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
河北一路平原好走，一进娘子关就到了山西境内，全是山峦乱耸，骡车就是在山间上下穿行，虽说是官道却也是崎岖难行，好不容易到了平定，这才算是好走些。
到了太原府骡车就不往前走了，在这里等去京城的客人，再挣一个回程的脚钱，李齐沆只好再雇一辆车往南走。李齐沆带着不少银钱不得不多加小心，找一辆合适的车也不是很好找，人太杂的大车不想坐，小车呢，李齐沆有点儿嫌贵，巧的很，有一辆小一点儿的车是一位商人包坐的。这位商人看见李齐沆是一位读书人，很乐意同行，而且愿意不要李齐沆分担车钱。李齐沆坚持要付，这位商人见李齐沆如此坚持也就作罢，一路上吃饭啥的抢着请客。
一路上二人也就是闲谈。这位商人是一位玉石珠宝商人，在平阳府开着一家不大的买卖，也收也卖，差不多一个月总要跑一次太原府。让这位商人猜不透的倒是李齐沆，看着是一位有功名的读书人，可是搞不清楚他随身带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于是就绕着圈儿问。李齐沆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考试了要回家娶媳妇的事儿，只好托词到京城投亲访友。
这位商人一听就笑了，心里说您的亲朋好友可真是有钱啊，这么沉的被窝卷该藏着多少银子啊？
从太原到平阳，一路上就是汾河谷地，物贸民丰，看见大路上人来人往，李齐沆心有所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到了平阳府二人告别。此时是晌午时分，李齐沆找了个饭铺美美吃上一大碗面，也懒得去找车，干脆自己走算了。于是这位举人老爷扛着被窝卷、提着书箱穿城而过，到了城外脱去棉袍，甩开大步往南走，到了天擦黑，找个小店一住，第二天天一亮接着走，又到了晌午时分，李齐沆远远看见曲沃城墙，想起了去年自己短衣进城碰见一位社学先生，搞得好不尴尬，这次还是穿上棉袍再进城。
这次还不错，晌午时分街上人不多，李齐沆穿街绕巷到了家门。李齐沆的心跳得厉害，这一路上想起了春雨就心跳、想起了春雨就心跳，一路上就盼着早点儿到家看看春雨。今天总算到家了，这颗心跳的要蹦出来了。一推门、里面拴着，想着一开门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春雨了，李齐沆叫门的声音都发颤了。
春雨正在家里吃饭，一个人的饭食吃起来最没意思，有时做都懒得做。听得有人叫门吓了一跳，听起来怎么像他啊？算日子可是早着呢。几步来到院门前，也不敢答应，先从门缝里往外一看，真的是咧！
春雨拉开门，李齐沆就一步迈了进来，站在院子当间看着春雨脸都红了。春雨看得不明所以，栓上门回头去接李齐沆的行李，“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算日子还早着呢？考完了？看你走的一身土，是不是没雇车啊？哎呀、怎么这么沉？”春雨没想到被窝卷这么沉，手里没接住，被窝卷就掉到了地上，春雨弯腰去拿，李齐沆双手一合，就把春雨的手抓住了。
“哎呀！”春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着手要挣脱，李齐沆哪里肯放，两只手更加用力。春雨挣了两下没挣开，一抬头看见李齐沆正看着自己，脸通红喘着气，眼睛里不知道有些啥东西、热辣辣的。春雨意识到了什么，脸也一下子红了，再使劲儿挣了一下就没了力气，就由着李齐沆抓着自己的双手，也不敢抬头也不知如何是好，低头站在那里心慌得厉害。
李齐沆低头看着春雨细细的脖子，一根黝黑的大辫子衬得小细脖那么可爱，李齐沆忍不住松开一只手去摸春雨的大辫子，春雨感觉到了，慌得浑身打颤，连脖子都红了。
李齐沆摸了摸春雨的大辫子就把手伸向春雨的下巴，把低着的小脸抬了起来。春雨慌里慌张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李齐沆，又赶紧闭上，真是又怕又不想动。
李齐沆细细打量春雨的俏脸，弯弯的眉毛，原本大大的眼睛现在紧闭着，长长的眼睫毛一个劲儿地颤动，小巧的鼻子呼哧呼哧喘着气，鼻尖上还有几粒细细的汗珠，红红的小嘴闭得紧紧地，李齐沆心里奇怪，以前怎么就没看见春雨好看吗？李齐沆盯着春雨红红的小嘴心里发慌，开口说，“春雨，俺要娶你。”
春雨站在那里浑身又热又软，心慌慌的让人难受，头晕乎乎的让人舒服，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知道到了什么世界，四处热乎乎、四处软绵绵的，正在没依没靠的时候，忽听得李齐沆说要娶自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吓得春雨叫了一声，一把推开李齐沆跑进屋里拴上了门。
李齐沆正在爱河里扑腾水花呢，春雨这一声叫、一推，让李齐沆一个趔趄，在爱河里呛了一大口水，“这是咋地啦？”李齐沆摸不着头脑，去叫门，里面是啥动静儿也没有。
春雨在屋里是臊的满脸通红、浑身发热，“这个书呆子这是咋地啦？大老远的回来头一句话就是……哎呀！他这是咋地啦？以前咋说都不行、这一下子就要吓死人了！”这两年春雨天天想的就是和李齐沆好，可是那个书呆子就是不明白，如今书呆子明白了，自己却为难了，“小舅、小舅叫了那么些年，这下子可怎么办？这怎么好意思、这不是要臊死人吗？”春雨刚听见李齐沆要娶她，心里就像炎炎夏日下了一场透雨那样畅快，幸福的浑身颤抖，而今激动之后想到这个问题，简直是无地自容！抓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不敢见人，这又羞又臊的，哪里敢答应李齐沆的话？
李齐沆在外边叫了几声没回音，心里想着大概是害羞了，那就算啦，回头就好了。李齐沆把行李、书箱搬到西屋放在炕上，肚里有点儿饿了，可是春雨不出来没人给做饭，那就先饿一会儿吧。
李齐沆往炕上一躺歇歇腿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想事儿。突然想起，这还没成亲就住在一起不行吧？怪不得春雨不出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可怎么办？自己住在这西屋、春雨就是不出来，这要是一直等到成亲，那还不是要饿死人吗？李齐沆有点发愁，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走，去找薛管家去，本来就该去看看，如今这个局面，看看他有啥办法。
想到这儿李齐沆跳下炕冲着东屋说了一声，“俺出去串门了，晚上不定回不回来，你别等俺了。”说完就恋恋不舍地出门了。
春雨在被子里真的很难受，这么好的事情办不了还不如没有这个好事儿呢！春雨在被子里咬着被角直喘气，又羞又急、眼泪直打转。听得李齐沆说要出门，一翻身爬起来从窗缝里看见人走了，春雨坐在炕上想了一想，悄悄开了东屋门探头探脑看看没人，侧耳听听院子里没动静，这才出了东屋门到了堂屋再看看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慌慌张张跑过去把院门关上拴好，一转身跑回东屋又把自己的屋门关上拴好，坐在炕上喘了两口气，想想自己没办法，又想想没人能帮着自己，委屈、委屈、再委屈，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