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区区的《花地》

作者:竹林    更新时间:2016-03-08 11:17:27

1980年岁末,我应《羊城晚报》的《花地》之邀来到广州,参加他们举办的一个笔会。那年春节就在广州过了。

想不到广州那么热,热得连棉袄也穿不住。脱去棉衣,我只有宽大的“的卡”两用衫。在上海,大家一律的“的卡”也罢,可《花地》年轻女编辑胡区区的衣服是收腰的,上面有素色小花。甚至素花洋装的里面,还有一件足以勾勒出身体曲线之柔美的大红紧身内衣,平时看不见,偶尔露峥嵘,是在沐浴之前。令我惊艳不已。

区区善解人意,立刻带我去买衣服,买了就穿上,然后去逛花市。新年伊始,花市里争妍斗奇,我从未在一个寒冬季节看见过那么多缤纷怒放的花朵。《花地》的另一位编辑,后来也成为好朋友的左多夫教我用广东话还价,结果无论什么花我都说“一门(元)!”我穿着新衣服,举着用“一门”钱买来的花,兴高采烈地在人堆里挤来挤去,真是“青春作伴好过年”啊!

既然是“笔会”,想必也开了会,也写了稿,但对这一切已全无印象,留在记忆里不褪色的,是好看的衣服和好看的花儿,还有多夫和区区从家里拿来的油炸“煎堆”,又香又甜真好吃。听说广州人过年都要吃这个。

那天一同品尝“煎堆”的,还有高尔品、陈国凯、张抗抗和王梓夫,都是1980年“四人帮”粉碎以后中国作协第一期文学讲习所的同学。由学兄陈国凯促成的这次笔会,使天南地北的同学得以一聚。但国凯兄也许想不到,他也促成了我和《花地》长达20多年的友谊。细数全国报刊与作者之间的关系,如此恒久不变的姻缘,只怕比“钻石婚”还稀有了。

前几年听说多夫调离,我怅然若失。好在还有区区。曾让我惊艳的区区,内心是纯朴的。她不浮躁,不媚俗,永远以一份真诚之情待人,在兢兢业业的20 多年中,以自己的青春热血浇灌了这一片“花地”。这是令人感动的。

我在《花地》发稿并不多,但与区区之间却是心有灵犀。凡我自认为重要的、好的稿子,即使别处受阻,区区一声“拿来”,就在《花地》通行无阻了。比如1986年茅盾先生逝世时我含泪写的悼文;去年我在《花地》发表的我记述当代爱因斯坦霍金先生来华讲学的散文《朝见无限空间之王》等。

区区与我同龄,我们这代人已红颜不再。但我相信区区和她的同事们经营的《花地》不会老,它会像广州年年岁岁的花市,永远清新,永远芬芳和美丽。

                                          (写于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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