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枫    更新时间:2015-04-13 10:03:01

001  西安事变之后的1937年8月,根据国共两党的有关协议,gcd的北方红军改编为八路军;10月,gcd的南方红军改编为新四军。于是,很多很多的红军干部,都想早早找到自己的亲人。八路军120师某部副营长罗正明,也万分地想念儿子罗毅猛。啊,阿猛,我第一次带你撤离香港,你才三、四岁,第二次带你撤离沪西、嘉定,你,10岁。而今,22岁的你,在哪里?你和豆豆,该成亲了吧?还有我的堂弟罗正辉和他的儿子小罗昌;然而,然而……他低下头,咬咬牙,从军用麻纸笔记本里,轻轻地取出两朵紫荆干花。看了又看。啊,已经模糊如梦的他的生命过程,慢慢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1897年4月生于新加坡禄罗小岛的甲三村,1917年10月,得子罗毅猛。1918年到香港,1922年参加海员大罢工,同年7月,和堂弟罗正辉带了老婆孩子,跟了纠察队小队长高品舟,撤离香港,经广州到上海嘉定;然后,在沪西罢工又罢工,起义又起义。

蒋介石四一二政变后,他和老婆秦娟回嘉定带了阿猛,随黄初若高品舟等,到汉阳兵工厂,该厂工人董力坚姜小洁夫妻,就护了秦娟和阿猛,去巫山老家了。而他,还是随队,并于八月一日,参加了南昌起义,后来,就上了井冈山。名列沪西花名册和港澳花名册。1934年11月初,他意外遇见了董力坚,才得到了秦娟母子平安的消息和阿猛豆豆采摘晾晒的紫荆干花……

坡上,有人叫他,他一看,是老上级刘子东,他张口就要叫师团长,可又马上收了声。因为四年前的二零一师团,已经没有了,而刘子东,现任120师警卫处第一副处长,以保卫师部和反敌特渗透工作为主。两人走到一起,不约而同地谈到沪西花名册和港澳花名册。可惜啊,这两本花名册上的战友们,已经牺牲、失踪了一半左右,他们未能抗日杀敌,太遗憾了!

002  1939年1月2日,丹麦华裔郭维卡、郭丽莎兄妹,在川军某部一位吴中尉的陪同下,来到了鬼城酆都。郭维卡、郭丽莎的上五代,即爷爷的爷爷,原籍中国湖北汉口,后来到四川当过20年大清朝的官,不大,好像比县令大一点。宣宗道光年间,经丝绸之路移居欧洲、落脚丹麦哥本哈根以北的一个小镇。郭家历经100多年,成了一个华裔大家族,子孙遍布欧洲各国,他们大多欧化了,但是,五代人,没有一个会忘记自己的祖国,是中国,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郭维卡征得爷爷奶奶和父母的同意,于1933年3月回到湖北汉口老家,那种久远的物是人非、亲疏交会的千感万觉,让他一想起来就热泪盈眶。1934年12月,他到重庆当了一名机械修理工。1935年3月2日,蒋介石委员长从武汉飞抵重庆,他有幸亲耳聆听了委员长3月4日的抗日演讲。是啊,是啊,所有中国人,眼下最最重要最最迫切的,是抗日、抗日、抗日!于是,他立刻报名当兵,到年底,就升任重庆对空作战处第六特别中队少校副中队长,现任该处第三特别大队中校大队长。他在经历了日军从1938年2月至今不断的对重庆的大轰炸之后,变得非常坚毅、沉着、果断和勇敢。郭丽莎,是1937年七七事变后,毅然决然告别丹麦的亲人们,直接回到重庆找哥哥的。1937年11月26日,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抵达重庆,重庆万人空巷,热烈欢迎。12月1日,坚决抗日的国民政府正式开始办公;12月7日,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也正式开始办公;之后,由周恩来率领的中共中央代表团、中共中央南方局、八路军、新四军办事处以及各民主党派总部、各大战区各集团军联络处等等,络绎不绝地来到山城重庆。而她,也在12月10日被国民党某部、军委会某部、文化宣传部某处合办的《中坚报》,聘请为见习记者。从此,她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用中文、英文采访、撰写、刊发了400余篇团结抗战的文章,为此,她获得了国共两党两军的嘉奖,而更加让她开心的,是她和哥哥,成了汉口郭姓大家族和丹麦郭姓大家族的非同一般的骄傲。啊,她,柔美、聪敏、坚强、开朗,人见人喜欢。重庆城里,追求她的年轻人一大群,可她,基本上不屑一顾。因为是记者,她几乎走遍了四川,她很喜欢乐山大佛、大足石刻、武侯祠、都江堰、夔门,而特别喜欢的,是成都青羊宫的铜铸青羊和峨眉山万年寺无梁砖殿里62吨重的普贤骑白象的青铜铸像。嘻嘻,她去年就要哥哥带她来酆都,但是,哥哥太忙,为了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都忘了她在哪儿了。今天,吴中尉开了一辆吉普车,终于让她和哥哥来到了冥国鬼城。

三人顺山而上,好久,才通过了奈河桥;她私下以为,应该是奈何桥。

战乱时期,游客稀少,三人走进看来比较老旧的百子殿,才碰见了一男一女。正在拜佛;她想,这尊佛,一定是观音菩萨。那一男一女边拜佛边喃喃地念着爸爸什么的。吴中尉觉得不太对头,伸手去拔枪,不料那男的一旋一扑,风快地抓住吴中尉拔枪的右手,又抽出一柄寒光光的短刀,逼住了吴中尉,再让豆豆、就是那女的,先往上走,到天子殿里等他。豆豆说了声阿猛别乱来,就出了百子殿,快步往上走了。

郭维卡压平嗓音,说:“小伙,阿猛,别闹了,他是川军某部的抗日军官,陪我和莎莎兄妹来游玩的,啊,放开他吧。都是中国人,抗日第一,对吧?”

小伙子说:“川军只会窝里斗,一听抢响就逃跑,哼。”

郭丽莎嘻嘻一笑,说:“去年台儿庄大捷,出了一位大英雄、41军代军长王铭章,就是川军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

“那,西安事变、国共合作、七七事变、淞沪抗战;你,阿猛,总该知道吧?”

阿猛一扭头,说:“不知道,我只晓得只有红军,北上抗日了。呃,好吧,你们三个,也快上天子殿去吧。”

郭丽莎想了想,说:“阿猛,我叫郭丽莎,这是我哥郭维卡,我俩是丹麦的华侨,专程回来,拼死抗日、保卫祖国的!”

阿猛仔细看一会这个和气、漂亮的外国女人,说:“那好,你们三个快上,我过会儿就上去。”说完,他放开吴中尉,就出殿往下走了。

郭、郭、吴往上走了好一会,才走进了天子殿;豆豆见吴中尉好好的,就放心了。四人在大殿里转了两圈,莎莎用报社配给她的照相机,拍了七八张阎罗天子和天子娘娘的照片。也给豆豆拍了三张。这时,她才知道豆豆大名是董豆豆,阿猛大名是罗毅猛。

忽然,殿门外石台上的罗维卡和吴中尉,发出了喝彩声,豆豆、莎莎赶快也来到石台上;吴中尉往下一指,只见那阿猛,两手抓着一只野兔、两只山鸡,正脚不点地似地往上飞奔!吴中尉说:“呀,豆豆,你的阿猛,猫窜狼扑,是人还是鬼呀?”

豆豆嘟嘟嘴,有点不高兴。

卡卡说:“哈,阿猛真的好猛!如果他到重庆当兵,一个可以顶十个。”

豆豆嘻嘻嘻地笑了,说:“不是的,是一顶一百!”

莎莎赶紧抢拍了一张,又往下一点,叫道:“嚯!阿猛他,龙腾虎跃,龙腾虎跃!”

豆豆听了,又高兴又羞羞地笑了。

三分钟后,阿猛“飞”到豆豆身旁,早有准备的莎莎,为他和豆豆抢拍了两张。阿猛把野兔、山鸡都送给卡兄、吴兄下酒,随后拉了豆豆,进殿去拜天子娘娘。

下午两点多,五人下山,郭、郭、吴上车回重庆;阿猛、豆豆快步奔到酆都江边码头,上了下水的货船回巫山。

003  2月9日,八路军120师新任秦晋独立纵队(副师级)司令员刘子东,召集纵队参谋长高品舟、二支队队长罗正明、组织科科长滕望,开了一次很重要的会议。刘子东说,一,贺老总1937年9月东渡黄河后,兵力不够,所以,我们纵队和358旅一部,必须在六天内,集结到贺老总的所在地。二,据可靠情报,日本特遣分队、汉奸、国民党极右派的特务,都在想方设法谋害贺老总。所以,我已命令管剑孤同志带三个警卫员,骑快马,于今夜12时以前,到达贺老总身边。三,周副主席和贺老总,去年12月,交给我两大包、三小袋材料,要我和你们三个,抽时间认真整理一遍。这些材料,都是关于沪西紫册及港澳紫册上的同志的,他们都是我们四个的生死战友,我们四个,要仔细查证材料,好好回忆战友们的革命历程,力争在5月28日以前,交出一份比较详实的沪西紫册、港澳紫册人员的情况报告,交贺老总转呈周副主席。说到这里,刘子东脸色凝重,高品舟、罗正明也低头默然,而滕望,实在忍不住,呜地一声哭了。哦,哦……

原来,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白色恐怖笼罩上海。为了保存革命的火种,中共上海区委遵照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将中国工人革命运动最早的发源地——沪西的数千名工人、学生,分批、分散、分期地向外省市转移。其中部分骨干人员,参加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湘南起义等。1928年5月,沪西部分工人、学生从不同途径转上井冈山,并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第二教导大队,集中学习了20天。大队长刘子东、副大队长兼学生队队长黄初若,遵照上级要求,编制了《红四军第二教导大队(沪西工人学生)花名册》,一式三本,上送两本。花名册上,总共216人,计有工人176人,学生33人,其中女工人25人,女学生8人,还有1至11岁的烈士遗孤7人,5男2女。

刘子东从军用皮包里取出用油纸包好的红四军第二教导大队(沪西工人学生)花名册》,轻轻抚一抚,《慢慢地翻开;啊,染有深紫色的姓名,一一展现:

红四军第二教导大队

大队长,刘子东,男,汉族,中共党员,原籍绍兴,1898年8月生于上海沪西小沙渡。原上海总工会领导人之一、沪西工人纠察总队副总指挥。1931年11月误传牺牲。现任第二方面军川西支队支队长(1935年2月记录)

副大队长兼学生队队长,黄初若,男,汉族,中共党员,1908年2月生于山东济南。原上海大学学生会总务长(秘书长)。1937年4月牺牲于安徽西阳集,时任中共安徽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副大队长,董春祥,男,汉族,中共党员,1904年7月生于江苏太仓。原沪西工人纠察第五大队大队长。1934年6月,牺牲于江西大王山(被王明分子杀害),时任红军某团党代表。

刘子东、黄初若、董春祥的情况,都是后来同志用不同笔迹补写的。

刘子东轻轻翻到第二页,第二页第一、第二个姓名是:

第一中队队长,高品舟,男,汉族,中共党员,1907年1月生于上海沪西潭子湾。原沪西工人纠察第十六大队大队长。1934年失踪,时任红一军团某部副团长。

副中队长,徐大鸣,男,汉族,中共党员,1905年9月生于湖南汨罗。原沪西工人纠察第七大队三中队队长。1928年6月牺牲于江西宁冈龙源口,时任红四军第二十八团一营一连连长。

说明:因在长征中两本原册遗失,故请有关部门、单位找到副册后对证。杜可笏1936年8月记录。四人看了这本残缺不全的紫册,都说不认识也不知道谁是杜可笏,于是,决定先根据有关材料、回忆和有关当事人的叙述等等,力争在4月中旬,写出一份有80名以上人员的姓名和简况的报告。

 

004 1939年3月12日,四川巫山神女峰下黑石头村22岁的猎人罗毅猛,和18岁的农家女董豆豆,定于18日成婚,为布置新房,两人进山折了许多豆豆最爱的紫荆花。阿猛几次想拥抱、亲吻、抚弄豆豆,都被豆豆笑拒了。

005 14日,在黑石头村十里外的山岔路口,阿猛背着一大梱紫荆回村;忽然,他听见左边灌木丛里有人叫了两声,啊,是苗苗在叫!他哗哗地冲过去,只见苗苗被绑在一棵小树上,旁边站着四个人,打头的,是巫山县保安大队大队长江玉幅的身高马大的儿子江川平。阿猛横一眼江川平,拔出后腰短短的猎刀,去割苗苗身上的绳子。江川平使了个眼色,突然抓起一根铁棍,狠狠地往阿猛后脑打去!说时迟那时快,阿猛一侧身,左手一把夺了铁棍,右手的猎刀就飞快地捅了五下!江川平胸口喷血,瘫倒在一块大石头上,两眼翻了白;余下三人中一个长着猪脸的伸手掏土枪,阿猛立即用铁棍将猪脸扫倒在地;另两个,一个站着不敢动了,那第四个,却拔腿跑了,阿猛哼一哼,飞步追上他,将这长着乌鸦脸的拖了回来。阿猛让索索发抖的苗苗先回村去,藏到豆豆姐的房里,随后提了猎刀,想把这不敢动的也灭了。

那站着不动的开口了:“阿猛哥,我是小铁!你,你,你的猎刀,还是我爹送你的呢!”

“那你干啥子跟着他们,绑我苗苗妹子?”

“我,我要是不进保安大队,江玉幅就要抓我爹、我哥,还要砸烂我家的铁匠铺!”

于是,阿猛和小铁把江川平、猪脸、乌鸦脸的三具尸体和土枪、铁棍,都抛到巫峡的滔滔长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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