起头一看果真是巡捕,想起女儿可能凶多吉少,站起来疯子似的的往外冲,歇斯底里的喊道:“女儿啊——”

素珍在楼上就看见底下躺着三具尸体,其中有自己女儿,连滚带爬的下楼扑上去大哭道:“女儿谁杀了你啊,告诉妈,妈替你去报仇......”一会开来辆救护车抬走三具尸体,素珍要跟车被巡捕阻拦,礼貌的说:“对不起,您不能去。”探长过来问:“您当时一直在场?那我来问你,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素珍把自己经历的那一切从头到尾陈述了遍,并不忘撇清自己说,“其实我只看了凶手一面,后来还是我回屋喊的人,要不怕连我也要遭殃呢。”巡捕作完笔录后说:“你先留在家里哪也别去,如果需要我们会来通知您,希望能够配合破案。”

巡捕勘察完现场后全部撤离,把素珍一个人留在这个恐怖的楼房里,地上血迹斑斑令她毛骨悚然,马上打电话将这噩耗通知丈夫让他来。王奎发熟睡着被惊醒,以为是打错电话的,操起话筒懒洋洋的埋怨道:“喂,你找谁?”话筒里传来老伴撕心裂肺的声音:“老头子快来呀,这儿出事啦,我们的女儿也被人打死了......”王奎发听罢大脑犹如晴天霹雳,心脏揪了下当场昏厥过去,醒来时已经早晨六点多,发现自己躺在客厅里,很久才回想起女儿出事了,衣服也没有换就开车飞驶过去。素珍等不到他蜷缩在房间角落里发抖,仍然无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子夜是她四十岁生的孩子,那回她和丈夫还不在上海,居无定所的全中国到处跑赚钱,后来由于他们遇到了一位贵人,把王奎发介绍到汇丰银行工作当了个柜台员,以后慢慢的提升,王奎发年轻时上过大学,学的是经济学,又掌握一门英文,因此很快被行长赏识充当翻译,然后又培养成谈判代表,日子好过后他们生下了子夜,可以说女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将她嫁给白茂聪本来王奎发是不同意的,认为白茂聪是个上海滩的流氓瘪三而已,门不当户不对,素珍起先也赞同丈夫的态度,可是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考虑到她的声誉,不得不主动提出让白茂聪前来迎娶,现在想来素珍非常后悔,甚至有点埋怨诗琪这个侄女不应该将白茂聪引到上海来,否则以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家庭财富,女儿完全可以嫁个很好的男人,至少不会短命。

王奎发外面冲进来喊道:“女儿,我女儿!”

素珍放下外孙女扑到他身上声泪俱下,王奎发的眼眶里冒着热泪,紧紧抱住老伴强烈克制着自己不放声哭出来,素珍的哭声犹如半夜里坟头的风啸凄凉得令人胆颤,震盲了王奎发的耳朵,她边哭边在老伴怀里捶打道:“当初你为什么不坚持啊,要是我们的子夜不同白茂聪这个青帮流氓结婚,也不会有今天的惨剧,都是你,都是你......”王奎发放开她问:“女儿人呢?”素珍转身扶着墙壁又伤心的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她,她送......送医院太平间了,他们不让我跟着去看最后一眼。”王奎发扫了眼四周,又望望楼上问:“那茂聪呢?”素珍答道:“被巡捕带走了,人家是来杀他的,这流氓倒没死,我女儿却......天哪,什么世道啊。”

王奎发大脑中霎时出现一个问题——难道真的是汪明翰派人来刺杀了吗?

白茂聪被带到巡捕房的审讯室里问了个通宵,除讲述了遍事情经过外,至于仇家是谁一问三不知,其实到目前连他也不能肯定杀手是谁,虽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是吴猴子,但白茂聪确信单凭他的秉性是没有这个胆量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可能就是逃跑的那个大汉,那么他是谁?白茂聪苦思冥想感觉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肯定不是仇家本人,他毫无印象——是不是师叔毛利的手下?他的弟兄倒有可能在不经意中在某处打过照面。一个探员从审讯室外进来,与主审官耳语几句,主审官点点头握住一把塑料袋内的手枪问:“我想这是你的吧?”白茂聪从容的回答道:“是我的,可我没有打死人。”主审官哈哈大笑说:“当然,所以你很强硬不愿意配合我们。”顿了顿话锋一转使用激将法又说,“你一共发射12枪,都打在二楼走廊的墙壁上,啧啧啧,你太太被人害死了,你的枪法那么差劲,没能报仇真是遗憾,所以你把凶手线索告诉我们,我们来替你报仇如何?”说完尖锐的目光对着他。白茂聪的大脑一直在不停的刷选可能的凶手,认为比较合理的应该是师叔毛利的手下,所以才会看了有几份面熟,但他不想通过巡捕房来解决。第二天上午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取出子弹后更加证明了都不是白茂聪枪里打出来的口径,便没有理由继续关押他,中午就将他释放,探长知道白茂聪的青帮老大身份,警告他不许私自去寻仇,白茂聪口头上答应,出来后直接赶到赌场,吩咐手下弟兄全上海滩寻找凶手。人撒出去后,他关闭赌场在办公室里坐阵指挥搜查行动。钱三刀得到消息后与毛利等人匆匆来到赌场,白茂聪拍案而起,抓起桌上的枪对准毛利问:“毛利,是不是你丫干的?”毛利一脸无辜的说:“你说什么,我杀你太太了?为什么?你小子脑子没病吧?”他越不承认,白茂聪越觉得他可疑,抖了抖枪威胁道:“你再抵赖,信不信我一枪现在就崩了你?”钱三刀急了,如果是以往,他非把手上的拐杖往徒弟白茂聪头上打去不可,现在人家家里死了人,情绪特别激动情有可原,不可以激怒他,于是在旁边柔和的劝道:“嗳嗳,徒弟啊,有话好说,自家弟兄不要动枪动刀的,你说是你师叔干的可有证据?”毛利附和道:“是啊,你把证据拿出来,如果证据确凿,不要说你杀我,就是堂主也不会饶恕我。”白茂聪想了想放下枪,把吴猴子和贺昆仑两人说了出来,并吃定吴猴子逃跑后一定受到了毛利的庇护,而另外一个彪形大汉则是他手下弟兄,毛利据理力争道:“好,既然你说有个彪形大汉是我弟兄,那么我把所有弟兄都到齐,由堂主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的点卯,谁不在那这个人就是凶手好不?”白茂聪不响了,钱三刀认为可行,便派人去通知所有毛利手下的弟兄到赌场来,三个人干坐着,办公室内空气依然十分紧张,仿佛随时就要爆发惊天动地的打斗。

王奎发和素珍留守在白茂聪家等他回来,直到下午未见其踪影,一时两人都乱了方寸,他们要商量如何办理丧事,白茂聪不在一切无从着手。

巡捕房解剖尸体后立刻派人来通知收尸,两人马上赶到医院停尸房,里面躺着四具尸体,本来是三具,另外多一个是巡捕房搜索白茂聪家四周时发现的,经勘察脖子被扭断,动作干净利落是老手所为,立刻派出巡捕与华界警署联合行动,在上海滩各码头车站进行布控搜捕可疑分子。王奎发在尸体中发现了吴猴子,顿时犹如晴天霹雳摇晃了几下被素珍扶住,哭着说:“老头子你挺住啊。”王奎发“呃呃”的干嚎着,深深的自责,当初要不是他同情吴猴子,送到汪明翰在苏州的店里,女儿也不会遇害,可是他无颜说出口,这一切都是汪明翰所指使,他要去苏州问明白为什么要殃及子夜?

一个多小时后,毛利的所有弟兄,包括他掌管的夜总会里的服务员五十多位全部在白茂聪的赌场集合,也算是毛利的运气好,手下弟兄一个也没有去外地全部到齐,显然贺昆仑不在他们行列中,点完卯白茂聪仍不死心,坚持认为毛利可以雇佣外面不认识的杀手,这下把毛利给激怒了,仗着自己所有弟兄都在场人多势众,泼口骂道:“你这小瘪三,诚心跟我过不去还是怎么的?你要检查我的弟兄给你检查了,检查完又要食言,你以为动手我怕你吗?”说完一掀衣服露出腰间的驳壳枪来,其他弟兄也稀里哗啦拔出短刀,胡大麻子挺身而出挡在白茂聪面前,眼睛瞪得跟桂圆似的的大声道:“吆,准备以多欺少是吧?来来来,你们先砍了老子再砍我的老板。”赌场里白茂聪的人也纷纷操起家伙随时要冲上去,顿时双方剑拔弩张,关键时刻钱三刀愤怒的举起拐杖往桌上狠狠一敲训斥道:“干嘛,你们想同室操戈吗?都给我把家伙收起来,听我说几句公道话。”堂主发话全场肃静,毛利挥挥手示意底下弟兄收起家伙,钱三刀往四周扫了眼,来到白宝聪面前拍拍他肩膀语气柔和的说:“徒弟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早知道你看了也不信服,何必兴师动众的让夜总会打烊,所有人集合到这来?做人要讲道理,你就这么肯定是你师叔干的,难道那个凶手不会是你以前的仇家派来的?还有,你说他面熟,那一定是见过,好好冷静下来回忆回忆,比如是你以前北平那边的人?”师傅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白茂聪惊恐的回想起来,这个人应该是父亲三姨太的哥哥,他照过一次面,那是大约五年前的时候,贺昆仑被张作霖调到黑龙江任职前来白府跟妹妹道别,白茂聪起先不在家,回来时在胡同里远远的看见白府大门口父亲正与一个男人在寒暄,之后他开着军车走了。——白茂聪大脑渐渐清晰起来,但同时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泥潭之中,那就是自己与三妈的哥哥毫无瓜葛,没有杀他的理由,而且如果怀疑是汪明翰,他们俩八杆子打不着怎么会同流合污呢?他决定让母亲来这里了解情况。

电话打到自己家,是王奎发接听,焦急的问:“女婿啊,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刚才去医院看过子夜了,已经跟巡捕房作了交接。”白茂聪打断他说:“他们放了我,我人在赌场,岳父,我娘回来了吗?”王奎发回答说:“还没有,真急死人,你也不回来,我要跟你商量子夜的后事。”白茂聪显然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说:“这事你们决定,我要先抓住凶手,绝不能放虎归山。”还未等王奎发再说下去,电话匆匆挂了,白茂聪派人去云璐的店铺请母亲到赌场来,并吩咐手下:“这里的事不许跟她透露半个字。”——他不想让母亲因为子夜遇难半路上过于伤心。

云璐的店铺安静如常,仿佛与白茂聪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雅娟打算下午替云璐烧了晚饭再回家,今日一别恐怕相见很难,想到这油然产生了一丝半缕的伤感。两人正在叙旧时,楼下传来急促的砸门声,云璐埋怨道:“真烦人,肯定又是对面餐馆的伙计,就是你昨天门口看见的那个老头派来的,先让媒婆来说媒,要我嫁给他当姨太太,我拒绝后,第二天他居然派伙计一天敲了三次门送饭菜给我吃,这回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别去管他,让他敲到明天早上。”

砸门声越来越激烈,依稀听到有人在喊白夫人,雅娟紧张的说:“是在叫我,不是找你的,大概聪儿派人来催我回家,呵呵,他反对我来你这。”雅娟下楼去开门,是两个陌生男人,劈头就问:“您是白夫人吗?我们是白老板的弟兄,他让我们请你去赌场。”雅娟应了声问:“我去那干嘛,什么事情?”来人记住白茂聪的叮嘱不敢多言,便说:“您去了就知道,快走吧,我们有车。”

雅娟上楼跟云璐告别,两人依依惜别的样子,雅娟意味深长的说:“走吧,走越远越好,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能的话找个好婆家,别再纠结于过去了,你还年轻,重新生活还有好日子过的。”云璐饱含热泪说:“我会尽快走的,不过我不会再嫁人,我永远是茂聪的。”雅娟没让她说下去,笑笑说:“别提他了,你要放下过去这个包袱,重新生活,为自己而活。”

雅娟随两人坐小汽车来到儿子的赌场,一跨进大门就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是走进了屠宰场,沿途左右站立着两排杀气腾腾的弟兄,办公室内儿子的青帮师傅和师叔表情凝重的坐着一言不发,雅娟凭直觉出了大事,白茂聪见到母亲冲过去抱住她痛哭起来,雅娟从未见过儿子如此伤心,问:“聪儿你怎么了,哭啥呀?”白茂聪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雅娟问钱三刀:“钱师傅,出什么事啦?”钱三刀一五一十的把子夜遇难之事讲了遍,白茂聪情绪激动的捂住双耳大喊:“我不要听,不要听。”猛的又抓起枪往上开了枪,吼道:“我要杀了他!”钱三刀夺过枪说:“徒弟,你先别冤枉别人,你妈来了好好问问吧。”雅娟诧异的问:“谁是凶手?”白茂聪咬牙切齿的说:“是三妈的哥哥。”雅娟又问:“贺昆仑?你确信是他?”白茂聪拳头往桌上使劲敲着说;“就是他,。”雅娟糊涂了,问:“贺昆仑跟你有何过节?他来白府也没几次,你好像都不在。”白茂聪大声说:“那天我在门口见过他,不会弄错,所以我想问问你,他在我们家曾经议论过我没有?”雅娟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呀,他跟你不认识怎么会议论你?”白茂聪问:“那么他在云璐这呢?”雅娟忙说:“没有没有,更没有,他们可能还不认识吧?”白茂聪说;“我怀疑这次是汪明翰指使的,他们俩一定认识。”雅娟说:“你和汪明翰的过节都过去一年多了,他怎么会想到现在来杀你?”刚说完她楞住了,想起前不久汪明翰来上海看望云璐,结果被儿子发现派人一路追杀,喃喃自语道,“对,大概是他,大概是他,怎么那么狠毒?子夜可是他媳妇的表妹呀?”毛利上前说:“既然现在凶手找到了,那没我事了,失陪!”一挥手,屋里大半人稀里哗啦跟着他离开办公室,钱三刀站起身恭敬的走到雅娟面前说:“白夫人节哀顺变,钱某也告辞了,如有需要及时告之。”

白茂聪掏出香烟鼻子底下闻了许久,猛然问母亲:“娘,汪明翰逃到哪去了你知道吗?”雅娟一脸茫然说:“娘怎么会知道?我劝你还是冷静冷静,上次你派人追杀他,现在他派人来杀了你媳妇,你还你接受教训啊?要早听娘的话如何会出这事?白茂聪扔掉手中的香烟站起身说:“那子夜白死啦?对了,云璐一定知道汪明翰住在哪,说不定她还参与其中,我去找她。”雅娟拦住他说:“你还有完没完?子夜的后事还没有处理,别倒头来你又出了事,算了,太太平平过日子不行吗?”白茂聪根本没在听她的劝,跑到外面召集手下弟兄说:“你们四个带上刀跟我开车去贝当路。”

雅娟没有拦住白茂聪的冲动,带着四个弟兄杀气腾腾的坐车而去,将她一个人呆呆在留在办公室里无所适从,她在快速思索儿子去找云璐的后果——云璐一定知道汪明翰的住址,若不肯说,以儿子现在的冲动不会饶过她,若说了,儿子必定会前去报仇,那么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无论儿子杀了人或者被杀都将是无可挽回的悲剧。一个青帮弟兄进屋恭敬的说:“白夫人要回家吗?小的送您,老板吩咐的。”雅娟清醒过来,恍惚的说:“不不,我自个儿回去不用你送。”她急急的出去拦了辆黄包车赶往云璐的店铺。

黄昏,西落的太阳斜照在云璐的房间内,她莫名的感到生活的孤独无援,白茂聪的无情让她绝望,虽然有多么的不情愿离开上海,眼下的生存危机却是最迫切的,钱一点点花完,儿子要养活,自己也得糊口,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投奔汪明翰既是天经地义,又是无奈的选择。她只知道汪明翰和诗琪逃到了苏州,具体地址不清楚,得去问王奎发,方便的话或许可以直接开车送她过去,走得越早越好。她锁上门,无意中瞥见对门餐馆门口高老板笑着向她招手,没有理睬他,装没看见朝邮电局里走去。电话是打到王奎发的汇丰银行,职员在电话里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王奎发女儿被人杀了,一天没来上班,云璐紧张的问:“什么什么,你没说错吧,是谁杀的?”对方称不清楚,云璐第一反应可能是白茂聪在外面树敌太很多惹的,手脚冰凉的往回走,她很难过,子夜与她交流不多,但她的印象很好,从来没有在心里埋怨过子夜抢了她的夫君,突然大脑一瞬间冒出来个念头,她又不想去苏州了,白茂聪失去了子夜,似乎给自己送来了能够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光明,她自始至终认为别看白茂聪对她心恨,那是因为有子夜,两人旧情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想到这步履变得轻盈起来,冷不丁抬头发现高老板面带笑容站在不远处侯着她,云璐板着脸若无其事的走自己的,连个招呼也没有,高老板嬉皮笑脸赶上几步拽住她说:“云璐小姐,晚上到我餐馆来吃顿便饭吧?”云璐甩开他生硬的回敬道:“高老板,请你不要骚扰我好吗?你太无聊了。”高老板还是那副笑脸说:“无聊吗?大家都算是邻居,吃顿饭很正常,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云璐反唇相讥道:“是的,我别人都不拒绝,就拒绝你,不可以吗?”高老板问:“为什么?”云璐毫不客气的说:“你回家去照照镜子就有答案了。”——两人一来二去的走到煎饼铺子边,斜对面就是云璐的店铺,白茂聪带着几个人正在踢门,旁边围观不少人,云璐慌忙往煎饼铺子后面躲去,她刚刚获悉子夜遇难,本能的意识到白茂聪来者不善,眼看着门被他们踢开,一伙人冲了进去,高老板问:“你家出什么事了?”云璐这回不讨厌高老板了,求助的目光望着他问:“我也不知道,那个带头踢门的是我前夫,看他这样子就像要杀人似的,你说我怎么办啊?”高老板说:“乘他们上楼,你先到我店里的阁楼上去暂时避避,那里可以观察到你店里的情况,等他们走了你才回去。”云璐不敢去他住处,忙说:“不了,他找不到我一会就走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哗啦一声,云璐房间窗口抛出辆婴儿学步车,雅娟坐黄包车正巧赶到砸在她面前,见状冲上楼去劝架,一看房间里只有儿子与他的几名弟兄,白茂聪等不到云璐回来正在砸她房里的东西泄愤,一见学步车便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房间里一片狼籍,雅娟问:“聪儿你这是干什么,云璐呢?”

白茂聪嘴里骂骂咧咧的道:“这**大概闻到气味躲哪不敢回来了,爷今天就不走了,看她能躲一个晚上不?”

雅娟千劝万劝就是劝不动儿子回家,而且越劝摔东西还越来劲,不停的有东西从窗口扔出来,云璐吓得浑身在发抖,高老板乘机说:“看样子他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你躲这也不是办法,而且很容易发现你,还是委屈一下去我店里,阁楼上可以看到你家的情况,如果他们人走了你再回家。”云璐走投无路,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说:“去你店里可以,但不许有歪思想?”高老板心一动,连忙保证道:“当然,当然,高某是个正经人,请云璐小姐绝对放心。”

白茂聪砸完东西从窗口探出头嚷道:“云璐,你这**有种一辈子躲外面别回来,要是回来爷杀了你!”雅娟在楼下拣他扔下的东西,对儿子的疯狂已经完全无能为力,只能暗中祈祷云璐不要回来,让儿子的情绪发泄完自然会离开这里。

高老板搂着云璐用身体挡住她往自己餐馆快步走去,高老板的餐馆在底层,正在营业,上面是阁楼平时他睡觉的地方,高度比较矮,睡觉时只能爬着进去,阁楼有扇窗户朝着贝当路,马路宽十来米,可以清晰看清楚对面云璐的店铺和楼上的房间,云璐爬上木楼梯犹豫了下问:“你的阁楼这么矮?我的楼与你差不多高,阁楼却可以站人。”高老板解释说:“原本我这里也是这样,后来开餐馆把楼下的空间拓高了,这阁楼我就睡个觉,平时都在店堂里,你将就一下吧,这窗户可以看到你家。”云璐先将儿子托上去,然后自己姿势丑陋的爬进阁楼,面积虽然很大,但它是斜顶,留给中间可以爬的高度很有限,云璐爬了过去。

高老板在后面跟着自嘲道:“我在霞飞路有大房子不去住,却天天睡狗窝,呵呵,你说我贱不贱?我主要是不想见我的妻子,我们没有感情了。”——这话像是在对云璐表白,云璐没有搭他的腔,天色已暗,黑漆漆的阁楼里闷热得像只蒸笼,一只小电风扇打开,热风笼罩着整个阁楼,空气中散发出高老板身上怪异的狐臭气味,可能儿子换了个新鲜的地方有点兴奋,到处爬着。对面她屋里的灯亮了,白茂聪探出头来往楼下张望,不一会从店铺里出来两个人往高老板的餐馆走来,云璐惊慌的说:“被他发现了,你快下去挡住他们啊。”高老板也怕殃及自己赶紧下楼,一会上来笑吟吟说:“看你怕的简直是杯弓蛇影,那两个家伙是来买饭菜的,六客饭,十几个菜,五瓶黄酒,看来他们是想打持久战了,呵呵,你回不去啦。”云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回不去最合你胃口了是吧?”

八点多的时候儿子喊饿,高老板去厨房要了碗粥和菜先把他喂饱,儿子吃饱就睡,云璐也觉得饿,但在阁楼上人直不起来没法吃东西,随便准备了几只馒头对付着,到了十点钟餐馆打烊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楼下楼上只剩下云璐和高老板二人,热浪滚滚的阁楼使一直保持警惕的云璐不由的昏昏欲睡,看自己家的房间亮着灯,街上还有两个人在电线杆下蹲着东张西望,等他们走希望渺茫。高老板说:“看来今天你走不了了,这里挺热的,去冲个澡睡吧。”云璐,她强忍着困意说:“不不,不麻烦了,你借我点钱我去旅馆住。”高老板笑笑说:“借钱小意思,送你也无所谓,只是你现在怕连门也走不出去,没见街上有两人盯着吗?”说完往云璐趴的位置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说,“真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个缘分。”云璐很反感,但在人家地方不方便发作,敷衍道:“谢谢你今天帮我。”高老板很想得到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欲言又止的说:“其实我今天帮你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看你前夫这架势就知道不是善类,真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图了什么。”

白茂聪在房间里不知疲倦的骂道:“你这**的东西还没拿走,我就不信她就这样不回来了。”他不累,雅娟支撑不住了,说:“聪儿,你能否安静点?闹这么久了,你睡会吧,允许云璐真的走了,是你这顿闹把她给吓跑了。”

云璐趴在自己手臂上动不动,高老板拍拍她喊道:“云璐,你睡着了吗?”云璐没有反应,高老板又拍拍她,手在她肩膀上没有挪开,隔了会,大着胆子将手滑到她的背部,又探到了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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