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使立功絕域
自漢武擊匈奴,通西域,徼外(塞外)諸國,無不懾漢威,是時漢之兵力實強。
晁錯謂「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陳湯亦謂「外夷兵刃朴鈍,胡兵五當漢兵一;今頗得漢巧,猶三當一」,此可見兵威之足以讋服諸外夷也。
而其時奉使者亦皆有膽決策略,往往以單車使者,斬名王、定屬國於萬里之外。
如傅介子使大宛還,知匈奴使者在龜茲,即率其從人,誅匈奴使者,龜茲遂服。
霍光以樓蘭王嘗遮殺漢使,遣介子齎金幣,揚言賞賜外國。樓蘭王不甚親附,介子引去,謂譯者曰「漢有重賜而王不來受,我去之西國矣。」王貪漢物,果來見。介子與飲,酒酣,引入帳後,二壯士殺之,左右皆亂,介子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誅之,漢兵方至,毋敢動,動則滅國矣。」遂持其首歸。
關都尉文忠,送罽賓使還其國,國王欲害忠,忠與容屈王子陰末赴合謀,攻殺王,立陰末赴而還。
小昆彌末振將殺大昆彌雌栗靡,有翎侯殺末振將,漢恨不自誅之(案:大昆彌翎侯難栖殺末振將,末振將兄安日子安犁莠代為小昆彌,是以漢恨未能自誅末振將也),使段會宗往,會宗以三十弩至其國,召其太子番邱至(末振將之太子),手刃之,官屬驚亂,會宗諭以來誅之意,乃散去。
此皆以單使立奇功者也。
又有擅發屬國兵而定亂者。
漢公主嫁烏孫,烏孫為匈奴所攻,上書請救。漢使常惠往護其兵,入右谷蠡王地,獲名王都尉以下四萬級,馬牛羊七十餘萬。
杆彌太子賴丹,為漢校尉,屯田輪臺。龜茲貴人姑翼,嗾其王殺賴丹。常惠自烏孫還,以便宜發諸國兵攻龜茲。龜茲出姑翼,送惠斬之。
郅支單于殺漢使谷吉,奪康居地。漢使三輩,求谷吉死狀,皆被辱。都護甘延壽及副陳湯謀「夷狄畏大種,今留郅支,必為西域患。」乃發屯田兵及烏孫諸國兵,攻單于城,破之,郅支被創死,斬其頭,並斬閼氏以下千五百級。
莎車殺漢所置莎車王萬年,並殺漢使奚充國,以其屬屬匈奴。適馮奉世送大宛使者至伊修城,以為「不急擊之,則莎車日強,必為西域患。」乃以節發諸國兵萬五千人,拔其城,莎車王自殺,傳首長安。
此又以一使者,用便宜調發諸國兵以靖反側者也。可見漢之威力,行於絕域,奉使者亦皆非常之才,故萬里折衝,無不如志。
其後楚王侍者馮嫽,隨公主嫁烏孫,常持漢節為公主行賞,城郭諸國,咸敬信之,號曰馮夫人。都護鄭吉遂使馮夫人說烏就屠來降。則不惟朝臣出使者能立功,即女子在外,亦仗國威以輯夷情矣。
東漢班超,為假司馬使西域。至鄯善,鄯善王廣,初甚敬超,後忽疏懈。超謂其吏士「此必有虜使來」,乃召侍胡,詰之果然。遂與其吏士三十六人,夜攻殺虜使,召廣以首示之,廣遂納子為質。
後超又出使西域,先至于窴,其王廣德禮甚疏,信巫言,求超善馬。超令巫來受馬,即斬送廣德,廣德大恐,殺匈奴使者而降。
龜茲王建為匈奴所立,攻破疏勒,立龜茲人兜題為疏勒王。超遣吏田慮先往降之,戒慮曰「兜題本非疏勒種,國人不附,若不即降,可即執之。」慮遂劫縛兜題,超即赴之,因立其故王兄子為疏勒王。
後超奉詔還朝,疏勒、于窴皆抱超馬號泣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超遂仍駐疏勒,擊斬其反者。又勒康居、于窴拘彌兵萬人攻姑墨破之。後疏勒王忠反,超又討斬之。又發于窴諸國兵擊莎車,殺五千餘級,莎車遂降。以次降月氏、龜茲、姑墨、焉耆諸國。於是西域五十餘國皆內屬。
後其子勇,復為西域長史。諭降龜茲王白英,發其兵至車師,擊走匈奴。又發鄯善諸國兵,擊擒車師後部王軍,就立故王子加特奴為王。又使別校斬東且彌王,亦更立其種人為王。又發諸國兵,擊匈奴走之。於是車師無復虜跡,城郭皆安。
此班氏父子之功,更優於西漢諸人也。
武帝時刑罰之濫
杜周傳「武帝時詔獄益多,二千石繫廷尉者,不下百餘人。其他讞案,一歲至千餘章。大者連逮證案數百人,小者數十人,遠者數千里,近者數百里。既到獄,吏責如章告,不服,則笞掠定之。於是皆亡匿,獄久者,至更數赦十餘歲猶相告言。大抵詆以不道,以上廷尉及中都(京師諸官府),詔獄逮至六七萬人,吏所增加,又十有餘萬。」
是可見當日刑獄之濫也。民之生於是時,何不幸哉。
兩帝捕盜法不同
漢武時,酷吏盛行,民輕犯法,盜賊滋起。大者至數千人,攻城邑,掠庫兵。
帝使光祿大夫范昆、九卿張德等,衣繡衣,持節發兵,斬首或至萬數,並誅通行飲食者。數年,稍得其渠率。
而散亡者,又聚黨阻山川,無可奈何。乃作沈命法,盜起不發覺,覺而勿捕滿品者(逮捕人數不足),二千石以下至小吏皆死。其後小吏懼誅,雖有盜不敢發,恐累府,府亦使不言,故盜賊益多(臧宣傳)。
光武帝建武十六年,群盜並起,所在殺長吏,討之則解散,去又屯結。
乃下令,聽群盜自相糾摘,五人斬一人者,除其罪。牧守令長界內有盜賊及棄城者,皆不以為罪,但取獲賊多少為殿最(殿後及最先者),惟蔽匿者罪之,於是更相追捕並解散。(光武紀)
同一捕盜也,一則法愈嚴而盜愈多,一則法稍疏而盜易散,此亦前事之師也。
呂武不當並稱
母后臨朝,肆其妒害,世莫不以呂武並稱,然非平情之論也。
武后改朔易朝,遍王諸武,殺唐子孫幾盡,甚至自殺其子孫數人,以縱淫慾,其惡為古今未有。
呂后則當高帝臨危時,問蕭相國後孰可代者,是固以安國家為急也。孝惠既立,政由母氏,其所用曹參、王陵、陳平、周勃等,無一非高帝注意安劉之人。是惟恐孝惠之不能守業,非如武后以嫌忌而殺太子弘、太子賢也。
后所生,惟孝惠及魯元公主,其他皆諸姬子。使孝惠而在,則方與孝惠圖治計長久。觀於高祖欲廢太子時,后迫留侯(張良)畫策,至跪謝周昌之廷諍,則其母子間可知也。迨孝惠既崩,而所取後宮子立為帝者,又以怨懟而廢。於是己之子孫無在者,則與其使諸姬子據權勢以凌呂氏,不如先張呂氏以久其權。故孝惠時未嘗王諸呂,王諸呂,乃在孝惠崩後。此則后之私心短見。
蓋嫉妒者,婦人之常情也。然其所最妒,亦衹戚夫人母子,以其先寵幸時,幾至於奪嫡,故高帝崩後,即殺之。此外諸姬子,如文帝封於代,則聽其母薄太后隨之;淮南王長無母,依呂后以成立,則始終無恙;齊悼惠王以孝惠庶兄失后意,后怒欲酖之,已而悼惠獻城陽郡為魯元湯沐邑,即復待之如初;其子朱虛侯章入侍宴,請以軍法行酒,斬諸呂逃酒者一人,后亦未嘗加罪也。趙王友之幽死,梁王恢之自殺,則皆以與妃呂氏不諧之故。
然趙王友妃呂產女,梁王妃亦諸呂女,又少帝后及朱虛侯妻,皆呂祿女。呂氏有女,不以他適,而必以配諸劉,正見后之欲使劉呂常相親。以視武后之改周滅唐,相去萬萬也。
即其以辟陽侯為左丞相,令監宮中,亦以辟陽侯先嘗隨后在項羽軍中同患難,雖有所私,而至是時其年已老,正如人家老僕,可使令於閫閾間(婦女所居內室),非必尚與之昵。史記劉澤傳「太后尚有所幸張子卿」(漢書作張卿)。然如淳註,謂「奄人也」,則亦非私褻之嬖。以視武后之寵薛懷義、張易之兄弟,恬不知恥者,更相去萬萬也。
武后之禍,惟後魏之文明馮后及胡后,約略似之。而世乃以呂武並稱,豈公論哉!
漢初妃后多出微賤
高祖薄姬
先在魏豹宮,漢擊虜豹,姬入織室,高祖納之,歲餘不得幸。先是姬與管夫人、趙子兒相約,先貴者毋相忘。已而二人先幸,相與笑姬初約時。高祖問之,以實對,高祖憐之,乃召幸。遂生男,後為文帝,尊薄姬為皇太后。
武帝母王太后
先嫁為金王孫婦,后母臧兒,卜此女當大貴,乃從金氏奪歸。景帝時為太子,后母以后納太子宮,生男。景帝即位,立為太子,遂立王夫人為后。太子即位,是為武帝,尊王后為皇太后。
武帝衛皇后
本平陽主家謳者,名子夫。帝過主家,悅之,遂進入宮。後生男據,乃立子夫為皇后,據為皇太子。
兩太后一皇后,皆出自微賤,且多有夫者。其後成帝時,趙飛燕亦由陽阿主家謳者得幸,立為皇后,其妹亦進位昭儀。
婚娶不論行輩
漢惠帝后張氏
乃帝姊魯元公主之女,則帝之女甥也(謂我舅者,吾謂之甥也)。呂后欲為重親(親上加親),遂以配帝,立為皇后,是以甥為妻也。(呂后以外孫女為子婦也)
哀帝后傅氏
乃帝祖母傅太后從弟(堂弟)之女。太后初為元帝昭儀,生定陶共王,王生哀帝(入繼成帝,故為帝),是哀帝乃傅太后之孫。而傅太后欲重親,以姪女妻之,則以外家諸姑為妻也。
漢時法制,疏闊如此。
皇子繫母姓
漢時皇子未封者,多以母姓為稱。
武帝子據,立為太子,以母衛氏,遂稱衛太子。
太子之子進,以母史良娣,故稱史皇孫。
後漢靈帝生子協,靈帝母董太后自養之,因號曰董侯,即獻帝也。
亦有不用母姓,而以所養之家為姓者。
獻帝兄辨,養於史道人家,號曰史侯。
又按滕公夏侯嬰曾孫頗尚主,主隨外家姓,號孫公主。故滕公子孫,更姓孫氏。是主既隨母姓,子又隨母姓,蓋當時習尚如此。
漢公主不諱私夫
董偃
武帝姊館陶公主寡居,寵董偃十餘年。主欲使偃見帝,乃獻長門園地。帝喜,過主家,主親引偃出,偃奏「館陶公主庖人偃昧死拜謁。」帝大歡樂,呼為主人翁東方朔傳)。
丁外人
武帝女鄂邑蓋公主(鄂邑乃食邑,適蓋侯,故云鄂邑蓋公主也)寡居,昭帝初立,年八歲,主以長姊入禁中供養帝,而主素私通丁外人。帝與霍光聞之,不絕主歡,詔外人侍長公主。上官桀諂外人,欲援列侯尚主例,為外人求封侯。燕王旦亦上書,言「陛下幸使丁外人侍公主,宜有爵號。」是時霍光秉政,不許(霍光傳)。
以帝女私幸之人,天子聞之,不以為怪,親王大臣且為上書乞封。其時宮庭淫逸之習,固已毫無忌諱。東方朔傳,謂「自董偃後,公主貴人多踰禮制」,蓋上行下效,勢所必至也。
漢諸王荒亂
燕王劉定與父康王姬姦,生一子,又奪弟妻為姬,並與子女三人姦,事發,自殺。
衡山王孝與父侍婢姦。
趙太子丹與同產姊及王後宮亂,為江充所告。
梁王立與姑園子姦。
江都王建,父易王薨未葬,即召易王美人淖姬等與姦。又與女弟徵臣姦。建又欲令人與禽獸交而生子,令宮人裸而據地,與羝羊及狗交。
齊王終古使所愛奴與妾八子(妾號)及諸御婢姦。或使白晝裸伏,與犬馬交接,終古臨視之。
廣陵王胥子寶,與胥姬左修姦,事發,棄市皆見漢史各本傳)。
此漢諸王荒亂之故事也。
推原其始,總由於分封太早,無師友輔導之益,以至如此。觀文帝八歲即封代王,出居於代,其他諸王可知。
故漢書傳贊,引魯哀公之言曰「寡人生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知懼。」因以明漢諸王率多驕淫失道。蓋沈溺放恣之中,居勢使然也。
劉立姦事發,訊治,立對曰:「立少失父母,處深宮中,獨與宦者、婦妾居,漸漬小國之俗,加以性質下愚,輔相亦不以仁義相輔,遂至陷於大戮。」此雖畏罪自解之辭,實亦當時致弊之由也。
上尊養牛
漢制:「大臣告老,特詔留之者,則賜養老之具以慰之。」
如平當乞骸骨(辭職而使骸骨得歸葬鄉土),詔賜養牛一,上尊酒十石。
匡衡乞骸骨,詔賜上尊酒養牛。
張禹告病,亦賜養牛上尊酒。
大官致餐是也。
而其時大臣有罪當誅,亦用此法賜死。
翟方進被譴,成帝賜冊曰:「今賜君上尊酒十石、養牛一,君其自審處焉。」方進,即日自殺。上仍秘之,贈丞相印綬、乘輿、秘器,更親臨弔(以上見各本傳)。如淳註曰「漢儀注:有天文大變,天下大禍,皇帝使侍中持節,乘四白馬車,賜上尊酒十斛、牛一頭,策告殃咎。使者去半道,丞相即上病。使者還,未白事,尚書以丞相不起(不起,言已死)聞。」
蓋自文帝感賈生槃水加劍之言(以盤盛水,水性至平,以示臣正己之罪;加劍其上,當以自刎也),優禮大臣,不加顯戮。後世遂制此法。雖賜死而仍若以病終者,於是遂成故事。
其有不肯自殺,願就獄對簿者,轉以為違制拒命。
如王嘉為丞相,有詔詣廷尉,掾吏泣進藥,嘉不肯服,主薄曰:「丞相不對簿,已為故事,宜自引決。」嘉曰:「備位三公,負國者當伏尸都市,何為咀藥死。」帝聞其詣廷尉,遂大怒,嘉歐血死。(嘉傳)
兩漢多鳳凰
兩漢多鳳凰,而最多者,西漢則宣帝之世,東漢則章帝之世。本紀所載:
本始元年五月,鳳凰集膠東千乘。四年五月,集北海、安邱、淳于。
地節二年夏,鳳凰集魯郡,群鳥從之。
元康元年,鳳凰集泰山。二年三月,鳳凰又集。三年神爵數集雍。又五色鳥萬數,飛過屬縣,翱翔而舞,欲集未下。四年,神爵五采萬數,集長樂、未央、北宮等處。乃改元神爵。
神爵二年,鳳凰集京師,群鳥從之者萬數。四年,鳳凰又集京師,又集杜陵者十一。
五鳳三年,鸞鳳集長樂宮東闕中樹上,飛下地,文章五采,留十餘刻。
甘露三年,鳳凰集新蔡,群鳥四面行列,皆向鳳凰立,以萬數。
此宣帝時事也。
元和二年,鳳凰集肥城。三年,告岱宗,有黃鵠三十,從西南來,經祠壇上過宮屋。五年,詔曰:「乃者(前次),鳳凰、黃龍、鸞鳥,比集七郡,或一郡再見。」又詔:「鳳凰所見亭部,無出今年租。先見者,賜帛十匹,近者三匹。」
此章帝時事也。
案宣帝當武帝用兵勞擾之後。昭帝以來,與民休息,天下和樂。章帝承明帝之吏治肅清,太平日久。故宜皆有此瑞。然抑何鳳凰之多耶?觀宣帝紀年,以神爵、五鳳、黃龍等為號。章帝亦詔曰:「乃者,鸞鳳仍集,麟龍並臻,甘露宵降,嘉穀滋生。」似亦明其得意者。得無二帝本喜符瑞,而臣下遂附會其事耶?
案宣帝時,黃霸守潁川,潁川鳳凰尤數見。後霸入為丞相,會有鶡雀自京兆尹張敞舍飛集丞相府。霸以為神爵,欲奏聞,後知從敞舍來,乃止。當日所謂鳳凰者,毋乃亦鶡雀之類耶?
又東漢桓帝時,濟陰言有五色大鳥,見於已氏。靈帝時,河南言鳳凰見新城。以衰亂之朝,而鳳凰猶見,可知郡國所奏符瑞,皆未必得實也。
漢多黃金
古時不以白金(銀)為幣,專用黃金,而黃金甚多。
尉繚說秦王:「賂諸侯豪臣,不過三十萬金,而諸侯可盡。」
漢高祖以四萬斤與陳平,使為楚反間,不問其出入。
婁敬說帝都關中,田肯說帝當以親子弟封齊,即各賜五百斤。
叔孫通定朝儀,亦賜五百斤。
呂后崩,遺詔賜諸侯王各千斤。
陳平交歡周勃,用五百斤。
文帝即位,以大臣誅諸呂功,賜周勃五千斤,陳平、灌嬰各二千斤,劉章、劉揭各千斤。
吳王濞反,募能斬漢大將者,賜五千斤、列將三千斤,裨將二千斤、二千石一千斤。
梁孝王薨,有四十萬斤。
武帝賜平陽公主千斤。賜卜式四百斤。
衛青擊匈奴,斬首虜萬九千級,軍受賜二十餘萬斤。
昌邑王賜故臣君卿千斤。
宣帝既立,賜霍光七千斤、廣陵王五千斤、諸王十五人各百斤,賜孔霸二百斤,賜黃霸百斤。
元帝賜段會宗、甘延壽、陳湯各百斤。
成帝賜王根五百斤。
王莽聘史氏女為后,用三萬斤。賜孝單于千斤、順單于五百斤。
王莽末年,省中黃金萬斤者為一匱,尚有六十匱。黃門、鉤盾、尚方(黃門:奄人禁中給事者,鉤盾:主近苑囿,尚方:主作禁器物),處處各有數匱。(以上見本紀及各本傳)
可見古時黃金之多也。後世黃金日少,金價亦日貴。蓋由中土產金之地,已發掘淨盡。而自佛教入中國後,塑像塗金,大而通都大邑,小而窮鄉僻壤,無不有佛寺,即無不用金塗。以天下計之,無慮幾千萬萬,此最為耗金之蠹。加以風俗侈靡,泥金寫經,貼金作榜,積少成多,日消月耗。故老言「黃金作器,雖變壞而金自在,一至泥金塗金,則不復還本。」此所以日少一日也。
先生或只稱一字
古時先生二字,或稱先,或稱生。
史記晁錯傳「錯初學於張恢先所。」漢書則云「初學於張恢生所。」一稱先,一稱生。顏註云「皆先生也。」
又晁錯傳「校尉鄧公,諸公皆稱為鄧先。」顏註亦曰「鄧先生也。」
貢禹傳「禹以老乞骸骨。元帝詔曰『朕以生有伯夷之廉,史魚之直。』」師古註「生謂先生也。」
梅福上書曰「叔孫先非不忠也。」師古亦註「先謂先生也。」
是古時先生,或稱先,或稱生,不必二字並稱。
漢外戚輔政
漢自呂后王諸呂,使產、祿掌兵,幾致奪國。故諸大臣以薄太后家仁善,遂立文帝,固有鑒於外戚之禍矣。
乃武帝又以祖母竇太后弟子竇嬰為丞相,母王太后之同母弟田蚡亦為丞相。已而衛后弟青為大司馬大將軍。后姊子霍去病為大司馬驃騎將軍。於是外戚又日以寵貴。其後去病之弟光,遂以大司馬大將軍受遺詔輔政。自此大司馬兼將軍一官,遂永為外戚輔政之職。
宣帝祖母史良娣死巫蠱之禍,帝乃以良娣弟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又許后為霍氏毒死,乃以后叔父延壽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輔政。
然武宣二帝皆英斷,不假以權,故劉向謂「正所以安全之也。」(以皇帝不授權柄予外戚,是以外戚皆得以保全無禍也。)
元帝又以延壽子嘉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輔政。嘉女為成帝后,成帝又以嘉輔政。後又以母王太后弟鳳為大司馬大將軍輔政。鳳卒,從弟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輔政。音卒,又以其弟根為大司馬驃騎將軍輔政。根薦兄子莽自代。會成帝崩,哀帝即位,莽避帝外家,退就國。哀帝以祖母傅太后從弟喜為大司馬輔政。尋罷。又以母丁太后兄明為大司馬驃騎將軍輔政。然帝亦不假以權,不如王氏在成帝時也。
哀帝崩,成帝母王太后仍詔莽為大司馬,立平帝,莽輔政,遂以篡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