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秀丽的脸庞,双目紧闭,脸颊处微微有些红肿,那是碰撞导致的痕迹,还伴有一些污渍。殷磊用他的手绢给她轻轻擦拭着,他贪婪地望着那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够,似乎要把那张面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内,镌刻在自己的血液里,融合于自己的呼吸中。那面容是如此安详,如此圣洁,仿佛来自神的召唤,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去。与往昔不同,这次没有热烈、温柔的回应。这才发现,她的肌肤光洁而冰冷,身体不再温润柔软,却是僵硬的。
回想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娇嗔的模样,垂泪的神情,痛苦的抽泣,绝望的等待,重逢的欣喜,倔强的模样,发怒的憨态。这辈子,他欠她太多。
“你不要碰她。”项群扑了上来替女人掖了掖背角,挡开了一边的男人,然后指着他怒斥:“你就是那个追她魂索她命的凶手,不要再让她见到你,否则她的灵魂无法安歇!”
他木然地伫立,一动不动,任凭对方的斥责、谩骂,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和尊严,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没有了声息的女人。她看上去和往常无异,还是那么美好,那么可爱,那表情还是有那么点儿害羞和矫情。他居然笑了,喃喃低语:“你用你的命来殉我,我也不会负你。”
“不,你不要再纠缠她了。”项群止不住的泪纷纷滑落,一边推搡着他一边数落着:“活着你不让她安生,死了你就给她一个清静吧!她从小吃尽了苦头,没有父母,长大后又没有了兄嫂,现在又遇到了你这个克星,剩下她年迈的母亲和孩子。我求你,你放过她吧,你就让她的魂魄好好地离开吧!”猛地一下,殷磊一个闪失,从阶梯上滚落下去。
......
殷磊挣扎着坐起来,头晕目眩,脑袋里像有无数个马蜂在互相冲撞着,叫嚣着,厮打着,不留一丝空隙。疼痛如巨浪般,一层盖过一层。额头上一阵冷汗,脸色灰冷,嘴角抽搐着,眼角居然湿润了。他低低喘息着,还好,只是一个梦。身边一双柔弱的手扶住了他,耳边传来低语:“殷磊,快躺好,你现在不能激动。”Monica拭泪,扶他靠在床上,取过来一个床垫:“这是何苦?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声音里有一丝委屈,还有几分不满,更多的却是心疼。
殷磊凄然一笑:“接到你的电话,听到一些不愿听的,不想听的,不敢听的,我怕死得更快。”Monica顿时明白了,这个骄傲的男人,根本就不敢面对林若岩的任何消息。关键时刻,他把自己变成了冬眠的一只狗熊,躲在洞里不出来了。宁可休眠,宁可装睡。
“Michael跟我说了你的病情,你自己,也要当心身体啊!”Monica的眼睛微微发酸,小声抽泣着,用手绢遮掩了发红的鼻子。站在一旁的Nancy神情尴尬,一只手不住拨弄另一只手,从拇指到小指,再从小指到拇指,一声不吭。
殷磊浑然不觉,盯着床单发愣:“当心?当心什么?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他起身下床,穿上外套,动作恢复了以往的利索劲儿。
“你要做什么?”Monica慌忙站了起来,按住他的肩头。
殷磊打好了领带,梳理了头发:“你是孕妇,折腾了你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快回去休息。高龄产妇,不容易,别有什么闪失,否则我那小姐夫那边,我可担待不起。”
Monica红了眼圈,欲言又止,垂下了头。殷磊把师姐搂在怀里,脑袋晕眩地晃着,身体止不住发颤:“这一个多月,怠慢了,师姐。”他的呼吸厚重,长久地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哽咽着近乎耳语:“我和她命苦,希望身边人都能好好的。”
他打开手机:“程伯,在医院门口等我,去浦东机场。”回头对Monica说:“不送你了,估计我这两天都会在机场等消息,你别再出来了,我和你保持联络。”
Monica怅然地望着殷磊远去的背影,泪眼迷离。许久,拨通了Peter的电话。
“殷磊,我陪你一起。”久未出声的Nancy小步跟了上去,穿着修长的晚礼服和七厘米的高跟鞋。
殷磊头也没有回,却大手一挥在上空一指,那是一个严厉的制止的手势。那种力度,令Nancy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害怕了。现在这个时辰,她根本就不敢靠近殷磊。因为,他看起来像一个隐忍多时,马上就要发狂的野兽。
机场已是一片混乱状态了,为了这一失联航班,机场特意临时开辟了一个接待处,既能够有一个安抚的场所,同时也不会打扰其他乘客。即便是这样,失联事件已经引发了太多关注,新闻媒体,各路记者,一直守候着。还有一些在机场滞留的转机乘客,带着好奇,追索着事件发生的经过。
目前,航班失联已超过8小时了,对于飞机位置是否确认,相关国际搜救队伍仍在继续,海上,陆空搜寻也在持续进行中。但是,目前仍无飞机位置的确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