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朋友淳子
我们的银河系,博大而辉煌;千亿个太阳,在我们的头上闪闪发亮。
我们的月亮,温柔而沉静。对波澜壮阔的银河来说,她不过一滴透明的小水花,一粒围绕着那颗并不起眼的蓝色行星打转的小小卫星而已。
可是,对于碰巧生活在这颗脆弱的蓝色星球上的生灵来说,月亮很大,大过了那千亿个太阳;月亮很亮,亮过了遥遥太空中每一颗自以为是的红巨星、白矮星、蓝新星……月亮还很神秘,会吸引着海水朝她奔去;随着阴晴圆缺潮起潮落,她把世间万物**的神经都牵扯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人在月下,会有朦胧的情思涌来,淡淡的忧伤漫过;还会有,穿透苍穹的拷问盘旋于舌尖……月亮又像只酿丝的茧,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一丝一缕地从她那儿抽,却总也抽不尽这月里的诗魂。
如果说艺术是海,那么月亮是游弋在海里的美人鱼——海的女儿,最小最小的小女儿!沉默的美,善良的美,透彻天空大地。
淳子主持过一个文学节目,题目是“半个月亮”。
海的女儿不幸失去的甜美嗓音,我们在“半个月亮”里听见了。她与席慕容谈诗,与龙应台论“人”……在声音无法到达的地方,她拿起了笔。于是我们惊喜地看到,弯月日渐丰满,一个文学的淳子,成长起来了,变成了一轮满月。
她做梦。在梦中,她坠落,有温柔的草垛接住了她。草垛却动了,像偏离轨道的金星,载她远去。醒来,她明白,浪迹天涯是她的宿命,就算是“爱上爱情”吧!
一双平底鞋,不变的黑白蓝三种颜色,伴她走过一个个陌生的国度。一些含苞的故事,许多灵性的感悟,便在已有几许沧桑的生命底版上萌发了。
书是一本本地出,到了写《张爱玲地图》的时候,人已经“痴掉了”。春节,一年中最寒冷的夜晚,家家户户团圆的辰光,她背起沉沉的行囊,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要坐火车去温州。朋友苦劝,等过了年,天暖和一些,陪你去好不好?她说不,当年张爱玲就是在斯时斯刻到温州去寻找她生命的另一半。
不知那个夜晚,行进的火车车窗外面,可有朗照的月光?如有,也是凄冷的,穿过无涯的时间的荒野,给出了一个“冷月葬诗魂”的境界。淳子就这样追随而去,义无反顾。所以读她这本书,跟其他同类的张氏的研究相比,总觉得多了一份体贴,一份温情,隐隐的还有很热血的歌声伴奏,是童安格唱的:“把根留住”!
张爱玲的上海,淳子的根,走得再远都要回来的。话筒前说多了,码起字来她总是欲说还休,留有余地。留白留得多了,常常意犹未尽。读她的时候就好像在不经意间邂逅一个女人,穿一身白衣,过于素净了一点;偏偏,胸前缀了一朵花。那花儿是鲜的,香的,有斑斓的颜色,生生的把人的目光吸引了去,反倒让人觉得素得好,别有一番情致在内,结果那一身白衣也成了月窟仙子的飘飘华服了。
那些感性的文字有魂儿。这魂便是她独特的思考,独特的感悟,独特的憧憬和梦想。
月亮轻盈,却载起了一代又一代人类的梦。
今晚,在银河系网站,一轮明月冉冉升起了——淳子,淳子,我们天空的月亮!
与满天巨星相比,她是弱小的;但在爱她的人眼里,这个月亮圆满丰硕,神奇的光芒无与伦比。
(写于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