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还真想去呢!无奈最近的工作安排比较紧,抽不出时间陪你去了。”他推托道。
“威廉姆斯先生,请你务必要帮助我,这对于我很重要!”我低声下气地求他,已经顾不上颜面了。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对于我们这些蝶迷来说,再也没有比发现一个蝴蝶的新品种更令人兴奋的事了,我知道你此时迫切的心情,你是急着想要到那个岛上去了解那只标本蝶的来历,不过,我诚心地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当初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尝试,结果却无功而返,我想你也不可能会从那位古怪的城堡主人那里得到比我更多的信息。
“再一个,就算你到了那个岛上,除了那只标本蝶之外,岛上再也没有人可以为你提供任何一点关于这种蝴蝶的信息了,这种蝴蝶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是一个神话,他们知道的并不比你我更多,因此,你去不去那个岛上又有什么关系呢!”威廉姆斯先生非常严肃地劝起我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如果我不能够亲眼去看看,总也有些不死心。因此,去那个岛上一游,现在已然成了压在我心头上的一个迫切的愿望了,要是不想法去实现的话,我会寝食难安的!所以,请威廉姆斯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厚着脸皮,再次向他请求道。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像要读懂那本被我珍藏着的心书似的,当然,我是不会贸然向他揭示我心中的那个隐秘的。也不晓得他是否透过我的心窗看见了什么,反正,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同意陪同我到那个神秘的、令我一心向往着的地方去了。
我怀着万分焦急的心情,迫切地盼望着会议的结束。
等那天终于到来时,我就急不可耐地催着比尔•威廉姆斯先生上路了。为了我,他不得不调整了日程的安排,把原定的工作计划都往后推迟了一个星期。对于他的损失,我表示会加倍补偿的,他倒也不客气,我想这大概就是东西方人的性格的不同之处吧,西方人比较务实,而我们却要虚伪得多,心里想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表里不一,做人因此很累!
我们乘着威廉姆斯先生出面租来的一架水上飞机,在南太平洋上飞行了大半天,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飞机飞近那个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耸立在山顶上的漂亮古堡,茂密的绿色森林好似士兵一样护卫在它的脚下,它就像一位威严的国王,脸上虽然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昂着高傲的头颅注视着他的领地。我的心激动地“怦”跳着,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它,它难道真的就是那个令梅莹魂梦牵挂的地方吗?
当夜,我们就在威廉姆斯先生以前住过的那家旅馆住下了,因为是老主顾,店老板及店伙计对我们很热情,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一点可是沾了威廉姆斯先生的光。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旅途颠簸,再加上神经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之中,可以说身心早已经疲惫之极,但是,我却又了无睡意,脑子虽然有些儿发木,却又不肯停止思索,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梅莹来。
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这个岛上,不过,我却不能肯定这里就是梅莹向我们说起过的那个可爱的岛国,这里真的就是梅莹的家吗?如果真的是,我又是否能够进入古堡去探访呢?如果我能够进入古堡,又能否找到梅莹呢?
我头痛欲裂,我太怕接触到那个实质性的问题,要是真的按照梅莹的说法去理解的话,那么我此行的结果就只能是失望了!梅莹如果不属于我们的这个时代,她就不可能会生活在现在的这个岛上,经过几百年岁月的磨砺,如今这儿又能留下多少印迹让人再忆起她呢?
一面是灰心丧气的冷,一面又是想要去解开梅莹身世之谜的焦急渴望的热,这一冷一热的不同感受交织在一起,不时地向我袭来,搅得我心神不宁,浑身上下就好像得了疟疾似的难受不已,让我不得不翻身而起跑到窗口边去透透气儿。
夜空中繁星闪烁,窗外树影憧憧,不远处就是那波涛汹涌永不停歇的大海,咸湿的海风送来丝丝清凉,让我烦乱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让我得以重新回到床上,不久,睡神就跑来拥抱住了我,把我带入了梦乡。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我才昏昏沉沉地从睡梦中醒来,当我看见窗外的天空中高挂着明晃晃的太阳时,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沮丧,古人云:“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是现在我已经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我顿时垂头丧气,担心这种不好的兆头会影响到今后的运程,会让我最终无功而返。
“嘿,伙计,中午好!”威廉姆斯先生从送早点的店伙身后探出头来热情地向我打招呼。
“真糟糕,我睡过头了!”我懊恼地说道,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以避开他那热力四射的目光。
“现在怎么样了,精力恢复了吗?”威廉姆斯先生关切地问道,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有些儿头昏眼花的,可能是晕机的缘故吧,我不太能够适应这种过于刺激的玩意儿。唉,瞧我这一觉睡去了大半天,你看今天我们还能够做点什么吗?”我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上午我去拜访了这里的财政大臣塞巴斯蒂安神父,上次就是他把我引荐给岛王的,这次我们要想进古堡去拜会岛王自然还得仰仗他。
“我把你此行的目的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对你倒挺感兴趣的,当即表示会尽力帮助你实现愿望,他还邀请我们今天晚上去他的府上共进晚餐呢。”威廉姆斯先生笑着对我说。
“真是太感谢你了,威廉姆斯先生!要是没有你,我可就举步维艰了!”我由衷地感谢着他。
“别客气,伙计!既然我已经随你来了,帮助你实现愿望便是我份内的事,只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早日实现愿望。还有,我亲爱的朋友,你以后最好管我叫比尔。”他亲热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从此,我就改了口,开始直呼他的名字,而他呢,却总是把我叫着伙计。不要小看这些细小的变化,这可是说明我们之间的友谊加深了,现在,我们这对才认识不过几天的朋友已经相处得非常融洽了,就好像已经有着几十年的交情似的。
下午,比尔带着我在岛上四处走了走。我的头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还没有完全从晕机的不适感中恢复过来,老实说,要不是这儿可能会与梅莹有关联的话,我才没多大的兴趣到处瞎逛呢!再说,在我的眼里,这个岛和其他的那些南太平洋小岛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无非就是风光旖旎,气候宜人罢了。
但是,随着我对这个岛的深入了解,我的看法就发生了转变,因为这儿的确与众不同,它是如此的祥和宁静,一派纯自然的景象,散发着一种浓郁的原始况味。
太阳神岛的面积并不大,但是植被却异常丰富,到处鸟语花香。正如梅莹说的那样,这儿的确是一个蝴蝶的王国,一个天然的的蝴蝶博物馆!这儿的自然环境十分适合蝴蝶的生存,因此,它们才品种繁多、数量惊人,举目四望时总能看见它们如花般绚丽多彩的身影。对于我们这些蝶迷来说,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又怎会不欣喜若狂呢!
我就像一个兴奋的孩子那样快乐的四处追逐着蝴蝶,眼前的每一只蝴蝶都吸引着我,都在挑动着我的贪欲,让我只恨自己的手脚长得太少了,不能够把它们尽收囊中。我抓了这只又放了那只,眼前总有更好的在等着我。不久,我就累了,笑累了,跑累了。
比尔在一旁看着直乐,他笑着说道:“伙计,这儿的蝴蝶你是抓不完的,总有更好的在等着你,让你欲罢不能!记得上次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情形也同你一样,傻乎乎地在岛上跑了一整天,结果手中却空空如也。行了,走吧,我们还是到处去转转吧,现在不是捕蝶的时候。”
我喘着气,顺从地跟着比尔往前走去。
一些式样简单,只有屋顶而没有墙壁的住房散落在树丛间,偶尔有炊烟袅袅飘上蓝天。我发现这儿的居民人口数量并不多,但是人种却很复杂,有印第安人、黑人、黄种人和白人,更多的却是各种人种间的爱情结晶——混血儿,他们糅合了各人种的特点,显得别具一格。
他们民风朴实,依旧过着和先辈们一样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们似乎感到很满足,他们好像并不打算要融入现代的社会。岛上没有一辆汽车,更没有电和通讯设施,但是,码头上却停泊着许多的船只,有的早已破旧不堪,好像老古董;有的却很新式,他们就是依靠这些水上交通工具和外界保持着一定的联系。
听说这儿的人都不肯外出谋生,就算有人某一天心血来潮地离开了这儿,但是,他最终还是会回到这儿来,因为在他的骨子里早已经刻下了这个岛的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目之中,只有这儿才是他真正的家园。
这天晚上,我们应邀来到塞巴斯蒂安神父的家,与他共进了晚餐。他的家就在教堂的边上,和高大华美的教堂比起来,他的家是如此的低矮而简陋,真可谓家徒四壁,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财政大臣的宅邸。
晚餐的菜肴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盘煎墨鱼、一盘洋蓟菜心加火腿片、一盘加蛋黄酱调味的老鸡蛋、一盘水果色拉和一碗蔬菜肉汤。就是这样,比尔还说已经是在破天荒了,他后来告诉我说:“塞巴斯蒂安神父的日子一向过得非常俭朴,平时用餐不过是一菜一汤一片面包罢了,像今天这样丰盛的菜肴,只怕是过圣诞节,他都舍不得吃的!”
这位财政大臣穿着一袭黑色的天主教神父的旧法袍,颈部衬着醒目的白色硬领。他是一个异常清癯的银发老人,苍白的营养不良的脸显得非常和蔼可亲,弯弯的两道长眉下面是同样弯弯的笑眼,蓝灰色的眼睛里饱含着无限的慈爱,看起来他就像一个可怜的,不幸折断了翅膀的,又经受了饥寒折磨的,却依然爱心未泯的老天使。
他学识渊博,举止文雅得体,像他这样的资质,在外面的世界里,肯定可以过得更好,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在这个原始的未开化的小岛上默默奉献自己的一生。
塞巴斯蒂安神父十分热情好客,很快就消除了我的不安。我先向他了解了一些岛上的情况,然后就直奔主题,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帮助我进入古堡去拜谒岛王。
“孩子,请不要性急,我认为实现你的愿望不应该是个难题,据我的猜测来看,只怕我们的陛下更急着想要见你呢!”他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他的话让我一头雾水,令我有些儿摸不着头脑,我实在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弄不懂岛王因何急着想见我!
“你不用胡乱猜想了,”塞巴斯蒂安神父似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对我说道,“现在想这些也是白费脑子。老实告诉你,我也不太了解实情,不过,我曾经无数次听我们尊敬的陛下说起过——他正在设法寻找一个各种特征与你相似的人。”
“和我相似的人?”我满腹狐疑地问道。
“对,对,这个人必须是一个中国人,必须是一个男性的蝴蝶专家,年龄要在三十五岁左右,而且名字也叫秦光。我看这些条件你都符合,所以,我有理由认定你就是我们陛下要找的人。”
“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吗?”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个莫名其妙的疑问。
“是呀,大臣阁下,您倒是说说看,你们的岛王为什么急着想要寻找一个像我朋友这样的人呢?我的朋友急着想要见他还情有可原,可是岛王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根本就不认识我的这位朋友,他干嘛要找他呢?这可真是怪事一桩啊,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比尔瞪着两只无比惊奇的眼睛说道。
“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塞巴斯蒂安神父说道。
“那么就请您透露一点吧!”比尔的性子比我还急,他抢在我的前面向老人提出了要求。
“我们的陛下一直被先辈们遗留下来的一个难题困扰着,那就是要在他生活的这个时代里,找到一位像秦光先生这样的人,因为他要代他的一位先祖向这人表示感谢,一面我们尊敬的陛下还要借此证实一个家族传说的真实性,这个秘密困扰了他们家族好几代人了,现在终于到了要揭示真相的时候了,而这人的身上会有那把开启谜底的钥匙,只有找到他,我们的陛下才能够让他的家族从那个困扰中彻底解脱出来。”塞巴斯蒂安神父的脸变得异常的肃穆,就像在宣讲一个神谕似的。
“秘密?钥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简直一句也听不懂!”比尔迷惑不解地叫道。
“是呀,是呀,一切都因那个秘密而起。至于具体的情形,我却也不得而知了,我也同你们一样迫切地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现在好了,陛下一直要找的人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看来真相就要大白了!”塞巴斯蒂安神父兴奋地说道,他那双色泽很淡的蓝灰色眼睛里跳动着激动的火花。
财政大臣的一席话在我的心头激起了一片狂喜的浪花,我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这里的确就是那个让梅莹魂牵梦萦着的岛国。此时,我似乎可以感到梅莹就在附近,侧耳细听,甚至可以听见她那轻轻的脚步声,空气中正飘浮着一缕淡淡的百合花香,天啦,这可是她身上所特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